找個男人過日子？再生一個兒子？

該死的禁忌不許人成親, 懷孕生孩子還會讓男人和她共感，她怎麽找男人？

對比老公兒子生前死後自己過的生活，鄧峰不想離開舒適的家, 也不想讓男人住進自己家，生兒子養兒子她更是不樂意。

萬一又養出個不孝子, 她可沒有多餘的命給他砍！

唉, 生了小蕓這種討債鬼，她真是造孽！

鄧峰自憐自艾。

有心在論壇公開小蕓的惡行, 她又怕論壇的人同情小蕓, 如同她身邊的人那樣, 認定她苛待小蕓。

天地蒼茫，北風呼嘯。

她看向書鋪, 又看向陌生的北地房屋，想起“只是為別人保管田地房屋”, 又想起鬼災中死了不少人的娘家, 有種漂泊無依的落寞感。

娘家不是她的家，夫家跟她不同姓，兩個女兒憎恨她，她餘生依靠誰？

晃晃頭，鄧峰舉起斧子，劈碎了一根木柴。

“進來喝點熱水吧。”女人招呼她，“辛苦你了。”

鄧峰放下斧頭，發現屋裏有別人。

女人說：“這是準備去青州的。冬州太冷了, 女人考科舉很難比得上男人, 還遍地都是討厭的熟面孔。青州雖然遠, 可那裏是女人說了算, 我其實也想去青州。”

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書鋪中, 鄧峰幫忙搬到門那頭的青州書鋪。一個積分也沒花，她就看到青州的街道、房屋和行人，喝到青州的薄荷氣泡水，被塞了青州特產的大棗。

跟冬州相比，青州確實暖。

街上的人穿長袖衫長褲，無需穿毛衣，接近一半人是短發，精神飽滿，面上帶著笑，一看就知道三餐不愁。

鄧峰只覺得陌生，惶恐的情緒比新奇多。

回到冬州書鋪，她打算劈柴，書鋪門口卻被一群男人團團圍住。

他們說書鋪拐賣女子，要把書鋪的人都抓去坐牢。

這年頭哪裏有人敢拐賣？禁忌把人拐子人販子買人犯砍死了，男人們說拐賣，不過是對付書鋪的借口。

敵不過這些抄家夥找事的男人，鄧峰被女人拉著穿過書鋪裏的門，來到另一家書鋪躲避。接著女人在論壇求助，得到王如是的指點：

“你們那裏缺少習武的女子，大部分成員就算有力氣，也不敢聚集起來對付男子。

“國主娘娘的尊名知道吧？向她祈禱，她會借你們力量。

“龍皇、魔王也能借力量給你們，讀過書的可以請聖師或文聖幫助你們。”

書鋪隨時會被攻破，女子抓緊時間召集人手。

鄧峰茫然地接受安排，被塞了一根棍子。

龍皇的尊名就在論壇裏，她跟著別人祈禱，一股力量從頭頂灌進身體，直接控制她跟男人打架。

書鋪門口堆了一些曬幹的草，點燃後冒出滾滾濃煙，男人們打算燒掉書鋪。

鄧峰更想救火，偏偏她闖進人群，一根棍子橫掃眾人，下手重得她閉上眼睛不敢看。

把人打死了，她會被拉去坐牢！

打斷別人的手腳，她要賠錢！

龍皇是不是特別恨她？

求龍皇下手輕點！她不想打架，她是來看雪的！

好像過去很長時間，又好像過去一會兒，控制鄧峰的力量退去。她顫巍巍地睜眼，地上躺滿哀嚎的男人，咚的一聲，她手裏的棍子掉在地上，只想立刻回家，逃離冬州。

書鋪的門燒得黑了一片，地上濕乎乎的潑了許多水。書鋪裏亂七八糟，書掉了一地，茶壺杯子摔碎，窗戶被砸爛，門口的水缸破了個大洞。

看得鄧峰心疼，這得花多少錢才能恢覆如初！

鄧峰跟著女人們痛罵找事的男人，把他們押送到衙門。

孰料衙門不願收押男人們，搬出聖師程時晉的名，衙門才答應關押男人們幾天。

一邊抱怨衙門和官老爺，鄧峰等人一邊回書鋪，齊心協力地收拾書鋪。

“很多男人見不得女人過好日子。

“我吃大米，他們說大米是野男人給我的。

“我穿新衣服，他們說衣服是野男人買來送我的，反正我一個寡婦，只能穿得破破爛爛，沒錢買新衣服。

“我做書鋪掌櫃，他們說東家是野男人，我跟東家不清不楚……”

接待鄧峰的女人說：“好的歹的，他們一張口全說了。”

“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鄧峰幹巴巴地道。

“我沒見過。”女人斜眼看她，“你見過？”

鄧峰搖了搖頭。

她們收拾書鋪時，幾個男孩朝門窗扔石子，鄧峰趕走他們。

“你在南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吧？”女人給破了的窗戶釘上木板。

“沒有。”

“那是因為別人幫你擋了這些混賬事，我們沒有這麽好的命，得自己擋。”女人說著就笑了，“國主娘娘和龍皇幫我們，我們其實命不差。”

