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走了。

公子鸮知道。

公子鸮當然希望他的小餘兒回來，但兩個孩子畢竟不一樣。

這一天，公子鸮讓生死簿和姻緣冊都跟他們的娘親待在一起，而他自己則去了地府。

千山不像桑景，喜歡待在68樓。

千山做了幽都大帝之後，幾乎都待在地府。

公子鸮收到千山的信息，朝歌要去輪回了，所以，他得去看一眼。

每個月，地府都有固定的時間和地點安排死去的人轉世輪回。

但朝歌不一樣。

朝歌在地府做了幾百年鬼差，積下了無數功德，像這樣的鬼差，有專門的地方輪回，而且不限時間。

千山、付正國、暮雪都在輪回口為朝歌送行。

“不急，殿下說了會來，肯定會來的。”千山見朝歌望了好幾回，知道她在等公子鸮。

“殿下不來也沒關系，畢竟現在出了那麽大的事，殿下可能……”朝歌的話還沒說完，公子鸮的身影就躍入她的視線。

“殿下……”如果說朝歌還有什麽不舍的，大約就是公子鸮了。

她喜歡公子鸮，喜歡了很多年，但她也知道，公子鸮從來就沒那個意思。

就算她再待上幾百年，公子鸮也不會對她有別的感覺。

“摸摸它吧。”公子鸮攤開掌心，手裏便出現了一塊其貌不揚的石頭。

“這是兄長？”

一看到這石頭，朝歌的眼淚就滑落下來，淚水滴在了那石頭上。

公子鸮覺得這石頭微微顫動了一下，畢竟這石頭裏還殘存著桑景的一絲魂魄，剛剛那滴淚水會讓他有所感應，這大約就是他們之間剪不斷的那點親情。

“我會找個靈氣豐盈的地方養著他，沒準過個幾千年，他能回來。”公子鸮道。

“幾千年……”朝歌擡起頭來，“有希望，終歸是好的。我替兄長謝過殿下。”

朝歌給公子鸮跪了下來，公子鸮輕輕嘆了口氣，示意暮雪扶她起來。

“我與他一千多年的交情，最寂寞的一千多年，是他陪著我走過來的。所以，只要我在，我就會讓他在。”

這是公子鸮的許諾。

“殿下，朝歌再無遺憾。若他年兄長回來，請替我轉告兄長，有一世能做他的妹妹，便是最幸運的事。”

朝歌與他們道別，最終走入轉回。

送走了朝歌，公子鸮看了一眼身邊的暮雪，“你不走？”

“我……”暮雪一時語塞，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千山。

“她想等娘娘回來，再……”千山嘴快地說道。

付正國在旁邊暗自偷笑，這千山暮雪明明誰都沒有放下，哪裏是能走得了的事。不過是跟自己較勁罷了。

“哦，等娘娘。暮雪，千山若是以權謀私，故意不放你走，你告訴我，我親自送你。娘娘與我說了，得成全你。”

公子鸮說這話時，特意瞄了一眼千山，千山似乎有些不自在。

“殿下，我先回喜神殿看看，那個博辰和樂瑤可能業務還不太熟練，我再……”暮雪跑得很快，話沒說完，就沒影了。

“殿下、城隍，我回地府處理妖道的事，你們自便。”

千山也走了。

站在輪回口的付正國側頭看著公子鸮，公子鸮沒回頭，只是吐了口氣，“死胖子，有話就說，別看我。”

“你跟娘娘那事，解決啦？”付正國問得很小心。

“我媳婦會回來的。”

付正國一聽這話，總算是松了口氣。

“那就好，我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得回陵陽去裝裝逼，這一點，還真得跟青羊神君好好學學。”

付正國正要走，公子鸮又叫住了他，“死胖子，你活著的時候，我問過，現在你是城隍，我想再問你。明知道自己的姻緣被別人改了，操控了，你真的就不生氣嗎？”

“殿下，這人間姻緣由姻緣冊掌控，但姻緣冊只掌控姻緣，不掌控愛情。就說前幾天才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影帝和豪門女的姻緣吧，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也是你們事務所的業務。

有人花錢改運，有人花錢改姻緣，還有人花錢買命，但無論是運、姻緣、命，都不單單只是錢的事。

前幾個月那些花錢買命的，最後不也讓殿下你給一鍋端了嘛。

一句話，花錢是一回事，得看你修的是什麽，那就會得什麽。

我覺得改的姻緣是好姻緣，我自然也就得到了一個好媳婦，人生嘛，其實不必太過執著。”

付正國活著的時候便通透，但無論是人還是神，很難有那般通透的。

所以，人死了成為鬼，有些人因為執念放不下，才會成為鬼差做功德，化解執念，修來生。

付正國是能成為神中之神的死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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