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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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看著自己阿瑪垂眸斂神, 靜靜地袖手而立，一臉雲淡風輕，可他知道, 曾經的阿瑪嬉笑怒罵小話癆，定然是極活潑可愛的。
如今這樣，屬實有些遺憾。
然而他不想聽康熙說阿瑪不好。
面前成熟的男人看著弘暉祈求的目光, 終究還是沒太苛責，看了胤禛一眼, 便收回目光：“罷了。”
胤禛不動聲色。
好像這些弘暉很在意的話語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然而人心都是肉長的，成年人不過是能把那些刺給咽下去罷了。
“不是面無表情就不疼了。”弘暉握著康熙的手，昂著小臉，軟乎乎的看著他。
“嗯。”康熙應了一聲，他摸摸弘暉的小臉沒說話。
弘暉看著他如此, 不由得笑了。
“皇瑪法真好。”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胤禛，戳了戳他：“對不對？”
胤禛點頭：“對。”
康熙抿嘴, 捏弘暉小臉的巴掌終究是拍在胤禛的肩膀上。
不能說，他就打。
弘暉不由得笑了，他軟乎乎道：“皇瑪法真好, 阿瑪也真好，嗚嗚嗚有你們真好。”
“既然這麽喜歡真好, 那就抄一頁真好, 要不同筆跡。”康熙冷笑著道。
弘暉：？
他看向胤禛, 胤禛望天。
他康熙康熙，康熙望地。
他懂了。
受傷的只有熊貓崽崽一人。
嗚嗚嗚太慘了。
假裝嚶嚶嚶幾句，就見康熙瞇著眼睛威脅他：“再嚶揍你。”
弘暉鼓著臉頰：“當初還說愛我永不變，轉臉就揍我。”
他嘟嘟囔囔的, 看著可愛極了。
康熙瞧著他這樣，抿著嘴輕笑，看向一旁的胤禛，沈吟著道：“你還是去辦差吧。”
別杵在他跟前氣人了。
胤禛躬身告退。
等康熙去批折子，弘暉要跟著一起去，就被康熙給趕回來寫真好二字了。
“您認真的？”他還以為逗他玩。
他坐在書桌前寫真好二字，還要寫的字跡不同，寫著寫著自己都不認識了。
真好真好，越看越不認識。
總覺得每一個筆畫都很眼熟，湊在一起卻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索性放下筆，溜溜達達的出了清溪書屋。外面有些熱，熱氣蒸騰，略走一走鼻尖就冒汗。
熊貓崽崽懶洋洋的坐在石凳上，望著不遠處的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石凳也燙屁股。”
他坐了會兒更熱了，看著荷塘就有些心動。只不過現在荷花剛開，還沒有蓮子。去摘花玩也挺好。
他摘了一大把，遞給蘇運讓他送回小園子給額娘，就自己躺在小舟上，這荷塘小風還挺涼快，他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等到用完膳的時候，不見弘暉，康熙就當他回小園子了，自己用膳。
誰知沒一會兒功夫，胤禛過來請安，說是帶弘暉回去。他來見弘暉沒在康熙處用膳也有些驚訝。
“弘暉呢？”他隨口問。
康熙皺眉：“沒回？”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都皺起眉頭，趕緊起身要去找，先是問了蘇運，說是拿著荷花回小園子了。
一聽荷花，康熙就慌了。
他還記得早夭的劫數。
胤禛也是繃不住神色，面色大變，大踏步走出去找人。康熙也趕緊撂下筷子，開始調動奴才。
兩人一忙起來，眾人也有些慌。
在園子裏找了一大圈，都沒找到弘暉的蹤跡，胤禛真的慌了，他捏著手，壓低聲音吼：“快找！”
清溪書屋徹底的忙亂起來，到處都在找尋弘暉的身影，甚至還派侍衛去外面找。
等蘇運送了花回來，見清溪書屋兵荒馬亂的還有些懵，一問得知是皇太孫尚未回來，也跟著慌了。
“太孫殿下使喚奴才送荷花給福晉，走的時候還在荷塘。”
康熙和胤禛對視一眼，心裏更慌了，這荷塘可不是個好去處。
“就沒留個奴才？”康熙沈著臉問。
蘇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先前確實緊張，後來發現太孫殿下不愛亂跑，性子也沈穩，像個小大人一樣，大家都松懈了。
康熙薄唇緊抿，何止大家松懈了，就連他也松懈了。
