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曉端著飯進屋。

“珍子啊，吃飯了啊！我煮了綠豆粥，還放了糖，可好喝了！”

她把綠豆粥遞給了張玉珍。

張玉珍接過粥，用勺子攪了攪粥，綠豆沈在碗裏，根本就沒有煮爛，還是生的。而且這粥非常有可能沒有燒開，喝下去八成會鬧肚子。

“珍子，喝啊！我跟小剛已經喝過了，小剛直說好喝呢！”

南曉笑瞇瞇地道。

“媽，這粥開鍋了嗎？豆子還沒煮爛呢，不能吃啊！吃了會拉肚了的！”

張玉珍苦著臉道。

南曉一聽就炸了：“怎麽就不能吃了，我跟小剛吃了也沒拉肚子啊！你還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嫌我做的飯差！”

“不是的媽，我沒有嫌棄你……”

張玉珍盡量壓低聲音，這要是讓鄰居聽見，還不知道又會傳出什麽樣的閑話呢。

南曉不聽她的解釋，轉身就出去了。

她跑到隔壁王嬸子家跟她哭訴：“他嬸子啊，我兒媳婦嫌棄我沒用啊，我做的飯她也不吃，說吃了會拉肚子！她這是嫌棄我做飯不幹凈啊……”

一把鼻涕一把淚，真是聞者落淚。

王嬸子連忙勸她：“他大娘，珍子這是生病了，脾氣不好，她要是不愛吃你做的飯，你就讓她自己去做，犯不著為這種小事生氣！”

“我跟小剛吃了飯都沒事，就她說會拉肚子……唔唔唔……”

南曉還在演戲，王嬸子又勸了勸。

這樣子一來，常家婆媳倆關系不合，就在村子裏傳開了。

兒媳婦說老婆婆腦子不好使，飯也做不好，婆婆呢，也整天說兒媳婦嫌棄她。

趙香聽到傳聞後，速速來找張玉珍。

當看到張玉珍瘦的只剩一把骨頭時，她驚訝的不敢認，從醫院回來也沒多久吧，咋會瘦脫相了呢？

“珍子，你咋瘦成這樣了呢？難道外面的傳言是真的，你嫌棄你老婆婆做的飯難吃，所以寧可餓著也不吃？”

張玉珍委屈道：“媽，她做的飯不是難吃，而是不能吃啊！那飯根本就沒熟，可讓人怎麽吃！”

“那你婆婆和小剛吃了咋沒事呢？我看你啊，就是矯情！”

趙香瞪了她一眼，又道：“我問你，你是不是不想和青子過了呀，都說你對你老婆婆不好呢！”

“我咋會不想和青子過呢……”

張玉珍含淚道，“媽，先別說這些了，你能不能先弄點吃的給我啊，我真的快餓死了都！”

“你不會自己起來做飯啊！”

“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哪還有力氣做飯啊！再說，廚房裏啥也沒有，我做啥吃的呀！”

“啥也沒有你讓我做啥給你吃！”

趙香又瞪她，“而且我哪有空留在這裏，我得趕緊回去呢，你弟妹看的緊，生怕我幫你啥，我這還是偷偷來的！”

每次來這裏，趙香都是兩手空空，但是會順手捎一點東西回去，這次聽說廚房啥東西沒有，她就有些不高興。

“媽，我是真餓呀……”

張玉珍哭喪著臉。

“你說你，出院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賴在床上，啥活也不幹，也怨不得別人會說你！再怎麽樣，面子上的功夫得做足了呀！想吃東西，自己去做啊！等著你老婆婆給你端飯，你那名聲能臭到國外去了！”

連趙香都不站在她這一邊了，張玉珍欲哭無淚。

“我先走了，不然你弟妹又得罵我！”

趙香拍拍屁股出去了。

她先去廚房裏看了看，果然空空如也，啥也沒有。她撇了撇嘴，呸了一句走了。

張玉珍在床上躺屍，她終於把趙香盼來了，卻沒幫她半點忙，看來指望別人不行，只能靠自己了。

她翻了翻櫥子，從裏面找出幾塊糖塊，吃過之後，身上有了點力氣。

南曉帶著常小剛在外面玩。

她懷裏抱著只小狗。小狗想要下來，但南曉不讓，她喜歡擼狗。

等玩的差不多，兩人一狗就回去了。

經過村子裏的小賣部，南曉買了些大米，紅豆，鹹菜和饅頭，好回去做午飯。

回到家，南曉坐在竈前點火做飯。

今天煮的是紅豆粥，豆子沒煮爛，水也沒燒開。盛了一碗，她就給張玉珍送過去了。

張玉珍照例沒吃，南曉也沒勸她，又把粥給端了出來，倒給了豬吃。

她在商城裏買了八寶粥，還有冷凍饅頭，熱好後，把在屋外玩耍的常小剛喊進來吃飯。

“你媽已經吃過了，我們快吃吧！吃了好去玩！”

