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戲唱了十四天, 袁恩壽在雲州闖出點名頭，大戶人家請她和戲班子去唱戲。有錢賺她自是不會錯過，說好的歇息半個月沒歇成, 但大戶人家打賞多，沒虧。

好不容易她有空歇息, 論壇成員拿積分催她講雲州新年見聞。

捧著熱騰騰甜滋滋的蜂蜜姜茶, 袁恩壽喝一口講一段：

“雲州是江南地區，共感禁忌和青樓禁忌出現前, 這兒的煙花柳巷不少詩詞歌賦都提到。男文人盛讚雲州女子, 說她們溫柔似水, 正如養寵物的說寵物乖巧，不會亂咬人……

“不說過去, 且說今時。

“我在臺上唱戲，縱觀臺下, 女觀眾約有三分之一。街上行人眾多, 我亦觀察過，女子出門比往年頻繁些……”

雲州成員紛紛開口：

“人拐子死了，人販子也死了，買女人當老婆的男人更是死得不剩一個，咱們出門不怕遇到壞人！”

“夜裏有鬼新娘游蕩，男人不敢出門，我喜歡夜裏出去逛，假扮鬼新娘嚇唬人。

“哈哈哈哈哈, 看到白天對我動手動腳的男人落荒而逃, 我爽極了。

“不過夜路走多了, 我有幾次真的見到鬼新娘, 有一次她甚至在掏心, 把我嚇得半個月不敢在夜裏出門。”

“主要是我學會了武功，有內力，能把壞人打跑，什麽時候出門我都不怕。

“說個好笑的事。

“我小叔叔是爺爺的心肝，賣了田地去買武功秘籍，被騙了，什麽也練不成，氣得爺爺罵他敗家子。我在論壇學武功，才一個月就能一打三……”

“我買了個追獵者禁忌的護身符，隨身帶著，吉祥！

“要不是她，我爹娘會把我賣去做瘦馬。”

“……”

看她們講述生活變化，袁恩壽喝完蜂蜜姜茶，心情愉快地續了一杯，慢騰騰道：

“戲臺位置高，能看到很多東西。

“坊間有個傳聞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逢年過節，總有妖魔鬼怪假扮人，混在人群裏湊熱鬧。

“年初三那天我登臺唱戲，無意間掃了臺下觀眾一眼，看到穿著衣服戴著帽子的妖，露出一張長滿紅毛的臉，似人非人。

“眨眨眼，妖看不見了，可我肯定我沒有眼花……”

“啊啊啊啊！我也碰到異類了！

“我是青州人，年初二出去探親戚，在路上遇到個小販，聊得很開心。

“不知不覺地下了雪，小販碰到融化的雪水就變成一張扁平的紙人，它還在說話！

“我膽子小，被嚇暈了。

“醒來後我躺在親戚家裏，親戚說我做了夢，我現在都不知道紙人是夢裏的還是我真正遇到了。”

“嘿，我膽子大，聽說大晚上的有鬼唱戲，就跑去聽。

“可別說，鬼唱戲又好看又好聽，演得像真的似的，還不討賞，天天看我也不嫌膩。

“唱戲鬼裏混著紙人，看著像正常人，轉過身你才能看到它們只有薄薄的一片，好像一張沒有肉和骨頭的人皮。”

“……”

講實話，袁恩壽在戲臺上也看到紙人觀眾了。

它們和正常人一樣，能說話能思考，只是畏懼水和火焰。

怎麽大家說得好像到處都是紙人？紙人這麽常見嗎？

論壇裏冒出一條求救：“救命！我隔壁院子著火，新搬來的一家五口都在火裏！我的娘嘞！一家五口全是紙做的，沒有一個是活人！”

“無端端的怎麽會著火？”

“不知道，我在救火……”

同一個學習論壇，段小琴在大廳中說：“我放出去的紙人折損了五分之一，看來是儒聖發現我的打算，要壞我的計劃。”

程時晉：“你準備得怎樣？”

段小琴：“七七八八。”

管理者發言：“遲綾已離開佛國，正在上天庭。”

程時晉：“遲綾剛才問我《青州》是怎麽一回事，我如實作答，他知道我去青州拜訪小琴。”

段小琴：“遲綾下凡，我立即對畫聖動手，還請管理者為我攔住儒聖。”

管理者：“放心。”

夏無雙：“我也上天了。蟠桃在開花，天帝設宴邀請群仙觀賞桃花，準備給火神挑個俊俏的男神仙。我娘讓我也挑個順眼的，說我得成家，還要生個孩子，才能得到天庭的看重。”

謝和光：“天庭怕你投靠始龍。你生了孩子，心有顧慮，叛出天庭的可能性會降低。”

魔王：“始龍最近在燕州、英州現過身，征召群妖，想來是不甘心被囚禁數千年，有意報覆天庭。”

數個月沒有發言的八號開了口：“你被囚禁數千年也會氣瘋。始龍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找到我，要我效忠她。呵，我都晉升聖境了，就算腦子進水也不會屈居她妖之下。”

夏無雙：“你也晉升聖境了？”

八號：“嗯，我在跟萬妖國的國主喝茶。”

公告：“恭喜八號晉升聖境，獎勵八號一份神秘禮物。”

