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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次一生(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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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醫院的窗外,雛菊花躲藏在一片似錦繁花裏盛開,一叢又一叢,並不引人註意的充滿生機。

“你蹲在這裏做什麽?”

蒼白纖弱的女孩子看了一眼突然冒出來的男生,心裏嘟囔著真像個古板的小老頭,“看花,我自己種的雛菊花。”

“雛菊是野花吧,需要種嗎?”

正因為它不夠美麗,不夠嬌貴,無論怎樣不被在意也能灼灼生機,所以才不會被人在意吧,可是——

“每一種花……都是需要溫暖的,即使是野花。”

×

“那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跡部景吾收起眼底的黯然,冷靜高貴的面容上有些深沈。

“是什麽樣子的話?”我淡淡笑著。

跡部景吾擡起眼睛望了一眼對面的我家房子,二樓手冢國光的房間亮著溫暖的燈光。

手心一涼,是跡部景吾松開了緊握了一整條路的手。

微弱的夜風淡淡的拂過,明明是微弱到僅僅能夠吹動發絲的風,我卻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涼。

“是永別的話。”

×

耳邊一聲伴著灼熱呼吸的永別——

“小雛菊,我愛你。”

×

時光就像墜入了最漫長的深夜,沒有溫暖,沒有光亮。

當她在黑暗中醒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陌生了……

“醒了!這小姑娘醒了!國光,快過來看看!”女人的聲音。

當她慢悠悠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有三張臉。一個面色無喜無怒的少年,一個面色溫柔的女人,還有一個笑容滿面的老爺爺。

……

“是國光救你的,國光這孩子一向道德觀強烈。”女人指了指面色無喜無怒的少年。

……

“不要這樣說啦,現在你就當做是我們家人好了,既然你沒意見,那就叫手冢果子吧。”媽媽手冢彩菜微笑的說。

×

下雨了?

怎麽感覺臉上濕濕的,當我慢慢睜開眼睛,進入視線的是跡部景吾緊張繃著的臉——我還是在做夢嗎?

我試探的輕聲叫著:“……景?”

這不是夢呢……

跡部景吾沒有應聲,只是抱緊我的雙臂更加收緊。

我摸了摸自己濕濕的臉頰,“景,你哭了。”

“你知道一個傳說嗎?”我輕聲問。

“……”

我躺在跡部景吾的懷抱裏,伸出手臂撫上他俊美高貴的臉,緩緩的,撫著那顆淚痣:“當死去的時候,戀人滴落在臉上的眼淚,就會在下一世凝成一粒淚痣。”

跡部景吾握住我撫著他面頰的手,沈聲道:“你不能死。”

我看著他深邃的眼底,微笑:“好。”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再一次將我拋棄。

如果你再一次將我拋棄,那樣我也會繼續等下去……

直到——

不能再等。

×××

“這個病人在前幾天來過一次,也是心臟發病,事實上,在那一次發病時她就應該死去。”

醫生的話在跡部景吾的腦海中揮散不去,就像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跡部景吾的記憶裏。

他把果子送到了家,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的描繪著。

“等我,可以嗎?”

她沒有問等什麽,等多久,他說等他,她就溫柔的微笑:“好。”

只一字。

真是個傻瓜呢。

但是小雛菊,不會太久,這一次,即使交出全世界,我也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跡部景吾站在手冢家的門口,看著那抹纖弱的身影走進溫暖燈光的屋子,然後才轉身離開。

×××

客廳裏只有手冢國光一個人。

已經是淩晨十二點了。

“國光,你……”

手冢國光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淡淡的眸子隱匿著焦急和擔憂:“這麽晚了才回來,我跟爸爸媽媽說你去了櫻乃家。”

手冢國光頓了頓,然後低聲問:“去哪裏了?”

