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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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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你別進去!”

“讓開!”

“你要進去,你們這、這孤男寡女的……”

“孤男寡女又怎樣?釀成慘劇、給予我跟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機會的,不就是你喝完隨手亂扔的酒壺?”

所謂的慘劇,是不問清楚就出手揍人的某人和被揍到吐血昏迷的家夥。

“讓我去吧!不然,讓元狩去也可以呀……”苗宿武還是不放心,雖然那小子被揍到只剩下半條命,但是男人那地方,就算癱死了也立得起來呀。

“讓你去?你沒補上一掌把他打死,我就謝天謝地啦!至於元狩,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張有火傷的臉嚇得尖叫竄逃,現在不知跑到哪個洞鉆進去跟老鼠大眼瞪小眼。跟你說了,我跟他之間什麽都沒有,剛才那是意外,意、外!我對他毫無感覺。是不是要聽我親口告訴你,他才是被迫害的那個,嘗起來鮮嫩可口,我非——常樂在其中,你才甘願呀?你,給我回房面壁思過,敢再輕舉妄動試試看,我讓梧桐居十天半個月不賣你酒,看你還找什麽借口讓娘理睬你!”

“唔,是爹錯了,爹不該質疑你們……”

樂正黎是在那眸夾帶男子哀求與女子嬌蠻訓斥的吵鬧聲中悠悠轉醒的。他的胸口悶痛,背上也在火辣辣地疼痛著。

房門開啟之時,夾帶一陣漸行漸遠的可憐哭聲。

怕女兒的爹和教訓起老爹毫不留情的女兒,不得不說,這對父女真是活寶。

輕盈腳步聲從門邊踱步來到床前,微倦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再度合上,苗槿在床沿坐下,衣料摩擦發出細小聲響,感覺置於額頭的濕布被取走,嘩啦水聲短暫驅散屋內寂靜,不一會兒帶著涼意的濕布重新回到前額,他能感受到除了水濕微涼的帕子,另外還有一柔軟細膩之物在臉上游移。

起先是試探的點觸,見他不為所動,對方膽子越來越大,從點按改成摸,甚至有撩起發絲查看醜陋左臉的跡象。

這會兒樂正黎總算徹底清醒過來,在對方為所欲為之前睜開眼,把床邊那雙映著燭光搖曳的晶麗水眸逮個正著,順便將她的小小尷尬以及立刻轉變為惱羞成怒的霸道眼神盡收眼底。

“苗姑娘?”

“幹嘛?”

口氣好差,根本就是做賊喊捉賊,輸人不輸的氣勢,苗槿用眼睛瞪回去。

若她不開口說話,他甫睜眼所見的側臉,有那麽一瞬間,當真與記憶中那張秀美面容分毫不差,靜妍又美好。

真的,只有短短一瞬,立刻就被這張咄咄逼人的俏麗容顏取而代之,順勢解救他莫名變得沈重的心。

“你……在做什麽?”

“看你的左臉呀。”苗槿白眼冷冷淡淡瞟過去,明白告訴他,他的話基本上與廢言無異。

“你不怕?”

“怕?我怕個鬼呀。”

看來是真的不怕。對她而言,害怕這種情緒永遠不敵好奇。

為了她這份坦率勇敢,樂正黎失笑問道:“之前賞我一掌的那位是……令尊?”演戲演到底,就算早已得知秘聞館館主苗宿武的大名,好歹也要意思問問。

“是啊,我還沒介紹他就擅自出場,還給了你那麽兇狠的招呼,真是對不住。”很少有機會向人道歉,那句對不住明顯語音低弱。“我爹是誤會了,以為你是哪個假裝上門談生意的江湖混混,對我見色起意,才會出手傷你。我跟他解釋過了,等你傷好了我再讓他來跟你好好道歉。”

“是我不好,該是我親自去向苗前輩道歉。”讓苗宿武給他道歉?不必了,他怕折壽。

“等你能下床走動再說吧。”

她的語氣好冷漠,也好不屑,警告……呃,是勸告他別再多生事端,先養好弱不禁風的身子再說。

“我傷得很重?”

“餵,你是在質疑我爹的武功嗎?”嫌痛得不過癮是不是?

質疑她爹的武功就是質疑他們祖先,連帶質疑整個秘聞館,早知道就讓爹再賞他一掌。

“不,我只是好奇,為何姑娘沒在我昏迷時把我丟出門外,或請苗前輩將我碎屍萬段,反而盡心盡心在這裏照顧我?”

盡心盡力?

