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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壓得她無法消化,她踉踉蹌蹌地跑到後面院子,彎腰將晚上所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吐得胃裏一幹二凈,胃酸開始上漾了,她才停止,靠著自家鐵皮房的後山墻,劇烈地喘息著,雙目望著仲夏之夜的天空,黑壓壓地,什麽都沒有,就仿佛她現在空落落的胃和胸口一般。

陰天了嗎?北極星都不見了。

不像姐姐,她從來都沒喜歡過天文,對天上的星星一竅不通,可是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姐姐曾經指著夜空的一顆星星說過,那就是北極星,永遠不變,永恒地存在那裏,以前的人迷失方向的時候,只要擡頭看一眼它,就會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

為什麽在這樣的晚上,它會消失不見呢?

她看著黑沈沈空蕩蕩的夜空,發了很久的呆,直到外婆在屋內聲嘶力竭地喚她,她才用力閉上眼睛,然後用力答應了一下,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收拾好幾本舊書和幾件換洗的鞋襪衣褲,獨自一人起床,獨自一人做了早飯,安安靜靜地沒有吵醒外婆,然後獨自一個背著小小的包裹走出家門,趕上鎮子口經過的第一班小客車,向著嘉南中學行去。

她在半路的胡家下車,從那裏坐了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到了南亭下車,坐通向嘉禾區的城市輕軌,嘉南中學就在那裏。

一路上經過的都市繁華奢侈,她從未見過,目光盯著車窗外那些一閃而過的摩天大樓和寬闊整潔的馬路,看得越多,心中越是忐忑,這城市如此之大,如此繁華,超出了她的想象,陌生得讓她驚恐,從小到大,她從未像此刻一般感到孤單。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本人作為讀者,並不在意三觀,基本什麽書都看,但是作為作者,對每個讀我小說的小天使,我還是充滿了善意的,所以說起三觀,這裏鄭重強調一下,本人所有的三觀,都集中在葛晴同學身上(當然這也並不是說晴晴同學就偉光正了,沒有人是完美的這本身也是正確的三觀)。文中其他人物的人生觀或許來自生活,或許高於或低於生活,這都是一種行文的方便,不代表本人支持其立場或行為。我知道小天使們一定分辨得清楚噠

☆、14

姐姐在就好了,姐姐沒有出事兒就好了,那樣她就會陪著自己一起來,自己也就不會這麽害怕了!

她就在這個城市裏吧?在哪兒呢?幹什麽呢?真的像外婆說的,出事兒了的話,又是出的什麽事呢?

她眼淚又要流出來,用書包蹭了蹭眼瞼,克制住淚水,想象姐姐處在自己的情境中時會怎麽做,不知不覺心腸硬了一些。

中午的時候,到了嘉禾站,出了站口,找了半天八路車,滿頭大汗地擠上去,四十分鐘之後,她總算站到了嘉南中學的門前。

漂亮又闊氣的學校,即使心事重重,即使頭上仿佛籠罩著黑壓壓的烏雲,她對這個學校的第一印象,還是好漂亮,好闊氣。

氣派得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所中學。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所念的初中,那破舊的三層水泥房子,那坑坑窪窪的操場,那一下雨就積水泛著惡臭的下水道,跟眼前所見,簡直是一個在雲上,一個在泥裏。

自己竟然能堂堂正正邁入這裏,成為這樣的學校的一員,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她用力抱著書包,外語書裏夾著姐姐給的五千塊錢,全都因為這五千塊錢,如果沒有這五千塊錢,讀書,學校,前途,這些都會化成泡影吧?

她拿著報到須知,找到聽濤樓一樓,交費第一關她就沒過,因為沒看見須知下面的一行小字:交費必須刷□□。

初中的時候,從來沒有刷卡這件事呢。

她心裏暗暗地想。

放下行李,她拿著卡急匆匆地跑到學校外面,將現金存入卡裏,然後再急匆匆地跑回去交費,住宿夥食書本校服,疊加在一起刷完,她卡上只剩下不到一千塊錢了。

她有些悲哀地看著卡內餘額,想到昨晚外婆所說的那些話,酷熱的夏天,她竟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仿佛冷一樣,用力地抱緊自己的胳膊,這校園裏如此擁擠,到處都是報道的家長——家長比新生都多,可是沒有自己的,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沒有長輩,甚至連姐姐都沒辦法來,除了自己,她一無所有。

不遠處有一個女孩,被八個大人圍著,一身紅裙子,臉蛋圓圓的,發型圓圓的,圓圓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一臉的幸福。

那樣的女生,想要不幸福,都不可能吧?

