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Bud照舊起了個大早，對於一只海貍來說勤勞才是他們的生存法則，他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箱，確認需要修理家具的顧客名單，迎著黎明的微風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但他剛走出三條街，迎面過來的卻是急匆匆的格林警探。

“嘿，嘿！早上好啊，Nick警探！”Bud伸長手朝Nick招呼，結果倒被對方怒氣銳利的眼神嚇了一跳。然後Nick才像是註意到了他，略微收斂了自己的情緒，Bud摸了摸臉，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不是已經嚇的變身了。

“Bud……”Nick似乎猶豫了下，然後才向海貍走來。

“一早就有案件了麽，警探？”Bud觀察著Nick的臉色，猜測或許又是什麽突發案件，不由也緊張起來。

“Bud，幫我一個忙。”Nick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周圍，低聲說著，“1小時後來我家，如果我不在，就去找狼人Monroe，你認識他的。”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Bud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只是忘了帶手機，謝了。”Nick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又轉身按原路走開了，毫不懷疑海貍會答應他的要求。Bud抓了抓腦袋，提著工具箱繼續往前走，一路上又有不少人經過他身邊，對於這樣早的黎明時刻，似乎顯得有些熱鬧過頭了。

Nick在快到自己屋子時故意繞了個圈，依然沒有甩掉身後的尾巴，他從教堂出來後自然沒有再回Renard的住所，而是一路怒沖沖的往自己家裏趕。或許是太過於沈浸在自己的思緒，直到接近自己的社區，Nick才發現了身後一直跟蹤著的兩人。

他們保持著一點距離，不緊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後，像是在確認自己的行進路線，Nick原本打算去抓住一個逼問，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的配槍留在了教堂。他暗罵了一句，還是決定先回家去，之前練習時的獵刀就放在書桌上，對付這兩個或許足夠了。

幾步跨上自家院子的臺階，Nick又忍不住罵了聲，發現鑰匙也在Renard家中的外套裏，他準備從窗口翻進去，卻猛的停住了手，因為門虛掩著沒有上鎖。

他側身推開門，屋子裏維持著離開時的樣子，物品整齊，窗簾拉得嚴實，只透出朦朧的光線。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Nick朝二樓的書房走去，他並不十分擔心入侵者可能還未離去，畢竟沒多少維森能和格林單打獨鬥，一旦他拿到獵刀，入侵者更是只有被甕中捉鱉的份，更重要的是，身為格林他沒有面對危險退卻的基因。

屋子裏很安靜，完全沒有入侵者的痕跡，Nick在書房門口等了會，猛的推門進去，同樣空蕩蕩的房間，獵刀正躺在書桌一角，他了口氣，心想或許是自己大意忘記了鎖門。

一陣嘶嘶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Nick回頭去看，只見到一個金屬制的小瓶滾到自己腳邊。

糟糕，他一把抓起獵刀朝門外沖去，然而煙霧更快的隨著爆響在房間裏彌漫。催淚瓦斯……Nick一手握著獵刀，一手捂住口鼻，伏低身體摸索著沖出書房。普通人絕不可能使用這個，Nick意識到這點時，兩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腦海裏，Verrat或者Lauffer……

視線模糊中，Nick發現幾個身影從窗外跳入，朝他包圍而來，於是他迅速的跑起來，幸好是在自己的屋子裏，即使無法看清楚，Nick也能找到正確的方向朝樓梯跑去。奔跑中，有人扯住了他的手臂，Nick憑著感覺反身朝他踢去，又借著落回的沖力將另一個靠近的家夥掀翻在地。

依賴格林敏銳的聽力和直覺，Nick用獵刀擊退了幾個包圍的家夥，現在他已經成功突圍到了一樓，門口也被堵截了，但只要再越過沙發和窗臺到達屋外的花壇，對方早先的埋伏就無法再困住他。

他轉過頭朝院子裏跑去，一聲槍響，似乎擊中了Nick面前的沙發，一些羽絨飛散了出來。Nick撐著靠墊躍起，用力踢碎了鎖閉的落地窗，光透了進來，落在瞄準他的漆黑槍管上。

