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彎腰把帶回來的行李包打開，上面也有一個玩具，跟小剛手中拿的一模一樣。

“我和陳輝坐的同一輛火車回來的，這玩具就是我們在火車上買的！他說，是買給他兒子的！”

張玉珍臉色微變，忙道：“那剛子，你趕緊把玩具還給陳輝叔叔吧，這是買給東子弟弟的！”

“還什麽還呀，都已經送了，哪還有還回去的道理！”

南曉道。

“這……”

張玉珍覺得很為難。

“那就別還了，都已經玩過了，還怎麽還給人家！”

常青陰沈著臉，“媽，我們進屋吧，外面冷，你看你，也不穿厚點，手那麽涼！”

他摸著老母滿是老繭，又冰涼的手，心疼啊。

“青子啊 ，媽想你啊……”

南曉滿含眼淚，眼巴巴地瞅著兒子。

“媽，讓你受委屈了！”

常青喉嚨一哽。

常小剛怯怯地站在一旁，對於常青這個父親，他確實不親近。

張玉珍後悔的要死，明知道常青這幾天就會回來的，她該把南曉打扮的幹凈一些。可是今天，南曉偏偏穿了一件破舊的棉襖，看上去就像一個老乞丐，也難怪常青會心疼了。

“媽，你咋的把這件舊襖拿出來穿呢，我給你新做的那件襖不用留到過年穿，現在就可以穿啦！”

張玉珍還想在常青面前挽回一點好印象。

“是啊是可以穿了，你說了嗎，等青子回來才可以穿！”

南曉喃喃道，“要穿給青子看的嗎！”

聞此，常青的臉更加陰沈，張玉珍這是人前一套，人後又是另一套啊，新衣只是穿給他看的，平時不讓穿是吧！也不擔心會凍壞老母！

張玉珍此時是有口難辨啊，吞吞吐吐地道：“媽，我……我是說，等……等青子回來，可以讓他看看，你……你穿的好不好看！”

“好啦，都進屋吧！”

常青冷聲道。

他並不想一回來就發火的，可老母受了委屈，這口氣他咽不下。

進了屋，常小剛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看著常青。他很怕這個父親，每年父親只在家待個十幾天就走，和他一點兒也不親。

張玉珍的臉色也不好看。

“新襖呢，快拿過來！”

常青再次冷聲地道。

張玉珍趕緊去拿了。

“媽，快換上襖，我這就帶你去醫院看看！”

常青用哄孩子的語氣跟南曉說話。

“去醫院幹嗎，我沒生病啊！”

南曉邊說，邊喜滋滋地換上了新襖。

“做個健康體檢吧，我好放心！”

常青沒有跟張玉珍多說什麽，就帶著南曉出了門，沒讓張玉珍同去。

張玉珍心裏直打突突，常青從回來到現在，都沒有正眼看過常小剛，不會是知道什麽了吧？他跟陳輝坐同一輛火車回來的，難道是陳輝跟他說了什麽？

越這麽想，張玉珍的心裏就變的更不踏實。

常青把南曉帶到醫院檢查了一番，沒什麽毛病，也精神正常。

“都說了沒事了吧，花冤枉錢了！”

“沒事就好！”

常青長舒一口氣，沒事他就放心了。

風塵仆仆的回家，又忙著帶南嘵檢查，常青甚是疲憊。

帶著南曉吃了點東西，又給她買了幾身衣服。

“青子啊，你別只給我買啊，我老了穿什麽都行，你該給珍子和剛子買！”

都說他老母迂了，其實他老母一點也不迂。

常青看著南曉，認真地問：“媽，你老實告訴我，珍子對你是不是不好？”

“她對我一直都挺好的呀！”

南曉嘆氣道，“就是我老了，身體不行，腦子也越來越不好使，總是惹珍子生氣！”

常青一聽就火了：“她敢對你生氣！看我不回去扒了她的皮！”

南曉忙道：“沒有沒有，她沒對我生氣！你們夫妻倆好好的，別因為我這個死老太婆影響你們夫妻感情！”

“媽，讓你受委屈了！”

常青心中甚覺歉疚。

他老母一個人把他拉扯大容易嗎，現在她老了，該享福了，再讓她受委屈，那他可就太不孝了。

南曉給張玉珍母子倆選了兩身衣服，常青付了錢，帶著南曉回家了。

一到家，南曉就喊來常小剛：“剛子，你爸給你買新衣服了，快來試試！”

張玉珍母子聞聲出來。

“珍子，青子也給你買了衣服，可好看了！”

南曉笑著道。

張玉珍笑開了花，但常青並不搭理她。

“我的小狗呢，哪去了？”

南曉突然問。

張玉珍面色一變，支吾道：“我……我沒註意！”

常小剛卻道：“奶奶，我媽要把小狗給燉了，小狗就跑了！”

