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光與影的交界處，從外面透來的光線刺得她眼睛生疼。

在暗夜陌涅的書房裏，她能找到的和魔法相關的書籍，自然都是黑魔法，此刻在陽光下一照，一瞬間有種自己會被蒸發掉的感覺。

閉著眼，強迫自己沐浴在陽光之下，許久才適應了這熾燙的陽光。

輕舒了口氣，下一個地方，唔……

長期的鍛煉讓她能更加嫻熟地運用魔法，再也不會如先前一般狼狽。僅是心念一動，她便來到了一片蔚藍的海洋旁邊。向前一步步走去，海水弄濕了她的鞋襪，浪花輕拍，空氣中濃郁的水元素讓她心神暢快。

向前走著，水打濕了她的裙角，淹過了她的口鼻。眼睛漸漸適應了鹹澀的海水，流冰月瑩置身於一片溫潤的海水之中，有種回到了媽媽懷裏的錯覺。

水人兒自然不會為水所侵，腳步踩得極實，與在岸上走路並無區別。

走了一段，看見眼前無數珊瑚搭成的宮殿，感覺還不賴。在門口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只寄居蟹。開玩笑似的點了一下，便聽到那寄居蟹一聲慘叫，迅速向宮殿裏爬去，一邊哀怨地瞪著她。她有些好笑，這算是門鈴嗎？

“月兒小寶貝，你終於來了嗎？”黛娜迎了出來，身下不再是雙腿而是金色的魚尾，在碧波的照映下顯得尤為動人，“來，讓外婆抱抱！”

“外婆！”混在書堆中許久，流冰月瑩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人，禁不住親熱了不少，依戀地窩在和琉璃有著類似氣息的美婦懷裏，水靈靈的眼裏寫滿了幸福。

“月兒小寶貝終於舍得來看外婆了？”黛娜親親她蘋果般的臉頰，臉上滿是溫柔神色，“這麽久不見，小寶貝又長大了唷！還以為小寶貝忘了外婆了呢！”

“哪有！”流冰月瑩有些撒嬌地說道，“月兒這麽喜歡外婆，怎麽會忘記！”

“嘖，小寶貝可是剛剛吃過蜜了？”黛娜明顯心情很好，笑著調侃道。

“月兒說的可都是實話！”流冰月瑩仰頭強調，“大實話！”

“小騙子！”黛娜捏捏她翹挺的小鼻子，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我可是聽你媽媽說，你們好些日子之前就出來了！這麽長時間，就是用腿走的都可以走上不止一個來回了。”

“月兒不過是先去看外公了嘛！”流冰月瑩咬著嘴唇，鼓著腮幫子，一副委屈到了極點的模樣，“但，月兒真的真的很喜歡外婆！”

她在那兩個“真的”上面加重了語氣，冰藍色的眸子直直地看著黛娜，大有“你不相信我就哭給你看”的勢頭。

“嗯，外婆自然相信月兒！”黛娜才舍不得把小家夥弄哭呢，急忙發誓般地說道。

沒辦法，雖然知道她的心智已經成熟，但是看到小女孩這副樣子，還是心軟得不行。

有一點流冰月瑩絕對沒有弄錯－－這些神祗偏愛小孩子。

流冰月瑩這才流露出點點笑意，調皮的吐了吐舌，眼裏些許的濕潤也盡數收了回去，一臉狡黠的樣子，這會兒笑得到有些沒心沒肺的了。

“唉，小東西……”黛娜有些無語地看著她變臉，有些好笑地說道，“真是服了你了！好了，月兒，雖然我很想相信你是過來撒嬌討寵的，但是應該不是這樣才對吧？”

她能夠在陌涅那裏呆上這麽許久，而黛娜清楚自己的丈夫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流冰月瑩便也不可能是在那裏這麽聊天打趣了。雖然她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陌涅造出來的東西，絕不可能永遠這麽天真純良－－即使是琉璃，當年需要心機血腥的時候，也不會任人宰割。

“嘻嘻……”流冰月瑩露出了珍珠似的牙齒，“外婆，我要學魔法。”

“可別告訴我你在外公那裏沒有學過。”黛娜的笑意稍稍加深了些，雖然流冰月瑩跟她學習是再適合不過的了，但是在此之前，她想看看這個小女孩的為人處事到底如何。

流冰月瑩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任何人面前偽裝自己，或許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吧！她知道自己的任何偽裝或早或晚總有一天會被戳穿，還不如直白老實些。

