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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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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軍務長克爾文·尤耶的家宅座落於平民區紫丁香街214號,是一棟樸實的雙層樓房。庭院裏種著橘子樹和大蓬熏衣草和蘭花,黑夜裏送來陣陣沁人的清香,看起來就像個退休文官的家。

諾因攜同兩名部下到達時,時鐘已敲過十點。

由於事先接到拉克西絲的通知,兩老和雷瑟克十三歲的妹妹露蒂絲都沒有驚訝。一聽到敲門聲,和兄長一樣有著黑褐色頭發和湛藍眸子的少女就沖過去開門,一把抱住來人。

“諾因哥哥,我好想你啊!怎麽這麽久才來我家!”

“餵,露蒂絲……”被勒得快要窒息的軍務長發出微弱的抗議。露蒂絲這才發現抱錯了人:“啊,是哥哥,你好。”

說著推開他,抱住一旁的黑發青年,甜甜地道:“我好想你啊,諾因哥哥。”

“你這個老哥做得可真失敗啊。”吉西安拍著友人的肩訕笑。雷瑟克一臉受傷地看著無情的妹妹,無心回嘴,這時兩老也迎了上來。

“我回來了,父親,母親。”

“你這沒良心的小畜牲,這麽久才曉得回來一趟。”克爾文嘴上抱怨,雙手卻激動地搭住兒子已經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肩膀,他的妻子珀西兩眼含淚,握著兒子的手,深深端詳他略帶風霜的清朗面容,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母親……”雷瑟克眼眶也有些泛紅,先摟了摟父親,再俯下身親吻母親的臉頰。

諾因和吉西安不自在地別過頭,不是嫉妒,而是不習慣這種充滿溫情的場面。

珀西擦擦眼睛,轉向兩人,真摯地笑道:“殿下和吉西安也好久沒來了,快進來,家裏沒什麽好東西招待,都是些粗茶淡飯。”

“哦哦,如果連伯母做的東西也叫粗茶淡飯,那些大廚禦廚都要跳河了。”吉西安的舌頭只要碰上“雌性動物”就會自動運轉。珀西嗔道:“你這孩子,還是這麽貧嘴!”

諾因拉開露蒂絲,認真地道:“伯母,你叫我諾因就行了。”

“這怎麽……”

“好好,諾因。”珀西掐了丈夫一把,註視黑發青年清秀出塵的五官,綻開笑容,“你啊,和莉亞長得真是像,要不是這個高個,伯母肯定分不清。”

“那當然!我們是雙胞胎嘛!”諾因自豪地擡頭挺胸。

克爾文奇道:“咦,莉亞怎麽沒來?”

諾因登時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般癟下去:“她回神殿進修了。”雷瑟克也掩不住失望的神情。

珀西執起諾因的手,安慰道:“明兒伯母上神殿探探莉亞,給她帶些好吃的,好好補償她——來,你們快進來,再站在門口都要凍著了。”

走進客廳,一張鋪著繡有三色堇圖案桌布的圓桌映入眼簾,上面擺滿了熱氣騰騰的佳肴,不豪華,卻非常用心精美。三個王立學院長大的青年都清楚地記得女主人自制的奶油湯和玉米餡餅——他們再也沒有吃過更好吃的。可以直接咀嚼不怕魚刺的酥炸魚塊是放學後最美好的零食記憶,還有楓糖餅幹和栗子派。澆著金紅色酸甜醬汁的糖汁排骨,放了幹筍片、姜、蒜,燉得格外香濃的沙茶牛肉是她的拿手菜。新年她總是準備豐盛的大餐,用香料腌制的火腿,雪白香濃的梭鱸魚湯,刷上蜜汁烤得皮脆肉香的烤鵝,像每個等待孩子回家過年的母親一樣。當他們回校,就在他們的內袋和褲子口袋塞滿男生喜歡的玩具零嘴。

如果幾個小混蛋(珀西語)前一晚偷喝酒醉了,她會給他們煮松軟而清香的木薯面,蔬菜揉制的烤餅,和一碗甜甜的甜豆湯,一大包可以帶回宿舍的烤栗子,香甜可口的滋味記憶猶新。後來諾因三人甚至學會了自己在宿舍用魔法炒。