是的。苗宿武那一掌來得突然,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他要有防備終究太難,除了避開要害咬牙接下那一掌,他別無選擇。

只是在昏厥之前聽見的吶喊,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那是她,緊緊將他抱在懷裏,嚷著要他別死。

她沒哭,叫聲卻比哭聲更令人感到揪心疼痛,在他心中留下牽掛,害他想多睡一會兒都不敢,一旦抓回意識,便急著醒來……

一睜開雙眼,卻看到表面冷血,言辭句句淩厲似刀鋒,把真心話當寶貝藏起來,絕不讓人看見的別扭小美人,在面前朝他發狠瞪眼。

“你以為我很想照顧你?要不是元狩一見你那張臉就大驚小怪,又怕你和我爹面對面會尷尬,我爹是粗人一個,根本不會照顧人,本姑娘才勉為其難過來的。”如果館裏有其他人在,她用得著這麽勞心勞力嗎?

不對,這麽說好沒良心。

哎呀,反正見他無辜受累,被打到吐血,她對他有點愧疚,真的只是一點點而已啦!

“真善良。”前言撤回,想不到她還有如此細膩體貼的心思,樂正黎對她稍稍改觀。

“你說什麽?”

“我說謝謝,謝謝苗姑娘勞心勞力對我的照顧,還有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麽?”謝謝說得直接,對不起卻只送來一個暧昧難明的眼神……慢、慢著,他該不會是指……

“我極少遇見像苗姑娘這般貌美的女子,雖知十分唐突,但我一時情不自禁,所以就……”

不吻都吻了,就順勢吮住人家粉粉嫩嫩的唇瓣,把舌頭伸進去翻攪探弄嘗嘗滋味呀!

“若姑娘無法釋懷,直言便是,我願意負起所有責任,給予姑娘補償。”

“你要怎麽補償我?”苗槿聞言,櫻唇狠抿的線條變得嚴肅,雙頰浮現薄紅色彩,那不是羞赧困窘,而是瀕臨爆發的震怒。

“自然是娶—”

不等他把話說完,苗槿倏地自木凳上彈跳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呃,把他從床上拉起來她是沒有那種神力,只能把衣服當繩子,努力虐待他的後頸,鼓著腮幫子貼近他,不客氣地質問:“你要娶我為妻是嗎?”

“倘若姑娘不嫌棄。”樂正黎點頭的力道十分堅定,目光陰陰幽幽,充滿著赴死的決心。

“我嫌棄!”不只嫌棄,而且介意,介意得仿佛下一刻就能騎只仙鶴,飛向有佛祖的西方!“你喜歡我嗎?別告訴我什麽狗屁一見鐘情。是因為吻了我,你覺得自己已經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一顆心只能系在我身上,再也裝不下其他人,決定一輩子跟我執手相牽、白頭終老?”

犀利言辭像連珠炮一樣從耳邊捅進來,句句見血,加上她又拿一雙嫩白小手搭在他肩上開始施展搖晃神功,重傷虛弱的身子禁受不住,發覺拿這種事鬧她太超過了,樂正黎放棄般嘆出一口氣,“其實我與姑娘是頭一天見面,相處還不滿三個時辰。”

哼!算他有自知之明。

但是被吼的人分明是他,為何她會覺得心裏隱約一陣小小刺痛?

錯覺,一定是。

為了掩飾胸口的古怪沈悶,苗槿口氣兇狠地道:“我告訴你,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那個吻,本姑娘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彎唇咧笑,笑意嬌蠻,“這件事以後不許再提。不過我也不會白白便宜你,等你傷好了,給我打掃全館上下一個月,我要地面光可鑒人,家具、擺設、房柱統統閃閃發亮!”

她算不上江湖兒女,也沒有不拘小節,對那個吻,她介意得要死!

但是面對這樣一口一個“責任”、“補償”、“我毀了你的清譽就要娶你為妻”的家夥,她找不到比現在更好的說辭和足以令他打消念頭的虛偽笑臉。

“沒問題。”樂正黎清楚知曉,以她的性情絕不會因為那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屈服,更不會因被吃豆腐就哭哭啼啼取條白綾懸梁自盡。

正是如此,他才會以兩本秘笈引誘她,接近她,混進秘聞館,甚至堂而皇之說要娶她為妻。

結果顯而易見,她是拒絕的,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她都嫌棄他。

心裏有些遺憾的情緒,不過她親口拒絕最好,他有任務在身,不願與她多有牽連。

他至少有一件事對她說了實話,那就是——秘笈確實是他偶然路過,觀賞一場精彩生死決鬥後撿到的。若以後她得知全部真相,還望她念在秘笈能為秘聞館賺進一筆為數不少的銀子的份上,多多擔待。