往後半個月，鄧峰住在書鋪，又被迫打了三次架，論壇等級由一提升為二。

國主娘娘的力量、魔王的力量、聖師程時晉的文氣，她全都借來用過。

娘娘給她力氣，不會控制她的身體，她不小心打斷別人的胳膊，官府沒來抓她坐牢，別人也沒問她要賠償。

魔王給她的力量很神奇，她能控制憤怒、傷心、絕望等情緒，讓對手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然後她趁機打他們。

使用文氣只需動口，文縐縐的，她覺得拳拳到肉更爽快。

鄧峰還見識了北方的妖魔鬼怪們，被附過身，被鬼打墻困住兩刻鐘，夜裏做過特別可怕的噩夢——妖魔鬼怪假扮張平安砍她，勾起她深藏的恐懼。

恰巧禁忌米缸那幾天來冬州，鄧峰對著缸痛罵張平安，得到三百斤大米。

她裝作無意地跟小蕓炫耀。

小蕓一如既往地膈應她：“你能拿三百斤大米，是你拼盡全力；我能拿三百斤大米，是我想拿三百斤，不想拿更多。”

鄧峰沒生氣：“小蕓，你比張平安好。”

小蕓：“呵。”

鄧峰想和好：“妖怪鉆進我夢裏，變成張平安砍我，我被關在屋子裏等死。我記得你在鎮上的醫館照顧我，梁雅看都不去看我一眼。你比張平安好，比梁雅有良心，我——”

小蕓冷冷地打斷：“我本來就好過張平安那廢物百倍千倍！梁雅和我是好姐妹，你休想離間我們！莫要忘了，梁雅是你逼走的，她這輩子都不會回頭跟你好，我更不會被你三言兩語哄回頭！”

鄧峰默然。

良久，她跳過爭吵：“我打算回家，你想要什麽禮物？”

論壇提醒道：“小蕓正在上課，目前無法瀏覽你的信息並作出回覆。”

問梁雅？

論壇成員無數，鄧峰不知道梁雅是哪位，聯系不上。

她選了家裏沒有的東西，打包妥當後，跟冬州書鋪的女子道別。

“歡迎你下次來玩。”女子笑道，“你和兩個女兒關系不好，不妨遠離，見不到面，就不會互相埋怨。但遠離治標不治本。”

“下次見。”鄧峰跨過門之前，對女子說，“你來我家，我會招待你。”

女子笑了笑，揮手道別：“好啊。”

鄧峰跨過門檻，溫暖的空氣擁抱她，巨大的溫度差令她皮膚黏膩，渾身難受。

她聽到她最熟悉的口音，聽到小蕓歡快的笑。

從冬州回到家只要一眨眼，比她從村裏去鎮上快，她回頭看，只見到關閉的門。

“有人來了。”小蕓來到內室，看到鄧峰，怔了怔，“娘。”

盡管她上前提行李，似乎很高興鄧峰旅游回來，可她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笑。

鄧峰拿禮物給她。

小蕓保持笑容，在別人面前扮演孝女：“貂皮的帽子，我好喜歡！娘，你對我真好！”

借口換衣服，她把鄧峰推進房間。

關上門，她臉上的笑瞬間淡了，聲音小小的：“真對我好，你不如把田地房屋都給我。”

看向手裏的貂皮帽子，她輕蔑地道：“小恩小惠，也想收買我？”

鄧峰的笑跟著淡了：“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想怎樣？”

不想怎樣，但是折磨你讓我開心。小蕓把玩貂皮帽，語氣輕飄飄：“不熱嗎？趕緊把衣服換了。”

南州熱得像是夏天，鄧峰說：“我回家換。”問她，“你到底想怎樣？”

小蕓樂，仿佛聽不到她的詢問：“你穿得這麽厚，走出書鋪，別人會覺得你有病。”聲音驀地一沈，“快點換衣服，別浪費我的時間。”

鄧峰習慣性照做。

小蕓把換下的衣服疊好，放進包袱裏，和鄧峰回家。

路上，她說：“雞和田地我雇了個人幫你照顧，你記得付錢。”

鄧峰陡然拔高聲音：“這麽點小活，你還找人幹？”

小蕓委屈：“娘你幹嘛吼我？我又要學習又要上課，根本沒時間回家……”

發現別人投來了目光，又要責怪自己苛待女兒，鄧峰憋屈：“行，我付錢！”

周圍沒人了，鄧峰想責怪小蕓。

小蕓率先翻臉：“你一走了之，把雞和田地都扔給我，覺得我會照顧？哼，我沒空替你收拾爛攤子！你這麽多小心思，要是用在做買賣上，能窮得吃不起肉？對了，米糕生意你別做了，趕不上時候，賺不到錢，你還是種你的地吧！”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甘心？”鄧峰忽然冒出一句話。

小蕓詫異：“你想死？你在威脅我？”

對上她的眼神，鄧峰不否認，自己想死給她看。

小蕓笑：“你死了，我會哭給別人看，關起門我哈哈笑。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在乎你是死是活。你到了地府，跟陰差說我不孝，陰差沒法抓我，因為陰差來不了陽間。這個世界變得很快，指不定地府過幾年就被聖師她們拆了，你想投胎都沒地兒去。”

許是意識到自己給了鄧峰許多壓力，小蕓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下個月初一去林州做玄衣衛，你可以留在家，也能跟我去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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