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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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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初歇,阮家在杭州的族人尚四叔已經備好船了,他們帶貨的船都是經過特殊改造,比尋常船只要快很多。尚四叔這人很會辦事,得知蜜娘生辰,特地送了蜜娘一個精美的梳妝匣,另有頭面首飾若幹。

她娘定二奶奶那裏也是收到若幹禮物就不再贅述,蜜娘是個非常嚴謹的人,她房裏的針線荷包包括首飾全部登記造冊。

便是哪一日取了,也要也要丫鬟做好記號。

丫鬟們也是各司其職,春桃管著錢,夏蓮管首飾衣裳,二人錯亂不得,又有新買的兩個小丫頭此時還不能進內裏伺候,跟著春桃學規矩。

周氏過來時見她這裏收拾的絲毫不亂,不由暗自點頭。

“嫂子來了。”蜜娘笑著起身相迎。

周氏調侃:“原本二伯母讓我來給妹妹幫個忙,現下看來卻是很不必了,妹妹把這裏收拾的井井有條。”

蜜娘拉了周氏進來坐下,又吩咐人倒茶,方才道:“我不過是先立了規矩,再按照規矩辦事就成,這有什麽,我可聽說嫂子是妙手點金,族裏誰不羨慕十一哥娶了個好老婆的。”

周氏和阮十一是姑表親成婚,周氏性子沈穩,阮十一赤子心性,二人倒是很互補。

“你少誇我了,我覺得你倒是真好,人見人愛的,昨日咱們分別時那位東安侯夫人對你可是分外疼愛呀!”周氏意有所指。

蜜娘笑道:“大概是投緣了吧。不過這勳貴和文官一向是風馬牛不相及,就是再好,日後去了京裏又是兩樣了。”

周氏讚同:“就是這個道理。”

說了幾句閑話,周氏不禁問蜜娘:“我出自小戶人家,不比妹妹。到時候去京裏了,也不知道如何行禮,煩請妹妹教我。”

這也不算什麽大事,蜜娘知曉周氏雖然家中殷實,但是去京裏,日後要跟著定二奶奶應酬。定二奶奶有自己教,也有她平日交際,能夠融會貫通,但周氏就怕出錯了,到時候她自己丟臉是小,丟了阮十一的臉面就不好了。

因此,蜜娘當即應下。

阮家的船除了必要補給之外,幾乎是不做停歇的趕去京裏,大家對京裏還是很期待的,都盼著早日能去京裏。

那可是天子腳下呀!

到了通州口岸後,隆二爺又雇車拉行李這裏腳夫轎夫都不少。阮十一帶著女眷孩子們在前,隆二爺壓後。

蜜娘這比前世要提前兩年進京,前世她是為了活下去進京,這輩子她則是為了和家人團聚。

再也不必寄人籬下,她這是去自己家裏,心境也大不一樣。

阮嘉定置辦的宅子在長樂坊裏,蜜娘掀開簾子一角往外看,只覺得此地倒是鬧中取靜之感,爹在信上說這裏不是什麽貴地方,多是普通官員住的。

進了內城,瞬間熱鬧起來,阮十一下去問了半天路,剛進長樂坊時,就看到一個著青袍的人站在那裏張望。

阮十一欣喜道:“定二叔。”

原來是阮嘉定在此處等著,他也不知道蜜娘母女何時來,因此只要有空就在這裏看著,可算是盼來了。

饒是大家平日覺得自己多麽堅強,此時親人見面都淚灑當場。

阮嘉定親自扶著定二奶奶下馬:“可把你們盼來了,我身邊就有個不成事的陳七,我們倆這天天晚上愁吃什麽好。一盆饅頭吃了五六天了,我都吃的泛酸水了。”

他這麽說完,大家都十分同情。

宅子是小三進,外邊白墻灰瓦,說不出的清爽,內裏更是有小園子,還有一汪淺淺的池塘,四處雖然沒有雕龍畫鳳,也沒有如何富貴氣象,但勝在幹凈整齊,精巧好看。

外宅忙碌的都是男人們,內宅就是女人的天下。

定二奶奶和周氏都一起忙碌時,她們不約而同的讓蜜娘歇著。

大抵她們覺得姑娘家在閨中就是最享福的時候,能夠松快自由些,若是日後嫁了人了,可就是什麽都由不得自己了。

小三進的宅子並不是很大,但他們人也不算多,倒是能安排妥當。

倒座房和出街口挨著,隆二叔帶著兒子住下,他現在的身份是阮嘉定幕僚,住在這裏也方便。

下人們去王五陳康陳七這些人住在周圍。

過了垂花門後,就是二門了,游廊正對著正房並東西耳房,再有東西廂房。

正房是阮嘉定夫妻住,東廂房給阮十一夫妻住下西廂房給玉恒住,另有耳房讓丫頭們帶著玉涵住。

至於蜜娘也是住在後罩房裏,後罩房居然是最大的,還獨立成院子,這倒是符合蜜娘的心願。

她但凡有個姐妹也會住的緊巴些,主要是她們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後罩院就由她收拾了。