“吶，在外公那裏學的都是些黑魔法嘛！”流冰月瑩撅著唇，一副無奈的樣子，“你也知道奶奶他們有多討厭黑魔法，要是月兒一直用的話，說不定他們就不喜歡月兒了呢！”

話語背後的功利，兩人都心知肚明。現在流冰月瑩能夠依仗的，最多的便是周圍眾人對她的偏愛。若是失了這偏愛，她便會陷入更大的麻煩之中。雖然沒有嘗試過，但是她知道如果生活在一個所有人都不喜歡自己的環境之中，絕不是什麽讓人高興的事情。

但這話卻不讓人討厭，就像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帶著些許私心想要討寵的話語。

“月兒打算在我這裏住多久？”黛娜的笑容溫柔了些。

流冰月瑩顯然對時間毫無概念，舔了舔唇，露出一個討喜的笑容來：“月兒可是很貪心的呢！自然要把外婆所有的絕技都學到手咯！”

她知道，依照自己的體質，最適合學習的就是水系的魔法了，不若她看黑魔法那般只是學個基礎和幾個損人不利己的大招，她的基礎應該是水系的才對－－至於為什麽先去陌涅那裏，或許是內心深處對那個世界上第一個碰到自己的人的莫名依賴吧！

“那就要看月兒有多努力了！”黛娜知道她說這話是認真的，不置可否地說道，“不過我的訓練可是很嚴厲的哦！”

“月兒不怕！”

從這時起，黛娜便成為了流冰月瑩的導師，沒有日夜的概念，只有精力是否消耗完畢的概念。僅僅在體內的能量告罄的時候，流冰月瑩才可以得到片刻歇息，等待自己的身體重新從水中補充魔法元素，其餘的時候，她一直在訓練著。

不過黛娜很快就認識到，小孩子的精力確實旺盛得很。即使是這麽短短的歇息時間也足以把她的海底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黛娜喜歡的東西，一是布置家居，二是飼養寵物。而她養的寵物便成了流冰月瑩取樂的對象，她的親手布置工整的家具也會在轉瞬間被她毀於一旦。

當她第一次看到自己養的章魚被人胡亂結成了一團，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的時候，她不過是毫不在意地隨口問了一下月兒；當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粉紅色的桌布被人變成了惡俗的綠色－－而她的墻壁是鮮艷的大紅色－－雖然被惡心了一瞬，但她也沒有說什麽。

她可以理解這些是小孩子的頑皮，但是當她每次去取她的頭飾的時候，觸及的都是被變了形的黃鱔；當她每次想要坐在桌邊，椅子都會在她坐下的前一瞬跑開－－她很快就能辨認出那是一大群她養的彩虹魚被強制固定成了椅子的形狀；當她每次開門，頭上都會倒下來一桶液體，而且由於她們本來就在海裏，倒下來的東西往往是膠水之類的－－任何一個人，就是脾氣再好，都會有忍無可忍的時候的吧！

隨著流冰月瑩學習的東西越來越多，她的惡作劇便也變得越發的千奇百怪起來，往往叫黛娜哭笑不得。

“流冰月瑩！”當第無數次被膠水澆在頭上的時候，黛娜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道－－倒不是她不長記性，而是流冰月瑩的惡作劇實在是防不勝防，往往是一個套著另一個，躲了一個便栽在了下一個或者下下個上。

“外婆？”流冰月瑩一臉純良無害地看著眼前狼狽的黛娜，悄悄吐了吐舌，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惡作劇得逞後快意的笑容。

“你……你幹的好事！”看著眼前小女孩的樣子，黛娜就是沒有辦法說什麽狠話。事實上，這些惡作劇不知何時也成為了她們聯絡感情很好的方式，為她平淡的生活中增添了不少趣味。雖然累得夠嗆，但是黛娜卻是越發地寵愛這個小外孫女了，甚至有的時候即使看出了惡作劇，也會故意上當。

“呵呵……”流冰月瑩笑得極其無辜，讓人想要責備的話語都卡在了喉間。

“外婆，不要生氣嘛！”流冰月瑩施展了一個清潔術，幫她把頭上的東西弄幹凈，繼續有些傻傻地笑著，讓黛娜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唉，你這個小東西……”黛娜無奈地嘆道，口氣裏卻帶著滿滿的縱容。

流冰月瑩只是笑，不過腦海裏卻是在策劃著下一次惡作劇了。

歸根究底，惡作劇不過是她表達親近的一種方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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