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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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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營帳之時,唐不二仍是死不要臉地摟著穆赫的腰呼呼大睡,他之前一路從蜀中駕唐門飛鳶日夜不休地趕來,好不容易沒摔斷雙腿落了地又與拓跋君牙交手一番,著實是累得夠嗆。

葉問水與陸梟將拓跋君牙扔回了先前的角落,未防被人看出端倪,葉問水還特意細心地擦去了拓跋君牙臉上身上的穢物。

做完這一切之後,葉問水方才松了口氣站起身來,他眉峰微皺地看著一襲重甲受束於地的拓跋君牙,眼中的暈影深邃了不少。

看著對方身上鎧甲,他難免會想到蕭翰鈞那套除了袍帶顏色之外與之無二的重鎧,若是昨晚……自己肏弄的人是他的翰哥,那該有多好?

葉問水回了營帳沒多會兒,外面便響起了號角聲,他正閉目調息,聽到這聲響趕緊睜了眼。

此時唐不二睡得再死也被吵醒了過來,他一邊拉扯理整著自己的衣服,一邊與一同起身的穆赫說道,“外面是啷個呢?”

不等有人答他,外面已有了殺喊之聲,不用多說,必定是狼牙軍攻了上來。

一名年輕的將軍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他看了眼帳子的幾位江湖高手,又瞥了眼渾身受縛躺在地上的拓跋君牙,急忙說道,“狼牙軍殺奔過來,蕭將軍率軍抵擋去了。他讓我過來叮囑各位,務必將拓跋……”這年輕將軍原是拓跋君牙手下裨將,對這位孤傲冷酷的拓跋將軍向來敬畏有加,如今便是見了對方落魄至此也不敢怠慢,差點又要叫出將軍二字,他頓了一頓,這才說道,“蕭將軍希望諸位能將拓跋君牙先行帶往馬嵬坡,莫讓他落到了狼牙軍手中!”

先前玄宗一行已率先遁往馬嵬坡,那裏好歹有唐軍接應,拓跋君牙這支隊伍為防狼牙追擊,一直擔著殿後重任,但是如今看來狼牙來勢洶洶,而他們業已妥善殿後令玄宗可安然逃離,如今跟著撤退往馬嵬坡才是上策。

“好,我們馬上就動身!”葉問水點點頭,向那小將軍一抱拳,面上卻露出了擔憂之色。

他轉身看了眼陸梟等人,對他們說道,“拓跋君牙就交給你們了,我不放心翰哥,先去那邊看看。你們就押著他上路吧,回頭到了馬嵬坡放訊號彈聯系!”葉問水說話間從營帳中找了幾枚訊號彈出來分別塞給陸梟等人,隨即便與那小將軍一道奔出了帳外。

“耶,我們先走啊?”唐不二看著昏睡在地上的拓跋君牙,有些為難地摸了摸頜下的短髯。

他與拓跋君牙交手一回,深知對方厲害,而如今這人又是中了那什麽淫毒,只怕發作起來更是個麻煩了。

穆赫大步上前,托起拓跋君牙的頭查看了一下對方的面色,又替對方把了把脈,隨即點了拓跋君牙腰眼處的穴位,將人喚醒了過來。

“唔……”拓跋君牙渾渾噩噩地睜了眼,他昨晚被葉問水與陸梟聯手折辱了一番,不僅下.身受創,胸間更是郁氣難解,羞憤疲累之下,他已是顯出了幾分病態,呼吸也變得沈重了不少。

“快走。”穆赫將拓跋君牙拽了起來,往前推了一把,拓跋君牙站立不穩,前時挺拔的身形竟是搖搖晃晃,佝僂憔悴。

唐不二眼明手快趕緊一把拉了下拓跋君牙,這才避免對方摔倒。

“他這個樣子不太好哦?呃,是不是拿啥子極樂引發作了?”

唐不二看到拓跋君牙面色發紅,只道對方淫毒發作,頓時不懷好意地多看了幾眼。

穆赫冷笑一聲,卻看了陸梟道,“昨晚你們已經給他洩身紓解了一次吧?”