“把這裏辟一間書房出來,那邊亮堂些,擺了繡架。”蜜娘指著屋子,饒有興致的吩咐著。

“小姐這裏家具不是很齊全,趕明兒再讓人來打。”春桃笑道。

蜜娘點頭,她心道這個宅子絕對不止只花了二百兩。

定二奶奶從家裏帶了米面來,又有臘肉臘魚雞蛋這些,陳七帶著王五鐘氏去買菜,不一會兒,一頓飯就燒好了。

男人們吃酒在前院吃,女人和孩子們都來正房用膳。

大家都肚子餓了,能吃到一頓家鄉菜,都狼吞虎咽起來。

酒足飯飽後,定二奶奶讓秋菊去處問缺些什麽,再行采買之事。她和阮嘉定則說些私房話,果然頭一件事情,就是還錢。

“拜見大座師小座師還有同鄉,還有吏部的銓郎也要打點,李家公子的賀禮不能少,還有同年上封,再不提官服。主要是宅子…”阮嘉定很是忐忑的看著定二奶奶。

他真的算節約了,早上喝粥,中午在戶部用膳,晚上和陳七吃炊餅度日。

“差多少…”

阮嘉定忽覺喉嚨有些幹:“六,六百兩。”

定二奶奶淡淡道:“這也不算多,明兒我就拿給你。”

阮嘉定這才松了一口氣,定二奶奶又問他從哪裏借的,他笑道:“有專門的錢莊做這樣的生意,都是借給我們這些寒門士子,若是還不上了,人家就派人跟著咱們做官,總會巧立名目拿回來的。”

“你好歹也該和親戚們借,向錢莊借了,日後若是還不上,你豈不是還受那些人轄制?”

“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你不知道這本家的事情。”

定二奶奶問起:“她們家會有什麽事情?”

阮嘉定嘆道:“皇後娘娘一直無所出,宮裏崔貴妃又受寵,她們家正選女孩兒進宮,想替娘娘固寵呢!”

拿了人家的錢,就受制於人,阮嘉定可不想女兒被送進宮裏去。

“怎麽輪得到咱們女兒,兩處公府也不是沒有姑娘啊。”

“送一個進去怎麽保險,況且他們公府的女兒也自有用處,肯定不願意全部填進宮裏,因此想從我們旁支中選。蜜姐兒這樣的容貌性情,別說是我們家,就是放眼天下,那也找不出幾個媲美的,因此我就索性不怎麽和他家那邊走動了。”

次日,定二奶奶就同蜜娘說了,還道:“你爹說進宮也未必是好事,別貪圖那種富貴。”

蜜娘卻覺得非常奇怪,上輩子她是及笄之後方才上京,後來和周福柔一起被選進宮做女官。

若是現在就開始選,那麽為何宮裏根本沒有阮家人,以至於還要兩年後去江陵老家找人。

再見到阮家諸位姑娘,表姑娘時,蜜娘就更覺得詫異了。

且說定二奶奶到的次日就要帶周氏和蜜娘一起去拜見阮家這位老祖宗,她是渤海公和承恩公的母親,如今她跟著二兒子渤海公住。

承恩公府離的也不遠,兩府挨著,承恩公府的女眷也時常在這位老太太面前伺候。

來不及細看渤海公府邸是如何的氣派,因為光轎子就換了好幾次。周氏都不由自主的走路順拐了,她們幾時見過這樣的排場。

接引婆子身後都跟著丫頭們,她第一眼就先看到蜜娘了,不由讚道:“姐兒倒是好相貌。”

蜜娘害羞一笑,隨這婆子攙扶著,四周丫頭看了,都驚艷不已。

渤海公是一等公侯府第,他家老祖宗住的院子更是聚齊了天下最好的精華於此。左邊養著仙鶴,右邊養著孔雀,正房門口還有兩座白玉燭臺,約莫一人高,那白玉渾然沒有一絲雜質,十分稀罕。