胤禛原就冰冷的雙眸，而是如雪似霜。
兩人大踏步的往荷塘走，打眼一掃，心就慌了，荷塘一片平靜，哪裏有小孩嬉鬧的蹤跡。
“弘暉！”胤禛唇線緊繃，大聲喊。
康熙期待的看著，然而荷葉平靜。
“下水，找。”他面色發青，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胤禛沈著臉，在康熙話音剛落的時候，率先跳下去。
他一下水，就看到層層疊疊的荷葉，這一池養的極好，密密的排列著，一眼望不到天，也望不到水。
胤禛心慌的不得了，他想馬上見到弘暉。
康熙見他跳下去，也跟著要跳，被梁九功眼疾手快的給拉住了：“您在上頭要指揮呢。”
他到底沒跳，急的在岸上團團轉。
荷塘下的水很涼，淤泥很多，對成人都不太友好，更別提一只五歲的崽。恐慌險些將他淹沒，身邊下水的人越來越多，但是都沒有什麽信息。
就連臺上的康熙也穩不住了，大聲喊：“弘暉！”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影影綽綽的看不大清楚。
星星和月亮跟趕趟一樣往天上掛。
胤禛和侍衛一道，並排排查，見沒有任何動靜，心就涼了一半。
很快，看到了一截木色。
他心裏一喜，和眾人走進了看，卻見只是片枯葉罷了。
胤禛有點想哭，今天弘暉還在汗阿瑪年前很是維護他，他在心裏說，你這樣說話沒用，然而還是很溫暖感動。
然而轉眼間，他的暉暉崽就不見了。
他今兒高興，還給他稱了一斤糖，放著慢慢吃。
“弘暉，出來吃糖。”他啞著嗓喚。
寂靜無聲，只有侍衛晃動水波的聲音。
“弘暉……”他喉嚨發緊，險些喚不出來。
然而——
車到山前必有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當看到小舟的時候，他心裏屬實高興，當看到伸出舟外，那粉嘟嘟的小腳丫，更是高興的不得了。
胤禛游快了幾分，上前用生怕小舟跑了的力道拽住小舟，就見弘暉雙眸緊閉，正睡的香甜。
他睡覺的時候，向來沒什麽動靜。
胤禛忍了忍，終究沒忍住，伸出食指量了量他鼻息，見有溫熱的氣息，這才松了口氣。
他趕緊和幾個侍衛一道，把小舟往回運。
康熙見他們的動靜，瞬間明白過來，等看到弘暉鬧這麽大動靜都還沒醒，真想把他的小屁股給揍一頓。
然而他睡的這麽香。
康熙看著一身狼狽的胤禛，心想等弘暉醒了，許是有挨不完的打，他不著急。
誰知弘暉一到岸上就醒了，眼睛還沒睜開，就懶洋洋的哼：“把我再推下去，睡覺好舒服。”
微熱的涼風，蕩漾的水波，實在是太舒服了。
“推呀，”他見沒聲音，就有叮囑一波。
誰知：“你醒了？”
屬於胤禛特有的低音炮響起。
弘暉睜開一只眼睛，看看真的是阿瑪，就甜甜的笑了：“阿瑪！”
真好。
胤禛所有的苛責都梗在喉頭出不來進不去，別提多難受了。
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還是康熙看不過眼，壓低聲音道：“你快去換洗衣裳，仔細著涼了。”
胤禛也覺得衣裳濕噠噠的黏在身上不舒服，主要夏衫很薄，濕了水就緊緊的貼在身上。
難受。
“兒臣告退。”胤禛最後看了弘暉一眼。
弘暉瞬間就明白，想刀一個人的眼神真的藏不住。
“哎喲～”他慘兮兮的叫。
康熙卻冷笑：“怎麽睡在此處？”
弘暉摸摸小下巴，軟乎乎道：“先前讓我寫真好二字，我寫了會兒就有些不認識了，然後就想著出來玩，見荷花生的好看，就摘點給額娘。”
“說重點。”
“就是覺得這荷塘挺舒服的，就想睡會兒，誰知道一睡就是半日。”
弘暉眼巴巴的看著康熙，捏著他的衣角，別說還真挺舒服的。
他睡的好爽。
康熙這才松開擰著他耳朵的手。
“梁九功，讓幾個侍衛送他回小園子。”他挑眉笑了。
朕倒要看看你怎麽逃過這一頓打。
弘暉想說自己不回，肉眼可見的要挨揍，還回去作甚。
想想阿瑪方才衣衫濕透的樣子，到底抿了抿嘴，打就打吧，反正不疼。
等他被侍衛送回小園子，弘暉在門口徘徊不定，不敢回正院。
卻見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的胤禛出來了。
“嘖。”他上來就冷笑。
弘暉見他面色不對，就討好的笑了笑，特別能屈能伸的握著小拳頭要給胤禛捶腿，還乖巧道：“阿瑪，力度如何。”
胤禛冷冷的看著他，顯然覺得這力度不如何。
弘暉就求救的看向烏拉那拉氏，試圖讓溫柔美麗的額娘救他狗命，然而烏拉那拉氏很快就別開臉。
救命。
這是來真的。
怎麽自救。
