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綿綿站在下坡，擡頭便能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人，像是無數只黑蟻，分散不同的方向。

最先跑過來的是之前在路上曾勸說他們不要來大骷髏這邊的三個人。

薛巖還記得這三個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有些嘚瑟道：“誰說這裏危險來著？我怎麽覺得很安全啊。”

鐘雪和楚綿綿同時跟薛巖拉開距離，裝作跟他不熟。

對面的三個人露出尷尬的表情，其中穿黑色運動服的男人走到薛巖面前，伸出手：“真沒想到你們這麽厲害，連大骷髏都能解決。”

薛巖幹笑，別人不知道他親眼看到還不知道嗎，大骷髏是楚綿綿一個人弄死的，他和鐘雪沒幫上一點忙。

薛巖回過頭跟男人握了握手，哈哈笑道：“開個玩笑不要介意，殺死大骷髏的不是我，是我老大。”

男人楞住了，目光在楚綿綿和鐘雪身上徘徊，這個年輕人口中的老大是？

薛巖看到男人眼裏的猶疑不定，笑了起來，給他介紹了楚綿綿：“這是我老大，救過我的命。”

楚綿綿奇怪地看著薛巖，她什麽時候成他老大了？

三人打量楚綿綿瘦弱的身姿，那白嫩的肌膚在陽光晃得發光，手腕脆弱給人輕輕一擰，就會折斷得感覺。

穿黑色運動服的男人並沒有驚訝這樣的女孩能殺掉十五米高的巨型骷髏，眼神裏多了幾分了然，又向楚綿綿伸出手，誠懇道：“你救了大家，謝謝。”

他們很了解巨型骷髏，無視距離的瞬移，只要它願意，可以將方圓百裏所有人類殺死。

如果不是它盯上其他的獵物，他們三個人早已成為骨爪下的亡魂。

誰又能肯定，等它解決完眼前的獵物，不會盯上他們？

所以穿黑色運動服的男人，是發自內心的感謝。

另一位矮胖的男人吹捧氣楚綿綿：“沒想到拯救大家的會是這麽漂亮的女孩，讓我們這些男的感覺白活了。”

薛巖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奇怪，不太順耳，卻說不出哪裏奇怪。

矮胖男人滿臉笑嘻嘻，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鐘雪。

之後這三個人分別介紹自己，穿黑色運動服的男人叫李文澤，他的兩個同伴，高瘦體型的叫徐炎，矮胖啤酒肚的叫姚潛。

徐炎沈默寡言，存在感不強。

姚潛喜歡盯著鐘雪看，楚綿綿猜可能是鐘雪的粉絲，當然可能是江浩派來的人。

李文澤算是他們之間領頭人，他們本來打算自駕開車去青藏，誰知道在露營一夜，醒來沒多久，世界就變了。

當更多的人趕往這裏，來的人聽說是年輕女孩弄死的大骷髏，普通人有些不相信，而隱藏在人群中的異能者倒是明白怎麽回事。

這個女孩肯定也經歷過異變！

這片樹林成為臨時休息地，大骷髏之前毀壞樹林，給他們提供了一大片的空地，零星幾個帳篷在黃棕壤上搭建起來。

其實樹林不適合久留，天快要黑了，沒有光線，遇到危險難以應對。

但是楚綿綿三個人沒有離開，其他人也不想走。

幸存者裏面有幾個醫生，正在為重傷的軍人和老人動手術，楚綿綿留在這裏想等到結果再離開。

李文澤走過來問楚綿綿：“我們組織了兩支清掃骷髏的隊伍，你跟不跟我們一起去？”

楚綿綿有點感興趣：“你們打算怎麽做？”

李文澤：“不瞞你說，我們都是異能者，有特殊的能力，大骷髏我們雖然殺不了，但殺小骷髏沒問題。”

沒想到李文澤竟然這麽坦誠，更沒想到他這麽快將其他的異能者組織起來。

這人能力不凡，從事的職業應該不簡單。

楚綿綿沒有立刻答應：“我需要一些時間恢覆體力。”

李文澤笑道：“當然，我們是輪班制的，需要有人在營地守著。”

楚綿綿這次點頭：“我可以守營地。”