女主人歉然道:“沒什麽小菜,都是臨時弄的,要是昨天通知就好了,我可以準備得更豐盛。”

兩個客人受寵若驚地道:“已經夠豐盛了,真的!”珀西由衷地笑了。

“來來,我們先幹為敬。”

克爾文發揮軍人的豪邁作風,連開三瓶溫熱過的麥酒,連酒杯也不用就直接放在三個青年面前。

諾因一瞬間露出畏縮的表情,珀西理解地幫他換成杯子,白了丈夫一眼:“你這家夥,想灌醉小孩子啊。”諾因感謝她的解圍,卻對她那聲“小孩子”頗有微詞,心想我都二十四歲的人了還能叫作小孩?

克爾文也不以為然:“哎,婦道人家懂什麽,身為男子漢,就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吉西安仗著酒量好,點頭恭維:“伯父說的是。”克爾文哈哈大笑。

珀西微笑道:“好,你們倆要逞英雄,我去端兩個臉盆過來給你們喝。”一老一少登時沒了聲音,把頭搖得撥浪鼓也似。諾因和雷瑟克幸災樂禍。

“露蒂絲,你怎麽巴著諾因的手不放,你這樣他怎麽吃飯?”珀西註意到女兒的行為,板起臉訓斥。

露蒂絲燦笑道:“沒關系,他不能吃,我餵給他吃。”聞言,諾因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抹了把臉。

“哎,女孩子家,怎能這麽沒規沒矩的。”克爾文也看不過去了。

“有什麽關系,我和莉亞姐也常常這個樣子。”露蒂絲不解。諾因按住她的腦袋瓜,一字一字道:“小丫頭,看清楚,我不是莉莉安娜。”

“我知道你不是莉亞姐,是諾因哥哥嘛。”露蒂絲雙手叉腰,鼓起腮幫,“還有!我不是小丫頭,我已經十三歲了!”

“小丫頭就是小丫頭。”諾因趁“小丫頭”松手之際,大口喝酒、吃菜,忙得無暇他顧,自然沒瞧見露蒂絲氣得通紅的小臉。

“我不是小丫頭,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當你的妻子!”

噗——四名男士噴出嘴裏的麥酒,一位女士噴出嘴裏的飯粒。

“殿下,難道你對我妹妹……”雷瑟克揪起主君的衣領,激動得臉色陣紅陣青,眼睛裏燃燒著兩把鬼火。

諾因大呼冤枉:“餵!你冷靜點!我又不是吉西安,守備範圍從八歲到八十歲(吉西安大喊:胡說八道!),我對小丫頭沒興趣!”

“老女人也不見你有‘性’趣。”吉西安咕噥。

“那露蒂絲為何——”雷瑟克疑惑地看向妹妹。露蒂絲扁嘴:“是你自己答應的,等露蒂絲長大了,你就娶我為妻。”

一時間,所有的視線又集中在男方身上,其中以一家三口的目光最為熾熱,最為殺氣騰騰;另一個則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諾因嚇壞了,有生以來,他從未有過今日這般恐慌。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有啊有啊!我記得清清楚楚,王立學院畢業那天,你和哥哥、吉西安哥哥醉醺醺地回來,躺在露蒂絲的大床上,我就纏著你,問你等我長大了,娶我好不好,你說你給我閉嘴就好,我馬上閉上嘴巴,然後你就睡著了——諾因哥哥,難道你忘記了?”

“……”

室內出現良久的沈默,吉西安第一個回過神,舉起筷子,招呼道:“吃飯,大家吃飯。”語畢大快朵頤,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雷瑟克訕訕松開手:“對不起,殿下。”和諾因一起加入吃飯圈子。

“餵!”露蒂絲本以為眾人會幫自己出氣,看到這情景委實不解。珀西扣扣她,笑道:“傻丫頭,那是醉話,怎能當真。”

“是啊。哎,還有,露蒂,諾因他們畢業那年你不是才四歲,怎麽就——”克爾文眼睛瞪得老大。聞言,三名青年也禁不住停下嘴,張大眼。

露蒂絲氣呼呼地道:“四歲怎麽了!四歲就不能愛人了?爸爸欺負人!”

