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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湖色粼粼,星子倒映在男人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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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色粼粼, 星子倒映在男人眼眸中,只一瞬,姜幼螢好像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月亮。

“那河是我故意跳的。”

她被太子禮抱著, 臉頰粉撲撲的,輕輕貼著他的胸膛。

“我就是想知道, 在阿禮心裏,我與那丞相千金, 誰更重要一些。”

她本就是青樓女子, 沒有多麽寬廣的胸襟。她心胸狹隘, 目光短淺, 見識粗鄙。

不會吟詩,不會作畫,更不似那丞相千金, 能寫出一手秀麗端美的好字。

不光小肚雞腸, 還時常自作聰明。

聞言,太子禮微垂下眼眸。只見她面上閃過一絲小得意:

“還是我贏了,嘻嘻。”

一顆心驀然一動。

精明如姬禮,又如何不知,那天宮宴,她是故意掉落進池塘裏的。

從一開始,這場感情, 就是一場算計。

可即便如此,一聽到她落水的消息。姬禮還是義無反顧地轉身, 拋下那傻楞在原地的丞相家小姐。

丞相千金是父皇母後硬要他娶的。

姬禮也曾明裏暗裏同她說過, 自己已有心儀的女子。可那人哪裏舍得放棄全大齊最優秀的天之驕子——他是皇帝的獨子,以後定是要登基的。若是自己能夠嫁給他,成為他的妃, 日後必定是這齊國皇後。

男人嘛,哪個沒有三宮六院,妻妾成群皆是正常事。

他們都打定,太子禮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直到他一身紅衣抱著她坐上馬車,這是姜幼螢第一次見到他穿這般濃墨重彩的顏色。於馬車上,對方緊緊牽著她的手,修長的手指探出鮮艷的紅衣,將她細軟的柔荑捏得牢實。

姬禮帶著她,逃到了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隱姓埋名,過上了普通人的布衣生活。

兩人都是嬌生慣養慣了,面對柴米油鹽,頓時感到手足無措。帶她娶飯館吃了幾次後,姬禮覺得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日清晨,竟開始研究生火煮菜來。

姬禮學會的第一道菜,就是姜幼螢平日裏最喜歡吃的西湖醋魚。

姜幼螢在一旁看著,當初那個遙遙在上的太子爺,為了她去下廚房、洗手做羹湯。

事實也證明,姬禮並不是萬能的。他能寫得好字、題得好詩、畫得好畫,做出來的飯菜卻……

小姑娘猛一蹙眉,將嘴裏的魚片吐出來,咳嗽了兩聲。

“不好吃麽?”

他立馬關懷地湊上前來,竟是一臉殷勤之狀。

姜幼螢將桌上的那道西湖醋魚往他那邊推了推。

“太!酸!了!”

一股子的醋味兒!

太子禮有些懊惱,皺眉看著那一桌子不能吃的飯菜,牽了牽她的手,又帶她去街市上吃了。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流走。

當淩桓意帶人找上門時,姜幼螢還有些恍惚——自姬禮逃婚以來,居然過了半月有餘!

他是皇帝的獨子,更是這大齊江山唯一的繼承人。眾人必不可能就這般放他逃走,姬禮估計也並未想過要與她逃上一輩子。

他終究是屬於皇宮,要跳回那個巨大的、繁華的囚籠的。

這半個月,不過是皇帝給他的寬限罷了。

姬禮自幼習武,許是怕降不住他,房門口站了烏泱泱一大批官兵。

姬禮看見淩桓意時,面上有少時的錯愕。

淩大人一身勁裝,望向屋內二人時,態度萬般恭敬。雙手抱拳一禮,可腰間的長刀正是錚錚有力。

“太子殿下,皇上讓屬下接您回去。”

淩桓意之於皇室,可謂是忠心耿耿。

那天的太陽極烈,姬禮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袍,面容清冷。人群忽然湧入,眼看著就要將她帶走。忽然,男子一伸手。

“太子禮,不可!”