陸梟自知瞞不過這個心思縝密的五毒門人,當即慨然一笑,坦誠道,“也是葉兄怕把這麽個重要的罪犯憋死了,又怕驚擾到二位休息,這才將他拖到外面去弄了一回。”

“啷個不叫我安?!他憋得難受,未必我就憋得不難受啊?!”

唐不二遺憾得連連頓足,且說他昨晚貼著穆赫睡下之後,一雙手便不老實,連帶著褲襠裏那根東西也蠢蠢欲動,不過他也知道穆赫那脾氣,要是肯讓自己動他,他也不會憋得這麽難受了。

“哈哈,他一日發作三次,唐兄你要是有興趣,回頭待他發作時,你來試試他這東都之狗的滋味便好。”

天策府門人因其驍勇向來被稱作東都之狼,或是拓跋君牙由天策轉投神策一事頗為人詬病,但陸梟這般戲謔地喚他一句東都之狗,也著實是惡毒。

果然,拓跋君牙拖著病得歪歪斜斜的身體忽地轉過了頭來,他口中仍塞了堵嘴布,一時做聲不得,但是那雙異瞳之中已是殺氣畢現。

陸梟全然不懼,只從地上取了鐵鏈徑直在拓跋君牙脖子上綁了一圈,然後拿在手裏牽住,“這樣,就更像狗了。”

拓跋君牙冷冷地與陸梟對視了一眼,本是有些傴僂的身形慢慢地挺了起來,他站似傲松,這般孤高地立在陸梟面前,縱使看得出滿面病色,但是那源自骨血的凜然氣概卻是不容令人小覷。

看到這樣的拓跋君牙,就連唐不二也開始質疑自己當真可以把這個男人壓在身下肏得哭爹喊娘嗎?

陸梟藍眸微瞇,也不知為何像是有怒氣在瞳仁中翻滾,他勾了勾嘴角,抓住鎖鏈一頭的手猛地往下一拽,強行將拓跋君牙的脖子拉得埋了下來,再難擡起。

拓跋君牙此際亦是怒極,縱然他難以擡頭,卻仍是掙紮不已,不肯如了陸梟將自己如野狗那般牽扯出去的願,哪怕他脖子上的鎖鏈因此絞得越來越緊,已然就要勒進他的肉裏。

“別鬧了,趕路要緊。”穆赫皺皺眉,一把抓住了那根套在拓跋君牙脖子上的鎖鏈,阻止了陸梟粗暴的拉扯。

陸梟隨手松了鏈子,面色一改,卻只是隨和地笑了笑,“我與這只東都狗實在不夠對盤,交給穆兄你來看著吧。”

穆赫替拓跋君牙解開了將他勒得就要喘不過氣來的鏈子,冷著一張刀疤臉對他說道,“別想生出什麽事端來,不然,有你好受的。”

拓跋君牙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粗聲喘著氣,這才拖著受傷的腿一步一頓地被穆赫帶了出去。

這先鋒營中,戰馬尤為珍貴,即便如此,蕭翰鈞仍是特意叫人送了兩匹馬過來供穆赫他們撤退之用。

唐不二吵吵嚷嚷著想與穆赫同騎,但是穆赫怕路上拓跋君牙與陸梟又起什麽紛爭耽誤事,這就把那聒噪的家夥趕去了陸梟的身邊。

“陸兄,就麻煩你載一下唐不三了。”穆赫胯下的正是拓跋君牙先前的坐騎踏炎烏騅,拓跋君牙坐在穆赫身前,許是踏炎烏騅感應到自己主人的不適,不時回頭看對方一眼,並發出陣陣哀戚的嘶鳴。

拓跋君牙努力地挺直了背,他悶悶地咳嗽了兩聲,目光卻是變得愈發黯淡。

唐不二斜坐在馬背上,他聽到穆赫又叫自己唐不三,氣得他伸手指了對方,大聲斥道,“穆赫你個瓜娃子,給你說了不要亂喊老子的名字!你聽不懂人話嚒?!”