“真是公爵府邸,我們今日算是開眼了。”定二奶奶笑著,不著痕跡的給那接引婆子塞了錢。

那婆子掂了掂荷包的不由笑道:“我們老太太也說,都是一家子人,奶奶們上京了,大家一處,就更熱鬧了。我們老太太,最是喜歡熱鬧的。”

走到一處掛湘妃竹簾處,婆子對小丫頭道:“去回老太太的話,就說定二奶奶和小姐來了。”

不一會兒,小丫頭笑道:“我們老太太說快些請進來呢。”

簾子掀開,蜜娘跟隨定二奶奶和周氏進去,內裏點的是一室春,是內造之物,既有百花之香,卻又獨沁人心脾。

淺淺的過了一段走廊,再從旁側穿堂過去,方才進入正堂。

室內非常亮堂,已經有小丫頭拿了蒲團來,只等她們磕完頭,才見一年輕媳婦過來帶她們上前去。

這年輕婦人論年歲看起來和周氏相仿,只她俊眉修目,神采風揚,又穿的窄袖窄裙,看起來很是幹練。

老太太卻生的慈眉善目,手邊掛著一串佛珠,是個富態又慈祥的老人。

這老太太卻迎了上來,定二奶奶等人受寵若驚,說不敢勞動老祖宗。

阮老太太卻是笑道:“親戚們多走動著才是親熱。這位是我的孫媳婦唐氏,日後你們進府來有事,只管找她。”

方才那年輕婦人便是阮老夫人的孫媳婦唐氏,也是唯一的孫媳婦。

老夫人獨只有渤海公一個兒子,渤海公阮嘉永也只和嫡妻生了一個兒子。

定二奶奶又介紹周氏和蜜娘:“這是我們族裏七房的侄兒媳婦周氏,這次隨十一郎進京,這是我女兒,小字蜜娘。”

阮老夫人乍一看就楞住了,嘖嘖稱奇:“這孩子就跟美人畫上畫的一樣,幾歲了?可曾許配過人家。”

“她今年十三歲。”定二奶奶笑道。

唐氏忽然撫掌而笑:“素日咱們府上的範姑娘都說是個絕代佳人,這下遇到這蜜丫頭,倒是遇到對手咯。”

又聽阮家大夫人解釋道:“這範姑娘是我們老太太的外孫女,前年她爹娘沒了,老太太打發人把姑娘接了來。”

阮家大夫人是皇後親娘,皇後是長女,除此之外她還生了三子一女。今年四十上下的年紀,看起來十分溫和。

可是蜜娘又知道,殺母奪子的主意就是她授意的。

內宅爭鬥從不刀光劍影,可是你若一不留神就萬劫不覆。

阮老夫人發話把姑娘們都喊了過來,蜜娘則坐下吃茶,間或回答著老夫人的問題。

不一會兒,一群姑娘們進來,打頭的那位生的很是清麗,人卻淡淡的,跟在她身後的那位卻是清麗中帶著婉約。

唐氏分別介紹道:“這是我們府裏的三

姑娘四姑娘。”

又指著一位下巴微擡的姑娘道:“這是我們五姑娘。”

又有一姑娘,她穿的極為素雅,整個人卻沒有關蕙卿那種伶仃的味道,仿佛空谷幽蘭一般,氣質很是獨特。

眾人也是暗中把幾位姑娘對比,周氏和蜜娘關系素來不錯,因此看的就更勤一些。

那位三姑娘總有一種憊懶的樣子,美則美矣,卻不似姑娘家的樣子,倒像個老態龍鐘的貴婦,還沒滿頭銀發的老夫人精神好。

四姑娘倒是不錯,清麗婉約,有種江南佳人的模樣。

五姑娘聽說是皇後親妹妹,看起來也比眾人更傲些。

但也只是相貌僅僅算秀麗而已。

再看這位範姑娘,倒是真的是一位美人,尤其是她胸襟上別著的玉蝴蝶,很是雅致,氣質空靈動人。

單看這位的確氣質出眾,但和蜜娘比起來,就仿佛牡丹身邊搖曳的蘭花兒,美則美矣,卻無法爭鋒。

卻說大家廝見之後,阮老夫人看著她們,心情大好:“都是些水靈靈的小姑娘,就跟早上的鮮花似的。”

“誰說不是呢,老祖宗。”阮二夫人終於出了聲。

她和阮大夫人的溫和不同,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嚴肅,很有大家主母的樣子。

蜜娘察覺到阮家姑娘們其實都不太歡迎自己,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果然那阮老夫人道:“我看她們姐妹在一起說話挺好,今兒要不就不回去了,隨我在這裏住下。”