克爾文急忙點頭哈腰,哄道:“好好,乖女兒不生氣,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對。”

“哼!”露蒂絲別過頭,拉住黑發青年的袖子,“諾因哥哥,你到底娶不娶露蒂絲?”雷瑟克和珀西異口同聲地喝斥:“露蒂絲,別鬧了!”

“不娶。”諾因直截了當地拒絕。

吉西安覺得他的態度太過強硬,至少加一句“你太小了”,安撫少女心。但珀西和克爾文暗暗慶幸——王室那種大染缸,豈是一般女孩適合踏進去的,他們家不貪圖這個富貴。

“嗚……”初戀夢醒的少女浮起兩泡晶瑩的淚霧,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諾因立刻捂住耳朵。雷瑟克張開雙臂,準備給妹妹一個盡情哭泣的港灣,不想露蒂絲哇的一聲,繞過他撲進了女性公敵的懷裏:“吉西安哥哥——”

“乖乖。”吉西安竊笑著瞥了眼僵成泥塑木雕的友人,溫柔地撫摸露蒂絲的頭發,安慰道:“不哭,哭了就不美了。”

“嗚嗚,吉西安哥哥,諾因哥哥欺負人。”露蒂絲的哭聲果然小了些。

“放心,等你胸部豐滿了,臀部變大了,不用你說他也會哭著跑回來求你嫁給他。”一邊感受著懷裏沒有發育的少女帶來的遺憾,吉西安一邊隨口胡謅。露蒂絲來不及問“真的”,諾因和雷瑟克已送上鐵拳。

“竟敢吃我女兒的豆腐!”珀西和克爾文再補兩下。

******

相當於夜宵的晚餐用罷,女主人端來一杯冰咖啡和四杯熱咖,起居室頓時飄起醇厚的芳香。對於友人母親體貼入微的心思,諾因不禁感到胸口一熱。

珀西哄著女兒上樓睡覺,把客廳留給男士們。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個菜市場,男人聚在一起,不是聊美人和酒,就是公事。

“聽說你們把謝爾達那頭老狐貍幹掉了,做的好,真是大快人心啊。”

克爾文爽朗地笑道。他任軍務長期間,也曾與宰相多有沖突,對他私下販賣奴隸的行為更是不以為然。甚至,他名為退休實為失勢地被從軍務長的位子踢下來,也是謝爾達在背地裏搞的鬼。

雷瑟克卻露出躊躇的表情:“父親,聽說你和謝爾達宰相是老同學……”

“哎,那都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麽。”克爾文擺擺手,看向諾因,神色變得嚴肅,“而且,他竟然企圖謀害殿下,就算你們放過他,我也絕計不饒!”

“伯父,我說了不要叫我殿下。”諾因提醒,全身自然散發出不怒而威的氣勢,前任軍務長不由自主地點頭稱是。

“話說回來,新上任的宰相叫羅姆席德吧,他是什麽來頭?”

吉西安發言。諾因和雷瑟克齊聲道:“你都不知道,我們怎麽會知道!”情報部長擊了下掌:“所以啊!這點很奇怪!”

“羅姆席德……我沒聽過貴族院有這麽一個人。”克爾文回憶。

雷瑟克臉露緊張:“父親,你確定?”

克爾文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不,元老們總共有好幾百個,我總不可能一一記得。”

“或許是新加入的元老,他年紀不大,頂多四十幾。”吉西安的開導令克爾文的心情平覆下來,卻沒註意三名青年交換了一個眼色。

“管他!只要別來煩我,就算不是塊好料,也是老妖婆倒黴。”

諾因的話只有百分之六十的真實性,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是他懷疑現任宰相背後會否有黑手,那他就非得留神不可了。

“老妖婆?”克爾文不解。諾因不在意地道:“我姑姑啦!”

雷瑟克和吉西安苦笑。克爾文瞪大眼,一時說不出話。

“你這孩子,對長輩這麽沒大沒小。”珀西走近,捶了他一記。

諾因吐吐舌,在這位既嚴厲又親切的婦人面前,即使無法無天如他,也不禁有所收斂,但口頭仍要反駁兩句:“可是,她都應該三十好幾了,看上去還是只有二十出頭,不是妖怪是什麽!”