“請問姑娘,我的傷勢到底如何?”人家不需要他負責,他理所當然放棄堅持。

“原以為你受的是內傷,想讓爹給你治療看看,可請來的大夫說沒啥大礙,讓你好好躺著,喝上半個多月的苦藥就會好。”

“大夫說沒有大礙?”樂正黎不動聲色,暗自挑眉,語氣有些古怪。

“是啊。難不成你希望留下任何後遺癥,將來被你媳婦嫌棄嗎?”有那種喜好但說無妨,不用她爹親自出馬,由她代勞也能讓他此生不舉。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苗姑娘照顧了。”他很放心,放心屏江大夫的醫術竟然爛得令人嘆為觀止,也為苗宿武沒親自動手為他療傷而稍稍松口氣,否則他之前與刺史府護衛交手留下的傷早就難以隱藏。

“餵,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喊得這麽生疏呀?”不知從何時起,“苗姑娘”三個字聽在她耳裏越來越刺耳,猶如事發之後只留下“多謝款待”的淡漠字句,就急著拍拍屁股走人,使她唇邊的笑容收斂,抿成一條直線,明白彰顯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麽怨惱。

“那……槿姑娘?”他懂她的意思。

親都親過了,還想置身事外嗎?

與她有過多牽扯,非他所願,既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樂正黎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好,你就那麽喊,我也不會跟你客氣,對你“公子公子”的喊,以後我喚你阿黎。”

“姑娘請便。”

她根本沒客氣過好吧?

那聲“阿黎”,不嬌、不柔,不軟、不甜,只包含“以後使喚你我不會跟你客氣”的來勢洶洶,想要讓人想入非非,真的很難。

“我扶你起來把藥喝掉,好好休息。我叫人守在門外,有事就喚一聲。”她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身旁照料他,更何況她累慘了,只想快快回房沐浴,然後爬上床睡覺。

元狩那小子天生怕見血和恐怖的玩意兒,交代他沒事別進來跟樂禎黎面對面,這樣總沒問題了吧?

苗槿暗暗思量著,不怕自家人做出何種舉動刺傷人心,反正眼前這頭溫馴喝藥的小羊不會有半點介懷。

苗宿武出手確實不太重,身體康覆的速度比預期快上許多,為了不讓他人生疑,樂正黎耐著性子在床上多躺了幾天。

趁著今日最難以應付的那位大人物外出,館中疏於防範,他開始明目張膽的進行探索。

據他調查所得,秘聞館並非如傳聞所說那樣無所不知。

館中弟子皆是走過路過、心情使然才會對朝廷官員的瑣碎事動手寫上幾筆,唯獨對屏江刺史金向榮這位“好鄰居”,他們無法睜只眼閉只眼。

這便是他在刺史府失手後打定主意從秘聞館下手的原因。

這些天他臥傷在床也沒閑著,多多少少自苗槿和元狩口中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起初這座宅子的占地面積比現今更為寬廣,修整時苗槿只讓工匠修葺了前半的廳堂房屋,後半只修補了破損屋墻,多數院落至今仍是雜草叢生的破瓦殘垣,走過時聽見風聲嗚嗚的響,總感覺有駭人的東西要從裏頭飄出來。

如此,他的目標簡單明確,找到苗槿閨房附近被用作賬房的屋子,再從賬房著手,相信很快便能找到想要之物。

“哇啊啊啊啊……”

走在左右兩邊景色有明顯差異的長廊拐角,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出現得太突然,他來不及反應,與來人撞個正著。

“誰呀?走路要長眼睛呀!嗚,我的鼻子……”

不滿嬌斥迎面殺過來,樂正黎眼捷手快,下意識伸手捉住那道嬌小身影,及時挽救對方將要摔個四腳朝天的悲慘命運。

“槿姑娘?”說話時不忘飛快偷覷一眼她走出來的那間屋子,瞥見屋內一角布置,確定那便是自己要尋之處。

“你……你怎麽在這裏?”苗槿邊摸著微微泛紅的鼻頭,邊從他懷裏擡起頭,首先察覺到兩人姿勢怪異,不符合禮數……

她是沒有多在意啦,但若是被旁人看見招來誤會,那就麻煩了。抵在他胸前的那只小手用力捶打一下,催促那條緊環在柳腰上的手臂松開來。

“遵守與姑娘的約定,從今天起打掃全館上下一個月。”樂正黎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謊,理由冠冕堂皇,還是她給他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到這邊來?”亂跑亂逛很容易叫人對他起疑心知不知道?盯著他的晶瑩眼瞳倏地閃過充滿狐疑的亮光,只是那半邊完好無缺的俊顏仍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靜雅,根本瞧不出半點端倪。