胤禛這會兒已經收拾利索，換上了幹爽的衣裳，這會兒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而烏拉那拉氏正在給他擦拭頭發。
看著胤禛的眼神，不用說話，弘暉就知道，這必然是等他收拾停當就給他來頓大的。
“阿瑪阿瑪阿瑪～”趁著胤禛行動不便利，他跨坐在胤禛腿上，看著他甜滋滋的笑：“親親，最愛阿瑪了～”
“咳。”烏拉那拉氏清了清嗓子。
“親親，最愛額娘了。”他忍氣吞聲特別能屈能伸的挨個哄。
烏拉那拉氏也是心驚肉跳，她摸摸弘暉的小臉，輕聲道：“下回可不許了。”
真真把人的命都嚇掉半條。
特別是自家爺去接弘暉回來，去的時候身上好好的，回來渾身濕透一身狼狽，這馬車直接進了正院。
馬車還往下滴水。
她當時真的心驚肉跳，什麽壞想法都有了。
見她如此，弘暉不由得討好的笑了。
暉暉崽也覺得有些愧疚，他鼓著小臉蛋，甜甜道：“下次多帶幾個奴才，定然不會再嚇著您了。”
他一本正經的看著烏拉那拉氏的肚子，軟聲道：“快別愁了，仔細弟弟妹妹生出來是皺巴巴的小猴子。”
烏拉那拉氏：……
都說小孩嘴巴靈眼睛尖，能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誰曾想，他竟然直接說弟弟妹妹，難不成又是雙胎。
救命，這嘴裏說出的話，沒有一句她愛聽的，生兩個的恐懼還歷歷在目。
真的太可怕了。
“你再看清楚點？”烏拉那拉氏追問。
弘暉乖乖點頭：“嗨，弟弟妹妹。”
烏拉那拉氏心碎。
胤禛也跟著皺起眉頭，一巴掌拍在弘暉屁股上：“看清楚！”
弘暉眨巴眨巴眼睛。
他往胤禛懷裏一撲，奶唧唧道：“阿瑪餓餓。”
旁人用膳的時候，他在睡覺。又耽擱這許久，真的是餓壞了。
“擺膳。”烏拉那拉氏道。
弘暉不由得笑了，他奶裏奶氣的撒嬌。
兩人在胤禛黑沈的面色中說說笑笑，在看見他的時候，瞬間噤聲。
等弘暉又去睡覺了，胤禛就坐在他床頭，看著他恬靜的睡顏。
這麽可愛，還這麽會心疼人，從他口中說出什麽樣的阿瑪他都愛，他真的感動的滿腔柔情。
喜歡的不得了。
這崽崽沒有白養的感覺。
胤禛垂眸，看著他這精致的眉眼，不由得也跟著抿嘴笑，他想起早間弘暉的話。
“阿瑪，您這些日子忙，都清減了。”他很瘦削，伸出來的手腕恨不得棱角分明。
骨頭和血管都清晰可見。
偏偏又挺有力量感，還挺好看。
“不及下河找你。”
他不鹹不淡的嘲諷。
“哦。”弘暉呆住。
那呆呆的小樣子，完全沒有此刻的嬌憨可愛。拿著錦帕把他小肚子蓋住，胤禛這才起身離去。
“睡了？”烏拉那拉氏壓低聲音問。
胤禛輕輕點頭。
兩人這才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夏日漫長，在知了聲聲中，好像沒有盡頭一樣。
弘暉攤著自己雪白的小肚皮，已經過膩了夏天，想看看香山的紅葉，也初冬的銀杏葉子。
想必好看極了。
好在——
初秋來了。
秋老虎依舊猛烈，整日裏艷陽高照的，沒星點要降溫的意思。
弘暉的秋裝做出來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穿新衣，然而天氣炎熱，根本沒辦法穿。
“一場秋雨一場寒，什麽時候才能下雨？”他掐著小六壬問。
卦象顯示近日他會得償所願。
弘暉頓時高興了。
他眼巴巴的等著下雨，然而就是不下。
“你又看甚？”康熙跟著他立在屋檐下，昂著頭望天空。
“看下雨。”弘暉鼓著小臉蛋，一臉不願意。
康熙就嘲笑他：“艷陽高照的你盼下……”
他還沒嘲笑完，太陽就肉眼可見的被烏雲遮住。
“小六壬算噠。”弘暉嘿嘿笑。
康熙無語。
“成吧。”他決定在下雨前一句話都不說，省的打臉太疼了。
沒一會兒功夫，太陽徹底下去，天色陰沈沈的，妖風四起。
康熙：……
雖然但是，打臉確實挺疼。
弘暉倒沒有在意，之前得意自己小六壬挺準：“哎嘿，真不錯啊真不錯。”
下雨了，就代表著秋天來了。
不光很涼爽，甚至還覺得很冷。
弘暉伸出自己的小肉手，去接涼涼的雨滴，他的雙眸也亮亮的。
“哎嘿，真舒服。”
康熙就笑：“別哎嘿了，下秋雨了，等天氣不太熱，你就要去種痘了。”
“種什麽豆？”弘暉隨口問。
康熙攤手：“牛痘。”
弘暉：……
“好滴。”絲毫不慌。
等真的接種牛痘，他就徹底懵了，沒人告訴他接種牛痘把他往個單獨小院裏一關，弄幾個種過痘見過喜的小奴才伺候他，然後給他一沓紙幾塊墨，再就是一箱子書，就沒有然後了。
他孤零零的好可憐。
“救命，我不要種痘辣！”雖然格外恩典，在暢春園挨著清溪書屋的偏遠小院種痘，胤禵有時候還會爬上房頂跟他聊天。
