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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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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爸?

不不, 葉縈縈不會的。

葉明誠那麽有錢,還縱容她寵溺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 怎麽可能輕易換爸。

她這人就是虛榮又浮誇,投胎好不說, 就連臉都長在審美的金字塔頂端。

金山銀山, 坐吃山空,就是她的人生準則。

要她換爸, 除非……

“你家裏有礦?”

她隨口一問,闞冰陽卻一本正經直言不諱:“有。”

“……”

葉縈縈楞了楞, 隨即噗嗤笑出聲。

她笑得臉頰緋紅, 蘸了蜜兒似的甜。

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男人上下攢動的喉結, 嬌嗔笑著:“師父, 你說謊咯。”

喝得多了,難免失態。

可葉縈縈已經不是失態了, 再讓她這麽撩撥下去,他就沒有橖頂桃花樹下的那份清心靜意了。

畢竟, 這門是鎖著的。

他可不是柳下惠, 喝了酒,他什麽都幹得出來。

闞冰陽淡然自若地捉住了她的手, 拎到了一邊。

他指了指她手裏抱著的紅酒。

“葉縈縈, 我打了你兩板子,這是補償。”

哎喲,瞧瞧, 什麽叫做打一巴掌給顆棗。

好一個8萬8的“補償”。

不放點血真對不起自己那兩聲慘叫。

葉縈縈不領情地攥上他的衣領, 湊在他耳邊, 醉意醺醺地說道:“師父,你打我兩板子,吳炫足足笑了我一個多月,這個怎麽補償?”

剛才是肉-體的,現在是心靈的。

痛起來,更痛。

矯情起來,更絕。

闞冰陽知道她要胡來了,便伸手推她,“好了,一會兒該回去了。”

葉縈縈哪肯。

她在他面前沒羞沒臊慣了,跟個八爪魚一樣纏得緊,挨著他的脖子道:“師父,要不你讓我咬一口?”

活像吃唐僧肉的妖精。

千嬌百媚。

打不死,有背景的那種。

他不由分說:“不行。”

不行說多了就是行,葉縈縈都懶得跟他斡旋。

直接撇了酒瓶,抱著他的脖子,扭扭捏捏:“吳炫都同意我打他一頓呢。”

闞冰陽卻道:“那是因為他喜歡你。”

懷中的人,稀裏糊塗地點點頭,嗯。

吳炫是真心實意喜歡她,可葉縈縈對待感情方面好像一直懵裏懵懂,也是來者不拒。

闞冰陽窺不透。

他不想欲拒還迎,於是開門見山。

“那你呢?你喜歡他嗎?”

葉縈縈在他懷裏靠著,連8萬8的酒都不不入眼了,哪裏還顧得著其它。

她盯著他的喉結,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在跟她說話的時候,滾動吞咽得厲害。

是緊張嗎?

也不是。

闞冰陽都能狠下心拿戒尺罰她,又怎麽會在面對她的時候忐忑拘諸。

窗外的紙傘畫舫,飄著釀酒人家的香氣。

對面的戲臺已然謝幕。

後面的八個大字,不知何時,換成了“春宵苦短,及時行樂”。

分不清現實還是又做了春夢。

她昏了頭。

還飛蛾撲火般地作死了。

輕輕吻上了他的喉結。

“嗯,喜歡。”

衛蔓凝是被噩夢驚醒的。

夢裏,天寒地凍,葉縈縈穿著一身報紙做的衣服,坐在路邊哭得稀裏嘩啦。

滿地火柴。

賣了一晚上,一根都沒賣出去。

眼睛腫得核桃似的,那可憐樣,比安徒生寫得還慘。

“老東西,起來!”

衛蔓凝拍了拍旁邊熟睡的男人。

葉明誠今夜開了會,回到家也是累得不行,倒床就睡,鼾聲震天。

陡然被衛蔓凝拍醒,雖然不悅,但看她神色凝重,也緊張問道:“怎麽了?”

他們倆結婚十多年,一直沒有孩子,也沒為什麽事情擔憂過。

唯一的牽掛就是葉縈縈。

這夢後勁太足,衛蔓凝回味了好久,將夢境說了一遍。

葉明誠頭疼腦熱地拍了拍太陽穴。

他還以為什麽火急火燎的事,著急上火成這樣子。

連夜把他喊醒,搞了半天就是告訴他做了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夢?