這是姜幼螢第一次這般稱呼他。

果不其然,姬禮面色一滯,眼中竟有怔忡之色。

他的手指修長,幹凈,有力氣。如今握著她,更是用了十分的力氣。

生怕稍一不留神,她就要從手邊溜走。

所有人都攔著他們。

所有人都想把他們分開,把他的阿螢從身邊搶走。

而如今,姜幼螢看著對方堅毅的面容,心中只閃過一個想法:

倘若她再這般“自私”下去,會徹底毀了他。

他不止屬於姜幼螢一個人,他屬於大齊,屬於百姓,屬於全天下。

他的心中,是泱泱百姓,是濟濟河山。

半個月的溫存,已經足夠了。

可這世上,卻有人一旦認定,就不會放手。

姬禮咬著牙,死死拉著她的手。眾人驚愕地見著,一向溫和的太子殿下陡然轉了性子,唰地從腰間拔出一柄長劍。

鋒芒畢露!

對方緊緊拉著她,鋒利的劍芒映在男子面上,他一身素衣,眼中是無人敢攔的固執。

“阿螢,待孤把其他事都做好了,他們就能容得下你了。”

不是要他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麽?

不是要他勤勉執政,刻苦研讀麽?

不是要他做一個好儲君,日後成為大齊最有作為的皇帝麽?

自宮外回來,姬禮愈發嚴苛地要求自己,恨不得一天有十三個時辰都埋首在桌案前。

除了勤政,他還十分愛民,經常微服私訪,體察百姓疾苦。

濱西發大水,他親自開倉放糧,慰問體恤。

燕尾來犯,他主動情願,親自征討。

……

那時的太子禮天真地以為,自己只要做好了所有事,皇帝就會同意二人在一起。

那日他得勝歸京,慶功宴上,其他功賞他一個都沒要,長跪於殿前,求娶姜幼螢。

以太子妃的儀仗,將她迎娶入東宮。

皇帝勃然大怒,滿朝文武苦苦勸說。太子禮仍跪於玄門之外,身形不曾彎下半分。

不吃不喝,不休息。任憑誰來勸,都無濟於事。

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從玄門經過。

軟轎忽然在殿門前停了,女子身形裊裊,施施然走下轎。衣裙委地,腰肢裊裊。

貴妃娘娘聲音溫軟,似乎還帶了幾分無奈。

“太子殿下這是何苦?不吃不喝、跪在這裏,風吹日曬的,這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再者,正妻與妾室,不過是個空名而已。太子殿下若真喜歡那個姑娘,即便她是個做妾的,盛寵之下,照樣在東宮活得自在風光。”

譬如她,當今的貴妃娘娘。

皇上最為寵愛的女子,入宮十四年,盛寵不衰。

聞言,姬禮輕輕擡眸,淡淡瞥了她一眼,面色卻是未動。

誰都勸不住他。

他喜歡的姑娘,斷不能做妾室,不能受這些委屈的。

他就是要以正妻的身份,迎娶她。

八擡大轎,十裏紅妝。

……

晨夜更替,日月交疊。

皇帝沒想到他是這般固執,幾番對峙之下,終於妥協。

他從玄門回到東宮那天,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一整圈,面容憔悴,身形更是清落。像是狂風一吹,他的身形就要散了。

眼下一片烏黑,卻又在看見守在門口面色同樣疲憊的小姑娘時,眼中驟然亮起一抹歡喜之色,飛快撲上前,歡喜地將她抱住。

他爭取到了。

嫁給姬禮那日,皇城下起了小雨。雨聲淅瀝,點滴砸在窗牖之上。紅燭搖晃,一對新人害羞地相視。

他是那般地守禮,即便先前已經與她住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他還是沒舍得動她。

第一次,是要留到大婚當晚的。

他小心翼翼地脫掉她的嫁衣,面上立馬是一片燒紅。姜幼螢羞答答地垂著一張小臉兒,身形被人緊張地壓下來。

太子禮的呼吸散落在周遭,觸及生痕。

他是那般的輕柔,那般的小心翼翼。

在外,他是人人敬仰的儲君,於內,他是她溫柔細致的夫君。

爾後皇帝駕崩,他接過傳國玉璽,要成為大齊的新帝。

一紙遺詔,接下來便是登基大典。宮人們送來新帝新後的衣冠,如今正是瑣事纏身之際,姬禮便差人將皇後的吉服送往姜幼螢那裏。

……

“再然後呢?”

說著說著,老方丈忽然一頓,一時間,偌大的正殿內寂寥無聲。

姜幼螢忍不住好奇,歪了歪小腦袋,問道。

姬禮站在一側,似乎對這個故事並不感興趣。

微挑著眉頭,面色冷淡。

“再然後——”

老方丈擡眸,看了身前的少女一眼,語氣忽然變得有幾分淒愴。

“他心愛的女子,死在了他登基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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