被那麽多的人愛著,會是什麽樣呢?葛婷盯著她,忘了移開目光,就沒有註意紅裙子女孩兒旁邊站著的高大的男生,那個男生本來百無聊賴地鼓弄著手裏的手機,像是因為大人的喋喋不休而十分不耐煩,偶爾擡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了一旁拎著行李向這邊兒看的葛婷,小鹿一般的眼睛,水一般柔和,美麗的眼睛羨慕地看著自己的方向,他心口劇烈一撞,放下手機,不由得打量起她來。

他擡起腳,想要過去打個招呼的時候,那個女孩兒已經拎著包裹,快步離開了。

嘉南中學響應教育當局優質教育資源共享的理念,年年都在全省舉行的定向招生考試中,收取成績最高的一百二十個外地生,按照成績編排在實驗一班和實驗二班,第一名在一班,第二名在二班,如此類推,這些學生雖然是從全省範圍選□□的,但是因為大多數都是鄉下中學的學生,所以即使這些學生當中的佼佼者,比如第一名,比之嘉南中學自己的學生,還是有相當的差距。

葛婷折騰完宿舍,跑去找班級,她排名並不靠前,找了好半天才發現自己的名字,是二班。

姐姐比自己足足高了二十多分,如果是她來上學,不知道她會排在哪個位置?

她推開教室的門,教室裏已經坐了一多半的人,她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安靜地坐下。

班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男老師,姓高名明,高明老師,說話幽默風趣,聲音儒雅清越,自己說是教語文的,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畢業於北師大,葛婷聽得嚇了一跳,聯想到家鄉中學那些學歷中專大專的老師,果然是省內第一高中啊,老師的水準就高了一塊。

“我是高明,我這人人如其名,特別高明,尤其我這個名字配上我的職業,一個名詞那叫絕配。接下來三年如果沒有意外,我都會是我們班的班主任,希望我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樣,做個高明的老師。下面就請同學們自我介紹一下,先互相認識認識——就從南邊第一排靠窗這位同學開始。”

高明老師說完,沖著窗邊一招手,葛婷驀地意識到老師指的竟然是自己,她有些慌亂地站起身,從未當著這麽多陌生人的面說話,她聲音有些不太自然地說:“我是葛婷,我從紅河鎮來。”

她說完就想要坐下,不想高明老師笑瞇瞇地加了一句:“紅河鎮在哪兒啊?”

同學們哈哈笑了,葛婷臉通紅,內心一陣羞愧,險些哭出來,低聲說東林市南涉縣。

“東林市?葛婷?今年定招考第一沒來報道的那個葛晴,也是東林市的,你認識她嗎?”高明老師問。

葛婷震驚地看著老師,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姐姐成績竟然是第一,原來——原來那天取成績單,姐姐從校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眼睛裏隱隱的笑容是因為這個?

“是——我姐姐。”葛婷答。

“你姐姐?她怎麽沒交流水號?是去了別的學校嗎?”高明老師追問,作為多年育人的老師,以難題著稱的嘉南中學考試的第一名竟然沒來念書,他實在是克制不住好奇,其實不光他自己,基本上得知這件事的嘉南中學的老師和管理層,也都挺好奇這件事的,畢竟嘉南中學的教學質量,在全省首屈一指,甚至去年全國的中學排名,省內唯一進了全國前五的學校,就是嘉南中學。

所以嘉南不但是省內最好的高中,也是全國最好的高中之一。

多數老師的猜測都是這位沒交流水號的葛晴同學,應該是去了省立其他高中,跟坐落一線城市生活費用昂貴的嘉南中學不一樣,有的非常不錯的公立學校因為坐落在郊縣,學費相對來說便宜一些。

“姐姐——生病了。”