又一聲槍響，Nick瞇起眼，瓦斯在眼角造成的刺痛還未消失，左臂是一陣火灼般的疼痛，獵刀落在地上，離沖出這群人的包圍還剩下5碼距離。

早晨清爽的太陽落在院子裏，一輛黑色箱車混在晨起上班的車流中，不久便難尋蹤跡。

“如果格林先生是邀請你，為什麽你非要拖上我們兩個呢？”Arnold和John跟在Bud身後，一路叨叨絮絮地朝Nick家裏走去。

“嘿，夥計們，如果Nick先生遇到了麻煩，我們可以給他幫忙。”Bud回頭呵斥自己的同伴，順便挺了挺胸，他總覺得Nick一早的臉色很不對頭。

“用你的螺絲刀去捶醜巨人的腦袋麽？”John嘲笑道，然而在他們真正到達Nick家門口時，面對充滿打鬥後痕跡的現場，三人幾乎連話也說不利索。

“哦……上帝啊……”Arnold抱著頭四處打轉，“上帝啊，究竟怎麽了？”

Bud張著嘴呆了半晌，猛地拍了對方一把，“快，我們快去找Monroe先生。”

三人轉身朝外跑時，John突然拽住了Bud的衣袖，“去找Monroe先生？我們應該去找殿下，這是慣例……”

“可是，格林先生特地囑咐我去找狼人……我們應當按照他的要求來……”Bud猶豫著。

“只有用老辦法解決了……”Arnold插到兩人中間，“投票表決吧。”

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後各自舉起了手。

Nick是被一陣巨大的晃動驚醒的，失去意識前的片段畫面湧回腦海，本能的防禦反應讓他下意識的躍起，然而這只是讓他的頭撞上了鐵欄桿。扶著被狠狠撞擊的前額——當然，這也讓他更清醒了幾分，Nick終於能夠仔細觀察自己目前的處境。

他應該是在一棟古舊的別墅底樓中央，家具墻壁和地板上的汙漬都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幾個人在他眼前走來走去，而他只能半蜷著身體，被鎖在一個半人高的鐵籠子裏。

“看樣子你已經醒了，格林。”

一個人走近Nick所在的籠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帶著濃重的敵意。任誰都能看出這種敵視，這個維森甚至變臉露出他的獠牙。

一只野豬，Nick采取了防衛的半蹲姿勢，左手在頭頂握住了鐵籠的一根欄桿，“你們是誰？”非常典型的問題。

於是對方冷笑起來，亮出了手中一個尖錐似地物體，“好問題。很顯然，敵人，一個效忠皇室的格林值得我們熱烈歡迎。”

野豬怪把手中的物體慢慢靠近Nick握著的那根欄桿，離他的手距離十幾公分遠的地方，Nick警惕的看著他，無法預測後續的可能性。一陣藍色的火花躍起，Nick反射性的抽回自己的手，卻無法抵擋強烈地電擊感從四面八方襲來。

頭頂、後背、腳底，無論他怎樣躲避，總無法避免自己的身體接觸到金屬的獸籠，靜電的灼痛感和先前槍傷的傷痛，讓他幾乎難以思考，對方既然表明了是自己的敵人，那只能是Lauffer組織了，畢竟據他不久前才聽到的內容，Renard還沒有和服務皇室的Verrat翻臉。

電擊停了下來，Nick背靠著欄桿大口呼吸，現在他已經無法維持半蹲的防禦姿勢，只能蜷腿坐在一邊，任由冷汗從自己的額頭劃過臉頰再滴落到手背上。手臂上的槍傷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看來對方並不打算置他於死地，但同樣的，也不打算讓他太好過了。

當電擊棒再一次靠近的時候，Nick問了第二個問題，“你們打算幹什麽？”野豬怪慷慨的給予了答案，“A revolution.”