穆赫斜睨了唐不二一眼,只輕輕一笑,這便抖了韁繩,雙腿一夾馬腹,縱馬而去。

踏炎烏騅不愧是當世名駒,雖然身負兩名壯年男子,甚至其中一名還身著重甲,但是它卻只是如履平地一般,跑得又穩又快,只眨眼功夫便被陸梟和唐不二都甩在了後面。

但是即便如此,因為馬背上的輕微顛簸已是讓拓跋君牙又感到了一陣後.穴撕裂的疼痛。

他死死地咬著口中布團,眉峰微微地蹙著,額上滲出的冷汗被風吹幹了,旋即又覆上一層。

穆赫察覺到身前之人有所不對勁,正要禦馬慢行,卻不等他勒緊馬韁,拓跋君牙的身體已是開始不由自主地往下墜去。

他們這一路縱馬奔逃,總算是遠離了追兵,雖然不知道蕭翰鈞那邊戰況如何,但是想對方出身天策,驍勇善戰,又有葉問水幫忙,必定能全身而退才是。

要不是穆赫及時喚出了靈蛇纏縛住拓跋君牙的身體,將之固定在馬背上,只恐對方已跌了下去。

他催動靈蛇將拓跋君牙拖到了馬嵬坡入口處的草地上,等待著後面的陸梟與唐不二趕上。

踏炎烏騅在一旁一邊吃草,一邊不時擡頭看看面色嫣紅得不太正常的拓跋君牙,煩躁地揚起了蹄子。

穆赫拴好馬韁,這才走回到了拓跋君牙身邊,他取了阻止對方順暢呼吸的堵嘴布,這才發現拓跋君牙的唇間齒上不知何時已是染上了鮮血。

拓跋君牙咳嗽了幾聲,嘴角有血緩緩溢出,他先前與他們交手時便又是受傷又是中毒,爾後再被三番四次受葉問水與陸梟折辱,胸中郁氣難解,自然引得內傷愈發嚴重了。

陸梟見狀,徑直走了過來,他只淡淡地看了眼有些咳血的拓跋君牙,輕描淡寫地說道,“許是極樂引的藥性所致。回頭多肏他幾次便好了。”唐不二這回倒是不信陸梟所說,他狐疑地蹲下來看了看拓跋君牙慘然的面色,搖搖頭說道,“怕不是那麽簡單喲,餵,穆赫,你給他弄點藥三,你好歹還是懂點醫術的嘛。”

穆赫自然不會放任拓跋君牙病重不管,雖說五毒教中一門雙修的弟子倒是不少,但他還真就不喜歡修習為人治病療傷的補天訣,也就是前些年他與唐不二一同為浩氣盟出任務時,對方受了重傷,他這才勉強惡補了一通補天訣,好歹會些基本的療傷之法,也算能給時不時就要掛一身彩卻不在意的唐不二稍微醫治一下。不過自此之後,那唐不二也是如同惱人的藤蔓一般就這麽纏上他了。

他把了把拓跋君牙的脈,卻看到對方雙掌因為長時間的反捆早已變得烏紫,這就趕緊動手解開了對方腕間臂上的捆綁。

“替他松活下血脈,我去附近找點草藥來。”穆赫對唐不二交待了一聲,隨即便躍入了路邊的密林中,尋草藥去了。

唐不二這人本也不是個從善如流的主,但是穆赫的話,他卻從不會不聽。

既然有了穆赫吩咐,他這也就乖乖地替拓跋君牙按揉起了被捆得青紫的雙手。

拓跋君牙閉了眼躺在草地上,緩緩地喘著氣,不時輕輕地咳嗽一聲。

唐不二替拓跋君牙揉著肉壁,舒活血脈,卻不時看一眼對方那張隱忍著痛楚的俊臉,忍不住戲謔道,“莫說你娃還是長得好看安?”

