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和青羊神君走了之後，留下的父女倆一開始是挺安靜。幾分鐘之後，生死簿先開了口。

“爹爹，得先保住媽媽的命。不管最後是誰，那都是我和冊冊的媽媽，爹爹總不能看著媽媽死吧？”

公子鸮沒說話。

他自然知道要先保住賀餘的命，剩下的問題只能以後再說。

但是，如果賀餘真的就此消失……他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紮了一下。

公子鸮在床沿邊坐下，賀餘的臉色由青慢慢轉黑，毒素擴散極快，他能猶豫和掙紮的時間並不多。

他的手輕輕撩開她額前的頭發，又拿了紙巾替賀餘擦幹凈嘴角上的血漬，最後手都落在她的臉上。

他想起自己怒火沖天的時候，賀餘一直抱著他，說會一直留在他身邊，永遠不離開。

他的手便有些顫抖，顫抖到他都怕自己會弄疼了賀餘的臉。

雙手捧起賀餘的手，無名指上的三生花戒在他們手指相碰的時候，頓時化作一朵綻放的三生花，漂亮而嬌艷。

青羊神君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那朵綻放的三生花。

夢回憶得三生事，悔落黃塵六十年。

大約，沒有人比青羊神君更能看透世事無常，輪回更疊。

“殿下，想好了嗎？”青羊神君本不想打斷公子鸮，但看賀餘的臉色比剛才黑了些，恐怕扛不到兩三個小時。

公子鸮沒有回答，他緊緊握著賀餘的手，看著眼前人，最後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口，又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麽，這才站起身來。

“青羊老頭兒，再無別的法子了嗎？”雖然公子鸮已然做了決定，但總歸還是不死心。

“要不，殿下再考慮考慮？”

公子鸮此刻就想捏爆青羊神君的頭，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青羊老頭兒那麽可惡。

就算現在恨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心情都有，但什麽都做不了。

“不了。你來吧。”

公子鸮無力地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用手撐著額頭。

青羊神君倒也沒有安慰，畢竟有些事，就沒辦法安慰。

千年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手裏還拿了一把葉子，“神君，這些夠嗎？”

公子鸮這才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那葉子倒是有些眼熟，像是龍椏的樹葉。

“要不了這麽多，一片就夠。”

青羊神君從千山手裏抽出一片葉子，然後在掌中輕輕一捏，就成了汁液，這才掰開賀餘的嘴，讓那些許的汁液流進賀餘的嘴裏。

待汁液都進去之後，青羊神君回頭看了一眼公子鸮和千山，“一會兒娘娘若是起來殺人，記得把人給按住了。先申明啊，我現在只有二十歲，法力不夠，動手的事，還得兩位鬼王來。”

“神君，還有我。”生死簿在旁邊補了一句。

“小丫頭，你躲遠點。要是你娘親醒來知道我讓你們姐弟舍了肉身，做了兩本破書，估計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

“神君，我娘親不會，她是極好的人。”

青羊神君輕笑了一聲，“也對，沒有孩子會覺得自己父母不好。”

千山總覺得青羊神君話裏有話，但也沒來得及多想，因為他已經註意到，賀餘的臉色已經變了。

剛剛臉色還很難看，一臉死氣，現在臉色漸漸好轉。

公子鸮很忐忑地看著躺在床上的賀餘，腦子裏閃過太多他們甜蜜的畫面。

他沒有十幾萬年前的記憶，他也不記得喜神，他只愛那個叫賀餘的女孩。

但是現在，眼前的賀餘醒來之後，很可能就是喜神。

他現在都不知道，十幾萬年前喜神與鬼王到底因為什麽，才會弄到那種相殺的地步。

但真若是喜神歸來，他又如何自處。

這些問題縈繞在公子鸮心頭。

青羊神君一直盯著賀餘的臉，他也很期待，十幾萬年後，被喚醒的喜神會如何。

賀餘臉上的青色之氣也退去得差不多了，手指似乎還動了一下，那手腕上的紅線微微擺動，三人都在等待著賀餘睜開眼。

突然間，紅線變成了長鞭，青羊神君趕緊退後幾步，賀餘也在此時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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