藍色的電流再度席卷而來，Nick錘擊著獸籠上堅固的金屬條，徒勞的抗擊。靜電穿過身體的感覺、手臂上麻木的燒灼、脖子後被擊打的瘀傷、當然還有他心中的刺痛，是啊，怎麽能忘記這個呢。叛軍口中的效忠僅僅只能代表效力了，即便他原以為這個詞是坦誠相對、同進共退，然而如今看來效力才是更好的詮釋，或許也是對方更需要的。

最終連抵抗疼痛的力氣也被剝離了，Nick躺在籠底的欄桿上，視線模糊、拼命呼吸，冷汗正浸透他的襯衫，他努力的略擡起頭看著制止野豬怪的另一個維森，那是一只狐貍，他正模糊地說著什麽，“夠了，你不能殺死他，這是我們和皇室談判的籌碼，所以我們才會動用這麽多人力進行埋伏。”

野豬怪對此有些不以為然，“我們根本不需要和皇室談判，是敵人，就只需要作戰！”

“你太激進了，首領不會認同這種做法的。”

“別跟我提什麽首領！我們現在沒有首領，他該死的被殺了，所以我現在才要該死的和你們這群狐貍商議！”

“我們會馬上再有一個新首領的。”狐貍的的臉上有些被激怒的神情，“但是你起碼得保證這個格林能活到那個時候……”

野豬怪哼哼了幾聲，甩開狐貍，徑自上了樓。Nick發現那只狐貍朝他看了眼，他張了張嘴，想要詢問那個狐怪是否知道西蒙，然而身體背叛了他的意志，他再度陷入了意識的一片黑暗中。

波特蘭警局的每一個人都從今天上班開始就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這讓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在辦公室裏走動、說話，以防自己觸爆某個壓力來源。

Hank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側頭去看Nick的座位了，這個搭檔到現在還沒有來上班，或許他直接去案件現場更好，總比急匆匆的從門口沖進來然後被隊長抓個現行來的好。他有種感覺，似乎今天隊長從辦公室裏射向這裏的視線比平時多了好幾倍，千萬別是這傻小子又惹什麽麻煩了。

又一次感受到背後的視線時，Hank終於忍不住的撥通了Nick的手機，但是無人接聽，他撥了兩遍，依然沒有什麽效果，他有些緊張起來了。

嗡——外套口袋裏屬於另一個人的手機震動著，Renard看了眼，發現是Hank打來的，又把它塞了回去。

他原本以為就算再憤怒，Nick總不至於連警局都不來，頂多只是不見自己罷了，可惜目前的情況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煩躁、難以抑制的煩躁，他已經在這種情緒裏持續了5個小時，簡直打破了他的人生心理記錄。

其實Renard自己清晰的知道，只有在這種煩躁中，那個名為‘脆弱’的情感才能夠得到短暫的舒緩。他長久的努力，他認為理所當然可以瞞下來的，會讓富有正義感的格林困擾的事實。他需要臣服的維森、需要格林，他也認為自己很好的控制著一切，所以當Nick出其不意的探觸到了他的秘密，他便有些口不擇言了，他分明可以選擇更溫和、更易於接受的方式，像他一直熟悉的那些勸慰談判時的一樣，但那時，他被某一種情緒牽絆了。

而這種情緒在他沒有見到Nick說清楚之前，或許無法得到排解。Renard將手中的筆扔到桌子上，打開抽屜又關上，最後他擡頭看著天花板，揉著額頭嘆息了一聲。

Monroe的調試工作是被一陣敲門聲打斷的，他理所當然認為又是那個好Nick，但打開門才發現是幾個略微眼熟的海貍。他們圍在門口，神情緊張，其中一個張了張嘴又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表達，Monroe有些不太妙的預感。

“什麽事？”他問道。

“Monroe先生，我們不確定是否應該找你，但是經過我們之間深思熟慮的表決，以及格林先生自己的意願，我們認為還是需要出於尊重他的意見，找你來說這件事……”Bud啰啰嗦嗦講了一堆，卻把Monroe繞暈了。