五姑娘的臉直接黑了,範姑娘也扭了一下帕子。

只聽定二奶奶笑道:“可不湊巧了,明兒我們要去李侍郎家裏拜會,李夫人和我們蜜姐兒還有師徒情誼,不去也怕人家說。”

張王劉李陳,天下一半人。

姓李的官員不少,但姓李的侍郎如今只有一位。

阮老夫人只好表示遺憾。

但阮家姑娘們卻莫名高興起來,午膳用畢,蜜娘還跟她們游了一會兒園子。只是這幾日不知道是不是來京有些水土不服,她只好先去出恭。

從恭房出來後,那群姑娘們不知去向,還好定二奶奶已經向阮老夫人辭行。

到家後,蜜娘就沒有把她們放在心上了。

反正這輩子她是不會再入宮,她有爹娘為她作主,什麽都不必操心。

又說次日,定二奶奶帶著蜜娘去了李家,李覃雖然現在是吏部侍郎,但他從不在私宅和人相見。

非是她們是熟人,怕是今日還見不到李家人。

李夫人做了婆婆後,心情看起來很不錯,見著蜜娘也非常和氣。至於李冠的媳婦吳氏,她皮膚極其細致,人豐腴卻不顯胖,儼然一朵人間富貴花的模樣。

“這是有了身子吧?”定二奶奶喜著問李夫人。

李夫人點頭:“都出懷了。”

吳氏也是帶著即將為人母的喜悅,看起來很是高興。李夫人讓她下去歇著,趁著蜜娘在看畫的功夫就拉著定二奶奶壓低聲音道:“我這兒媳婦真是賢惠的不得了,她可會心疼人了。一有了身子,就把身邊的丫頭開了臉,冠兒還不要,後來看她是真心的,冠兒才收了房。”

定二奶奶也是連連稱讚。

她們倆以為蜜娘沒聽到,其實蜜娘全都聽見了,她不得不再一次覺得男人真現實。

去國公府和李家幾乎都沒蜜娘什麽事情,她自有在閨中的朋友,現在在京的只有郭瑤玉姐妹和計春芳。

郭瑤玉今年發嫁,此時在家裏備嫁,聽說蜜娘要過來添妝很高興。

郭家住的是兩進的宅子,很符合郭伯父清廉的樣子,一家人住著其實挺擠的。

“課長。”蜜娘激動的看著郭瑤玉。

郭瑤玉眼圈也紅了:“我們一直想著你,我嫂子也是,等會兒我再喊她過來見面。”

以前她記得郭瑤玉對王素敏可是不太好的,現在一口一個嫂子很是親熱。

她們一起進來郭瑤玉的房裏,一片紅色,饒是郭瑤玉這樣少年老成的姑娘,見蜜娘看著四周,都有些不好意思。

蜜娘倒是很善解人意:“我看這房裏布置的挺好的。”

“都是瑤仙替我布置的。”

“怎麽沒看到她人?”蜜娘記得以前郭瑤仙一直都是姐姐的小尾巴。

卻見郭瑤玉臉色暗淡下來。

“瑤仙的婚事出了點問題,她去年定的親,那人年底卻得急病去了。對方硬說是瑤仙克死了她兒子,要我們瑤仙去她家為她兒子守寡。”

蜜娘氣道:“真是無稽之談,也太欺人太甚了。”

郭瑤玉嘆道:“我娘打算這次等我的婚事畢了,就帶她回江陵去,另尋一戶人家。”

“瑤仙什麽都沒做錯,卻只能回江陵,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回到江陵,也嫁不到什麽好人,要知道郭伯父現在好歹還是京官啊!

郭瑤玉見蜜娘義憤填膺,不由道:“人啊,都是命。蜜娘,年少時我就開始為自己籌謀,我自以為為自己籌劃可以獲得一樁好婚事,如今我看著是好,日後也不知如何。”

什麽都可以推給命,過的好是命好,過的不好就躺平,感嘆一聲自己命不好,然後默默接受。

蜜娘想爭辯,郭瑤玉似乎覺得方才的問題很沈重,又提起別的話題:“你知道嗎?計妹妹也有一樁喜事呢!”