但是這樣閉關一個月，他整個人都蔫吧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是冤枉噠！”
弘暉有氣無力的喊，人哪有不發瘋的，都是沒憋到位。
見他不愛動彈，胤禵就拿高粱飴砸他，高喊道：“沒事吧，你沒事吧？”
弘暉看著骨碌碌滾過來的高粱飴，再吃和不吃之間徘徊。
“能給顆幹凈的嗎？”他喊。
聽見他中氣十足，胤禵頓時放心了，也跟著喊：“那你嘴巴張大，爺扔你嘴裏。”
弘暉：？
“餵狗啊？”
“你吃不吃？”
“吃。”
被關著還這不能吃那不能做的，他覺得扔嘴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吃著甜甜還會拉絲的高粱飴，他覺得生活還是有些希望的。
“十四叔！”弘暉小手搭成喇叭狀：“等我出去，能去跑馬爬山嗎？我要瘋啦！”
胤禵一臉憐憫的看著他：“出去後一個月不能浪！”
要養生，安靜的養生。
弘暉頓時生無可戀。
“我的秋天，那些默默飄落的香山紅葉，終究是看不上一眼了。”
他昂著頭，惆悵。
“你放心，小爺給你折一枝回來！”胤禵決定滿足弘暉的小要求。
弘暉：……
倒也不必。
突然沒那麽喜歡香山紅葉了。
“我想出去……”他又開始有氣無力的喊。
然後房頂就多了兩道身影。
康熙笑著安撫他：“還有十四天，眼瞧著過一半了！”
胤禛目露擔憂，恨不得進去陪他。
弘暉想想自己熬的只剩半條命，竟然還有十四天，整個人都不好了，慘兮兮的鼓著臉頰，惆悵一嘆。
“早先怎的不說要這麽久？”他問。
“因為要先哄的你答應。”康熙一本正經道。
胤禛：……
這個他感同身受，當初也是這麽被騙的，那時候還沒有牛痘，還是人痘，實打實的生病難受，昏昏沈沈了一個月有餘，出來後這真是想出去玩也有心無力。
哪裏像弘暉，這接種的是牛痘，除了關著無聊之外，並不會難受。
也幸好他不難受，要不然該有多心疼。
“你乖乖的哈。”康熙笑著安撫。
小老虎在院子裏關的也快急眼了，叼著弘暉的衣擺往大門處，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然而弘暉讓人打開門放它出去，自己不出去的時候，它還是跟著進來。
著急的刨地都不出了。
“你刨這麽大的坑作甚？”弘暉好奇問。
“嗷嗚～”小老虎蹦蹦跳跳的跳過坑，然後又走回來，努力學著弘暉直立的樣子，跳進坑裏。
然而它太大一坨，根本跳不進去。
弘暉滿臉茫然。
經過小老虎多次示範他這才明白過來，是讓他陪它玩，然後小坑給他躲避的戰壕。
弘暉：……
看給孩子憋的，怕不是想學說話了。
他實在無聊，也就陪著它一道玩這個游戲。
弘暉窩在坑裏，突然覺得挺好玩的。
小老虎就窩在坑上，大爪子虛虛的攬著他，伸出帶著倒刺的舌頭，顯然很有種想給他舔舔的欲望。
弘暉用手指戳了戳倒刺，無語道：“咋滴要給我剔骨啊！你這幾口下來，我人沒了。”
小老虎不滿的嗷嗚一聲。
不給它舔，它看懂了。
兩人玩著玩著，又覺得無聊，就懶洋洋的趴在石頭上，眼巴巴的看著院門。
“放我出去～”
“嗷嗚～”
“放我出去～”
“哦嗚～”
一人一虎都有氣無力，狀若死狗。
十四天，過的可真慢啊。
一想要這麽煎熬的熬過去，他就覺得，他為什麽不是熊貓崽崽，他不想種痘。
實在太可憐了。
然而他知道，時下天花肆虐，都是要命的東西，能夠挺過種痘，已經很厲害了。
就算無聊，也得忍著。
況且從十四叔開始，大家知道能站在隔壁房頂跟他聊天後，慢慢的就開始來人了。
先是康熙胤禛，後來就是胤礽。
他坐在房頂嘲笑他：“出來玩呀，你看看這是什麽？炭烤小羊排！撒了好多辣子！嘶，很香。”
弘暉肚子跟著不爭氣的叫起來。
胤礽哈哈大笑，眉眼間神采飛揚，顯然是快活極了。
見弘暉這有氣無力的可憐樣，他就大發慈悲道：“等你好了，孤帶你去玩，如何？”
弘暉不想看他笑逐顏開的臉，好看是頂頂好看的，但是嘲笑他嘲笑的他心梗。
“嗷嗚！”咬你屁股哦！
小老虎見弘暉蔫噠噠的，頓時憤怒了。
胤礽：……
糟糕，還有護著他的呢。
胤礽抿著嘴笑，突然有些記不起他當初突然見喜時的情景，都說是汗阿瑪衣不解帶的照看他，看的比眼珠子都疼。
那他為甚被廢。
自己摳自己眼珠子不疼嗎？
胤礽啃了口小羊排，灌了口酒，樂呵呵道：“哎呀，多好的東西，怎麽會有人不愛吃呢？”
他好欠揍哦。
弘暉轉過臉，眼不見為凈。
然而那香味卻只往他鼻子裏鉆，趕都趕不走。