他無奈地沈了一口氣,安拍了拍衛蔓凝的肩,安慰道:“就是夢而已,你放心,縈縈就算賣爹,也不會去賣火柴的。”

自己的女兒,還是自己最清楚。

葉縈縈那性格,怎麽可能拉得下臉皮去賣火柴,哎喲餵,這年頭了誰還要火柴啊,Zippo打火機都鑲培育鉆了。

衛蔓凝沒說話,抱著胳膊坐在一邊。

思忖。

葉縈縈下山玩,卻是和闞冰陽,而不是和她偷偷暗戀的吳炫。

哎,她連覺都睡不著了。

真是好心辦壞事。

又讓她栽到那個冷冰冰的闞冰陽手裏了。

她皺著眉,側身搭著葉明誠,晃了晃他的胳膊,“那個闞冰陽多少歲?”

葉明誠閉著眼睛,疲憊不堪,“二十五吧。”

衛蔓凝掐著手指頭,眉頭擰成一股繩,“這麽老?比她大六歲,代溝都差了兩個,共同話題都沒多少。”

夜深人靜,她還在研究這個?

葉明誠嘆了口氣:“你知道他是誰嗎就在這瞎叨咕?借著這個節目,好好治治她的臭脾氣,要不然對你還是貓一天狗一天。”

“我又不需要她對我多好。”衛蔓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就是覺得,你還私下裏特意囑咐闞冰陽要好好治她,挺過意不去的。”

葉明誠睜開眼,手肘撐在腦後,盯著天花板道:“蔓凝,她又不是你親生的。”

衛蔓凝楞了一下,眼中稍稍閃過一絲失意之後,釋然而笑,“我生不了孩子,早就把她當親生的了。”

可惜的是,她不領情。

老婆實在太啰嗦,沒轍。

葉明誠困乏之至,只能先安撫敷衍她:“回頭我跟沈老說說,讓他兒子溫柔些。”

衛蔓凝終於放過他,點了點頭。

可回味兩秒,她又覺得哪裏不對。

“啊?沈老的兒子?”

一夜混沌。

醒來的時候,頭都是四分五裂的。

葉縈縈掙紮著坐起來。

低眼一看,自己衣服都沒換,估計是五迷三道的時候,直接被闞冰陽扛回來扔床上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

沒人敢吵著她睡覺,更沒人敢管她。

再加上這兩日說好了給她休息,連拍攝工作都暫停了下來。

葉縈縈換下滿是燒烤味的衣服,頭腦發脹,習慣性地就跑到了橖頂。

桃花依舊,微風拂面。

卻沒有了撫琴的白衣長衫、徐來一人。

她楞了楞,眼前恍惚一現。

昨晚她喝得高,迷迷糊糊回想起來,似乎除了那瓶8萬8的柏圖斯,就剩下了零星片段的一夜春夢。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居然那麽喜歡那個對自己不茍言笑拒之千裏的男人。

她是犯賤嗎?

還是又皮癢欠打了?

整夜整晚,夢裏深處都是他。

依稀記得,她沒皮沒臉地坐他腿上。

起初還有些罕見的害羞成分在鬼鬼作祟,最後她直接情不自禁地掛在男人的脖子上,怎麽都不肯松手。

闞冰陽問了她好幾遍,喜歡嗎?

她當然喜歡。

而且喜歡得緊。

這樣一個白衣勝雪的謫仙,

“可遠觀不可褻玩”,在她這是不存在的。

她就是要上手盤,往死裏盤。

盤得他沒了棱角,沒了鋒芒,更沒了防備。

只可惜,這夢太短。

最後記憶定格在吻上他喉結的時候,戛然而止。

葉縈縈離開橖頂,快步跑到旁邊的山泉邊。

她彎腰,捧著水洗臉。

山澗泉水潤著迷霧晨曦的冰,涼得臉頰都倏然感覺不到燥熱的溫度。

可不管她怎麽洗,都洗不掉腦袋裏那些齷齷齪齪的思想和清清楚楚的片段。

尤其是輕觸眼睫的下唇,和近在咫尺的喉結。

順著脖頸,再往下呢……

“啊啊啊——葉縈縈!”

