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吧？”迪克問。

在艾譜莉說自己是達米安的妹妹後, 他臉上的表情經歷了一個從三疊紀到白堊紀的變動，大陸板塊運動，氣候變化, 恐龍從誕生到滅絕。

他飄到艾譜莉身邊，試探道，“是誰教你說的？”

“沒有人教我。”艾譜莉悠閑地戳開一盒巧克力牛奶。

她含著吸管，腮幫子一鼓一鼓, “都說啦，我是盧瑟實驗室裏出生的，我出生的時候，腦袋裏就被灌註了知識。”

她歪著頭，想一個合適的措辭, “你可以理解為, 我的思維能力和我目前的年齡不符。”

“好吧, 這點可以看出來, ”迪克觀察著她的表情, “你是一個小機靈鬼，但——”

他覺得疑惑和為難，這是正常的。達米安的身份和立場都很特殊，能準確提出“達米安”這個名字的人絕對不是能讓迪克放心的乖乖女孩。

但——

艾譜莉喝完一整盒巧克力牛奶, 把盒子扔進垃圾桶。

她撐著下巴，“你不帶我去找, 我就一個人去找達米安, 你要看著一個六歲小孩到處找哥哥嗎？”

耍賴是一門技術，小女孩顯然是個中好手, “你好殘忍哦。”

要不是她碰不到迪克, 這會兒已經拽著他的袖子開始表演了, “你最近沒事情吧，不然也不會在天臺上發呆。既然我們都了解達米安，那你應該知道他很能打的。”

艾譜莉舉起雙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給迪克展示了一番自己的無害，“你看吧，他是不是可以一只手拎起三個我。”

迪克揚揚眉，“你在威脅我嗎？”

艾譜莉嘆氣，“我在請求你嘛。”

她睜著那雙藍眼睛，孩童的眼睛是非常清澈的，藍得像兩面倒影著天空的湖。

迪克心底莫名升上來一種熟悉感，好像他早就在心裏下過決定，無論女孩做什麽，迪克都會支持她、幫助她。

迪克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動作對他只能起到心理上的安慰作用。但他不怎麽常當死人，可以得到諒解。

“我們來談談條件。”迪克說。

艾譜莉乖巧的搬了旅館房間裏的小凳子，方便迪克坐到自己面前。

迪克飄到椅子上，伸出手指，“第一，你們兩個見面我要全程在場。”

艾譜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

“第二，我去找達米安，我會確定一個碰面的地點，然後帶你去見他。”

艾譜莉覺得可能是自己實在是太可愛了，她親爸爸懷疑自己是阿瓦隆來的妖精，要不然怎麽會對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如此謹慎？

考慮到眼前的人是不讓喝可樂的親爸爸，她又點點頭。

迪克松了一口氣，至少艾譜莉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小孩。

“第三點，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多，這是最後一點了。”

迪克問，“你叫什麽名字？”

艾譜莉一本正經，“名字不重要哦，你可以管我叫A。”

她對迪克露出狡猾的笑，“請幫我告訴小D一聲，小A找他。”

迪克從人變成靈體後，最大的好處就是行動方便，艾譜莉答應會留在旅館裏等他。

迪克剛剛離開，艾譜莉就抓緊時間打開電視。旅館裏的電視可以聯網，但要額外交一筆網費。

艾譜莉花的是傑森的錢，並不心疼。她翻看了自大都會被夷為平地後所有關於超人的報道，發現那枚鑲嵌在超人制服胸口的紅色晶體是最近才出現的。

算一算時間，比她出現在哥譚的時間要稍微往前一點。而前不久，這群立場對立的英雄們直面了入侵這個世界，想要帶走渡鴉的三宮魔。

這是不是證明她媽媽借此機會就藏在超人陣營的某個人身上呢？

艾譜莉的能力在這個幻境無法使用，又是因為什麽？

超人胸口的紅色晶體對她有增強能力的效果嗎？

雖然蝙蝠俠離開了韋恩莊園，轉入地下，但阿福似乎並沒有從那裏搬走，艾譜莉可以和他會合嗎？

諸多疑問，讓艾譜莉陷入沈思。

盡管兩人處於不同立場，但迪克從來沒有怪過達米安。

他內心深處直到現在都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真實，所有人就像是拿到了一份充滿巧合、惡意與背叛的劇本，按照這個劇本走下去。

事情一定會朝最差的情況發生，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坐下來好好談談。這個世界不像一個正常運轉的真實世界。