鴉雀無聲的教室裏,她的聲音顫抖著,很細很小,仿佛隨時可能哭出來似的。

高明老師看她難過的樣子,心想這病八成還不輕,這學生提起姐姐立即一副要哭的表情。他揮手示意葛婷坐下,安慰地道:“你們家裏出人才啊,姐姐第一名,你也拿到了我們學校的學費減免,還是不錯的。高中三年,你向你姐姐學習,爭取在高中畢業的時候,也能拿到一個好成績。”

葛婷的眼淚沒等班主任說完,已經掉下來了,她並不想開學的第一天就讓自己變成一個大笑話,連忙坐下,臉向著窗外,接下來的自我介紹同學都說了些什麽,她一句都沒有聽見,全程心事重重地,即使身後的教室裏不時傳來笑聲,傳來歡快的掌聲,可她一點兒都不感興趣,扭向窗外的臉,全是淚水。

她沒有擦。

她刻意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老師一棟樓一棟樓地介紹著學校的設施,十之八九她都沒有聽清,分散活動的時候,她毫不意外地跟同學走散了,迷路在太大太大的校園裏,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茫然地走著,問一個路過的同學高一二班在哪裏,那個同學隨手一指對面的一棟樓,告訴她在四樓。

她找到二班的門牌,進了教室,發現整個教室空蕩蕩地,只有一個同學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面前放著一本書,正低頭聚精會神地看著,聽見她進來的聲音,頭擡起,俊美疏冷的一張臉,目光仿佛冰冷沒有溫度的湖水,看著她,將她凍僵在原地。

一步都不敢向前邁進。

打擾他看書了嗎?

可是那個座位是自己的,老師之前說過,如果沒有特殊需要,比如眼睛近視、腿腳不方便之類必須換座位的同學,座位順序就按照現在坐的順序來。

她很喜歡這個安靜的角落,並不想讓給別人。

可是她找不到勇氣跟他開口,心中在猶豫的時候,聽見身後的走廊傳來踢踢踏踏的聲音,一大波同學從樓梯上來,很快她的身後就湧進來人群,走在前面的幾個同學進來看到坐在窗邊的男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安靜下來。

葛婷身後一個女聲小聲說道:“葛天籟怎麽跑到我們班來了?”

“是走錯了吧?”

“太可怕了,帥死了,又可怕死了。”

輕輕悄悄的聲音此起彼伏,安靜的教室失去了原有的安靜,窗邊的男生合上書本,站起身來,眾目睽睽之下穿過人群,消失在門外。

☆、15

葛婷身邊的女生幾乎全都立即湧到門口,再回來的時候,她們嘻嘻笑笑的聲音全都是關於這個男生的,葛婷聽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他是誰啊?”

身邊的女同學看著她,隔了一會兒,有一個女生問她道:“你是誰啊?”

“我是這個班新來的學生。”

“我們班沒有新來的人啊,你走錯了吧?”

“我是二班的,這不是二班嗎?”

“有好多二班,這是火箭二班,你是什麽二班?平行二班?實驗二班?”

葛婷張大了嘴,看著眼前的女同學,見她們跟自己剛剛所處的班級同學果然不一樣,身上全都穿著這個學校統一的深藍色校服,昂貴的衣服,比她從小到大穿過的所有衣服都要好,一套春秋的將近一千六百塊,她剛剛交了錢,印象極為深刻。

“應該是實驗二班。”她想了想回答說。

“實驗二班在旁邊的那棟樓,緊挨著點將臺,你走錯啦。”幾個女生提醒她。

葛婷臉通紅,連忙轉身向外走,路過相鄰的火箭一班的時候,她看著裏面的教室,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透過敞開的教室門,她並沒有看見剛剛的那位葛天籟同學。

心中一瞬間竟然有些失落。

===============

摸底考試定在開學之後的第二天,一個星期之後成績出來,葛婷比入學的時候排名又落後了,她心中著急,嘴角都起了一個泡,周末姐姐的電話打進宿舍,她聽見姐姐的聲音,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聲音裏毫無喜悅。

“是新開學不適應嗎?”電話那邊葛晴覺察出了異常,一貫平淡的聲音竟然也有了關切。

葛婷嗯了一聲,隔了一會兒她說:“姐你現在能請假了嗎?”

