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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無人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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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後, 棕熊把黑公熊的金銀珠寶等東西翻了出來,拿著書說:“你是人,上面的字你看得懂?我不懂, 你給念念。”

追獵者向棕熊伸出手。

棕熊楞了楞,握住她的手:“怎麽了?咦……這是什麽?啥壇子?”

梁稚玉邀請棕熊加入學習論壇自救版, 將《拜月訣》送給她:“我很欣賞你, 希望你越來越強大。”

“啊?”棕熊打開法訣,聽得論壇念出法訣內容, 霎時喜不自勝, “這法訣好, 我就要這個!畜生的破爛玩意我不稀罕,不要了!”

公平交易的道理, 棕熊是懂的,問:“你想要什麽?”

梁稚玉:“黑熊的信, 你翻給我看。”

追獵者離開了, 什麽也沒拿。

棕熊嘀咕著,在梁稚玉的指點下找到信。

原來黑公熊認了個臥龍書院的老鬼當它大哥,修煉法訣是老鬼給的,神像也是老鬼教它弄死前山神,擅自立的。

那黑熊虛影附身說書人,講過兩句大實話,“神座上不止有神,還有妖魔鬼怪。爾等拜神信神, 當心做了妖魔鬼怪的口中餐!”

可不是, 附近幾個山寨把成精的黑公熊當山神, 每寨每年上供童男一對, 才能保得進山捕獵采藥屢有收獲。

獻上童女作祭品, 黑公熊是不要的,還會大發雷霆:“誰不曉得滿坑滿谷全是扔掉的女娃?你們不稀罕的賠錢貨,拿來糊弄本大王,把大王當蠢材!哼,大王我一口吃了你們!”

真個把獻上童女的一夥寨民囫圇吞了,山寨又得換寨主。

自此之後,山寨不敢不獻童男,也不舍得拿自家兒子去填黑公熊的嘴,只能年年花錢找人牙子買童男。

偶爾黑公熊嘴巴饞了,大魚大肉它不喜歡吃,偏愛氣血充沛的習武之人,稱其有嚼勁。

是以,寨子裏失蹤的采藥郎、樵夫不能找,要找也得悄悄找。如果山神知道你找人,指不定會把你送進它的肚子裏頭,讓你和失蹤的人團聚。

且說書院化作廢墟,老鬼來信訴苦賣慘,問黑公熊要精血。

黑公熊修煉幾百年只得十滴精血,卻爽快地給了,在信上寫道:“老哥可別害我!以後老哥要殺仇家就提前說一聲,我準會出山,幫老哥殺他個天昏地暗……”

精血關系到性命,不能隨便給別人。

詢問棕熊何時黑公熊受了內傷,恰是梁稚玉擊殺黑熊虛影那一天。

瞧,黑公熊吐的血還留在洞府的墻上,它沒擦幹凈,自己先死得幹幹凈凈。

又是個被好兄弟害慘的蠢蛋。

梁稚玉不同情,只想笑。

歷史上多的是塑料兄弟情,曹丕逼曹植七步成詩,李世民殺李建成,雍正殺了兄弟又囚禁兄弟流放兄弟,真兄弟情的例子史書有幾個?

指點棕熊在論壇學字,梁稚玉念著書院那老鬼的姓名等信息,掐指一算,猶如撥開雲霧見天光,所有疑惑俱明了。

她未蔔先知,失竊的龍須筆正是老鬼偷了去。

黑熊虛影是老鬼用龍須筆蘸了黑公熊送的精血,畫出來的一個怪東西,非妖亦非鬼。它能施展紙遁術,在書裏畫裏盡情地穿梭,梁稚玉殺死的虛影僅僅是它的一部分。

老鬼還是她的熟人。

先前曾俊生來村子裏宣揚女德傳播孝道,死後掉了個進出臥龍書院的木牌,是老鬼收下他做學生,賜他木牌。

“喔喔喔~”

窗外傳來了雞啼,先響起一聲,又有幾聲跟著應和。

幾點了?

被窩裏熬了許久夜的梁稚玉打哈欠,看一眼論壇的時間,淩晨三點,不早不晚。

自救版靜悄悄,只得一個成精不知多少年的棕熊興致盎然地學習,她剛吃飽,又得了好法訣,精神十足。

大廳無人說話,書房裏倒是有個孜孜不倦的九號,捧著本《造房子》,學得如癡如醉。

昨天她說房子住得不舒服,要蓋新的。

穿好拖鞋,梁稚玉去了一趟廁所,出來後摸了摸肚子,餓了。

“喵。”

家養夜行動物從黑暗裏出來,一雙綠眼睛仿佛能散發熒光:“你還沒睡覺?”