除了在戰場上，迪克偷偷去看過達米安很多次，也私下偷偷和達米安見面。達米安有時會和鋼骨待在一起，從某一時刻開始，他更多開始單獨行動，這給了迪克和他見面的機會。

迪克感覺到達米安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只是兩個人都沒有真正對此交流過。

這個自稱“A”的女孩是一個契機，這也是迪克答應她的原因之一。

達米安這段時間經常單獨行動，代替迪克打擊布魯德海文的罪犯，迪克傾向於可以在這裏找到他。

他足夠了解達米安，也足夠了解海文，沒過多久就在某間倉庫裏找到倒地的罪犯和坐在集裝箱上的羅賓。

達米安一腳踩著集裝箱，一腳懸空，他穿著羅賓制服，披風拖曳在身後。銀亮的蝙蝠鏢在他手指間轉來轉去，如同一個鋒利的圓盤。

迪克註意到，所有倒下的罪犯都還活著，被達米安用繩索捆起來，預備等會兒送去警局。

他已經和過去的記憶中不一樣了，他沒有認同超人殺死罪犯的理念。

迪克挑了一個尚且還有行動能力的罪犯，睜眼的第一刻解開繩索，屈身後跳。那把達米安把玩在手裏的蝙蝠鏢被他擡手接住。

達米安有所察覺，“理查德？”

“是我，小D，”迪克把蝙蝠鏢拋回去，拍拍身上的灰，“好久不見，晚上好。”

“你來幹什麽，”達米安從集裝箱上跳下來，“勸我回去？”

“另一件事。”迪克借用別人的身體給了自己的兄弟一個臟兮兮的擁抱。

被達米安推開後，迪克才收斂笑容，“一個自稱A的女孩找你，你認識她嗎？”

達米安心裏閃過一絲微妙，他煩躁地碾了碾腳後跟，“不認識，刺客聯盟的人嗎？”

“不像。她身上有受訓的痕跡，不重，接受訓練應該不超過一年。”迪克說，“她說她要見你。”

達米安敏銳地註意到迪克的想法，“你想讓我去見她。”

迪克訕了訕，“我答應她了。再說，搞清楚她想要什麽，對我們沒有損失。”

達米安瞥了他一眼，他低頭在制服夾層找到了解正義聯盟的求救按鈕，這個按鈕同樣擁有定位功能。

達米安把按鈕從制度上扯下來，踩碎，用腳尖反覆碾壓。確認腳下的機械組件成為一堆碎渣，他擡頭對迪克道，“走吧，去見見那位A。”

迪克的腦袋從窗戶裏探出來時，艾譜莉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裏播放的《瓢蟲少女》。這是她看過的集數，再看一遍還是很有趣。

她沒對自己活像是從恐怖片片場出來的親爸爸發表看法，而是咋咋回味了一下劇情，關掉電視。

“你們約好地方了嗎？”

迪克在關上的窗戶裏若隱若現，活像在游戲裏卡了bug的npc。他往前飄了點，方便自己大半邊身子從窗戶裏露出來，“其實……”

他話沒說完，旅館的窗戶被人打開，達米安從窗戶裏跳進來，他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艾譜莉，“就是你要見我？”

艾譜莉站著，已然陷入呆滯。

她不敢置信，她頭腦風暴，她無法理解。

達米安，怎麽會有這麽高！

這個達米安的年齡也就比正常的達米安大幾歲而已，可是艾譜莉往他面前一站，就好比一只兔子蹦噠到一只食肉動物面前。

艾譜莉眼瞳打顫，這不可能，一個人怎麽會在短短幾年的時間內長高這麽多？

他是不是花錢買了高個子體驗卡？

在艾譜莉震驚到說不出話的同時，達米安也在打量艾譜莉。

眼前的女孩個頭很小，黑發藍眼，達米安總覺得她的五官看上去很眼熟，是某人的縮小號。

他看不見迪克，不知道迪克正在向艾譜莉和他做介紹。

達米安突然出手，在一人一鬼父女倆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一樣東西拷在艾譜莉手上。

艾譜莉只覺得手上一沈，一對磁懸浮手銬正牢牢卡住她的兩只手腕，強迫她兩只手並攏在一起。

迪克在旁邊驚叫出來，艾譜莉在他母雞般呃呃呃的叫聲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仰頭看了看達米安。

她瞇起眼睛，“達米安？”

“你知道我的名字，”達米安肯定地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了解我。但是正好，我也在找你。”

他語氣平淡，“三天前，超人向我們描述了一個女孩的特征，六歲，身高一米，黑發藍眼，擁有精神控制的能力。”

“你可以直接看到迪克，”達米安走進房間，合上窗戶，他翻找屋內留下的痕跡，企圖搜刮到一點線索，“你就是那個女孩。”

達米安聽不見迪克說話是一件可惜的事，假如他能聽見，他就會知道他的哥哥正在房間裏焦慮地四處打轉。

艾譜莉的眼睛藍到漆黑，表情比她當鬼的爸爸更接近人們印象中的幽靈鬼怪。某種名為漆黑意志的東西似乎隔空出現在女孩身上。

她晃了晃手腕，“我也不想的。”

艾譜莉搖搖頭，冷酷道，“傑森，做掉他！”

達米安身後的衣櫃裏猛然沖出來一個壯碩的身影，一根高高舉起的撬棍對準達米安的頭就是一個無情猛擊！

迪克下一秒就會從棺材裏爬起來，他慘叫道，“你們在幹什麽啊，不要拿撬棍敲人的腦袋！”

“起碼換成棒球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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