我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說:“發病了……然後去了醫院。”

“果子你!”夾雜著怒氣的聲音猛然頓住,然後手冢國光沈默了半晌,緩聲說:“沒事了就好。”

“國光,明天就是青學與四天寶寺的比賽,這麽晚了還沒有休息會對明天的精神有影響的。”現在輪到我來擔心,我皺著眉輕聲斥著。

“只是想到以前而已,你總是傻乎乎的等我,即便是等到了深夜也依然在等,我只是想知道等待的滋味而已。”手冢國光緩聲說著,低低的聲線有著某種平靜,平靜的讓人猜不出是喜是怒。

我噎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接著有些苦澀的笑了笑。自己好像總是在做著這種等待的傻事呢,即使知道等不到什麽結果,即使知道要等很久很久,可依然還是執拗的等下去。

“明天的比賽我可能沒法去看了……”

“不用去。”手冢國光不著痕跡的淡淡打斷我的話,“看你一臉蒼白的樣子,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有多虛弱嗎?”

就仿若一陣風吹來,她就會散了一樣。

走到樓上,我即將走進自己的房間時,突然頓住腳步,輕聲叫出來:“國光。”

“嗯。”同樣即將走進自己房間的手冢國光停下腳步,淡淡的一個字,一如從前。

“明天的比賽,要百分百的專註心,不管,發生什麽。那天晚上在屋頂說的話,你要記得,還有,我曾經說的話,你都要記得。”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說這麽一句話。

冷靜長挑的鳳眸略略一動,“嗯。”

已經是淩晨的日本,整座城市都安靜著。

不知不覺,我想起那些時候說的話。

——如果是全國大賽的時候,而我即將離開了呢?

我會回來照顧你。

——如果是該你出場了,而且青學的勝利就是在於你這一局,你會怎麽辦呢?

無言。

——這只是假設而已,你想不出來我不怨你,但如果真有這樣一天,要是選擇了比賽就用百分百的認真去比,不要因為我的事分心,如果你選擇了我就不要再想比賽的事。

……

×××

清晨。

如往常一樣,我和手冢國光坐在一起吃早飯。手冢國光看了一眼我的臉色,有些擔憂的說:“臉色怎麽發青?”

我淡淡的微笑:“昨晚上睡的不好呢。”

其實一整晚都沒有怎麽入睡,心臟一次又一次的刺痛著。

手冢國光吃完早飯,背起網球袋,我站在他的身後,在逆光之中輕盈的微笑,“國光,要贏哦。”

“不會輸的。”沈重的幾個字,帶著對網球這麽多年的執著和渴望。

手冢國光走後不久,折騰了一個晚上的心臟再次一個抽痛,我痛的立即蹲□去……

***

青學與四天寶寺的比賽,現在正在進行的是雙打比賽。雖然是雙打,但實際上卻是手冢國光與九州雙雄之一千歲千裏的單打比賽。

網球精神境界的三道門,手冢國光掌握著千錘百煉之極限,千歲千裏掌握著才氣煥發之極限,雖是雙打,卻是一場讓人奪不開目光的單打。

第一局是千歲拿下的。

一直站在觀賽席上的冰帝眾人不可思議的議論著。

紅發的向日岳人道:“說是42球,結果真的42球得分了。”

×××

昨天等到了景,卻忘記把生日禮物交給他了。我坐在床沿上,一張一張的整理著畫紙。指尖一頓,停留在畫面上那個人眼角的淚痣上……真的只是想把生日禮物給他嗎,其實,是因為想見他吧。

我把畫紙排好順序,然後動手裝訂成畫冊。

上午的陽光很好,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恰巧的照在畫紙上,跡部景吾的臉看起來更加的自信高華。

“君臨天下吶,景。”

我輕輕微笑著,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上次青年選拔賽的正選罩衫,上面繡著他的名字——跡部景吾。

心臟再次抽痛。

我捂著胸口,有些吃力的把罩衫和畫冊整齊的放在一起。

真的很痛啊……

每一次心臟的痛處都像是要將我墜入死亡深谷……可是每一次,都奇跡般的活了下來,這一次,再也逃不過了呢。

連拿手機的動作都無法完整了,胸口的疼痛讓我想要嘶叫,想要狠狠的捏碎胸口,想要在地上打滾!

再也無法忍受的撕裂……

可是,還有話想要說。

可是,還有事沒有做。

還不能,就這樣的……

×××

“叮叮叮……”

比賽賽館內,向日岳人聽到手機鈴響後,跳了起來四處張望:“跡部不是不準在球場上開手機嗎,是誰的手機?”

