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瞬移借助的是星球的能量，並不十分消耗體力，但這是流冰月瑩第一次使用魔法，她的臉色有些微的蒼白。看著眼前陰森恐怖的黑夜，臉色又白上了一分，只是嘴角勾勒出一絲不符合她的單純的邪魅笑意。

坐在草地上微喘著，夜空裏不時響起淒厲的叫聲，直直穿過人的耳膜，刺入人的心裏，像是用指甲劃過玻璃那般撓心撓肺，讓人寒意陡生。

小小的女孩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愜意地躺在不屬於任何人領地的草地上。

她的臉色漸漸地恢覆了紅潤，那抹笑容便也越發的絢爛起來，在這淒冷的夜色之中，像是墮入魔道的天使，越發的讓人感到驚悚起來。

這樣的她，與平時那個膽小可愛的她，差之甚遠。

拍拍屁股，流冰月瑩站了起來，那抹笑容微微收斂了些，又回歸了那單純的笑容，像個不谙人事的娃娃，又或者，她本來就不怎麽通曉人事。

她當然不是偽裝，她一個初生的生命，又哪裏逃得過那些被磨礪了億萬年的銳眼？她可是知道，她的爸爸，縱然一心只有愛妻，但是卻毫不放過身邊絲毫的變動，堅決扼殺那些會威脅到琉璃的因素。她若是真是虛偽，他又豈容她流連於琉璃的身畔？

她是真心喜歡爸爸媽媽和哥哥們的，也是真心喜歡其他的一大摞親戚朋友的，雖然她不喜歡他們親的她滿臉都是口水－－誰規定一個人只能有一種性格的？在出生前她那般的隱忍和頑強，甚至在化作人形的時候毅然舍去那些沒來得及回到身體的元素，只因她知道，若是她錯過了那個時機，她便再也沒有機會。

她從來都是真實的，撒嬌討憐，是因為她喜歡那種受人寵溺的感覺；無知單純，是因為她的見識確實淺薄。這不是虛偽，只是她深谙如何能夠更好的討人喜歡。她知道這些是她的造物者，既然能創造，便也能毀滅。她清醒地意識到他們想要的是個孩子，而她，也樂於做一個受盡寵愛的孩子。

踮起腳尖，微微嘟唇，看著自己的手指距離門鈴只差短短一截，卻怎麽也夠不到。咬唇，有些懊惱地摸摸鼻子，用力跳起，幾次之後，好不容易才夠到了門鈴。

鬼魅般的聲響完全影響不到她，她的心極為的安定，聽到門鎖“哢嚓”一聲彈開，看著眼前鬼屋一般的地方，流冰月瑩的臉色絲毫未變，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那些陰森恐怖的效果一點都入不了她的心。

“小東西，不裝可愛了？”陌涅的臉上是糾纏的長胡子，反正琉璃不在，他也把自己的房子和形象改回了自己喜歡的樣子。

“外公，月兒才不是裝的呢！”流冰月瑩撅嘴，一副抱怨的樣子，“月兒學會瞬移之後第一個便是來看外公，卻被你這麽說，好傷心！”

“哈，你這不叫裝可愛叫什麽？”陌涅有些諷刺地笑了。

他早就在想，流冰月瑩的性格和她還未化作實體時的表現極為的不像，今日算是得到了證實。若按照她那個嬌滴滴的性格，若是看到如此詭異的地方，小臉上該是一片梨花帶雨才對，卻看見她的神色像冰一樣，比幻颯冥宸還要冷上三分。

或許，不該用評估人類的標準來評估這些非人類的自然之子們。

“嗯？”流冰月瑩垂下眼簾，仍舊撅著嘴，“外公，一個人的時候哪裏需要做出這麽多的表情？又沒有人會過來安慰月兒！表情，是要有人看的時候才有用的，不是嗎？”

“哈，小鬼靈精！”陌涅笑道，若流冰月瑩不是這麽撒著嬌卻講出這麽冷漠的話語，他還真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這三個小鬼的感情表達，還真是奇妙。

“月兒，這麽想外公？”知道流冰月瑩的情緒是真實的，陌涅便也沒了試探之意，一把抱起了她，長長的胡子弄得流冰月瑩癢癢的。

“當然想外公咯！”流冰月瑩咯咯地笑著，輕輕躲閃著陌涅的胡子，下一句話卻是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只有外公這裏，月兒才能學到最有用的東西啊！”