說著話,唐不二已是擡手在拓跋君牙面上輕輕地撫了一下,陸梟在一旁抱手看了,只是冷笑。

拓跋君牙被唐不二這般輕薄了一番,旋即睜了眼盯住對方。

要說這唐不二倒也是個眉目清俊之人,只可惜對方臉上掛著的濃濃痞氣以及下頜那簇憑生出幾分威嚴的短髯,把那清俊都掩住了。

穆赫去尋草藥後,一時未回,唐不二與拓跋君牙舒活了血脈之後自覺有些口渴,兼之又想與穆赫親熱一番,這便尋了個由頭說是去找水,實際是去林裏找穆赫去了,只留下陸梟一人看住拓跋君牙。

待唐不二離去之後,躺在地上仍是無力動彈的拓跋君牙忽然問道,“姓陸的,你到底什麽來頭?”

陸梟藍眸微瞇,上前擡腳輕輕地踩住了拓跋君牙的脖子,“拓跋將軍,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來頭。我卻知道你是什麽來頭。這麽多年,真是辛苦你為天策府忍辱負重,到頭來卻落得如今下場,你可曾悔恨?”

只在剎那間,拓跋君牙面色微微一變,但旋即他便恢覆了面上的冷漠之色,輕笑道,“我受楊宰相賞識,又得哥舒將軍提拔,方能一路升遷至此,官至五品都尉,何談為勞什子天策府忍辱負重?若在那只認資歷出身的天策,只恐我如今仍是無名馬前卒,難展抱負。入這神策,我又有何可悔恨?唯一悔恨的便是不該對葉問水這班人心慈手軟,若是早些收拾了他,也好過今日被他串通蕭翰鈞反咬一口!”

陸梟見拓跋君牙言語自若,只是搖了搖頭。

“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他玩味地欣賞著拓跋君牙那故作淡然的表情,又笑道,“不過拓跋將軍你放心,既然你活著的時候不希望別人知道你的秘密,那麽我便遂你的願,讓你以一介神策將領的身份暴斃此間。但是你死之後,我卻必須要將你的事情告訴那個人,也好讓他滿懷悔恨地與你同下地獄!”

“你究竟是何人?與我有何深仇大恨?”

拓跋君牙聽得陸梟口中那字字誅心之語,禁不住寒毛倒豎,心肝俱裂,此時他身上血脈稍通,手足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無力,旋即便反手撐了草地緩緩坐起身來。

陸梟微笑不語,只道,“放心,我會讓你死個明白的。”

拓跋君牙眉間傲意一縱,他斜睨了雙手已摸向背後雙刀的陸梟,從容不迫地說道,“我以神策之身得一死,也算求仁得仁。只是,若你想對那人出手,我卻也不能坐以待斃了!”

話音未來,拓跋君牙已猛然爆起,氣勢洶洶全然不似之前那副病勢沈重的模樣。

他將手撮到唇間發出一聲清嘯,正在一旁吃草的踏炎烏騅立即掙斷了韁繩朝主人這邊飛奔而來,先前拓跋君牙那柄通體幽藍的碎魂神槍此時便綁在踏炎烏騅的身後,想是蕭翰鈞愛惜此槍此馬,不忍使其流落他人之手,方才這般安排了,卻不知此時正好讓拓跋君牙得了便宜。

拓跋君牙一手抓住韁繩,翻身便躍到馬背之上,他先前腕間受傷,所幸尚未傷及經脈,不過即便如此用力過大之後傷口又再度迸裂,從裹住他手腕的紗布上滲出絲絲血跡來。

陸梟見狀,旋即一式暗沈彌散隱匿了身形。

拓跋君牙取下綁在踏炎烏騅身後的碎魂槍,反手一揚,已默默運起了天策武學中的守如山,嘯如虎兩式,防備陸梟偷襲。

那暗沈彌散雖說可使人隱匿身形,但終究時效有限,陸梟雖忌諱拓跋君牙那一身勇烈的天策槍法,但也須得搶占先機,他雙手橫握雙刀,使之雙柄相連成一線,忽又運起起勁將雙刀分開,飛身便往拓跋君牙要害劈砍而去。

那踏炎烏騅向是名駒,雖然無法察覺敵人的身形,但是卻並非無法察覺空氣中的異樣。

它嘶鳴一聲,馬蹄奔走,堪堪躲開了陸梟的刀鋒,而馬上的拓跋君牙卻是長槍一抖,徑自往周身布下密集槍影,使得陸梟難以近身。

沒過一會兒,陸梟的身形便再度顯現,他白白失了先機,面色頗為不悅,但是他很快就註意到方才使出了一通槍法之後,拓跋君牙的臉色更為難看。看來,對方此時也不過是強弩之末,僅憑一口氣硬撐著而已。