結果跡部景吾順了順自己的頭發,揚聲道:“本大爺。”

驕傲和自信消失在看見來電顯示的那一刻。

他接起手機,大步的走出了賽館。

“怎麽了?”跡部景吾低下聲來,向來矜傲優雅的聲音,有一些輕盈的溫柔,像是怕嚇到電話那頭的人一樣。

“……”電話那頭沈默著。

“小雛菊,怎麽不說話?”

“……景……”

×××

已經沒有時間了,已經不能再浪費下去了,心臟的痛苦仿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撕裂一般。

我搖晃著身體,意識有些恍惚,心痛的幾乎要暈死過去。

清醒過來!手冢果子,千島嵐光……清醒過來!

“……景……能夠,再對我說一次愛嗎?”我眨著眼睛,輕輕的說。

“我可以……”

“不是永別,”我用力的拽著胸口,全身癱軟的躺在床上,清醒一下,快點清醒過來,我平穩著聲音不讓跡部景吾聽出一點異樣:“再對我說一次愛吧,景。”

手機用力的貼在耳朵上,想要聽清楚一點,請讓我深深的記住這句話,請讓這最後一句話烙印在我的靈魂——

“我愛你。”

我微笑,仿若開了一整夏季的雛菊花即將雕零前的最後一次盛開,可是眼淚卻從眼角掉下來。

“景,結束比賽之後,來我家一次好不好?”

“好,你說什麽都是好。”

“說什麽都是好……那麽我要你順利的訂婚,順利的繼承跡部家的一切,你也答應,好不好?”

“你在說什麽鬼話!本大爺不會和遠藤訂婚,也不會再拋下你一個人……”

手腳冰涼的過分了,明明還在夏天。

“可是這一次我卻要拋下你了。”我淡淡的打斷了跡部景吾的話,語調輕的就好像雕零的小雛菊一樣,飄散……

一震,“你說什麽。”

沒有時間了,已經沒有時間了,已經不能再清醒下去了,胸口的疼痛劇烈的撕扯著我的每一個細胞。

“比賽結束後,來我家,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一定,要來。”晶瑩的眼淚緩緩的劃過面頰,努力,微笑,“我愛你。”

“即使你拋棄我,即使你不在我身邊。”

世界如此安靜,聽不見我的胸口的撕裂。

聽不見,我想要活下去的祈禱……

我安靜的躺在床上,最後一眼看見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投影著枝椏的影子斑駁的灑在屋子裏。

再也,看不見這樣明媚的陽光了。

世界漸漸沈入永夜……

“千島夫人,嵐光小姐是您的女兒啊。”

“如果沒有生下你就好了!為什麽那個時候你沒有死去!為什麽!”

……

“真是溫柔呢……嵐光。即使是在病痛,即使明知道會很早就會離開,也還是這麽溫暖的微笑。”

……

“雖然是因為本大爺喜歡網球,但是,你不能再碰網球一次,否則——”

“或許就在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對你用情極深。”

……

我眼看著桌子上相繼端來的飯菜,有些嘴饞的笑了笑,然後跑去廚房拿了筷子來先吃了幾口。

手冢國光忙完一切後,看著我偷吃的行為,把盛好飯的碗擱在我面前,緩聲說:“要吃飯,又嘴饞了。”

……

我忍著眼睛裏的濕潤,把臉貼在他的左胸口,聽著那裏一聲一聲有力的心跳,“要拿到大滿貫啊,我的驕傲。”

“好。”

“拿到大滿貫之後,要第一個告訴我。”

“好。”

“我最喜歡的花是小雛菊,你要記得。”

“好。”

> “我現在不怨你不惱你,但是以後我會越來越任性,越來越嘮叨,那時候也不許離棄我。”

“好。”

……

“等我,可以嗎?”