八號在論壇公開禮物：“我得到一門太陰神通，能化身為滿月，釋放比擬仙境出手的殺招。”

魔王：“化身滿月？我想，我八成猜到你的真身是什麽了。”

夏無雙：“咦？月亮被稱作玉兔，所以小八……你是一只毛茸茸長耳朵的兔子精？”

八號：“月亮也叫寒蟾。”

夏無雙：“我覺得你是兔子呢。狡兔三窟，我和你認識這麽久了，只見過你的身外化身，沒見過你的真身，你敢說你不是兔子？”

八號：“好，你和魔王若是被我見到，我把你倆一口吞。魔王我要多嚼幾下。”

魔王：“現在你說你是寒蟾也不會有人相信你了。兔小八，你肯定很後悔告訴我們你得到太陰神通。”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論壇裏響起八號磨牙的聲音。

謝和光是正經人，討論正經事：“始龍是什麽想法？羲和跟我們一道，多一個始龍，我們的力量會更加強大。”

管理者：“始龍蔑視人，不願與人為伍。她當初被天庭囚禁，正是上了人的當。”

謝和光：“男人的當？還是女人的當？”

管理者：“騙她的是羲和。”

始龍脫困之日，天庭查探烈火池，發現羲和也脫困了。

天帝暴怒，嚴懲故意隱瞞這件事的金鎖殿仙君。

自羲和脫困，金鎖殿一年內換了幾個仙君，新來的什麽都不知道，糊裏糊塗地被押進仙牢受罪，至今未被放出來。

通緝始龍與羲和的文書迅速傳遍了人間。

始龍的行蹤能尋到一丁點痕跡，羲和宛如蒸發一般，誰也找不到她。

包括想跟她尋仇的始龍。

十號：“羲和跟始龍這梁子難解。”

謝和光：“羲和也被關了很久，梁子還是能解的，畢竟她們共同的仇敵是天庭。”

夏無雙：“我娘說，遲綾回天庭了，潛逃的羲和隨時能找到。”

遲綾是羲和的兒子。

段小琴：“遲綾這會兒在幹嘛？”

魔王：“世人怨恨遲綾遷怒青州，令青州大旱三年，損失慘重。遲綾被世人詛咒，上天能幹嘛？自然是尋找解決詛咒的辦法。他是神非魔，無法將詛咒化作自己的力量。”

夏無雙：“天帝希望遲綾解決儒聖，從寶庫中取出驅除萬民詛咒的瓊漿，又給了遲綾一根打神鞭。不希望儒聖死掉的神仙當場向遲綾發難，問他為何與羞辱他的凡人茍合，稱他不配做上神……”

神仙們勾心鬥角，論壇眾成員樂得看戲。

謝和光分析：“儒聖肯定摻和進去了，說不準他的身外化身就在群仙宴上看熱鬧。”

夏無雙：“我也這樣想。遲綾有用，暫時不能死，我娘會護著他。”

段小琴：“儒聖不會錯過搞死遲綾的機會，天帝在抓到羲和前不會讓遲綾死。現在我來到學宮門口，準備試一試畫聖的深淺。”

……

嘴上說在學宮門口，實際上段小琴在畫聖宮。

她披著一張以假亂真的畫皮，扮成普普通通的凡人，在畫聖宮外散步。每邁出一步，她都留下不起眼的痕跡，儼然是以腳步為筆墨，要將畫聖宮畫進畫裏。

憑香火晉升聖境得到的禮物是紙人術。

段小琴放出無數個紙人，它們在青州走動，幫助她把偌大的青州畫成了一幅巨大的畫。彼時，她的畫技提升一大截，距離聖境只差一線。

殺掉畫聖，她就能補全欠缺的一線，將畫道也提升至聖境。

……

元宵節才過，青州府城的燈飾尚未拆除，花花綠綠地掛在樹上、建築物上。

李家仆人換掉門口的紅燈籠，掛上黃燈籠，又把牛油蠟燭放進燈籠，以便夜裏照明。

路過的人見了，少不得議論幾句：

“邪門的李員外死了，李家也沒敗落，李小姐和李太太手腕高超。”

“沒敗？李員外活著時，府城這兒三分之一的田地姓李，如今李家田地少了，賺錢依賴做生意，沒法長久。”

“做生意比種田耕地賺錢，李小姐有錢，李太太孀居，我好想做上門女婿……”

李家仆人趕走做白日夢的路人，啐了一口。

一個四五十歲的仆人從李家走出來，別的仆人笑道：“傻子又要出門？”

傻仆撓了撓腦袋，憨憨地：“是啊，我想吃爆米花。”

別的仆人說：“也給我帶點，我想吃。”

傻仆拿著錢跑向街道，留在李家的仆人嘀咕：

“老爺死了一年多，怎麽這傻和尚的腦袋還沒恢覆靈光？”

“老爺福運滔天，他算老爺的命，洩露天機挨了雷劈，估計一輩子都好不了。”

“所以和尚算命不靠譜，看相測八字還得找道士。”

街道整潔，攤位眾多，人來人往。

傻仆沒買爆米花，也沒有被別的吃食吸引，徑直前往羅異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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