“你真是……害不害臊,好端端地做什麽春夢?”

“做春夢就算了,還是跟那個冷冰冰的男人……”

她嘰裏咕嚕胡咧咧了一大通,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麽。

水滴順著臉頰緩緩而下。

一身盡濕。

等擡頭,晏清正站在不遠處一臉傻楞地看著她。

“……………………”

大概三十秒的冗長緘默,回顧的是昨夜,懊惱的是剛才。

葉縈縈扯了扯嘴角:“師……叔?”

晏清回過神來,臉色窘迫:“哦,那個,是師侄啊。”

說來也巧,他難得下來打點泉水,正巧就看到葉縈縈在這滿面通紅地發悶氣。

更巧的是,昨夜他難得晚睡,半夜坐在橖頂看星星,一不留神就瞧見闞冰陽扛著醉醺醺的葉縈縈往廂房方向走去。

一臉無奈和不耐煩。

甚至還有點隱隱約約的生氣。

這二人,跟太極陣似的,一陰一陽,你推我就,從未融合為一,卻又始終循序漸進。

他看不懂。

於是問:“葉師侄,你剛才說,做春夢……?”

葉縈縈懵了一瞬,水滴在兩鬢發間滴答落在手臂,順著指尖蜷在了掌心。

她慣會先發制人,大言不慚道:“是啊,好大一個春夢,和師叔您。”

“……”晏清一楞。

他明明晃晃瞧著呢,

這姑奶奶眼底,可不是春夢,是噩夢。

這福氣還是給闞冰陽吧。

他那塊千年寒冰,就需要這樣的驕陽似火。

晏清拎了水桶,後退兩步,尷尬道:“不了不了,師侄,這福氣我可不敢要。”

他趕緊轉身,片刻都不敢多停留。

看著他吃力拎水的背影,葉縈縈遲疑半秒,又叫住他,問道:“對了,晏師叔……”

“怎麽了?”

“我師父呢?”

晏清疑惑,心想這不是應該你更清楚嗎?

“哦,他昨晚把你送回來之後,就下山了。”

沈家別墅在江城西康區的樺金郡。

掩在蔥郁蒼木,隱了城市喧囂,處身幽靜怡然,恰是一派隱士的作風,奧僻蓄秀,皈依自然。

可闞冰陽坐不住。

他來這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無疾而終。

即將耄耋的老者拄著拐杖。

年紀大了,腿腳都不太方便了,卻還是將茶水都準備妥當。

沈禾風在旁邊坐下,手中的核桃盤得包了漿,油光水滑。

懂行的都知道,文玩檔次高了兩個度。

他沈聲道:“我去給你媽媽掃過墓了,過些天,我帶她回沈家祠堂。”

掃了,也渡了。

而且是拜托褚施親自渡的,極樂輪回,世間苦楚,都是他欠的。

闞冰陽靜靜聽著,沈默片刻,冷冷嗤道:“真是諷刺。”

沈禾風楞住,“什麽?”

闞冰陽瞥過旁邊那杯綻著白桃香味的烏龍茶,闔了闔眼,“爸,您比我媽大將近三十歲,您還在健步如飛,她卻長眠於地下,這不諷刺嗎?”

他說得在理,也沒錯。

沈禾風仔細想來,他躲了二十多年的世俗觀念,倒頭來卻認不回唯一的兒子。

世人都已經網開一面,可兒子依然不願原諒。

“也是,倩倩到死都沒原諒我……”

沈禾風不住苦笑。

回想當年,他本以為自己是個了無牽掛孑然一身的人,卻沒想到人過天命,竟然戀上自己的學生。

一瞬間的淪陷,造就了所有的無法挽回。

他被罵怕了,誓死不肯承認她,更不可能娶她。所以呢,闞冰陽出生在紫靈山,寄養在紫靈山。

褚施才是他的父親。

他算個什麽玩意。

寡淡沈默許久,兩個人都知道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廚房傳來米飯的飄香,保姆正在忙忙活活。

闞冰陽將外套挽在手臂,“爸,飯我就不吃了,我先走了。”

沈禾風知道他執意要走,便沒挽留,但忽地想起什麽,還是猶豫問道:“冰陽,葉縈縈的父親給我打電話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對她溫柔一點。”

提及葉縈縈,闞冰陽下意識就頓住了腳步。

不為什麽,只為昨晚的餘溫還殘留在喉結。

沈禾風看出他眼神剎變,心中緊蹙,抵了抵下頜說:“喜歡?”