“說人話。”他再度要求。

“Nick警探可能出事了……”站在另一邊的John十分簡潔直白。

Monroe震驚的在門口呆立了十秒，然後扔下手中的工具隨著海貍朝Nick家趕去。

19、

“Eddie，拜托你別走來走去的！” 當Monroe抓著頭發在Nick的屋子裏不停地徘徊半小時後，Rosalee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了他。

或許是出於某種預感，Monroe在來這裏的路上就已經先聯系了Rosalee，她的細致平和能讓他感到鎮定。現在Nick屋子裏顯示的狀況很糟糕，打翻的家俱、撞碎的落地窗、還有地板上的鮮血，這一切都說明了Nick遇到了大麻煩，而他卻連點線索都找不到。

“格林獵人？逃犯？難道是皇室……”Monroe在狐女的喝止下乖乖停下了腳步，但心中的焦慮讓他在過了幾秒後又原地踱步起來，Rosalee揉了揉額頭，不再去看亂轉的狼人，將註意力集中到房間中的細節上。

那些打鬥的痕跡像他們展現了一條當時Nick移動的路線，Rosalee的視線沿著樓梯穿過門廊，然後是沙發，最後她在沙發上發現了一個極其細微地小孔……

“這是什麽？”Rosalee走過去，俯下身用指尖觸摸那個痕跡，“彈孔？”

“我來吧。”Monroe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移開些位置，自己蹲下身用手指慢慢劃開沙發表面，取出了埋在裏面的一顆子彈。他用手指捏著彈頭放到陽光處仔細看著，然後慢慢皺起眉頭，這是一種特殊的軍用彈頭，如今只有一些特定的人還在使用，比如叛軍……

他轉過頭，看著走到身邊的Rosalee，她沈默了一會也點點頭，輕聲說著，“是Lauffer的軍用槍支……”

剛才就站在一邊噤若寒蟬的海貍們在聽到這句話後，立刻竊竊私語起來，這些人物對他們這樣平和的種族來說和歷史書一樣遙遠，現在不僅出現在了眼前，還抓走了他們喜愛的格林警探。

“怎麽辦？叛軍為什麽抓走Nick？我們有什麽辦法……”Monroe愈發焦慮起來，朋友正身處險境讓他的維森血液燃燒起來，恨不得給對方狠狠的一爪子，但是他冷靜地知道自己並不是對手，汗水沿著頭發落下，有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裏出現。

“西蒙！伊恩·西蒙！”他轉身看著Rosalee，像是找到了問題的解決方法，但又再度思索起來，“他既然是叛軍的主要首領之一，當然可以從手下那裏救回Nick，可問題是我們該怎麽找到他……”

“我來試著聯系他。”Rosalee拿起手機，看著Monroe露出堅定地笑臉，“同族的消息網永遠是外人無法知道的秘密武器，我們一定能救出Nick的，就像我們當初也救下西蒙一樣。”

Monroe看著狐女的眼睛，心中躁動的不安覆歸平靜，他又想起了另一人，Nick常跟他提起的上司、不小心洩露出的皇室身份和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戀人口吻。幾乎不需要太多的推理，Monroe認為Nick這件事和皇室有著顯而易見的聯系。

“我也得去找一個人。”Monroe向正在電話的Rosalee示意。

“去哪兒？”Rosalee捂著話筒問他。

“去找一個人，分頭行動。”Monroe擺擺手，轉身朝門外跑去，時間正接近中午，屋外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地上，督促著人們不要浪費時間。

警局裏的不少人正準備出去午餐，稀稀落落的在門口走動，Renard靠在自己的辦公室門邊，盯著前方空著的位置發呆。整個上午Nick都沒有出現，對這個如此的敬業的下屬來說簡直是絕無僅有的一次，而他為此心神不寧的無法集中精神，也算是空前絕後的時長了。

Renard覺得自己無法再偽裝下去，他引以為傲的自控力正出現裂縫，那些彼此相處的日子剝去了他的偽裝，雖然留著些企圖，但不再每句話都步步為營，Nick的忠實熱烈讓他能夠松懈，而不是繃緊了神經。