“還要下周。”

葛婷攥緊手中的話筒,心中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她想問問姐姐以第一名的成績輟學,心中會有不甘心嗎?在外面辛苦打工吃的那些苦、賺的那些錢全都浪費在一個在摸底考試中排名第三十六名的學渣身上,這樣的犧牲值得嗎?

兩個人的電話很快就結束了,她平生第一次對著話筒那邊的姐姐無話可說,而姐姐天生話少,談話全靠對方一句接著一句,不然快速冷場是很自然的事情。

放下電話,同宿舍的同學約著下午一起去逛街,每一周只有周日下午的六個小時是自由活動時間,大家全都興高采烈,葛婷旁邊的高心雅甚至拿了銀/行/卡,打算坐著輕軌到城裏的群星百貨買化妝品。

她們問葛婷去不去,葛婷搖頭拒絕了,雖然開學只有短短的一個星期,但是她也知道了,這個學校的學生非富即貴,畢竟三年高中念下來學費連同補課費,將近十多萬的花銷,不是每個家庭都能承受的,即使是免除學費的獎學金生,一貧如洗如她的,也一個都沒有。

攀比幾乎從開學的第一個星期就開始了。

她沒有任何資本可以跟人比較,唯一的希望,只有保持住成績,保住學費減免,至於生活費,她想到離開家之前外婆教給自己的那些話,那些依靠男人來讓自己避免輟學、避免淪落到生活的底層的話,惡心嘔吐的感覺又襲了上來,她用手捂住嘴,沖進廁所嘔了起來。

再年少,再不知世事,她也知道這樣做,有多下賤。

如果有人可以商量就好了,如果有另外一個年長的人,經歷過世事,見識過人生,可以告訴她應該怎麽辦就好了。

告訴她這樣做不對,這樣做是錯的,好好地挺住,辦法總是會有的,即使沒有辦法,即使不能繼續讀書,也沒什麽了不起,人生的路千差萬別,這一條路不通,換一條路走就可以了。

好過為了讀書這件小事,賣了自己,一輩子再也擺不脫心魔。

她抱著洗手池洗臉,齊肩的頭發耷拉下來,她扯開綁頭發的皮筋,使勁兒用手攏了攏,打算用手接著綁上的時候,眼睛掃過洗手池上方的鏡子,看見鏡子中長發披肩的自己,一張清湯掛面的臉,睫毛上掛著水珠,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視著鏡子中的人。

美美的臉上,滿滿的惶恐。

她使勁兒掐了掐臉蛋,掐得通紅,把皮筋揣進校服口袋,走出洗手間,沿著教學大樓向外走,夏天尾巴尖兒上的那一絲暖風吹著她散亂的長發,正是星期天下午全校放假的時候,路上經過的學生一波接著一波,她能聽見有人對著她吹口哨的聲音,她徑直地走著,目光盯著前面空蕩蕩的空洞,對身邊的一切恍若不聞。

第二周的時候,她收到了入讀嘉南中學之後的第一封情書,她放在校服口袋裏整整一個下午,最終也沒有膽子拆開,趁著沒人看見撕成了碎片,丟進馬桶沖入下水道。

那一周的周六,她接到了姐姐葛晴的電話,說她第二天下午一點左右會到嘉南中學的南門口,讓她在那裏等她。

葛婷感到自己的喉嚨一陣激動驚喜的痙攣,周日她匆匆吃過中午飯,拒絕了同寢室同學出去嗨皮的邀請,跑百米一般的速度向著南邊的校門沖去,一路上風馳電掣的速度險些撞到了人,她一刻不停地一路狂奔到南門口,站在門外著急地打量,南門外是繁華的商業一條街,飯店小吃店水果店種種依附嘉南中學而生的商業設施,足足綿延了幾百米。

門口,路上,全都是人,可是她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姐姐的身影。

是還沒到吧?

畢竟姐姐說一點,那就是一點,現在才十二點半,時間還早呢。

她在刻著嘉南中學四個大字的校牌子旁邊找了個位置,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臉焦急地四處看著,心中的盼望和喜悅讓她心咚咚地跳著,仿佛鑼鼓幸福的喧響。

“你在那兒幹嘛呢?”