說到底,闞冰陽還從來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

喜歡一個女孩的感覺很特別,像微風中蝴蝶拂過心,也像橖頂的桃花紛飛入眼。

整個世界都是絢麗多彩的顏色。

可自從昨晚聽到那句“喜歡”,一切都黯淡了。

他問她,是不是喜歡吳炫。

其實他都決定了,只要她說不喜歡,她抱著他,想親多久都行。

可她說了喜歡。

眼裏都是光,甚至抵在他胸口,吻著他喉結的時候,還說著喜歡。

看看啊,小姑娘都喝醉了,依然滿眼都是吳炫。

撩得他意亂情迷,倒頭來卻是酒意朦朧之間,把他當成了另一個男人。

闞冰陽抿了抿唇,搖頭:“沒有。”

葉縈縈一直坐在桃花樹下,等在橖頂。

可能是習慣,也可能就是喜歡他喜歡得想等他回來。

過了傍晚,晏清發現葉縈縈沒有去吃飯,順著她平日裏的蹤跡來尋她,不出他意料,就在橖頂發現她靠在桃花樹下睡著了。

這小姑奶奶還真是奇了怪了。

平時恨闞冰陽恨得牙癢癢,留在這紫靈山說是要潛心研習,只為給他死了的時候超度。怎麽今天才一天不見,就抑郁萎靡成這樣,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坐在橖頂吹風都能睡著。

難道……?

閃過一個念頭。

嘶,按理說也不可能啊。

誰會喜歡上自己的師父,還是這種不近人情不給分毫面子的師父。

這倆人差得不是代溝,而是鴻溝。

晏清搖搖頭,這念頭轉瞬即逝。

他不敢打擾她,便打了電話給闞冰陽:”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那個小徒兒,在橖頂睡著了,風大得很,四仰八叉的,我可不敢動她。”

闞冰陽正在回紫靈山的路上,雖說心中堵得慌,但還是加快了步伐。

趕到橖頂的時候,人已經靠著桃花樹,睡得歪七扭八了。

山頂風大,滿身花海,小臉凍得通紅,蜷得像個小螃蟹,明明張牙舞爪的,卻鋒芒盡收。

闞冰陽走過去,從地上撈起她。

葉縈縈睡得沈,只要睡著了,雷打不動。

可偏偏的,今天他剛把她放在床上,她就睜開了眼睛。

睡眼惺忪,眸中有人。

見到他的一瞬間,她就笑了,“呀,師父,你今天去哪了,我在橖頂等你一天了。”

一天?

是一天嗎?

你明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闞冰陽淡淡道:“回了趟家。”

葉縈縈揉了揉眼睛,“回家?你居然有爹有媽啊?我還以為你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呢,冷冰頑石,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

闞冰陽看著她,漠然道:

“你睡吧,明早起不來的話,就不用去橖頂了。”

“噢……”

葉縈縈稀裏糊塗地點點頭。

她臉上的紅暈緋粉依然還未淡去,見他要走,她突然問道:“對了,我昨晚……”

闞冰陽稍稍楞滯,側目回頭。

葉縈縈卻木訥問道:“……應該沒做什麽丟人現眼的事情吧?”

她問這個,那就說明,她全不記得了。

或者說,她記得,但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畢竟她連人都搞錯了。

回想起昨夜,她可沒那麽拘謹。

她不安分地吻上他的喉結,男人最為敏感的部位,誰會受得了這樣的撩撥呢。

可闞冰陽受住了。

他冷靜地推開她,把她像個小豬一樣拎開。

“葉縈縈,看清楚了,我是誰。”

他是闞冰陽,她最討厭的那個人,天天嚷嚷著要給他送終超度的人,而不是讓她情竇初開的吳炫。

葉縈縈早就耷拉著腦袋睡著了,她什麽都沒聽見。

思及此,記憶被慢慢牽扯回來。

闞冰陽淡淡看著她。

忘了也好,那麽尷尬,沒什麽可以回味的地方。

“沒有,你什麽都沒做。”

作者有話說:

發紅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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