他轉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準備去Nick家看看，或許得有個長長的道歉和解釋，但Renard確信應該這樣做，如果對方期望著他的坦誠。

剛走到地下車庫，Renard看見一輛車急急駛入，剛停穩車主就跑了出來，是個狼人，他不由停下腳步看著這個闖入者。

Monroe一心想著怎麽找到這個Nick的上司，等察覺到有人打量自己時，離陰影中的對方已只有幾米的距離，他不由嚇了一跳，又驚異於面對一個皇室時屬於某種血液深處的特性。

“Renard警長？”Monroe開口詢問。

“是我。”Renard點點頭，為對方認出自己身份卻使用了警長的稱呼而好奇，然後他明白過來，“Monroe？Nick的狼人朋友……”

Monroe沒有回答，從口袋裏掏出子彈放到了Renard手裏，“在Nick屋子裏找到的，出自Lauffer組織……”

Renard猛收緊了手，問道，“Nick在哪兒？”

“不知道……”Monroe搖頭，直視著這個聽到過很多次，卻還從未見過的皇室，他的神情裏有一些克制，顯然是屬於狼人那部分的，“我甚至不知道那群叛軍在什麽地方，但我覺得你……”

Renard看著眼前的狼人，他和Nick一樣擁有堅定的信念，因為想要完全拋棄那些舊世界規則，而將自己的維森本能壓到了最低，甚至包括對皇室的臣服，“看起來，你並不太信任我……”

“或許是因為我比那個菜鳥格林更清楚維森的歷史，警長。”Monroe皺了下眉，調整著自己情緒，“我曾經告訴過Nick，效忠於皇室意味著將要面對本與他無關的敵人，而他很肯定的告訴我，他知道只是並不害怕……”

Renard沒有插話，他雙手收在口袋裏攏緊了風衣，站在立柱的陰影下聽Monroe繼續說著。

“我不想質疑朋友的選擇，只是希望他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將面對怎樣的境地，如果你和那些肆意利用格林的皇室一樣……”Monroe頓了頓，不想讓自己的聲音出現波動。

“不……”沒有等狼人把後面的話說下去，Renard打斷了他，起身朝自己的車子走去，擦肩而過時又說，“我會找到他的。”

黑色的車從視線中駛離，Monroe站在原地看了會兒才向自己的車走去，他想如果Rosalee順利找到了西蒙，那就讓兩邊一起行動吧，該是他們自己去解決那些所謂的歷史問題了，他只希望自己朋友身上的危險越少越好。

弗蘭克、神父和女巫們還在與叛軍拉鋸的談判著，但奇怪的是Lauffer組織今天突然中斷了聯系，事情又變得僵持不前起來。所以當Renard怒沖沖走進來的時候，他們都嚇了一跳，最後還是更年長的凱瑟琳開口詢問，“怎麽了？”

Renard瞥了她一眼，雖然處於憤怒下，他的神情依然顯示出他的大腦中正迅速計算著各種計劃與對策，“不用談判了，帶上所有的人，準備去Lauffer基地。”

這一次幾人才是真正受了驚嚇，凱瑟琳立刻出言阻止，“殿下，我們雖然有不少人手但草率的和叛軍開戰會削弱我們多年的基礎，他們今天已經再次中斷了談判……”

神父也相當反對主動出擊，“殿下，我希望您記得，您曾經對教廷說過會盡力避免戰爭的發生，而不是率先去打破平衡。”

Renard不得不伸出雙手向下按了按，示意部下們保持冷靜，“我明白，但是我需要向他們展現一個強大的威懾力量，在屬於我的領土上。”

“您可以帶上格林，這是最好的標識，您總不能花盡心思卻只是把得到的力量藏起來。”神父繼續維持異議。

“他們伏擊了Nick，這就是中斷的原因，我們不該再被動下去……”Renard環視了一下周圍，再度開口說道，“去執行吧，這是個命令。”

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為這命令伸手按著胸口彎腰示意，“My pleasure.”