只要自己與他鏖戰片刻,想必到時候不用自己出手,拓跋君牙也自會難抑傷勢,墜馬受死。

既然打定了這樣的主意,陸梟也不急著取拓跋君牙性命,況且對方槍法如神,又占了馬上這個地利,他也很難得手。

果不其然,兩人兵刃相交了不多時,拓跋君牙便開始露出疲態,他悶咳一聲,嘴角又有鮮血溢出。

陸梟窺得時機,當即便提刀而上,想要趁這機會將拓跋君牙斬於馬上,然而就在他飛身躍起的一剎那,陸梟卻見著拓跋君牙那雙金銀二色的雙瞳之中忽然精光乍現,他猛地吃了一驚,正想退後,卻不料對方長槍呼嘯而至,那踏炎烏騅也是揚了前蹄朝他胸口踏來。

“唔!”陸梟猝不及防,這就被踏炎烏騅踩在了馬下,他胸口受了這重擊,一時氣力難繼,雙刀已是脫手。

拓跋君牙屹立馬上,方才一番動靜之後,他也是疲憊不堪,氣喘不已。

“我拓跋君牙一生戎馬,槍下亡魂無數,今日,這槍下便要多添你這一條亡魂了!”

陸梟神色憤然,卻面無懼色,他冷狠地盯著拓跋君牙,大笑道,“拓跋狗賊,我殺不了你,你也活著過不去這馬嵬坡!”

拓跋君牙冷冷一笑,他的面色此時已是愈發慘然,卻仍是強撐著一口氣。

“能殺了你,我也是不虧。”

拓跋君牙輕輕一笑,舉槍便要刺下。豈不料,身後一陣馬蹄聲與人聲接連響起。

“住手!”

為首一騎白馬正是蕭翰鈞領軍而來,先前與狼牙軍一番廝殺,因是失了天時地利人和,即便是這支訓練有素的先鋒營也難抵人數多於己數倍的狼牙精銳,蕭翰鈞一邊抵擋追軍,一邊率裏殘部往馬嵬驛撤退,所幸狼牙軍初次占領長安,也恐後背受襲,不敢追得太遠,他們這才順利撤入馬嵬驛中。

聽見蕭翰鈞的一聲斷喝,拓跋君牙微微有些失神,但他只是稍微楞了一下,手中長槍覆又向陸梟摜去。

與蕭翰鈞同騎一馬的葉問水見狀,正要出手阻攔,卻見蕭翰鈞已是拔出隨身短刀往踏炎烏騅的踩住陸梟的前蹄擲去。

踏炎烏騅馬蹄被短刀所傷,痛得它旋即揚蹄奮身,坐在馬背上的拓跋君牙一槍失手,而自身的傷勢也終究如陸梟所料那般再難抑制,當即就直直地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拓跋君牙甫一落馬,蕭翰鈞也從馬背上飛身躍下,疾沖了過去。

想到拓跋君牙竟是有意要背叛李唐投靠狼牙,蕭翰鈞心中本已是郁憤不已,而今又見對方竟不知悔改,居然妄圖傷人害命,他對這人的舊情一時已被怒火所澆滅。

拓跋君牙跌下馬後便幾近昏厥,那柄碎魂槍也在他染血的手中難以握緊。

蕭翰鈞提起手中那柄暗紅色的長槍,槍頭輕掃,便將碎魂從拓跋君牙手中撥到了一邊,這才恨恨地將槍頭往地上猛然一摜。

陸梟此時也掙紮著站起了身,他傷得並不太重,只是先前被踏炎烏騅當胸踩了一蹄,難免有些氣緊。

“蕭將軍,多謝。”陸梟擡眼看了看面色鐵青,不怒自威的蕭翰鈞,低低地向他道了一聲謝。

“怎麽回事?”蕭翰鈞的胸甲隨著他沈重的呼吸緩慢起伏著,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蕭將軍心情此刻委實不太好。