她聽見一個聲音對自己說道,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個子很高,長得很壯,一眼看過去,還沒有註意到他一張臉長得什麽樣兒,先看見一個碩大的鼻子,高聳地在臉中央晃蕩。

她沒回答,因為根本不認識。

“我叫孟田宇,你叫葛婷是嗎?”這個叫孟田宇的男生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葛婷身邊,他的身材已經完全發育,足足有一米八五,襯得身高不算矮的葛婷十分嬌小。

葛婷往旁邊讓了一下,稍微離他遠了一些,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我剛才看見你使勁兒跑,是有什麽急事嗎?”孟田宇一點兒都不被葛婷的冷淡影響,一雙眼睛盯著她,那眼神讓葛婷十分不舒服,露在校服外面的肌膚突然有些冷,她刷拉一下將校服拉鎖拉到下巴處,著急地盯著眼前來來去去的人群。

連續兩個軟釘子讓孟田宇有些不好意思,就在葛婷以為他會識趣地離開的時候,就聽校門口有個男生大聲喊孟田宇的名字,葛婷和孟田宇都向那個男生看過去,一個胖大的男生正一臉興奮地向這邊跑過來,跑得太快,又太胖,他滿臉都是汗,顯得白白的臉蛋又光又滑,看去有些滑稽。

這位胖男生氣喘籲籲跑到兩個人面前,他先跟孟田宇用力拍了拍肩膀,然後看見葛婷,胖男生笑了一下,對孟田宇說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

孟田宇用力咳嗽了一下,沒回答。

胖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發說:“不對,我說漏嘴了。那什麽葛婷同學,我叫王即來,我跟孟田宇是同學,平行高一八班的,我們孟田宇人不錯,又挺喜歡你的,給個機會唄?”

葛婷沒來得及回答,王即來身上就已經挨了孟田宇一腳,孟田宇還擡起手去敲王即來的頭,就在這時,只聽校門口有個女生的聲音大喊道:“王即來,你在幹嘛?”

王即來聽見這個聲音,哆嗦了一下,趕忙回頭看,果然看見葛天華背著個包站在校門口,正在對著自己瞪眼睛。

他連忙跟孟田宇說道:“不行了,天華看見我了,我不跟你扯了。”

“為啥?葛天華是你啥啊?你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我不敢得罪她,再說,誰讓你招她煩呢,回見了朋友。”

王即來轉身就想離開,不想孟田宇卻伸出手來一把抓住他,孟田宇又高又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前鋒,這一伸手拉住,王即來怎麽都掙不開,急得王即來直嚷:“別扯,別扯,田宇你這王八。”

孟田宇哈哈笑著,偏偏扯著王即來不讓他走,兩個人在校門口哇哇叫,惹得進出南校門的同學紛紛往這邊兒看。

葛天華看孟田宇捉弄王即來,氣得用力跺腳,背著包沖過來,對著孟田宇嚷道:“你幹嘛啊?還不快點兒放開他?”

孟田宇看著葛天華,不但不松開,還抓得更緊了,對著她笑了一下,他笑得時候唇角斜斜地翹起,眼神斜睨,邪氣異常,看上去就不像個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 說快也快呀,各路助攻一起出場

☆、16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晉江古代言情超級冷門,所以“長夜再冷”那個文再拖後一段時間寫,“毒寵”連載完畢,立即接檔的還是現代言情,名字叫“一千億個可能”,走過路過的小天使,幫我預收藏一下啦,謝謝,鞠躬。

葛天華氣得也不跟孟田宇說話了,用手使勁兒扯王即來,嘴上說道:“你這個呆子,幹嘛總讓我操心,我回家就給舅舅打電話,看他揍不揍你!”

王即來聽了著急了,跟扯著自己的孟田宇告饒道:“田宇你別鬧了,你沒聽見我要挨揍了嗎?”