Nick又做起了那個夢，蜿蜒的樓梯、走不到底的深淵，他站在高處俯視腳下的黑暗，可以感受到冰冷的風從腳底向上席卷，他嘗試挪動腳步，卻沒有可以向上的道路，只有投入那片世界，深淵的遠處似乎有著鮮血的氣味和野獸的嚎叫。

他緊貼著墻壁，喘息著閉起眼然後再度向下看去，這一次在深淵底部展現的是瑪麗姑媽瀕死的眼神，平靜而憐憫的對自己說這就是作為僅存的幾個格林的命運，Nick忍不住伸出手去，而那瞬間，憐憫的眼神變成了自己母親冷峻的臉，就像在說獨行和殺戮才是格林該有的抗爭。

他拒絕往下走，緊緊握著墻壁的磚石抵抗從深淵吹來的疾風，有一些光亮從側面照來，Nick轉過頭，聽見那個聲音，“我們終會相見，我們將在同一邊。”他伸出手，想這或許是古久的血統與誓言帶來的牽絆，然而在他觸到光亮的瞬間，一張巨網向他罩來，將他隔離在光芒之外，他已一腳踩空落入了深淵。

無望的下墜中，Nick醒了過來，但只是略微睜眼立刻又閉上了，連細微的動作都沒有，看守在他旁邊的維森自然無法發現他已經醒來的事實。

這不是他在被抓後第一次清醒，還有過兩三次，但每次還在他迷糊時又會被看守的維森再次打暈，因為一個清醒的格林會讓他們覺得麻煩和恐懼。所以這一次Nick迅速的在暈眩中反應到自己的處境後，理智的選擇了隱藏。

和之前醒來的兩次不同，這次四周安靜了很多，而在樓上有著激烈的爭論聲，連看守的腳步和氣息都顯得有些煩躁。Nick集中起註意力，但只能隱約的聽到一些首領、票選、多數人的決定之類的詞語，似乎有個他熟悉的聲音，Nick仔細的辨認著，然而後腦的傷口開始突突的疼痛起來，刺激著整個背脊都像被電流擊過，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守衛發現了他的動作，轉身拾起地上的電擊棒，Nick看著棒尖向自己靠攏，他已經懶得再向他們詢問，蜷起身體準備抵抗又一次的擊打。

“住手！”樓上的爭論已經結束了，有人走下來大聲喝止守衛的動作。Nick從這大聲的命令中，終於分辨出了對方，伊恩·西蒙，曾經從波特蘭轉站逃跑的Lauffer領導者。

西蒙匆匆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一把推開了籠子邊的守衛，蹲下身看著Nick，“抱歉……他們只是太恐懼和憎恨有些格林了，你知道他們並不是都像你……得知波特蘭Lauffer首領遇刺的時候我就該立刻回來，但我耽擱了……直到Rosalee找到我，對不起……”

Nick朝他搖了搖頭，雖然這讓他的脖子又疼了。西蒙回頭吼一個守衛去拿籠子的鑰匙，幾分鐘後獸籠的門便打開了。Nick試著移動了一下，筋骨應該還好，只有左手臂的槍傷和腦後的棒擊的外傷，再其他就是電擊刺激下肌肉的暫時痙攣無力了。雖然算不上他生涯中最嚴重的傷，但現在讓他無法使力跨出籠子就有些令人難堪了。

西蒙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在他移動第二下之前就伸出手臂，像要表示友好般，將他拽出了獸籠。Nick剛想感謝，卻發現對方依然拽著他，從一旁拿過副手銬將他的雙手銬在了一起。

“西蒙？”一種被愚弄的憤怒湧上心頭，Nick怒視著這個波特蘭叛軍的新首領。

“抱歉……Nick，我並不想這樣……但是我們實在無法太放心，你知道的，一個格林對維森會是多大的壓力。”西蒙歉意的看著他像是欲言又止，然後又轉頭說“我需要和格林單獨聊聊，把急救箱給我，你們可以各安其位了。”

Nick沒有反對，在他等待身體機能恢覆的時間裏，安全的環境非常重要，西蒙比起其他維森顯得冷靜的多。於是他在西蒙的攙扶下，一起去了底樓內側的一間會客室，剛關上門，西蒙就立刻再次向他道歉。