……

回憶一遍一遍,就像是連貫的電影畫面在一點點的解析,破碎。

聽不見我想要吶喊出來的希望,聽不見我想要說出來的思念。

好想,再見他們一眼,想要得到他們每一個人的愛。

甚至還想去比賽賽館看一眼青學的比賽,可以拿到冠軍嗎,學長們,還是別扭又可愛的越前龍馬,率真的朋香還有櫻乃。

甚至想要看一眼手冢國光,在那些溫暖霞光暈染著的每一分靜謐,再也回不去的羽毛般輕軟。

甚至想要再見一眼手冢爸爸,媽媽,還有爺爺……

甚至……還想見一眼母親,想問問她,為什麽,不能喜歡嵐光一點呢……

如果我死去了,我的思念還會盛開。

請原諒我,這最後的一次任性,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好想再看一眼我最愛的人,感受一次他霸道下的溫柔,傾聽一次他的呼吸,可是,身體像灌了鉛一樣的沈重,不能移動分毫,甚至連我的眼睛,也是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在睜著。

四周好安靜,聽不到呼吸和心跳,眼前的景象也漸漸地模糊不見。

只是,讓我在最後閉上眼睛之前再說一句——

我靜靜的看著床上自己身邊的畫冊和正選罩衫,讓自己的聲音在劇痛的撕裂中平靜如初。

“跡部景吾,我愛你,然後用一生忘了我。”

請原諒我,這一次要將你拋棄。

請原諒我,這一次不能再等你。

“雖然是因為本大爺喜歡網球,但是,你不能再碰網球一次,否則——”

“或許就在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對你用情極深。”

“小雛菊,本大爺會讓你心甘情願!”

……

“小雛菊,本大爺會讓你心甘情願!”

“小雛菊,本大爺會讓你心甘情願!”

“小雛菊,本大爺會讓你心甘情願!”

×××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

×××

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斑駁的灑在安靜的房間裏,畫冊的尾端是一排娟秀的字——

花這一生,只開一次,這一次就是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裏就完了。

然後番外有三篇,會在國慶節期間更新出來的。

【手冢篇 - 天暗下來誰才是光】

【跡部篇 - 替代了世界替代不了你】

【幸村篇 - 請允許我在你身邊】

謝謝大家一直堅持下來的支持。阿期鞠躬。

順便宣傳下,阿期的新文《灼歡(網王)》已經開始更新,主要場景是在冰帝。

總之是一篇關於夢想關於青春關於愛關於抉擇與背叛的文。

《灼歡(網王)》

☆、天暗下來誰才是光(1)

休息室的門打開,走進來的工作人員環視了一周,“手冢國光,馬上要你上場了。”

安靜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修長男人站起身來,徑直的前走。

工作人員是個出乎意料的纖細男人,栗色的頭發和笑瞇瞇的眼睛,是個看起來就會很舒服的人。

手冢國光走過這個工作人員身邊的時候,他聽到這個溫雅微笑著的工作人員低聲對他說:“手冢,還差這一個冠軍就完成大滿貫了,加油啊。”

修長如松柏一般的手冢國光略一沈眸,低聲道:“不二,謝謝。”

“謝我什麽?”

溫雅微笑著的工作人員歪著頭,帶著笑意的輕聲反問。

“這麽多年,還有你在我身邊。”

沈聲丟下這句話,手冢國光冷靜的抽身做過這個工作人員身側,他走動所帶起的風很微弱,卻讓人有些心涼。

這是從那一年雛菊花雕零起,手冢國光第一次說出這種帶著感情的話。

不二周助慢慢收斂起習慣了多年的無害微笑,溫和溫柔的臉上是綻開來的冰藍色眸子。

是的,他一直陪在手冢身邊。

從高中,到大學,再到現在。曾經一起努力一起實現夢想的夥伴們,都漸漸有了不同的生活,放下了網球拍,拿起公文夾奔走於不同的地鐵站。雖然還有聯系,但是,曾經的青春曾經的肆意,再不見了。

可是他依然在他的身邊,哪怕他不再專註於網球,而他已經是世界網球上活躍的光芒。

哪怕他多年來一直溫雅微笑著,而他,卻再也不會有笑容。

手冢不是那種喜怒溢於外表的人,但是至少能夠從他的眼睛裏面知道他的情緒,知道他在開心,在興奮,在專註,在發怒,在……傷痛。

可是現在的手冢國光,哪怕是扒開他的胸口也再看不見他的心了。

就如同臨行來美國參加這最後一個賽場之前的那一夜,手冢國光沈聲說出的那句話。

“我的心,或許早就已經死去了。”