一聽玩常小剛就來勁了，加快速度吃飯。

張玉珍掙紮著爬下床來，想看看南曉兩人到底吃的什麽飯。

可等到廚房時，兩人都已經吃完走了，廚房裏幹幹凈凈。

她掀開鍋蓋，鍋裏也是空空如也。

她長嘆一聲，摸索著去小賣部了。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走到小賣部啊。

看著小賣部裏那麽多吃的，張玉珍狂咽口水。尤其是看到肉，連生的她都能吃下了。

“剛子媽，你可有段時間沒出門了吧，病好了？”

小賣部的老板娘笑著問。

張玉珍胡亂地點了點頭，她現在只想吃東西。

買了一堆生的熟的，剛出小賣部的門，她就拆開一個熟雞腿吃了。

“那不是剛子媽嗎，她咋買那麽多東西啊，家裏來客人啦？”

一客戶問老板娘。

“他們家哪有什麽客人啊，那是買給她自己吃的，你沒見她剛吃了一雞腿嗎！”

老板娘搖了搖頭，“這娘們自己吃雞腿，讓老婆婆吃鹹菜！”

“真的呀，她以前不是對她老婆婆挺好的嗎？”

“你也說了是以前了，現在青子媽老了，光吃不幹活，做兒媳婦的自然會嫌棄了！”

……

南曉也來小賣部買了只雞腿，當時就拆給常小剛吃了。

買雞腿的時候，她摳摳索索著，摳了半天，才摳出一點夠買雞腿的毛票子來。

南曉嘆氣道：“剛子啊，奶奶可只有這些錢了，明天開始你跟你媽過吧，你媽有錢！”

“可是我媽不舍得給我買雞腿啊！奶奶，我還是跟你過吧！”

小孩子就是這樣，誰帶他玩，誰給他好吃的，他就願意跟著誰。

奶孫倆的話都讓旁人給聽了去，眾人愈發對張玉珍不滿。後來皆傳言，她是個好吃懶做的女人，對老婆婆吝嗇，甚至不舍得給自己的兒子買好吃的，卻舍得買給自己吃。

身體虧空的厲害，張玉珍不得不買好吃的給自己補補。

今天燉雞湯，明天燉魚湯，後天再燉排骨湯。

得在常青回來之時，把身子給養好了，她還想著給常青生二胎，三胎。畢竟常小剛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她擔心有一天會東窗事發，有了他的親生孩子，她手裏才有籌碼。

南曉每日帶著常小剛在外面玩耍，有時還會跑到很遠的地方去玩，連飯也不回來吃。

整天在外面風吹日曬的，一老一小變的又黑又瘦，臉色黯淡無光。

快過年了，在外面打工的人都陸續回來了。

南曉帶著常小剛在湖邊扔石子玩。

小狗刷一下跑到冰面上，又噌一下跑了回來，歡快無比。

好幾個月了，小狗還是那只小狗，沒長胖，更沒長大。

張玉珍來喊他們回去。

“小剛，你傻不傻呀，天這麽冷，在湖邊有啥好玩的！”

“我才不傻呢！”

常小剛生氣地跟張玉珍頂嘴。

一個男人拎著行李包從這邊經過。

他看見張玉珍，楞在了原地。

張玉珍看著他，空氣在瞬間變的凝固。

“陳輝啊，你帶什麽好東西回來啦？快給我們瞅瞅！”

南曉笑著走過去，去拽他手裏的包。

“大娘，我沒帶啥，就買了個玩具給我兒子！”

南曉已經打開他的包，最上面果然放著一只卡通玩具。

“哇，好酷哦！”

常小剛看見玩具，眼睛發光。

“你喜歡，那叔叔就把玩具送給你吧！”

陳輝笑著道。

常小剛忙不疊地接過。

張玉珍動了動唇，終是什麽也沒說。

陳輝深深看了一眼她，朝南曉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

“負心漢！”

張玉珍低聲地罵了一句。

她以為南曉耳背聽不到，常小剛年紀小不懂，就沒有註意。

三人回到家，大門敞開著，常青已經回來了。

“媽，珍子，剛子，我回來了！”

常青風塵仆仆。

“哎喲我的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

南曉喜極而泣，撲過去抱住了常青。

“媽，你……”

常青看著滿面風霜的老母，再看看又黑又瘦的兒子，又看看臉色紅潤的妻子，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青子，你今年回來的比較早啊！”

張玉珍笑著道。

常青沒有告訴她，他提前回來，是因為聽到了她虐待老母的傳言。

他本來還不信，畢竟張玉珍待南曉一直很好，可一看到南曉現在的樣子，由不得他不信了。

“哎呀，剛子，還不快喊爸爸，這一年不見了，連爸爸也不認識了！”

張玉珍連忙把常小剛推過去。

常青看著他手裏的玩具，皺眉問：“哪來的玩具？”

“這是陳輝送給剛子的！”

張玉珍道。

“他說是送給他兒子的！”

南曉突然道。

張玉珍面色一僵。

常青沈聲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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