“扔我嘴裏！扔我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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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樣，屬實有些遺憾。
然而他不想聽康熙說阿瑪不好。
面前成熟的男人看著弘暉祈求的目光, 終究還是沒太苛責，看了胤禛一眼, 便收回目光：“罷了。”
胤禛不動聲色。
好像這些弘暉很在意的話語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然而人心都是肉長的，成年人不過是能把那些刺給咽下去罷了。
“不是面無表情就不疼了。”弘暉握著康熙的手，昂著小臉，軟乎乎的看著他。
“嗯。”康熙應了一聲，他摸摸弘暉的小臉沒說話。
弘暉看著他如此, 不由得笑了。
“皇瑪法真好。”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胤禛，戳了戳他：“對不對？”
胤禛點頭：“對。”
康熙抿嘴, 捏弘暉小臉的巴掌終究是拍在胤禛的肩膀上。
不能說，他就打。
弘暉不由得笑了，他軟乎乎道：“皇瑪法真好, 阿瑪也真好，嗚嗚嗚有你們真好。”
“既然這麽喜歡真好, 那就抄一頁真好, 要不同筆跡。”康熙冷笑著道。
弘暉：？
他看向胤禛, 胤禛望天。
他康熙康熙，康熙望地。
他懂了。
受傷的只有熊貓崽崽一人。
嗚嗚嗚太慘了。
假裝嚶嚶嚶幾句，就見康熙瞇著眼睛威脅他：“再嚶揍你。”
弘暉鼓著臉頰：“當初還說愛我永不變，轉臉就揍我。”
他嘟嘟囔囔的, 看著可愛極了。
康熙瞧著他這樣，抿著嘴輕笑，看向一旁的胤禛，沈吟著道：“你還是去辦差吧。”
別杵在他跟前氣人了。
胤禛躬身告退。
等康熙去批折子，弘暉要跟著一起去，就被康熙給趕回來寫真好二字了。
“您認真的？”他還以為逗他玩。
他坐在書桌前寫真好二字，還要寫的字跡不同，寫著寫著自己都不認識了。
真好真好，越看越不認識。
總覺得每一個筆畫都很眼熟，湊在一起卻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索性放下筆，溜溜達達的出了清溪書屋。外面有些熱，熱氣蒸騰，略走一走鼻尖就冒汗。
熊貓崽崽懶洋洋的坐在石凳上，望著不遠處的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石凳也燙屁股。”
他坐了會兒更熱了，看著荷塘就有些心動。只不過現在荷花剛開，還沒有蓮子。去摘花玩也挺好。
他摘了一大把，遞給蘇運讓他送回小園子給額娘，就自己躺在小舟上，這荷塘小風還挺涼快，他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等到用完膳的時候，不見弘暉，康熙就當他回小園子了，自己用膳。
誰知沒一會兒功夫，胤禛過來請安，說是帶弘暉回去。他來見弘暉沒在康熙處用膳也有些驚訝。
“弘暉呢？”他隨口問。
康熙皺眉：“沒回？”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都皺起眉頭，趕緊起身要去找，先是問了蘇運，說是拿著荷花回小園子了。
一聽荷花，康熙就慌了。
他還記得早夭的劫數。
胤禛也是繃不住神色，面色大變，大踏步走出去找人。康熙也趕緊撂下筷子，開始調動奴才。
兩人一忙起來，眾人也有些慌。
在園子裏找了一大圈，都沒找到弘暉的蹤跡，胤禛真的慌了，他捏著手，壓低聲音吼：“快找！”
清溪書屋徹底的忙亂起來，到處都在找尋弘暉的身影，甚至還派侍衛去外面找。
等蘇運送了花回來，見清溪書屋兵荒馬亂的還有些懵，一問得知是皇太孫尚未回來，也跟著慌了。
“太孫殿下使喚奴才送荷花給福晉，走的時候還在荷塘。”
康熙和胤禛對視一眼，心裏更慌了，這荷塘可不是個好去處。
“就沒留個奴才？”康熙沈著臉問。
蘇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先前確實緊張，後來發現太孫殿下不愛亂跑，性子也沈穩，像個小大人一樣，大家都松懈了。
康熙薄唇緊抿，何止大家松懈了，就連他也松懈了。
胤禛原就冰冷的雙眸，而是如雪似霜。
兩人大踏步的往荷塘走，打眼一掃，心就慌了，荷塘一片平靜，哪裏有小孩嬉鬧的蹤跡。
“弘暉！”胤禛唇線緊繃，大聲喊。
康熙期待的看著，然而荷葉平靜。