守營地安排了六個異能者，分成三組，楚綿綿和鐘雪一組。

她們坐在外圍，靠近森林深處，有什麽情況可以立刻反應過來。

清掃隊伍的異能者們忙得腳不沾地，時不時擡著骷髏屍骸回來，偶爾也會有人受傷，被隊友攙扶回來。

其實骷髏沒什麽用，異能者搬回骷髏屍骸，是在證明他們這些人的實力，普通人看到他們的能力，自然會對他們產生懼怕和臣服。

有用的是掉落的黑晶，楚綿綿不知道黑晶對這些異能者有沒有用，但她檢查過骷髏屍骸，已經沒有黑晶，想必被人取走。

這時李文澤回到隊伍裏，徐炎迎上前跟他低頭接耳說了什麽，李文澤眉頭擰緊問道：“你確定感應無誤？”

徐炎點頭：“不會錯。”

徐炎的異能比較特別，能感應出異能者和怪物，剛見到楚綿綿他們的時候，他的異能剛覺醒不久，靠近異能者的時候心臟會跳動不止，靠近普通人，會恢覆正常。

開始的時候，他沒有在意，還是清掃骷髏隊伍組建好之後，他才明白自己能力的作用。

他最先感應的人就是楚綿綿，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心跳沒有變快。

李文澤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先不要透露出去。”

徐炎眉頭微蹙，他跟李文澤的看法正相反，認為應該立刻告訴隊伍這件事，找出真正殺死大骷髏的異能者。

大地漸漸被夜色覆蓋，月亮高掛穹頂，皎潔的月光輕輕拂過鐘雪的額頭。

鐘雪正在跟楚綿綿聊天，忽然停頓下來。

她緩緩閉眼，額頭上的花紋顏色更濃重，再次睜眼，雙眼裏竟然倒映著兩輪彎月。

鐘雪驚喜道：“綿綿，我知道我的能力是什麽了。”

楚綿綿眼睛一亮，還沒等她仔細詢問鐘雪的異能，眼前景象便發生變化，黑夜竟變成白日晴空，她此時已經不在樹林之中，而是在那輛大巴士。

穿碎花裙子的女人沒有死，司機也沒有變成火球失蹤，寸頭男人吹空調吃冰棍，女人抱著孩子正哼著搖籃曲，貪生怕死的中年人正打瞌睡。

大家都在，都沒有死。

楚綿綿看到這一幕，差點潸然淚下。

不過很快這麽美好的畫面消失，幻境消失，回歸現實。

天與地仍然是黑夜彌漫，星辰朦朧，只有月亮要比以往明亮許多。

鐘雪雙眼含月，眉間月季嬌艷綻放，如同花月仙子，駕臨凡間。

“我可以借助花月的力量，制造出幻境，不過實力有些欠缺，只能讓人看到內心深處想見到的人或想看到的事情。”

楚綿綿百感交集，吐了口氣，將心底負面情緒抒發出去，接著擡起頭，笑道：“雪姐，有機會你可以試試，幻境對那些骷髏管不管用。”

鐘雪剛要點頭，不遠處有人驚慌喊道：“不好了！清掃隊伍遇到怪物，有人死了，五人重傷！”

那人連續喊了三遍，整個營地的人幾乎全都聽到了，楚綿綿和鐘雪連忙趕過去，正巧，撞上李文澤和徐炎。

由於天黑，楚綿綿沒有看到李文澤和徐炎眼裏的覆雜。

李文澤移開目光，問那傳遞消息的人：“碰到怪物？什麽意思？”

如果遇到的只是骷髏，那應該不會用怪物指代，說明清掃隊伍遇到的事除了骷髏以外的怪物。

“我沒看清楚那怪物長什麽樣子。”這人眼淚流下來，表情帶著驚懼：“我們走進樹林深處，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以為是蛇，小張上前，剛走兩步，有東西拖動他的雙腳，剛喊出一聲救命，那東西就他拖走了，當我們再見到他……人已經是屍體！”

圍過來不少都是普通人，聽到這番話，立刻感到膽戰心驚。

碰到的是什麽怪物其實不重要，因為他們對這些怪物一無所知，怪物和怪物之間沒有分別。

重要的是除了骷髏還有別的怪物存在，那是不是說明這個世界已經被怪物占領？

他們以後該怎麽生存，人類到底能不能有辦法解決這些怪物？

別人不知道，可是楚綿綿很清楚大骷髏最開始是大巴車的乘客，是人類變成的。

那麽這個突然出現的怪物，會不會也是人類變成？

不知道為什麽，楚綿綿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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