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二十七章 意外之客(一)

關燈
他想起身,卻是被伊寒江死死壓著,就打算賴在他身上了,雖感覺不到她有施什麽重力,卻也動不得分毫。她道,“你是把我們南蠻人健碩的身子和你們這邊病怏怏的身子相提並論麽。難怪你們雖看不起南蠻人,多年來倒也不敢南侵,一個兩個都是殘兵弱將,這樣身子連拿劍都沒力氣。”

景故淵道,“兩國向來是以寒江為界相安無事,何必無端挑起爭端生靈塗炭,你若說我們不敢南侵,那麽南蠻的國主不是也不敢北上。”

她呲之以鼻,“你們這邊的人安逸久了,又是富庶國家,人人過得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自然不想打仗。但你若是覺得南蠻的國主揣著澤披天下的仁心,那就大錯特錯了。那老頭也是個皇帝,凡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有通病,一旦被野心蠶食,才不會管那微不足道的百姓死活。”

他側頭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四目相對,“我就是知道啊,你對我有所保留就不能要求我對你推心置腹。”

她身子往下壓,使得景故淵彎了腰,她伸手拿回方才丟了的那塊菊花糕。寂靜中草根寒露連蟲子都懶得做聲,只有她吃東西時發出的不雅的嗞嗞聲。

景故淵道,“孔濂溪的事,我已讓人去問了。”

“誰讓你不問過我自作主張的?”她聲音慵懶,他便知道她沒有生氣。

他只道了一句,“你的喜怒會牽動身邊人的喜怒。”

她故意道,“這話的意思是我不開心,你也會不開心麽?”又摟緊了他一些,月明星稀,擡頭看十六的月圓得朦朦朧朧讓她想著兩個人這樣抱著,即便明日是新月對她而言也是圓滿。“這裏的冬日會下雪吧。”

景故淵笑道。“你是南蠻人,聽說那裏四季如春,你自然是沒見過雪的。”他形容道,“這裏的冬季大雪紛飛銀裝素裹,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若是下得大些,能沒過人的小腿舉步維艱,雖是讓人覺得寒冷,但厚厚的積雪下孕育著的卻是來年的生機勃勃。所以也有瑞雪兆豐年這麽一個說法。”

聽著形容,只覺得那該是美不勝收的景致。“很冷?”她沒法想象他們所謂的冷是多冷,畢竟在她覺得涼快的秋季他們已經是換上加厚了的衣裳。

他盡量說得形象些。“只需在外頭站一會,眼淚就能結成冰珠子。”

“難怪我看到蕊兒做的衣裳很厚,她還問我要不要學。也給你做一件,你知道我不會女紅的。”

“我知道。”他娶了一個與書中所描繪的賢淑溫婉,天差地別的妻子。

她俏皮道,“那就去哪兒都把我帶上吧,你不覺得我比什麽衣裳都要溫暖麽?”

景故淵會心一笑。“是啊。”

“大雪紛飛你會陪我看吧。”

他輕輕的應了聲,雖然細小柔和得就和那水中月不細聽只有虛無,但語氣裏的肯定還是讓她抓著了痕跡,“你的聲音就和蚊子一樣,誰能聽到。”

他道,“我知道你是聽到了的。”

她興致勃勃。“那還真想冬天快點來了,還不知情識趣的給本王妃倒酒。”

景故淵輕笑出聲,倒了一杯菊花酒。“既是妻命不敢不從。”把酒杯餵到她唇邊。

她抿了一小口酒,看著那荷燈飄擺。她聽說這邊的孔明燈和荷燈都是寄托對逝者的緬懷,實現放燈人的心願,故常用來祈福辟邪。命令的口吻道,“我要你以後對我也那麽好。如果荷燈真能飄到陰間,希望能漂到你娘那。讓她給我做個鑒證。你若負我天誅地滅。”

這話倒是狠絕,就像是要對他下毒咒,他也不氣,只是笑笑,“你這話也太狠了,那些荷燈若是真能寄托我的思念去到我母妃那,希望她能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

蕊兒踩著焦急的步子而來,光線雖暗隱約卻見他兩抱在一起身子交疊,頭立馬底下看著兩腳,“王爺,有客人來了。”

伊寒江放開了景故淵,嘟囔道,“真是掃興,又是他哪一個兄弟?”不是說兄弟姐妹之間生疏得很麽,怎麽近來一個接著一個上門拜訪。

蕊兒視線不敢亂移,搖頭道,“不是來找王爺的,是找王妃的。”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叫伊寒江瞠目再也淡定不住了,“是王妃的爹娘,總管已領到大廳去了。”

“什麽!”

總管命人上熱茶絲毫不敢怠慢,侍女故意在彎腰端放茶具時慢了動作偷偷打量客人,倚北望察覺到了好奇的註視,擡眸咧嘴一笑,大廳中點燃的燈火宛若霎那炙亮侍女閉目只覺得目眩差點沒腿軟。

“皇都還真有意思。”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引不起他半分註意,他從不知自己的樣貌也能令人呆若木雞,山上待久了終日和野獸為伴都不知外頭的人原來都傻乎乎的格外好戲弄,也難怪伊寒江一去不返了。

孔伯彥重重賞了兒子一暴栗,“跟你說過皇都不比自己家中,言行要收斂,你是不長記性還是根本不把我話放心上。”

倚北望抱怨道,“爹,你一路看什麽都不順眼不過是因為寒江私定終身,你氣她惱她等她出來你罵她打她就是了,何必牽連無辜。”

孔伯彥罵道,“別說得和你完全沒關系,好歹是你姐姐。”