所以沒有溫度。

所以沒有感情的破綻。

因為那樣一顆心,或許在那一年就一同死去了。

×××

作為跟隨的工作人員,不二周助與手冢國光的酒店是訂在一起的,所以出發時間都是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是同樣的行程。

第二天就要出發去美國的,結果晚上不二周助還跑到手冢家。開門的是手冢伯父,手冢的爺爺在去年就過世了。

“伯父好。”溫雅微笑的男人禮貌的鞠了一躬,“很抱歉這麽晚了還來打擾。”

手冢爸爸是認識這個男孩子的。

國三那一年國光在U-17接受訓練時收到了來自德國職選隊的邀請,而這個叫不二周助的男孩子就在開春的時候辦理了一切手續去了德國念書,一直陪著國光直到現在。

“並沒有打擾,”手冢爸爸一側身,讓不二進來屋子,“國光在樓上的房間看書呢,是在左邊的……”

“她的房間吧?”彎著眼睛的微笑柔和溫雅。

不必說出那個名字就可以知道那個“她”是女字“她”,是在小雛菊雕零的季節一同雕零了的女孩子。

讓手冢國光以笑容陪葬的人。

不二周助輕聲走上樓,門只打開了一條縫,從這裏看過去只能看見手冢國光修長清瘦的背影,房間內是寧靜如同水波一樣的無聲。

這個背影,一如從前的高大挺拔,總覺得和他在一起,不管多高的地方都可以到達。不二還記得她曾經說,冰帝的跡部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立海大的幸村像是神詆。

“那麽手冢呢?”冰帝的部長像帝王,立海大的部長像神詆,那麽青學的呢?

不二記得那個女孩子纖弱溫柔的微笑,如同小雛菊花綻放:“像光芒。即使路途渺茫也依然照亮前方的光芒,即使天暗下來也依然明亮的光芒。”

天暗下來也依然不滅的光芒。

“怎麽不進來?”房間裏傳出不算大的聲音,但是打斷了不二的回憶。

不二周助這才推開門進來,他走到手冢國光身邊,微微一笑:“果然還是瞞不過手冢啊。”連他在門外都可以感覺到。

手冢國光將書本合上,微微將身子靠後靠在椅子背上,“並沒有看書入神,所以你來的時候我就聽見了。”

“這個時候來是有什麽事嗎?”

“嗯,手冢,”不二周助溫雅微笑著,像個乖巧的少年,可他已經二十二歲了,“我是來告別的。”

微笑一絲未變,仿若這一聲“告別”只是在說因為有事要失約了一般。

手冢國光並未太在意,以為是不二臨行有事,於是只是低聲問:“明天就要出發了,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手冢,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像光芒?”不二周助對手冢的問題不置可否,只是一如以往的瞇眼微笑。

長挑冷靜的鳳眸寧靜如雪後,“沒有。”簡單幹脆的兩個字。

“她曾經說過,你像是光芒,即使路途渺茫也依然照亮前方的光芒,即使天暗下來也依然明亮的光芒。”

從她死去那一年起一直到現在的今天,從未有過太多波動的寧靜眸子裏,頓時漾起千帆浪。手冢國光定定的盯著不二周助的微笑,沈聲說:“你說……她說的?”

不二周助點頭,“總覺得和你一起,不管多高的地方都可以到達。手冢,你就是這樣的光芒,而也就是為了追逐更高的地方才一直追逐著你。但是,手冢。”

溫雅微笑一如從前。

“你拿下這最後一個冠軍就完成第一個大滿貫了,我是來為那時提前告別的。”微笑溫柔溫雅,仿佛他說的,真的不是告別。

只是手冢國光並沒有太多反應,他眼裏的波瀾也平息了,像是被扯進了遙遠的回憶裏,在遙遠模糊的時光裏想象著那個已經雕零的女孩子說著那句話。

天暗下來依然明亮的光芒。

手冢國光只是略一點頭,並沒有說什麽。從那一年起就沈寂下來的長挑鳳眸裏依然沈寂。

他也是希望自己的同伴有一個好的未來,從U-17追逐到德國,從國中追逐到現在,不是不感動,只是他能夠回報不二的並不多,現在不二要有自己的生活,他能夠做的就是不強求。