“我打小方向感就不太好,剛才好像迷路了,聽見這邊有聲響,猜想也許是姑娘,就打算過來問路。”

“是哦。”算她多心,冤枉他了。苗槿不想再在無聊猜疑上浪費時間,蓮步往另一個方向移動,臨走前不忘好心相告:“往你來的方向往回走,左拐、直走、再右轉,之後的路你應該認得。還有,你說過要撫琴賣藝,賺取路銀回鄉,現在外面仍在抓刺客,那些琴師、樂師統統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如果你不是著急回去,等風頭過了再說。”

“好,多謝槿姑娘提醒。”樂正黎垂眸輕笑,在她轉身時蘊進了深沈與算計,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的提醒並非擔心他,只是不想他為秘聞館惹來麻煩。

而樂正黎也沒有急著離開,若他膽敢空手而回,恐怕到時等著他的會是揮舞得虎虎生風的鞭子。

“槿姑娘,等一下,那邊是——”

她走的方向不對。

前幾日大雨連綿,即使在屋中關緊門窗,仍能聽見雨珠打落在屋檐的滴答聲響,那邊的地面因池塘的水溢出變得濕滑不堪,他剛想提醒她註意,意料中的事情就發生了——

“啊!呀呀呀……”苗槿腳下一滑,以不太端莊的姿勢揮舞著雙手,試圖穩住身形卻徒勞無功。

眼看她就要栽進池塘,樂正黎想也不想便沖過去,在淒慘叫聲中抱住失去平衡的嬌軟身軀,與她一塊兒落入池塘裏,激起的水花飛濺到岸邊,更多的是打落在他們身上,兩人身上的衣裳濕透得好徹底。

“你沒事吧?”他急著查看她的情況。

即使護她護得及時,也難保她毫發無傷。方才一時心急亂了心神,差點就在她面前展露輕功,現在回想起來,他忍不住為那股占領心頭的急躁擰皺眉心。

“咳咳、噗……那是我要說的話,你沒怎麽樣吧?”幾十年沒清理過的池塘,自然不會幹凈到哪裏,苗槿努力吐出嘴裏的臟水,視線瞟向面前的軟弱小羊,擔心他摔傷了哪裏。“幹嘛皺眉?哪裏疼……”

話沒說完,男性長指驀地撥開覆在前額的淩亂濕發,眨掉遮擋視線的水珠,修長指掌捧住她的小臉,用使人無法違抗的力道迫使她擡起頭,目光迎向充滿關切的那只幽邃黑瞳。

“有沒有哪裏覺得疼?或是哪裏不舒服?”

他的嗓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柔潤音調,連向來很難讓光亮穿透那潭深邃的黑眸,仿佛也化作一池春水。只有一只已太足夠了,若是另一只眼睛也用同樣的方式盯著她,她絕對會被拖進去溺死在裏面。

“你……”搞什麽?幹嘛突然對她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

“我……我、渾身都不舒服……”

好冷,也好熱。冷的是弄濕身子的池水,濕答答的衣物黏在身上很不舒服?,熱的是從他身上傳過來的體溫……

“哪裏感覺最不適?”回答的好誠實,但也太含糊了,樂正黎假裝聽不懂,不依不饒地追問著。

“那裏,那裏,還有那裏!”被他捧著的臉、坐在他腿上臀、以暧昧姿勢分開在他兩側的大腿,以及不知為何與他緊緊相貼不願分離的身軀,還有那顆莫名跳動得飛快的心!