“實在的小東西！”陌涅抱著她一把推開了臟兮兮的門，坐在了滿是灰塵和破洞的沙發上，一只老鼠順著洞眼裏的彈簧爬上來，看了眼兩人，滴溜溜轉了下眼珠子，倉惶離開。

“咯咯……”流冰月瑩笑著，完全不顧身上乳白色的公主裙已經落滿了灰塵，“外公，這可是你幹的壞事呢！若是月兒不好好學習，以後和哥哥們打鬧的時候還不完蛋了？月兒可知道自己比他們晚了不少呢！再不加油，以後說不定就屍骨無存了呢！”

當初化為人形的時候，照說也是殺戮結束的時候；但茴懌上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個黑魔法師縱然寵愛女兒，創造出的產物仍舊帶著他不可磨滅的惡劣本性，好不容易造出了這麽有趣的三個小東西，又怎麽會輕易交出？

他不過說了寥寥數語，便足以為他們的生活添加不少精彩。

“你們現在不能奪去對方的身體與魔力，但是每個人伴生了三顆星球，若是你們征服了對方的星球－－呵，這該是很好玩的吧？”

僅此一言，便註定了他們的未來不會完全是和平共處。她雖然不至於屍骨無存，不過最差的結果便是失去星球，被一輩子囚禁在茴懌上罷了。

“哈，流水無情，果然如此。”陌涅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流冰月瑩斜睨了他一眼，撅嘴，表達著自己的不悅。

他們都知道暗夜陌涅的惡劣脾性，但縱然知曉自己只是他手頭的玩具，卻也不會因此而拒絕競爭－－那好鬥的基因是與生俱來的，即使沒有陌涅的安排，他們也絕對不可能如同真正的孩子們一般在父母的羽翼下安穩過活。

平日裏她自是知曉哥哥們在努力和爸爸學些東西，但她又何嘗不是在努力？看似她只是悠閑地躺在草地上，面上帶著恬靜的笑容，又有誰會看出她正在重新排列著自己的身體結構，忍受著非人的折磨？她知道，因為出生時的舍棄，她的身體多多少少有些不穩定，短期看來沒什麽，但在未來的競爭中，誰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而功虧一簣？盡管她會因此比哥哥們更晚開始學習，但是她能清楚地分清孰輕孰重。

他們的本性裏，有種叫做倔強的品質，在這場沒有盡頭的競爭中，他們誰也不會認輸。

“外公！”流冰月瑩扯著他的胡子，撒嬌道，“你這裏，可有什麽好東西？”

“想要我幫你作弊是不可能的。”陌涅的眼裏寫著笑意，不過說出的話卻帶著絲絲的寒意，“我這裏只是有些書籍，對你有用無用，另當別論。”

“謝謝外公！”流冰月瑩歡樂地親了他一下，知道他允許自己翻看他的藏書了，便如出了籠的小鳥般飛向了地下室。

“唉，真是無情吶無情……”陌涅撫著胡子，搖頭低嘆。

她是完全不用擔心不識字的，對於她而言，字並不是單純的字那般，而是會嘰嘰喳喳地告訴她那文字背後的東西是什麽。一直聽著這些文字的述說，就像小孩子學說話，聽久了又哪裏有聽不懂的道理？是以她很容易地便看懂了那些用不同文字寫成的書籍。

不過終究是年紀小，理解力不夠，有些東西看了，卻沒有看懂。懵懵懂懂地卻沒人好問，陌涅自己沈浸入了自己的實驗裏，哪裏有時間管她？要去別處尋找他人幫忙，她卻也知道其他人和陌涅處的不好，便也不會做出這等蠢事。

在書海中摸爬滾打許久，流冰月瑩終於回到了外面的世界。漫天的灰塵激著她連連打了三個噴嚏，看了看身旁淡淡的燭火，她也不知道到底她在這裏渡過了多久。舒展了一下筋骨，聽到骨頭嘎吱作響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怕是要變成雕塑了。

走出了地下室，沒有感應到任何人，想來陌涅不是出去了就是在他防守極佳的實驗室裏，她反正是找不到他，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間，看著墨色的黑夜，想了想，向著別處走了過去。唔，也不知道哥哥們怎麽樣了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