張玉珍使勁瞪了他一眼，這小子咋出賣她呢，他不是也想吃狗肉嗎。

“什麽，你要燉了它！”

南曉的身子搖搖欲墜。

“媽！”

常青嚇壞了，趕緊過來扶著她。

南曉兩眼淚汪汪：“我可憐的小狗呀……這麽冷的天，你跑哪裏去了……”

她一把推開常青，要去找狗。

常青沖著張玉珍吼道：“還不快出去找狗！要不是你要燉它，它能跑嗎！今天你要是找不到它，你也不要回來了！”

看了看將黑的天色，張玉珍還是咬了咬牙，出去找狗了。

常青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太愚孝，見不得他老母受一點委屈。

在他看來，媳婦娶來就是為了伺候老母的。

常青把南曉扶進了屋，給她倒了杯熱茶。

常小剛抱著新買的衣服站在一邊，垂著頭，話也不敢說。

“狗狗要是找不到，我也不想活了……它可是我的半條命啊……”

南曉傷心地道。

“珍子要是找不到狗，我就要了她的命！”

常青冷聲道。

常小剛不禁打了個激靈，頭垂的更低了。

“剛子，你過來！”

常青一聲令下，常小剛趕緊跑過去。

“我問你，你媽平時都是怎麽對奶奶的？”

常青厲聲問。

“我媽……我媽說，她平時對奶奶……對奶奶很好！”

常青猛拍桌子：“聽不懂我說的話是不是！”

常小剛趕緊道：“聽的懂聽的懂！我媽總是說奶奶是老不死的，夏天睡豬圈蛟子咬不死，吃老鼠藥也藥不死，不吃飯也餓不死……”

“夠了！小混蛋！”

額上青筋暴突，常青恨不得一拳頭揍扁眼前的小兔崽子。

常小剛嚇的扔掉了衣服，抱著頭蹲在了地上，這是南曉教給他的保命辦法。

常青面色一寒：“你幹嗎這樣子蹲在地上？”

“跟……跟奶奶學的……”

果然如此，常青心中悲憤不已，他老母被張玉珍虐待，只能這樣抱頭蹲地上自衛，連小孩子都學會了。

見常青不動靜，常小剛小松一口氣，想著，奶奶真厲害，他這樣蹲地上，他爹真的不打他，也不罵他。

“媽，是兒子不孝啊……”

撲通一聲，常青跪在了南曉的面前。

南曉忙道：“青子啊，你這是幹啥呢，地上多涼啊，快起來！”

“媽，我對不起你，我給你娶了一個壞兒媳，讓你受委屈……”

常青哭著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跟這個惡毒女人離婚，不要讓她再待在我們家！”

“傻孩子，我沒事的！你要是跟珍子離婚了，那剛子咋辦啊！”

“剛子有我這個爹就行了！珍子在，只會教壞他！”

“這怎麽行呢……只要你和珍子好好的……”

“媽，我已經決定了！我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要那樣的惡毒媳婦！”

常青抹了一把淚。

而在外面找狗的張玉珍，在這個時候被人給送回來。

“青子，你媳婦葳了腳，不能走路了，我就送她回來了！這黑漆漆的天，你讓她在外面找什麽狗啊！”

送她回來的人，好巧不巧，正是陳輝。

常青不理他，直接沖著張玉珍問：“狗呢？”

張玉珍低聲道：“沒……沒有找到……”

“我說過，沒找到狗，你就不要回來了！你還回來幹嗎！”

常青怒氣騰騰。

“青子，你咋這樣啊，哪有因為狗而把媳婦趕出門的，是狗重要還是媳婦重要啊？”

陳輝忍不住抱不平。

“當然是狗重要了！”

常青冷冷地道，“還是麻煩你把這個女人帶走！從哪帶來的，再帶到哪裏去！”

“你瘋了是不是！這可是你媳婦！”

陳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青子，我到底做錯啥了，你要趕我走啊？你不在家，我一個人照顧這一老一小，容易嗎？”

張玉珍哭道。

“是啊青子，你可不能把你媳婦趕走啊！”

南曉也勸常青。

“媽，我已經決定了！”

常青不由分說，將張玉珍和陳輝攆了出去，並關上了院門。

“他發什麽瘋呢？怎麽說攆你走，就攆你走呢？”

陳輝悄聲問，“他不會是知道了小剛他……”

“別瞎說，要是知道了，肯定連小剛一起攆！”

張玉珍咬著牙，恨恨道，“一定是那個老不死的說我的壞話了！”

“那你現在怎麽辦？”

“只能去娘家了，難道去你家！”

張玉珍抹著淚，“你說你，要是沒結婚多好……”

“我……”

陳輝長嘆一聲，“這不是見你結婚了，我才結婚的嗎！”

“當年你跑啥……”

“我沒錢娶你啊，你娘能讓你白嫁我？”

於是，兩人都沈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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