不二周助微笑,他回想起那朵已經雕零的雛菊花,那個溫柔纖弱的女孩子讓手冢的臉上出現了為數不多的溫柔,但是當她離去的時候,不僅帶走了這為數不多的溫柔,甚至連同手冢的快樂也一同陪葬。

不二看向窗外,夏夜的繁星璀璨。

“手冢,要快樂啊。”微笑著說下這樣一句話,不二周助擡起腳步走了出去。當不二周助即將走出房間的時候,他聽見那個已經不會再快樂了的男人說——

“我的心,或許早就已經死去。”

從手冢口中說出的那麽煽情的一句話,灌滿了那麽多的悲傷。

☆、天暗下來誰才是光(2)

手冢國光獲得美網冠軍完成大滿貫的消息像風一樣散開,報紙,雜志,網頁,漫天漫地的全部都有這件事情的報道。

日本東京河村壽司屋。

“好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了。”已經是知名新聞記者的乾貞治推了下眼睛。

當年青學一起闖全國大賽的正選們再次聚在了一起,是河村家的壽司屋。看著熟悉的環境,眾人紛紛有一點懷念的情緒流露出來。

“真是懷念那個時候啊,每次贏了比賽以後就到這裏來開慶功宴。”大石仍然是溫和的樣子。

這些年一直和大石緊密聯系的菊丸英二一把撲過來,整個身子半掛在大石身上,這些動作還如當年一樣,“大石大石,什麽時候我們再一起打一場吧?”

大石溫和的說:“嗯好。”

乾貞治環視了一周後,“除了手冢這個主角外,還有越前和不二沒有來。”

“不二和手冢是一起的,越前一直在美國居住,在網球俱樂部的事也挺忙的,應該過一會就來了。”大石看了一眼仍然掛在自己身上的菊丸英二,無奈的笑了笑,“英二,下來。”

“不要不要,這段時間都沒有跟大石在一起了。”菊丸英二不滿的撅著嘴。

“怎麽這麽大了還是那個小脾氣。”大石一臉的無奈。

“英二,要不要試試這個。”一直跪坐著的乾貞治站起身來,從壽司屋的廚房裏端出一杯石榴紅的液體,鏡片的反光一閃,那種寒氣森森的感覺立馬襲來!

菊丸英二一把松開大石,迅速的退到最遠的地方,兩眼驚恐的看著乾貞治,“乾!這東西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乾貞治把石榴紅的液體端到自己鼻子前,輕輕聞了一下,似乎享受一般的緩聲說:“隆正在廚房裏忙著做壽司,我就順便借了下廚房特制的。”

大石無奈的摸了摸腦袋,“乾怎麽還在喜歡研究這些東西……”

“啊,”乾貞治推了下眼鏡,“我打算像飲料開發商推薦。”

大石和菊丸同時石化了。

門推開,陽光立即洩了進來,隨著關門的動作陽光又被阻隔在了外面。

進來的少年已經有一米八的身高,修長結實,“咦——手冢竟然還沒有來。”少年徑直的走進眾人中央的位置坐了下來。

大石有些愕然,“越……前?”

修長結實的少年瞄了一眼大石的表情,點頭:“啊,大石學長。”

菊丸英二立即一把撲了過來,壓在越前的背上抓起越前好一頓揉捏,“小不點小不點,你居然已經長得這麽高了,嗯嗯還是很舒服還是很柔軟啊!”

看著菊丸英二一點也沒客氣的揉捏,一直坐在旁邊的桃城武也壓了過來,抓住越前好一頓揉捏,“想不到啊,越前居然這麽高了,想不到呢。”

越前無奈的被兩個人壓著捏來捏去,“學長,你們很重啊。”

×××

陽光正好,是個不錯的晴天。

綻開的冰藍色眸子又瞇起來微笑,不二周助轉頭去看自己身邊的男人,“手冢,這次拿下冠軍之後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要出發再去德國了,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啊。”

“啊。”手冢只是沒什麽表情的點頭。

兩個人不急不忙的走著,突然手冢國光的腳步停了下來,跟著不二周助也頓下腳步,不解的問:“手冢,怎麽了?”