“我不得不給你帶上手銬，Nick。”他看起來有些苦惱，“一來是為了讓手下安心的服從，畢竟我才剛接替這裏的工作。二來，我確實想和你聊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聽，和我上次來波特蘭不同，你已經選擇了皇室的立場……和我敵對的立場。我知道你信奉正義，也知道僅憑一副手銬擋不住恢覆後的格林，但是請你在我說完之後再做選擇好麽？Nick，我以朋友的身份請求你……”

Nick斜躺在沙發上，他擡頭看見窗簾後已是橘黃色的夕陽，算來離他被抓來這兒起碼過了8個小時，Monroe一定已經得到了消息，他能發現這是哪方的伏擊麽？Renard或許也得到了消息，不是也去了他家就是他自己的消息網……好了，Nick阻止了自己再分析下去，他不想去思考Renard的任何計劃，在對方疑慮的將自己的熱烈歸類為‘你有什麽計劃’之後。

“說吧，我暫時也無法逃跑不是麽。”Nick看著西蒙聳聳肩，示意自己才該是個軟聲軟氣俘虜。歉意的笑笑，西蒙給Nick倒了杯水放在沙發旁，拿著急救箱坐到了Nick身邊，一邊重新替他處理槍傷，一邊開始了他的游說。

“那天你給了我護照之後我確實去巴黎躲了一陣，但不久之後我又回到了紐約，畢竟組織和夥伴對我來說是相當重要的責任。也幸虧如此，Rosalee托族人聯系到我的時候我才能過盡快的趕來波特蘭……”西蒙偏頭看了看，見Nick微微點頭，他那句再也別到波特蘭來的約定便也就此一筆略過。

“在紐約得知波特蘭有一個格林再度效忠皇室的時候，說實話我非常驚訝，雖然只見過你一次，但我總認為你不會認同那些家夥的作為。”拿著繃帶將Nick手臂上的傷口纏好，西蒙直起身，突然嚴肅的看著Nick，“我們抗爭了那麽久才能夠從皇室的手中奪得自由，不希望天平再次被打破……Nick曾經幫助過我，你顯示了你的正義，但請你不要跟隨一個皇室……”

“我想……或許他和你說到的那些皇室並不一樣……”因為對方態度的突然轉變，Nick覺得有些太過極端。

“他們都一樣，殘酷守舊、無盡的欲望和多疑，他們操縱整個維森世界的利益鏈為自己服務……格林，格林是再明顯不過的例子了，而你竟然還選擇了法王的一支。”

Nick覺得自己聽糊塗了，他確實不喜愛歷史，也覺得歷史並不能影響對一個人的評判，但他總得搞懂對方在說些什麽，“抱歉，西蒙……格林是什麽例子？法王又是什麽？”

西蒙震驚的看著他，Nick覺得自己一定是問了個蠢問題，然後西蒙苦笑起來，“你還是和之前見面時一樣的對歷史毫不關心……我說過皇室一共有7支，而法王是其中頗具勢力的一個大族，17世紀時他們為了填補自己的財政空虛，毫不猶豫的聯合起其他皇室將格林斥為異端，大肆追捕，也因為這場戰役維森和格林才站上了對立面。據我所知，波特蘭的這位皇族正是法王一族的，我簡直不能相信你對此毫不了解，就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立場？”

“我或許聽過這些……”Nick回憶起Renard曾在車上和他說過這些，只可惜那時他昏昏欲睡，“那已經是數百年前了，而現在所有的維森、格林、皇室都必須按照人類的法律生活，這才是我的立場。”

“格林的力量太強大，皇族們知道自己無法完全控制你們，有哪一個王能夠容忍麾下太過強大的武士，如果有一天他開始懷疑你、忌憚你，你只會留下一紙汙名。Nick，好好想想，和我們合作，甚至是你單打獨鬥，也總好過腹背受敵……”西蒙微微向前傾伏，像是在誠懇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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