“你爸揍你幹嘛?你又沒幹壞事。”孟田宇哈哈笑著,看著氣得跳腳的葛天華,偏就不松手。

葛天華見孟田宇故意使壞,氣得臉都紅了,倔勁兒上來了,一把甩掉身上的書包,雙手用力抱住王即來的胳膊,跟王即來說道:“我們倆一起使勁兒,你要是敢……”

正說著話,卻聽身後又有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道:“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王即來和葛天華聽見這個聲音,全都楞了一下,連孟田宇看見來人,都擡起手,松開王即來,對來人笑著說道:“我跟即來鬧著玩呢。”

說話的人跟孟田宇一般高,身材挺拔,容貌俊美非常,恰是那天葛婷走錯教室偶遇的那個人,安靜的教室裏,安靜地一個人讀書的那個男生。

葛天籟。

記得當時有人這麽稱呼他?他跟眼前這些人是一起的?

葛天籟看著王即來,王即來被看得心慌,局促地整理了一下書包,還小聲清了一下嗓子。

葛天華伸手使勁兒拉了一下王即來,王即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擡腿就跑了,到了南門口沖著王即來用力招手,顯然是想讓王即來一起逃跑。

“那什麽,哥,我先走了,天華在等我。”王即來吞吞吐吐地說道。

葛天籟不置可否地看著他,他不說話,王即來就不敢動,尷尬地站在原地,忍不住用手撓著頭皮。

孟田宇笑嘻嘻地,一臉看熱鬧的表情,一旁的葛婷跟這些人全都不認識,心想這些人互相之間都認識呢,不知道是什麽關系?

我一個外人站在這裏不太合適吧?何況一會兒姐姐來了,找不著自己可就糟糕了。

她擡腳向校牌下面走,不想剛剛邁出幾步,身後的孟田宇竟然時刻留意著她,見她擡腳離開,連忙一個大步搶到她前面,伸手攔住她道:“葛婷,跟我看電影去吧?”

勇敢,直接,毫不遮掩的一個邀約,她活到如今遇到的最坦蕩最誠實的一個。

葛婷並不喜歡這個男生,連他的長相都討厭,但她對這樣直接的邀請十分有好感,尤其是在這樣人來人往的校門口,能這樣堂而皇之地追求女生,這種勇氣和自信,讓她十分羨慕。

她剛要回答,就聽見臺階下面有個日思夜想、熟悉無比的聲音對著自己喊道:“婷婷?”

葛婷心頭一震,目光立即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姐姐葛晴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正站在自己身前不到五米處,三個月不見,姐姐的臉瘦了,頭發長了,整個人也像大病了一場似的,雖然看起來蒼白清瘦,但是眉目之間明顯比三個月之前更為成熟,仿佛三秋經霜的白菊,清麗超逸,有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堅定疏冷的氣質。

葛婷大喜,跳到臺階下面,將姐姐一下抱在懷裏。

姐姐像是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的肢體親密,身體猛然僵硬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伸出手來,回抱著她。從小到大沒有一日分離的姐妹倆,這一次足足三個多月不見,葛婷眼睛都濕了,她抱著姐姐,感到她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點兒肉,眉目間病容十分明顯,脖子和胳膊上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麽造成的痕跡,青紫的顏色依稀可辨,她心中一沈,想到開學前的那個晚上,外婆說的那些話,心中一陣顫抖問:“姐你出事兒了嗎?”

葛晴搖頭,小聲說沒事兒。

“外婆說你出事兒了,要不然你絕對不會不回來送我開學,我特別擔心,你在外面吃苦了嗎?”

葛晴不愛說話,不到逼不得已,絕對不會開口發出聲音,這時候見妹妹一臉擔心,勉強開口解釋:“沒吃苦。”

“可是你怎麽這麽瘦啊?”

葛晴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胃,意思自己吃得少,然後又像是為了讓妹妹別擔心,她難得地抿嘴沖她笑了一下。

葛婷還是不信,她伸出手拉著姐姐的手,用力扯著她,這校門口人來人往,吵鬧不堪,她想帶著姐姐去一個安靜點兒的地方。

不想就在這個時候,自信心爆棚的那位孟田宇竟然又站在兩個人的前面,搭訕地道:“葛婷,這是你家裏人啊?你好啊,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孟田宇……”

葛婷想不到這孟田宇竟然如此纏雜不清,還能自我介紹起來,她不想在校門口節外生枝,引人圍觀,回頭看去,見王即來和葛天籟果然在看向自己這邊,王即來是一臉的好奇,葛天籟則面無表情,目光像是在看著葛晴,但只短促地看了一眼,很快移開了。

葛婷並不喜歡孟田宇,如果可以,她甚至想選擇不喜歡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男人,她一句話也不願意跟他說,用力拉著葛晴,沿著商業街向前走,走到街道盡頭的一個街心小花園,在空著的長凳前拉著姐姐坐下,追問她這幾個月都幹啥了?