“到底是哪裏?”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口是心非向來不符合他的個性,與其煩惱為何對她如此在乎,倒不如順從糾結的心緒,給予她保護和關懷,順便逼問她,急著將心虛粉飾太平的原由。

“你、你管我!”不行,臉蛋在他雙手的包裹下變得越來越滾燙,體內有股燥熱在蠢動作祟,喉嚨幹渴,瞅見薄唇邊懸掛著晶瑩水珠,竟然產生想要吻上去的無恥念頭。

“槿姑娘,恕我直言,這是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那張倔強小臉被他掌握著,手指掐住小巧下頷,扳轉螓首,要她親眼確認險些害她一命嗚呼的池邊一角,第二次提醒她受恩不忘報。

“你想怎樣?”這句話充滿挑釁,等說完苗槿才發現時機不對,就憑這種狀況,他是想對她怎樣都可以。

情況好似又回到初識那天,註意力以古怪的方式全數黏在他身上,心裏猛然湧進對接下來的事所抱持的期待宛如決堤洪流,拍打沖擊著最後一道脆弱防線,啦哮著命令她,對眼前這頭可口小羊伸出魔爪。

她好暈,不知是池水抑或他的體溫,使她變得頭昏腦脹,思緒混沌不清。想用手探探額上溫度是否如同猜想那般灼熱燙手,又怕一旦將揪緊玄色衣襟的手松開,他便會像那晚一樣,再度狠心將她拒絕拋下。

那樣就太丟臉、太尷尬了!而她若是二度被拒絕,又該有多難過、多傷心……

“苗叔去哪裏了?”

忘了從何時起,他對她爹的稱呼從苗前輩變成苗叔,可是,她仍是覺得他喊得太見外了啦。

“梧桐居嗎?”

秘聞館館主一向閑到隨意丟到一個角落就能自行發黴長蘑菇,除了偶爾館裏人手不足,才有幸瞻仰到苗大俠騎著一匹快馬踏出屏江城門的英勇姿影。

這個時辰,她爹絕對在梧桐居裏大玩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一套。

“真是太好了。”

好在哪裏?是指他真的準備對她做些什麽嗎?

糟糕,她好期待喔!

“等……”想叫他等等別亂來,更想讓無比期待的自己不要太不知廉恥,矛盾的思想糾纏在一塊兒,打了一個又一個死結,阻止話語脫口而出,等苗槿察覺過來,他已經埋首在她頸側,下頷抵在她肩窩,右臉以極緩且輕柔的方式磨蹭她的頸項。

“我的自制力很差,特別是跟你這種美貌的姑娘在一起時。”

她知道,甚至深有體會,不然那天發生意外,他才會連連道歉,惶恐退開,而不是將錯就錯吻個徹底,把她的香甜嫩豆腐吃滿嘴。

他不是君子,也並非小人,只是太順從自己的心意,把“食色性也”這個理論發揮到淋漓盡致。

“所以?”她追問,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卻阻止不了不知從何處湧現的小小寒顫。

“你現在的模樣太叫人把持不住了,我認為你很有必要立刻回房換套衣裳,否則……”

苗槿能感受到拂落頸間的吐息炙熱駭人,假如稍有遲疑,下一刻,火熱的唇就會不客氣的吮吻白皙頸項,他的一雙手更不會跟她客氣,隔著早已濕透,沒剩下多少遮蔽能力的衣裳,揉玩撫弄顫軟嬌軀,經過一番火熱糾纏,他會將她抱離這裏,帶到他房間的床上,拿她充饑解饞……

哇——後面的畫面太火辣,她明白事情演變到那種地步的嚴重性,立刻打斷不純潔的思緒。

無奈有種人天生反骨賤格,喜歡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事。

例如說她,自己控制不住,找死般地開口:“否則什麽?”

她看不見他的臉,懷疑他是故意不讓她看見的,用以掩飾他的情緒,以及耳邊哼嗤而出的愉悅笑聲。

“否則,假若苗叔剛好回來,瞧見我們現在的模樣,一定會憤怒咆哮,沖上來徒手把我撕成兩半。”

說好聽點是他珍惜自個兒的小命,說難聽點是她害他死不瞑目,說明白點就是……他從剛剛開始就在拿她玩耍作樂!

“你……”他死定了!經過這次,不管以後他再怎麽誘惑,她都不會再上當受騙了!“放開啦!”粉拳毫不留情地賞給他胸膛一下重擊,逼得他松了手,順便拍開另一只在她身上作怪的大手。苗槿不帶半點留戀地從他身上退開,轉身爬出池塘,臨走前不忘對他撂狠話道:“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最好被我爹撞見,最好他憤怒咆哮著沖上來,徒手把你撕成兩半!”

這不是真心話,頂多算是一只好強的落水小黃雞驚慌竄逃前留下幾聲試圖扳回氣勢的“嘰嘰”叫喊。

瞅著嬌小身影消失在長廊拐角,樂正黎忍俊不住笑出聲。

不經意瞧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忍不住斂起笑容,捫心自問,最好,剛才他的心,真的沒有過一絲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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