陸梟瞥了眼癱軟在地上難以起身的拓跋君牙,淡淡說道,“我們見他被綁得久了,怕勒壞了四肢,這便替他松了綁,爾後唐兄與穆兄采藥尋水去了,讓我獨個兒看著他。誰曾料到他那副虛弱模樣原來只是作給我們看的,我稍一不留神,拓跋將軍已是奪槍上馬要取我性命了……”

蕭翰鈞的目光隨即掃到了被解下來放在一旁的鐐銬與繩索上,看那樣子也的確不像是拓跋君牙自己掙開的。

他神色威嚴地看了眼陸梟,對方面色有些發白,面上依稀還有些方才打鬥時留下的擦傷瘀痕,那雙藍眸澄然清澈,倒是不像在說謊。

葉問水聽到拓跋君牙居然還有力氣奪槍殺人,當即便沈了一張臉,忍不住對陸梟斥道,“你們也是,知道他是要犯,怎麽能如此疏於看管,且不說讓他這般重要的人物投靠了狼牙百害而無一利,若不小心,他就是順手取了你們的性命,也不過憑添冤魂而已!”

陸梟聲色不露地拍了拍白衣上粘附的泥土草根,只說道,“這次也是我太過掉以輕心了,以為他先前受了傷又被綁了這麽久,應該也沒什麽力氣力反抗……回頭不會了。”

陸梟邊說邊將雙刀倒插回了身後,他隨手攏了攏那頭微卷的長發,又側過頭去看了眼躺在地上極為難受的拓跋君牙。

對方此時已睜開了雙眼,直直地望著陸梟。

陸梟的藍眸與拓跋君牙的目光略一接觸,一抹深沈的笑意悄然而生。

“好了!我不希望下次再有這樣的事。”

蕭翰鈞見周圍逐漸有人圍了過來,當即便厲聲一喝。

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拓跋君牙,牙關緊緊地一咬,旋即卻又分開。

“拓跋君牙,你若再敢妄圖逃跑,我必依律將你就地斬殺!你可明白?!”

拓跋君牙已是無力言語,他費力地轉了轉眼珠,眨了眨眼,這才看清了蕭翰鈞那張鐵青的臉色。

恍然之間,拓跋君牙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兩人多年之前,情同手足共同在天策府學藝習武的日子,那時候蕭翰鈞決計不會對自己露出這樣痛恨的神色,那個憨厚老實的小子總是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的身後,怯怯地叫自己一聲師兄,羞羞地喚自己一聲君牙。

時光如梭,蒼茫而逝,不覆再還。

拓跋君牙心中既是感慨又是酸楚,但最後他卻只在嘴角牽起了一抹疲憊的笑意。

“呵,他還敢笑?!真以為我們不敢殺他嗎?”

葉問水只道拓跋君牙不屑蕭翰鈞威懾,他面色一沈,一手已按住了腰間輕劍。

“夠了,別吵了!”

蕭翰鈞目不轉睛地盯著悶聲咳嗽的拓跋君牙,他這才察覺到對方的臉色已是比之前更差了不少,顯然並非如陸梟所說那般都是裝出來的。

看著拓跋君牙悶咳了幾聲之後竟張口嘔出了鮮血,不僅是蕭翰鈞,便連葉問水也楞住了。

葉問水急忙轉頭瞪了眼陸梟,無聲地質問對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翰鈞胸口一陣酸澀,他已是悔了剛才對拓跋君牙說出的一席話,但他此刻身領要職,在這麽多本就人心浮動的唐軍面前,他自然不能壞了規矩。

蕭翰鈞放下長槍蹲下身來,一手扶了拓跋君牙起身,一手卻攤開來向一旁的葉問水說道,“問水,把地上那副手銬腳鐐給我。”

葉問水眉頭微皺,也不多話,只是默默取了械具交到蕭翰鈞手中。

蕭翰鈞一面為拓跋君牙戴上鐐銬,一面沈聲說道,“倘若你真是冤枉的,那便去陛下面前說個清楚。在一切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出於職責所在,我絕不能放你離開。”