“你不也沒睡覺。”梁稚玉修煉《枯榮真經》,三天三夜不睡覺也不會困,她捋了捋貓兒豎起的尾巴,“我想吃宵夜。”

“金山醒著。”貓說。

“想去外面吃。”

“現在人都睡著了,你能去哪裏吃?”貓嘟囔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一招穿墻術,人和貓遛出家。

在院子裏,小貓兒搖身化作巨貓。

梁稚玉爬到貓兒背上,摟住它的脖子:“我好了。”

貓兒今非昔比,往夜空中一躍,縱然無翅膀,也有本事禦風飛行,不再上了天就嚇得炸毛喵喵叫。

夜風涼絲絲,吹得梁稚玉頭發擺動。

她把臉貼著貓兒,愜意地瞇眼睛,聽得貓兒說:“龍沒有翅膀卻能飛。我這禦風術,是跟青蛟學來的……”

“嗯……”梁稚玉打瞌睡。

天幕傾撒點點星光,月如彎鉤。

群山似龍,蜿蜒曲折,閃爍的螢火蟲在夜晚裏煞是好看。

少頃,貓兒落地:“到了,下來。”

“這麽快嗎?”梁稚玉揉著眼睛滑下來,看到一座高大的牌樓,上書“無人坊”三字,裝飾著一盞盞造型各異的彩燈籠,光華奪目。

坊前是平坦的草地,還有一片倒映燈光的大湖泊。沒影子的鬼悠閑地散步,穿衣服的動物三三兩兩,或直立行走,操著一口人話,或四肢著地,吱哇亂叫,也有推著小車當流動小販賣東西的、討價還價的,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食物的香氣從一個攤子飄來,是燒烤!

梁稚玉睜大眼,盯著那燒烤攤子上掛的布招牌——良老板獨門燒烤,就此一家,別無分號。

很多小妖在攤子前排隊,老板是個人身花豹頭的女妖,倆幫手一個是狐貍一個是狼。

隔壁也有個攤子,招牌上寫的是“馬家麻辣燙,吃了都說好”,老板是赤狐,身上有馬姐和驕陽的氣味,忙得團團轉。

“咳咳,”貓縮小,變成個身高和梁稚玉一樣的人,牽著她的手,“我沒有錢,給有錢擺攤的妖出了個好點子,也不用我幹活,它們會分我錢。”

“就是說,可以插隊。”梁稚玉在麻辣燙攤子旁邊找位置坐下,“點菜!”

菜尚未呈上,一群鳥從無人坊出來,把妖鬼們請到一邊,清出一片空地。公的開始了精彩的歌舞表演,母的在圍觀,吱吱喳喳,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為了博得雌鳥歡心,雄鳥們計謀百出。

不過,苦練功夫未必得到認可,濫竽充數被抓出來會挨揍,耍花招被識破會被拔毛……

梁稚玉給逗樂了,邊吃邊看,點評道:“這節目單調了點,表演的該去街市看看江湖人賣藝,換點新花樣。”

旁邊一只孔雀搭話:“像人可不行,男人對女人那是什麽態度?公鳥要是學得男人樣,我們姊妹保證把它撕了。”

“是女人軟弱。”梁稚玉說,“女人不如母鳥。”

“這話好聽。”孔雀大笑,隨即垂下頭來,“可惜,妖不如人。”

又有個男聲冒了出來:“說‘公鳥不如男人’更合適。”

梁稚玉和孔雀同時看向這男的,只見他戴著個彩繪面具,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衫,身邊是個市井婦人打扮的杏妖。

孔雀道:“如何合適?”

面具男想說話,杏妖扯他一把:“夜深了,咱們該回家睡覺了。”

硬是把面具男拉走。

看著杏妖消失在樹林裏,孔雀理了理羽毛,笑道:“那男的怕不是個人,杏妖怕他顯露身份,叫咱當點心分吃了,急著要他走呢。”

“她那樣怕,因為從前你們吃過人?”

“嘻,那個人是我捉住的。”孔雀得意,“他說他不怕妖,遇到男妖他拔劍刺死,遇到女妖他要一親芳澤。當時我想放了他,免得叫羅異司找晦氣,害我這無人坊開不下去。可他想要一親芳澤,我們就一口一口地把他吃了,滿足他的心願。”

它打量著梁稚玉,眼底藏著淡淡的惡意,似乎想看她害怕得叫出來。

哪知她問:“味道怎樣?”

貓拿著兩杯澆果醬的冰沙回來,給一杯梁稚玉,問孔雀:“你怎麽在這兒?”介紹道,“這是坊主。這是我家稚玉。”

坊主扇扇翅膀:“我有事,下次見。”飛走了。

貓疑惑:“坊主好像有點害怕?”

梁稚玉吃完麻辣燙,掏出手帕擦了嘴,拿起勺子挖冰沙:“她說她吃人,我問她好不好吃,她沒接話。”

“你嚇到坊主了,正常人聽到妖怪說吃人,不會問好不好吃。”貓露出促狹的笑,“下次見到坊主,我要嘲笑她膽子小。”

……

清晨飄著小雨,地面濕淋淋,人們走過,留下沾染黃泥的腳印。

為生計奔波,攤販不怕雨,推著小車經過羅異司門口,大聲喊道:“清粥小菜!花生米!酸菜!欖角!蘿蔔幹!一文錢一份!”

“等一下,我買早餐!”東方荷珠叫住攤販。

“好嘞,將軍大人稍等。”攤販給她的海碗裏舀了粥加了菜,“大人忙嗎?”

“你似乎有事?”

“我……”攤販猶豫了下,掏出一個沾了雨的紅包,“我在巷子裏撿的,裏面裝著幾片銀葉子。拿著紅包,我總覺得心裏不安,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上……這錢,是人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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