“下水，找。”他面色發青，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胤禛沈著臉，在康熙話音剛落的時候，率先跳下去。
他一下水，就看到層層疊疊的荷葉，這一池養的極好，密密的排列著，一眼望不到天，也望不到水。
胤禛心慌的不得了，他想馬上見到弘暉。
康熙見他跳下去，也跟著要跳，被梁九功眼疾手快的給拉住了：“您在上頭要指揮呢。”
他到底沒跳，急的在岸上團團轉。
荷塘下的水很涼，淤泥很多，對成人都不太友好，更別提一只五歲的崽。恐慌險些將他淹沒，身邊下水的人越來越多，但是都沒有什麽信息。
就連臺上的康熙也穩不住了，大聲喊：“弘暉！”
天色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影影綽綽的看不大清楚。
星星和月亮跟趕趟一樣往天上掛。
胤禛和侍衛一道，並排排查，見沒有任何動靜，心就涼了一半。
很快，看到了一截木色。
他心裏一喜，和眾人走進了看，卻見只是片枯葉罷了。
胤禛有點想哭，今天弘暉還在汗阿瑪年前很是維護他，他在心裏說，你這樣說話沒用，然而還是很溫暖感動。
然而轉眼間，他的暉暉崽就不見了。
他今兒高興，還給他稱了一斤糖，放著慢慢吃。
“弘暉，出來吃糖。”他啞著嗓喚。
寂靜無聲，只有侍衛晃動水波的聲音。
“弘暉……”他喉嚨發緊，險些喚不出來。
然而——
車到山前必有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當看到小舟的時候，他心裏屬實高興，當看到伸出舟外，那粉嘟嘟的小腳丫，更是高興的不得了。
胤禛游快了幾分，上前用生怕小舟跑了的力道拽住小舟，就見弘暉雙眸緊閉，正睡的香甜。
他睡覺的時候，向來沒什麽動靜。
胤禛忍了忍，終究沒忍住，伸出食指量了量他鼻息，見有溫熱的氣息，這才松了口氣。
他趕緊和幾個侍衛一道，把小舟往回運。
康熙見他們的動靜，瞬間明白過來，等看到弘暉鬧這麽大動靜都還沒醒，真想把他的小屁股給揍一頓。
然而他睡的這麽香。
康熙看著一身狼狽的胤禛，心想等弘暉醒了，許是有挨不完的打，他不著急。
誰知弘暉一到岸上就醒了，眼睛還沒睜開，就懶洋洋的哼：“把我再推下去，睡覺好舒服。”
微熱的涼風，蕩漾的水波，實在是太舒服了。
“推呀，”他見沒聲音，就有叮囑一波。
誰知：“你醒了？”
屬於胤禛特有的低音炮響起。
弘暉睜開一只眼睛，看看真的是阿瑪，就甜甜的笑了：“阿瑪！”
真好。
胤禛所有的苛責都梗在喉頭出不來進不去，別提多難受了。
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還是康熙看不過眼，壓低聲音道：“你快去換洗衣裳，仔細著涼了。”
胤禛也覺得衣裳濕噠噠的黏在身上不舒服，主要夏衫很薄，濕了水就緊緊的貼在身上。
難受。
“兒臣告退。”胤禛最後看了弘暉一眼。
弘暉瞬間就明白，想刀一個人的眼神真的藏不住。
“哎喲～”他慘兮兮的叫。
康熙卻冷笑：“怎麽睡在此處？”
弘暉摸摸小下巴，軟乎乎道：“先前讓我寫真好二字，我寫了會兒就有些不認識了，然後就想著出來玩，見荷花生的好看，就摘點給額娘。”
“說重點。”
“就是覺得這荷塘挺舒服的，就想睡會兒，誰知道一睡就是半日。”
弘暉眼巴巴的看著康熙，捏著他的衣角，別說還真挺舒服的。
他睡的好爽。
康熙這才松開擰著他耳朵的手。
“梁九功，讓幾個侍衛送他回小園子。”他挑眉笑了。
朕倒要看看你怎麽逃過這一頓打。
弘暉想說自己不回，肉眼可見的要挨揍，還回去作甚。
想想阿瑪方才衣衫濕透的樣子，到底抿了抿嘴，打就打吧，反正不疼。
等他被侍衛送回小園子，弘暉在門口徘徊不定，不敢回正院。
卻見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的胤禛出來了。
“嘖。”他上來就冷笑。
弘暉見他面色不對，就討好的笑了笑，特別能屈能伸的握著小拳頭要給胤禛捶腿，還乖巧道：“阿瑪，力度如何。”
胤禛冷冷的看著他，顯然覺得這力度不如何。
弘暉就求救的看向烏拉那拉氏，試圖讓溫柔美麗的額娘救他狗命，然而烏拉那拉氏很快就別開臉。
救命。
這是來真的。
怎麽自救。
胤禛這會兒已經收拾利索，換上了幹爽的衣裳，這會兒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而烏拉那拉氏正在給他擦拭頭發。