倚北望沒大沒小,身子往椅背上靠,兩手墊在腦後好像枕著一個無形的枕頭,搖著那名貴的酸枝木椅子。“什麽樣的父母有什麽樣的孩子,你當年和娘也是私定終身,她不過是有樣學樣。你總怪外公對你下手太重,事情到你身上倒是也不能淡定了。不過好在風水輪流轉,當年外公刁難你現在輪到你刁難你女婿了。你一會要是把他往死裏打,麻煩先事說一聲,我和伊寒江可不同,不愛見血。”

才踏進來就聽到如此囂張的話,伊寒江挑眉。兇惡道,“我看你是許久沒被我教訓,皮癢癢了是吧。”

走上去一腳勾住那椅腳,頓時失了平穩,倚北望一個翻身落到地上倒是一點也沒傷到。嚷道,“我哪裏敢招惹你這個羅剎,從小在你那裏吃到的苦頭還少麽。”

兩張年輕的臉龐有六七分相似,景故淵記起了伊寒江女扮男裝拉著他去逛青樓,那時眉目間的灑脫異彩曾讓他想著這姑娘若真生做男兒也不知道是何等的風流人物,景故淵笑道。“寒江,你怎麽不說你家中還有兄弟。”

倚北望聽到伊寒江從未提及過他,陰陽怪氣道。“因為她從不把我放在眼裏。這女人狂妄自大還兇殘萬分比山上的老虎還厲害,路上我一直想是怎樣不要命的男人竟敢娶她,就不怕成親當日附贈棺材麽。你是叫景故淵吧,要是沒記錯家書的內容,你該是這個名字。你看著可比外表膽大多了。”

“你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伊寒江又狠狠踢出一腳。倚北望旋身躲過閃到母親身後,“爹娘都在,你確定一家重逢開場就是要和我開打麽。”

伊寒江收回腳,瞪了倚北望一眼,眼神中暗示著賬先留著來日再算,張開手抱住面前眼神關切的母親。“娘。”

伊水柔笑著眼裏都是慈愛,當初孔公晏一眼認出伊寒江的身份不無道理,母女兩都是渾然天成的美人胚子。只是母親如月籠寒紗身上多了一重伊寒江沒有的柔軟細膩。“都已經成親了,還和我撒嬌麽。”

孔伯彥已經是年過四十了,但看著居然是比孔書繼還年輕好像也不過是三十出頭,他罵道,“你還真是大膽敢先斬後奏。你把爹娘都當什麽了,下山時只說是四處游玩。玩夠了自然會回來,結果人等不到等到的卻是你成親的家書。”

景故淵轉著輪椅來到孔伯彥跟前,作揖道,“都是小婿不好,處事不夠周全。”

孔伯彥瞪眼,“自然是你不好,不要以為你出身尊貴我就要在你面前唯唯諾諾,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不過是下山一趟就被人拐走了,沒經過三災九難沒受過皮肉之苦。更重要的就是沒征詢過我的意思,這世間的事哪有你想得那麽容易。”

倚北望說了句良心話,“爹,成親不比生死決鬥,不用三災九難也不用受皮肉之苦,不要把你的例外套到故淵身上好麽。”

伊寒江撇撇嘴,“你當初和娘不也是先斬後奏麽,上梁不正下梁歪。”

孔伯彥大聲道,“我從小疼你寵你,你和北望闖禍我也只罰他從不罰你,我疼了你十八年,你才和這男人認識多久。當真是有了相公沒了父親。”

景故淵心誠道,“我身患頑疾是寒江不嫌棄我願意嫁我為妻。我心裏發過誓,此生會全心全意愛她護她,不會讓她受委屈。他父母便是我的雙親,爹若是覺得我哪裏做得不妥,盡管教訓。”

孔伯彥臉僵了,路上想著女兒目中無人會嫁的人定然不是碌碌無為之輩,估計會是藝高人膽大才能壓制得住她。

當年岳父怎麽對他的因果循環,到他照搬到女婿身上分筋錯骨,可現在一看景故淵坐在輪椅上,讓他對弱者動粗,他下不了手。

伊水柔倩然一笑,過去種種浮上心頭,“這情形還真是似曾相識,只是你岳父當初沒有你說得這樣讓人心窩泛暖。”

孔伯彥立馬辯駁道,“好話誰不會說,不是我口才不如他也不是我心意比不上他,而是你爹比我難纏千萬倍。我話還沒說先來一頓打,光養傷我就養了三個月,傷好了想說的也都忘了。小子——”這一聲當然喊的是景故淵,“你該謝天謝地來的是我,不是寒江的外公,不然你這身子骨能不能熬得過去還是未知之數。”

倚北望笑道,“我們一家子都是遇強則強,只是遇上溫柔似水的人再多的戾氣都會化作繞指柔,故淵,不得不說你這性子還真是讓你免了皮肉之苦。”

伊寒江伸手給了倚北望後腦勺一巴掌,然後挽著伊水柔的手,“娘,外公沒跟來麽?”

“要是跟來還輪到爹耀武揚威麽。”倚北望插嘴道,“你可真是走運了,你家書來時外公下山去赴約了,人不在。”不然今晚的場面可就暴力了,“我們接到家書就日夜兼程的趕來了,路上還沒睡過好覺,故淵,能不能先讓我睡飽覺,有事稍後再議。”

伊水柔輕斥道,“沒有規矩,你該稱呼一聲姐夫的。”

倚北望笑道,“娘你也知道,我們家不興那套輩分的說法,我對寒江都直呼名字了,叫姐夫反倒怪怪的。何況故淵既有勇氣娶寒江做妻子,可見也不是一般人,不會計較的,是不是。”

景故淵笑了笑,“舟車勞頓,我先讓人給爹娘備好客房明日再說吧。”

ps:

更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