拓跋君牙掙紮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腕間的鐐銬拖拉得一陣響動。

“師弟,我若要走,你終究是留不住我的。”拓跋君牙目光淡然地與蕭翰鈞沈凝的雙眼對視著。

蕭翰鈞不是傻子,此刻怎麽聽不出拓跋君牙的言外之意?他胸中頓覺悶痛難當,臉上卻勉力擠出了一抹苦笑。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表面上分明一副風輕雲淡,內裏卻是冷若冰霜的拓跋君牙,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自是留你不住!若十年前,我能留住你,你也不會變成今日這樣!你的心,莫非就當真是一塊冷冰冰,硬邦邦的赤鐵嗎?!”

蕭翰鈞面色愴然地站了起來,也不知是他心中受創頗深,還是他蹲得久了有些頭暈,那魁梧的身形竟是跌撞著往後退了幾步。

葉問水急忙上前扶了蕭翰鈞,卻又被對方隨手擋開。

眼看著蕭翰鈞失魂落魄地踉蹌而去,葉問水也只能自嘲般地笑了笑。

“翰哥,你這是何苦來哉?”

又過了一會兒,唐不二這才穆赫采了滿滿一筐的藥草回來。

聽聞拓跋君牙趁他們離開後差點逃脫一事,唐不二嚇得直拍胸口。

“看樣子以後還不能只留一個人看到他哦!”唐不二一邊說話,一邊斜睨了眼斜靠一棵樹下的拓跋君牙。

穆赫責怪地看了眼唐不二,說道,“都是怪你!你不好好和陸梟一起看著要犯,非要跑來與我一起采藥。你這家夥盡采些毒蘑菇不說,還不時摔個狗啃泥,簡直就是來給我找麻煩的!”

唐不二被穆赫說得面上一紅,急忙摸了摸自己的短髯,“我……我也是好心想幫你嘛。那曉得那些蘑菇吃不得呢,我還想吃你弄的蘑菇肉片湯的嘛。”

“吃,吃,吃,就知道吃!快去把藥給我熬出來!”

穆赫從框子裏撿出了一些草藥,一把塞到了唐不二懷裏,將他趕去一邊熬藥了。

“拓跋君牙,你在蕭翰鈞面前什麽也不說,就不怕有朝一日再沒機會說什麽了嗎?”

陸梟站在拓跋君牙面前,微微笑著。

拓跋君牙此時正在閉目休憩,他的精力與體力都靡費甚巨,連多說幾句話都覺得疲累不堪。

“呵,看來你也是知道他根本就不會再相信你,也是,你既然是有謀反之意的叛逆,誰還會信你呢?”

陸梟目光一沈,眼神卻變得愈發惡毒。

“回頭這極樂引的藥性會愈演愈烈,你會淪為日夜都需人肏弄的淫奴,到時候,只怕你還要求我殺了你呢。想想到時候他看到你變成這樣一只淫奴公狗,又會作何感想?”

“他會殺了你。”

拓跋君牙眼也不睜地冷冷說道,自從陸梟在他面前暴露出了真面目之後,拓跋君牙也察覺到那極樂引或許比陸梟所說的更為可怕。

無疑,他的心中是憤怒的,亦是恐懼的,卻終都歸了一腔淡漠。

到最後,大不了一死了之,不過就是一死而已。

拓跋君牙面上的冷漠讓陸梟有些失望,他原以為可以看到這人憤怒恐懼乃至軟弱的樣子,卻不料對方那張俊美的臉上始終都只保持著一個冷冰冰的表情。但是不要緊,對方只是尚未真正地見識極樂引所帶給人的痛苦,而自己註定是要將拓跋君牙推入更深深淵的人。

這邊廂,敗退的先鋒營殘部已經在蕭翰鈞身先士卒的帶領下簡單地紮起了營帳,準備在馬嵬驛的入口處權且休息兩日,再往後慢慢撤離。

蕭翰鈞布置完安營紮寨的事務後,這就親自去傷病營尋那位來自萬花谷的醫道高手聞無聲了。

此時葉問水等人已經將拓跋君牙押進了營帳裏,出了之前那件事之後,他們更是不敢掉以輕心,在陸梟的提議下,他們幹脆將拓跋君牙用繩子牢牢地綁在了帳子中間的立柱上,又將對方蒙眼塞耳,不讓他再窺得一絲外界的訊息。