看著胤禛的眼神，不用說話，弘暉就知道，這必然是等他收拾停當就給他來頓大的。
“阿瑪阿瑪阿瑪～”趁著胤禛行動不便利，他跨坐在胤禛腿上，看著他甜滋滋的笑：“親親，最愛阿瑪了～”
“咳。”烏拉那拉氏清了清嗓子。
“親親，最愛額娘了。”他忍氣吞聲特別能屈能伸的挨個哄。
烏拉那拉氏也是心驚肉跳，她摸摸弘暉的小臉，輕聲道：“下回可不許了。”
真真把人的命都嚇掉半條。
特別是自家爺去接弘暉回來，去的時候身上好好的，回來渾身濕透一身狼狽，這馬車直接進了正院。
馬車還往下滴水。
她當時真的心驚肉跳，什麽壞想法都有了。
見她如此，弘暉不由得討好的笑了。
暉暉崽也覺得有些愧疚，他鼓著小臉蛋，甜甜道：“下次多帶幾個奴才，定然不會再嚇著您了。”
他一本正經的看著烏拉那拉氏的肚子，軟聲道：“快別愁了，仔細弟弟妹妹生出來是皺巴巴的小猴子。”
烏拉那拉氏：……
都說小孩嘴巴靈眼睛尖，能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誰曾想，他竟然直接說弟弟妹妹，難不成又是雙胎。
救命，這嘴裏說出的話，沒有一句她愛聽的，生兩個的恐懼還歷歷在目。
真的太可怕了。
“你再看清楚點？”烏拉那拉氏追問。
弘暉乖乖點頭：“嗨，弟弟妹妹。”
烏拉那拉氏心碎。
胤禛也跟著皺起眉頭，一巴掌拍在弘暉屁股上：“看清楚！”
弘暉眨巴眨巴眼睛。
他往胤禛懷裏一撲，奶唧唧道：“阿瑪餓餓。”
旁人用膳的時候，他在睡覺。又耽擱這許久，真的是餓壞了。
“擺膳。”烏拉那拉氏道。
弘暉不由得笑了，他奶裏奶氣的撒嬌。
兩人在胤禛黑沈的面色中說說笑笑，在看見他的時候，瞬間噤聲。
等弘暉又去睡覺了，胤禛就坐在他床頭，看著他恬靜的睡顏。
這麽可愛，還這麽會心疼人，從他口中說出什麽樣的阿瑪他都愛，他真的感動的滿腔柔情。
喜歡的不得了。
這崽崽沒有白養的感覺。
胤禛垂眸，看著他這精致的眉眼，不由得也跟著抿嘴笑，他想起早間弘暉的話。
“阿瑪，您這些日子忙，都清減了。”他很瘦削，伸出來的手腕恨不得棱角分明。
骨頭和血管都清晰可見。
偏偏又挺有力量感，還挺好看。
“不及下河找你。”
他不鹹不淡的嘲諷。
“哦。”弘暉呆住。
那呆呆的小樣子，完全沒有此刻的嬌憨可愛。拿著錦帕把他小肚子蓋住，胤禛這才起身離去。
“睡了？”烏拉那拉氏壓低聲音問。
胤禛輕輕點頭。
兩人這才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夏日漫長，在知了聲聲中，好像沒有盡頭一樣。
弘暉攤著自己雪白的小肚皮，已經過膩了夏天，想看看香山的紅葉，也初冬的銀杏葉子。
想必好看極了。
好在——
初秋來了。
秋老虎依舊猛烈，整日裏艷陽高照的，沒星點要降溫的意思。
弘暉的秋裝做出來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穿新衣，然而天氣炎熱，根本沒辦法穿。
“一場秋雨一場寒，什麽時候才能下雨？”他掐著小六壬問。
卦象顯示近日他會得償所願。
弘暉頓時高興了。
他眼巴巴的等著下雨，然而就是不下。
“你又看甚？”康熙跟著他立在屋檐下，昂著頭望天空。
“看下雨。”弘暉鼓著小臉蛋，一臉不願意。
康熙就嘲笑他：“艷陽高照的你盼下……”
他還沒嘲笑完，太陽就肉眼可見的被烏雲遮住。
“小六壬算噠。”弘暉嘿嘿笑。
康熙無語。
“成吧。”他決定在下雨前一句話都不說，省的打臉太疼了。
沒一會兒功夫，太陽徹底下去，天色陰沈沈的，妖風四起。
康熙：……
雖然但是，打臉確實挺疼。
弘暉倒沒有在意，之前得意自己小六壬挺準：“哎嘿，真不錯啊真不錯。”
下雨了，就代表著秋天來了。
不光很涼爽，甚至還覺得很冷。
弘暉伸出自己的小肉手，去接涼涼的雨滴，他的雙眸也亮亮的。
“哎嘿，真舒服。”
康熙就笑：“別哎嘿了，下秋雨了，等天氣不太熱，你就要去種痘了。”
“種什麽豆？”弘暉隨口問。
康熙攤手：“牛痘。”
弘暉：……
“好滴。”絲毫不慌。
等真的接種牛痘，他就徹底懵了，沒人告訴他接種牛痘把他往個單獨小院裏一關，弄幾個種過痘見過喜的小奴才伺候他，然後給他一沓紙幾塊墨，再就是一箱子書，就沒有然後了。
他孤零零的好可憐。
“救命，我不要種痘辣！”雖然格外恩典，在暢春園挨著清溪書屋的偏遠小院種痘，胤禵有時候還會爬上房頂跟他聊天。
但是這樣閉關一個月，他整個人都蔫吧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是冤枉噠！”