“已經是八月,今年的夏天很快就要結束了。”

冷不丁的,手冢國光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不二周助順著手冢國光的目光看過去,從地磚中間夾縫開出來的纖弱花朵盛開著,純白纖細。

“手冢——”不二周助疾聲叫著他的名字。

他知道,如果他不馬上叫醒他的話,手冢會沈淪在自己一直無法走出來的回憶裏面。

聽到不二周助有些擔憂的疾聲,手冢立即清醒了過來,他擡頭看了眼耀眼的陽光,“我們走吧。”

那朵在夾縫中堅強盛開的雛菊花,也將會在這個八月雕零,隨著夏天的結束一同雕零……

×××

八年前的夏天,青學與四天寶寺的半決賽比賽。

“手冢,你有些不太對勁。”比賽已經結束,現在大家一起收拾著東西準備離開,嚷嚷著說去哪家烤肉店吃烤肉慶功。不二周助安靜的微笑,本來想對手冢說“真是值得高興呢”,但是看見手冢冰冷的臉,不二周助隱隱有些覺得不對勁。

“啊,是這樣嗎。”手冢國光收起剛才的神色。

“手冢,你是在擔心什麽事情嗎?”

“總覺得,有些不安。”從剛才一直到現在就一直是這樣的感覺,明明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心臟卻莫名的收緊,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的讓他心慌。

不二周助立即明白了手冢是在擔心果子的身體,微笑:“趕快回家看看吧,眼見了總比在這裏亂猜好。”

“嗯。”手冢沒有猶豫的點頭。

不二周助看著手冢已經開始動身,突然鬼使神差的出聲:“手冢,我和你一起去吧。”好久沒有見到果子了呢。

家裏安靜的仿佛能夠聽到陽光跳躍的聲音。

小池塘裏的魚閑適的游動著,門前的花朵也在陽光下精神的盛開,甚至有蝴蝶從花間穿過。明明是一個分外恬靜和諧的下午景象,這樣過分的安靜卻讓手冢心裏的不安更是加大。

像是怕趕不及什麽一樣,手冢國光加快了速度上樓,徑直的走向果子的房間。

然後,是他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畫面。

“跡部?”不二周助隨著手冢的腳步走到了果子的房間,一眼望去,是冰帝的跡部景吾!

手冢國光沈下眸子,“跡部,你在做什麽。”聲線冰冷,眼底是也零溫度的光芒。

然而他的心卻是不斷的下沈……下沈……

為什麽果子不說話,為什麽果子閉著眼睛,為什麽果子沒有動,為什麽果子這麽安靜的躺在跡部的懷裏……是睡著了嗎?

他希望是睡著了,但是他心底的不安沒有來的更加明顯,甚至連垂在腿兩側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打橫抱著果子的跡部景吾緩緩的從床上坐起身,然後他走到手冢和不二面前,臉上已經沒有那些高高在上和矜傲,“讓開。”

手冢國光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眼神零度,“把果子放下。”

跡部景吾略略揚起完美的下巴,聲線冷硬高傲,“本大爺來帶回自己的未婚妻,需要你的命令嗎,啊恩?”

手冢一震。

“說這種話是什麽意思,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只是我們手冢家的果子。”手冢的身子定定的站在門口,一點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跡部景吾俯下眼睛看著懷中女孩安靜的臉,深藍色的眼底漾著溫柔,“手冢果子已經死了。”輕輕的一句話,像是怕驚醒了懷中的女孩子一樣,很輕很輕。

不二周助一直笑瞇瞇的眼睛猛然睜開,冰藍色的眼底不再是溫柔溫雅。

“本大爺是來帶她回去的,她逃了婚,就該補給本大爺一個未婚妻。”跡部景吾的語氣也是溫柔溫軟,但是卻冰冷強硬。

“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她!”手冢國光也毫不退讓。

兩個男人緊緊的鎖著對方的眼睛,誰也不肯退讓。

時光如同凝結一般的停滯在兩人的對峙裏。

就在不二想要插過來的時候,跡部景吾猛然撇開了眼睛。

深藍色的眼睛迎著窗外的陽光,然後是跡部景吾近乎魔障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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