兩老失笑,室內的氣氛又緩和下來。

“傻瓜,那是駐顏有術。”吉西安接過新倒的咖啡,啐了聲。

珀西端著咖啡壺,笑道:“吉西安說的不錯,女人嘛,誰不希望漂亮,年紀越大,越要保養。”

“啊,元帥大人的美貌是保養出來的?我還以為她和殿下一樣是天生的娃娃臉。”雷瑟克十分驚訝。吉西安唾棄地看著他,眼神明白寫著“這個還要呆”。

“你說誰娃娃臉?”諾因瞇眼。

雷瑟克還沒回話,吉西安搶先道:“是男人就承認事實。”諾因抿嘴不語,可愛的表情配上清秀的娃娃臉,著實引人發噱,眾人苦苦忍住。

這時響起叮的一聲,珀西連忙跑出去,不一會兒端著一大托盤熱氣騰騰的點心走進來,笑道:“來來,快,趁熱吃,剛出爐的蜂蜜蛋糕。”

眾人齊聲歡呼。頓時,蜂蜜的甜香和咖啡的芬芳以華爾茲的拍子在大廳飛舞,構築出溫馨的家庭氣氛。

“不知道希莉絲現在怎麽樣了。”

吃了幾口香甜軟滑的蛋糕,諾因停下嘴,怔怔地道。餘人面面相覷。

吉西安第一個反應過來,問道:“怎麽突然提起那個男人婆?”

諾因指指蛋糕:“希莉絲最喜歡甜食了,也喜歡伯母做的甜食。”

“你們說的可是那個以前常來的紅發女孩?性格很活潑的……”克爾文詢問。雷瑟克點點頭:“對,就是她。”

珀西清晰地回憶起來:“希莉絲是個好孩子,活潑又開朗,可惜畢業後就沒來玩過。”

“她離家出走了,當初還是殿下幫她蹺家的。”吉西安一邊大啖蛋糕一邊回答。兩老驚詫不已,看向諾因。

王儲對他們的眼光感到不解:“幹什麽?她要我幫忙。”

克爾文嘆息連連:“唉!你怎麽能幫朋友這種忙,人家的父母不要擔心死!”珀西附和:“是啊,諾因,你能聯系上希莉絲嗎?趕快勸她回去。”

“不要。”諾因一口拒絕,“回去不回去是希莉絲的自由,我尊重她的決定。”

“問題是她的決定太草率了……”

“父親,母親,希莉絲是因為梅蓮可城主逼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才離家出走的。”雷瑟克開口為主君解圍。兩老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樣。”

“我倒認為她應該嫁給那個蠢蛋王子。”吉西安喝了口咖啡,道,“為了南北兩城著想。”

諾因浮起深思之情:“你說的我懂,換作別人我也無所謂。但我絕不允許希莉絲成為政治婚姻的犧牲品。”吉西安睜大眼:“餵,你該不會——”

“恕我打擾一下。”克爾文忍不住插口,“到底怎麽回事?”

三個青年對視一眼,在沈默中推舉出發言人,雷瑟克解釋道:“是這樣的,三年前,梅蓮可城主和米利亞坦城主為了鞏固兩城的關系,決定讓希莉絲和北城大王子伯都·歐斯達聯姻。但希莉絲不願意,於是向殿下求助,加上她貼身侍女的掩護,終於逃離了南城。”

“可憐的孩子……三年前,她不是才十五歲,難怪她不願意。唉,梅蓮可城主也太心急了。”珀西滿腹同情。

克爾文的見解卻不同:“為了國家大事,這也是沒辦法的。”珀西瞪眼:“你說什麽!女人就活該成為犧牲品麽?政治婚姻最不人道了!”

未免兩人越說越僵,雷瑟克急忙打圓場:“現在希莉絲都已經離家出走了,再討論這些也無濟於事。”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珀西擔憂地道,“她一個單身女子在外頭奔波……”

諾因不以為然:“希莉絲和我同樣是希達老師的弟子,劍術不亞於我,怎會有事!”