弘暉有氣無力的喊，人哪有不發瘋的，都是沒憋到位。
見他不愛動彈，胤禵就拿高粱飴砸他，高喊道：“沒事吧，你沒事吧？”
弘暉看著骨碌碌滾過來的高粱飴，再吃和不吃之間徘徊。
“能給顆幹凈的嗎？”他喊。
聽見他中氣十足，胤禵頓時放心了，也跟著喊：“那你嘴巴張大，爺扔你嘴裏。”
弘暉：？
“餵狗啊？”
“你吃不吃？”
“吃。”
被關著還這不能吃那不能做的，他覺得扔嘴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吃著甜甜還會拉絲的高粱飴，他覺得生活還是有些希望的。
“十四叔！”弘暉小手搭成喇叭狀：“等我出去，能去跑馬爬山嗎？我要瘋啦！”
胤禵一臉憐憫的看著他：“出去後一個月不能浪！”
要養生，安靜的養生。
弘暉頓時生無可戀。
“我的秋天，那些默默飄落的香山紅葉，終究是看不上一眼了。”
他昂著頭，惆悵。
“你放心，小爺給你折一枝回來！”胤禵決定滿足弘暉的小要求。
弘暉：……
倒也不必。
突然沒那麽喜歡香山紅葉了。
“我想出去……”他又開始有氣無力的喊。
然後房頂就多了兩道身影。
康熙笑著安撫他：“還有十四天，眼瞧著過一半了！”
胤禛目露擔憂，恨不得進去陪他。
弘暉想想自己熬的只剩半條命，竟然還有十四天，整個人都不好了，慘兮兮的鼓著臉頰，惆悵一嘆。
“早先怎的不說要這麽久？”他問。
“因為要先哄的你答應。”康熙一本正經道。
胤禛：……
這個他感同身受，當初也是這麽被騙的，那時候還沒有牛痘，還是人痘，實打實的生病難受，昏昏沈沈了一個月有餘，出來後這真是想出去玩也有心無力。
哪裏像弘暉，這接種的是牛痘，除了關著無聊之外，並不會難受。
也幸好他不難受，要不然該有多心疼。
“你乖乖的哈。”康熙笑著安撫。
小老虎在院子裏關的也快急眼了，叼著弘暉的衣擺往大門處，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然而弘暉讓人打開門放它出去，自己不出去的時候，它還是跟著進來。
著急的刨地都不出了。
“你刨這麽大的坑作甚？”弘暉好奇問。
“嗷嗚～”小老虎蹦蹦跳跳的跳過坑，然後又走回來，努力學著弘暉直立的樣子，跳進坑裏。
然而它太大一坨，根本跳不進去。
弘暉滿臉茫然。
經過小老虎多次示範他這才明白過來，是讓他陪它玩，然後小坑給他躲避的戰壕。
弘暉：……
看給孩子憋的，怕不是想學說話了。
他實在無聊，也就陪著它一道玩這個游戲。
弘暉窩在坑裏，突然覺得挺好玩的。
小老虎就窩在坑上，大爪子虛虛的攬著他，伸出帶著倒刺的舌頭，顯然很有種想給他舔舔的欲望。
弘暉用手指戳了戳倒刺，無語道：“咋滴要給我剔骨啊！你這幾口下來，我人沒了。”
小老虎不滿的嗷嗚一聲。
不給它舔，它看懂了。
兩人玩著玩著，又覺得無聊，就懶洋洋的趴在石頭上，眼巴巴的看著院門。
“放我出去～”
“嗷嗚～”
“放我出去～”
“哦嗚～”
一人一虎都有氣無力，狀若死狗。
十四天，過的可真慢啊。
一想要這麽煎熬的熬過去，他就覺得，他為什麽不是熊貓崽崽，他不想種痘。
實在太可憐了。
然而他知道，時下天花肆虐，都是要命的東西，能夠挺過種痘，已經很厲害了。
就算無聊，也得忍著。
況且從十四叔開始，大家知道能站在隔壁房頂跟他聊天後，慢慢的就開始來人了。
先是康熙胤禛，後來就是胤礽。
他坐在房頂嘲笑他：“出來玩呀，你看看這是什麽？炭烤小羊排！撒了好多辣子！嘶，很香。”
弘暉肚子跟著不爭氣的叫起來。
胤礽哈哈大笑，眉眼間神采飛揚，顯然是快活極了。
見弘暉這有氣無力的可憐樣，他就大發慈悲道：“等你好了，孤帶你去玩，如何？”
弘暉不想看他笑逐顏開的臉，好看是頂頂好看的，但是嘲笑他嘲笑的他心梗。
“嗷嗚！”咬你屁股哦！
小老虎見弘暉蔫噠噠的，頓時憤怒了。
胤礽：……
糟糕，還有護著他的呢。
胤礽抿著嘴笑，突然有些記不起他當初突然見喜時的情景，都說是汗阿瑪衣不解帶的照看他，看的比眼珠子都疼。
那他為甚被廢。
自己摳自己眼珠子不疼嗎？
胤礽啃了口小羊排，灌了口酒，樂呵呵道：“哎呀，多好的東西，怎麽會有人不愛吃呢？”
他好欠揍哦。
弘暉轉過臉，眼不見為凈。
然而那香味卻只往他鼻子裏鉆，趕都趕不走。
“扔我嘴裏！扔我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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