“難道她也要成婚了,不過算算年紀也差不多了。”

郭瑤玉笑道:“是啊,她爹捐了監,還為她置辦了一份十分豐厚的嫁妝,原本她爹想把她嫁給個老大人做填房。可是她命好,那老大人被貶謫了,如今說的這門親事也不錯,是工科給事中張大人的小兒子。”

六科給事中雖然只位列七品,但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凡大事廷議,大臣廷推,大獄裁決,六科皆預。不僅如此,還能做鄉試考官,考核官員,權利很大。

這的確是門不錯的親事,但蜜娘不是個信命的人,上輩子她就是如此,這輩子她依舊如此。

但她無意於指點別人非要和她一樣如何。

郭瑤玉說完又指著蜜娘道:“我們幾個閨塾姐妹,就剩你了,你可得好好挑選,選錯了人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這也是郭瑤玉的好意,蜜娘真心謝過,她真心道:“若是一輩子在女學該多好。”

郭瑤玉點頭:“是啊,我們那個時候總想快快長大,可惜長大了煩惱更多了。”

“不管怎麽說,妹妹祝你百年好合。”

“承你吉言,也祝你將來找到如意郎君。”

蜜娘嘆了口氣,她的如意郎君在哪兒呢?她也不知道啊!

官道上黃沙滾滾,有兩位貴公子騎著馬疾馳而過,卷起陣陣黃沙。

途經一處小河時,二人才停下讓馬喝水,他們都是騎著上好的寶馬香駒,後面跟著服侍的下人也都小心伺候著。

“惟彥表弟,多謝你記掛表兄我的喪妻之痛,讓我也好出來散心。”身材略高些的男子道。

這男子名叫賀廷蘭,他個頭非常高,猿背蜂腰,五官也生的周正,一襲紅色錦袍在身,紫金冠高高束起,是京城有名的衙內。

另一年輕男子卻是一襲湖藍色錦袍,頭發用白玉冠束起,整個人看起來溫潤如玉,這正是賀廷蘭的表弟方惟彥。

他此時覺得好笑,分明是賀廷蘭自己忍不住了,想跑出去散心,偏偏說是他喊的。

在賀廷蘭臉上可是看不出半點所謂的喪妻之痛,一身紅色哪裏看的出來為先表嫂傷心了。

但方惟彥心思藏的很深,他一般不會表露出來,也不會點破,遂只是含笑道:“表嫂逝者已逝,表兄還是保重身體,以顧將來,日後整個南平伯府可是全仰仗你啊。”

賀廷蘭得意一笑:“惟彥表弟,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啊。”

二人等馬喝足了水,又吃了草料,才一齊到通州口岸。

附近人來人往,茶寮眾多,賀廷蘭解下一角銀子把茶寮包了下來,表兄弟二人對坐飲茶。

賀廷蘭若有所思見表弟目光沈靜如水,不禁試探道:“惟彥,這次舅母探親回來,你的婚事怕是就要定下了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方惟彥搖頭。

他這樁婚事差點成家裏的角鬥場了,誰會和他結為連理他無法作主。

賀廷蘭見他這樣,不由笑道:“要我說你和佳音表妹自小一起長大,你們結為連理外祖母最高興了。”

“婚姻大事自有長輩作主,我就不置喙了。倒是表哥身為南平伯府世子,表嫂已故,家中總要人操持,可有合適人選?”方惟彥不動聲色把問題推給了方才問他的賀廷蘭。

賀廷蘭得意的搖了搖扇子:“我必定是要選一位絕色佳人才好。”

方惟彥笑道:“那就祝表兄事事如意。”

表兄弟二人正說笑時,東平侯夫人徐氏的船已經到了,方惟彥連忙上去迎他娘。

徐氏看到方惟彥拉著上下摩挲,方惟彥也沒有不耐煩,而是笑道:“母親辛苦了,兒子已經安排好馬車,請您回府。”

“好好好。”徐氏滿意的看著兒子,又對賀廷蘭道:“你們方才騎馬來,現在,天色昏暗,還是坐馬車回去。”

賀廷蘭應聲道是,這方惟彥見妹妹方雅晴一直在對她使眼色,心下了然。

他主動上前扶著妹妹上馬車,方雅晴已經憋不住了,她掀開車簾小聲道:“四哥,娘給你說了一門親事,還暗合了八字,你們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嗎?”方惟彥帶著點疑惑。

方雅晴急道:“我騙你做什麽,這姑娘生的傾國之色,性情端莊賢淑,人非常的好,可愛的不得了,誰見了誰都會喜歡的。”

“好,我知曉了。”方惟彥敷衍應道,看著昂著頭的表哥賀廷蘭,還有些羨慕,至少賀廷蘭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女子,而他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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