吉西安用一種怪異的語氣道:“殿下,你這麽關心那個男人婆,莫非是——”

“因為她是我師妹!而且是唯一一個能和我打平手的女人!”諾因自豪地昂起下巴。

“我就知道。”吉西安抹了抹臉:真是無可救藥的戀妹狂!

“但也不能讓她一直這麽流浪下去。”珀西不放心,問道:“諾因,希莉絲說過自己有什麽打算嗎?”

“她臨走前說要找個相貌出眾、氣質文雅、武藝高強、魔法傑出、人品優良的情人再回去,氣死她老娘和伯都那蠢蛋,現在大概已經找到了,真想看看啊。”諾因感興趣地道。

這…那種完美的男人,世上恐怕是不存在的吧?餘人抹汗。(註:希莉絲的情人後來找到了,不過……不是男人。聰明的讀者應該猜到了,沒錯,就是我們的女主角!)

沒有重點的歡談又持續了一會兒,三個青年才在呵欠聲中,察覺天色已晚。

最見機的法師長頭一個搶了浴室洗澡睡覺。當黑發青年走進浴室後,女主人呼喚留在客廳的兒子:“雷瑟克。”

“什麽事,母親?”軍務長溫和地回應,停下收拾餐桌的手。

“你,喜歡目前的生活嗎?”

“喜歡。”對這個問題,雷瑟克不需要絲毫的遲疑。凝視母親的雙眼,他臉上浮起歉意:“對不起,因為這樣,害得父親和母親寂寞,還有露蒂絲。”

珀西愛憐地撫摸兒子柔順的短發,為了這個動作,她不得不踮起腳。

“放心吧,我和你父親都理解的,雖然他口頭上老愛嘀咕兩句。至於露蒂絲……那孩子一直不太諒解,今天才故意對你不理不睬。”

“原來是這樣……”雷瑟克感到一陣內疚。

“沒關系的,露蒂絲只是還沒長大,等她長大,明白自己心裏真正想追求什麽,就會原諒你了。所以雷瑟克,只管專心走你的路吧,父親和母親會永遠支持你,好好照顧自己,還有……照顧好他們倆。”

“是的,母親。”珀西的話語,就像春水般溫暖地沁透青年的胸膛,令他眼眶微濕。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比自己的所做所為得到親人的諒解和支持更高興呢?

緊鄰客廳的浴室內,諾因先解下腰間的佩劍,小心地擱到洗臉架上(註:上界和某些富足地區和地球一樣有水管,是矮人的手筆),然後開始褪下衣物,無意間朝穿衣鏡瞥了眼,頓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諾因蹙起眉,對著鏡子端詳片刻,終於發現什麽地方不對勁了:他的耳環少了一只!

“奇怪,什麽時候掉的?”諾因尋思良久,沒有結果,就不再在意,走向放滿熱水的澡盆,這時,他感到有道目光看著自己,但只一瞬,就消失了。

“……是我的錯覺嗎?”

******

下界靠近北城埃特拉的小村莊裏,一個少女坐在神殿二樓的窗前,捂著紅得快要噴火的臉,拼命喘息,活像個發病的哮喘病人。

看看看看到了!!!怎怎麽辦?

可惡!就是怕白天會看到這種尷尬事,才晚上看,沒想到——他怎麽這麽晚還洗澡啊!?楊陽死命捶桌,差點吵醒睡著的昭霆。

算了。驚魂未定地看了眼咕噥著翻了個身,又睡過去的友人,楊陽松了口長氣,隨即用力拍打滾燙的雙頰,試圖趕走腦中讓人噴鼻血的煽情畫面:就當做了場夢,忘了吧,忘了吧,楊陽,對!這是夢,一個夢!

不敢再深想下去,黑發少女一把合上日記,將紅寶石耳墜戴回左耳,脫下外衣爬進被窩。

合眼的前一刻,她在心裏發誓:今後絕對絕對不再用耳環感應!

“史列蘭,你這個王八蛋!”

留下最後一句低語,中城救世主哀怨地進入夢鄉。

與此同時,泡在澡盆裏的魔導國王儲打了個噴嚏,門外的女主人立刻遞來關懷的提醒:“諾因,水涼了就出來吧!當心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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