拓跋君牙也是不願搭理任何人,反正看不見那些人對他的敵視,聽不見那些人對他的嘲弄,他倒也樂得清凈,故而神色十分坦然淡定。

只是他體內的傷勢到底不輕,雖說穆赫帶回了一些草藥並熬制成了藥水給他服用,但是卻也沒多大效用,畢竟只是路邊采來應急的尋常藥草罷了。

營帳之內,葉問水等人正圍坐在一起吃著幹糧,喝著泉水,只因前路黯淡,眾人心情也是有些郁郁,就連平日裏多話的唐不二也沈默了下來。

葉問水皺著眉吃完了兩塊硬饃,轉頭看了眼綁在立柱上輕聲咳嗽的拓跋君牙,又拿了塊硬饃起身走了過去。

一塊硬邦邦的東西有些突兀地塞到了嘴裏,無法視物,甚至聽不見周遭聲響的拓跋君牙眉心皺了皺,忍不住扭開了頭。

他胃裏苦澀的藥汁尚未讓他完全適應,再加上他受了葉問水與陸梟一番折辱,一想到那兩人是如何辱沒自己的,更是令素來喜好潔凈的拓跋君牙反胃不已,根本就沒有一點食欲。

葉問水本是好心給拓跋君牙送點吃的,見著對方這副毫不配合的拒絕模樣,又想到此人竟還妄圖逃跑,被蕭翰鈞勸止住的惱怒又要湧上心頭。

他狠狠將那塊硬饃往拓跋君牙面上一砸,怒道,“你這樣的人,餓死活該!”

唐不二在一旁正往嘴裏塞著幹硬的饃饃,見著葉問水這般舉動,他趕緊搶步上去,撿了那塊已經掉到地上的硬饃,一邊心痛地拍拭著上面的塵土,一邊說,“他不吃給我三,老子還沒吃飽咧。”

“你怎麽就和你們唐門的熊貓一樣,又能吃,又能睡?!”

穆赫嘴上雖是在數落唐不二,但是手上卻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面前這碗沒喝完的野菜湯推到了對方面前。

“嘿嘿,吃得多,睡得飽,回頭我才有氣力保護你三。”唐不二大口大口地撕著硬饃,忍不住向穆赫投去了一個親昵的眼神。

陸梟吃完東西,拍拍白袍站起身走向了葉問水。

“算起來,差不多又要發作了。”

“什麽?”

這時候還是大白天,葉問水斷不敢在營中如昨晚那樣對拓跋君牙上下其手,再說了,他方才看見蕭翰鈞隱隱透露出對拓跋君牙舊情難忘之意,他也不願讓蕭翰鈞知曉自己所為之後,更加疏離乃至痛恨自己。

“這藥性一時不解,他會怎麽樣?”葉問水問道。

陸梟抱起手來,微微笑道,“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不過你也可以想想若是由他一直受欲火焚身之苦,那掙紮起來只恐也是極為厲害的。受了這極樂引的藥性,要是不被人肏弄後穴射入陽元,他是無法緩解藥性的,但倘若任他自行出精淌水,又恐挨不到晚上,他便得精盡人亡了。所以我說,要熬過這白天的四個時辰,只能將他牢牢捆緊,連下面一並緊鎖了,阻他出精,到了晚上尋得機會再替他弄出來。”

“也好。”

葉問水點點頭,他看了眼面色已開始有些泛紅,連喘息也開始變得沈重的拓跋君牙,忍不住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若非顧忌蕭翰鈞對這人尚有幾分的故情,他真想讓對方來看看拓跋君牙發作起來到底是副怎麽骯臟的模樣,也好徹底絕了蕭翰鈞的念想。

葉問水與陸梟將拓跋君牙從立柱上解下,又取鑰匙打開了對方本是鎖在前面的手銬,扭了君牙的雙臂將他的雙腕鎖在了身後。

接著,葉問水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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