“沒幹啥呀。”葛晴四兩撥千斤地一句話把妹妹打發了。

“你在城裏都做啥呢?怎麽賺錢的?”葛婷實在是太關心了,眼睛盯著姐姐身上的那些青紫的印痕,越看,越是心口冰涼,是的,是的,外婆的猜想是對的,姐姐是出事兒了,而且是非常嚴重的事兒,她沒能回來送我開學,她在這城市裏吃了虧,非常嚴重的虧,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

因為家裏窮,因為要供我念書,因為我沒有一點兒本事,賺不來一分錢!

她眼淚在眼圈兒裏打轉,如果不是姐姐在眼前,她真想好好哭一場。

可是有姐姐在,不行的,不能流淚,流淚會讓姐姐看不起。

畢竟姐姐這個人,是典型的流血流汗不流淚,她甚至可以想象,即使吃了這麽大的虧,即使受了這麽大的罪,身上至今仍有傷痕,姐姐也絕對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她雖然是妹妹,也要學著做到才行呢。

“洗——賣燒烤。”葛晴欲言又止地說,聲音有些小。

“洗賣燒烤?”葛婷淚眼婆娑地問。

“不是,就是賣燒烤。”說到這裏,葛晴擡起頭,看著眼睛通紅的妹妹,她不善於情感流露,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別人,自己沈默了良久,四面環顧,仿佛若無其事地說道:“我看這學校在周邊兒的生意好做。”

“是——嗎?”葛婷啞著嗓子道,擡手擦著眼睛,掩飾著剛剛自己片刻的軟弱,她要堅強,讓姐姐不再為自己擔心,只有這樣,才能不做姐姐的拖累。

她用力眨著眼睛,克制著眼睛裏的潮濕,內心翻江倒海一般,自覺過去十五年,都沒有過去這十五天令自己成長得快,生活逼著她從兒童期直接撞入成人地帶,沒有給她一點兒緩沖,而等到未來有一天,她從這陷阱密布的成人地帶活著爬出來,已經千瘡百孔,面目全非了。

葛晴目光盯著商業一條街,隔了一會兒,她突然問妹妹:“你們學習累嗎?”

葛婷想到剛剛過去的摸底考試,慚愧無地,低聲答道:“還行。”

“你跟得上吧?”葛晴聲音有些關切。

“還行。”葛婷回答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從未對姐姐隱瞞過任何事情,想到如果姐姐知道了自己的這次考試成績,知道自己在這個省立第一高中實驗班的成績排名中游,而這個成績還沒有加上本部親生的火箭班和平行班同學,不然還要不堪,姐姐心中會有多失望,她內心就是一陣絞痛,胸口仿佛被翻滾的逆流堵住了一樣,低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是姐姐,就算開學在中游,她也一定能後來居上,超過所有的人,因為,那就是她的實力。

強者恒強,不管是學習,還是求生。

葛婷用力捂著臉,嘴唇深深地被她咬下去,不肯拿開遮擋的雙手。

“別著急。”葛晴突然勸道,眼睛看著她,裏面滿滿的都是關心。

“別著急什麽?”葛婷的聲音故作自然,生怕顯露出一絲顫抖,她說不清為什麽,寧可自己書不讀了,實在念不下去走了外婆教導的那條邪路了,甚至是一無所有一敗塗地死了,她也不想讓姐姐知道她不行——

只有這個,她做不到。

☆、17

不能告訴她,死也不能告訴她。

“成績不好別著急。”

她聽見姐姐很簡單地說,像箭一樣的話語直接射入她的心口,她猛然擡起頭看著姐姐,嘴唇煞白地問:“你說什麽?”

“你頭腦不算好,在這裏你成績不好正常。”葛晴簡單地回答,並不拐彎抹角,一如以往一般直接。

“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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