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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沈默的電話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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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萬呢,現在也就10萬了吧?”

阮靈在一邊終是破功,樂得彎腰蹲地上。

錢未然面上赧色就更重,還跟老爺子鄭重點頭,“用不了10萬。最新款的,車款才8萬。灬”

“喲,真厲害啊。這麽好的車,才8萬……”老爺子牽著小孫子的手越走越遠。

阮靈這才直起腰來,走過來伸胳膊掛在錢未然肩頭,“錢未然,你虧心不虧心啊?開著10幾倍價款的車,卻滿世界跟人承認是8萬塊的新款桑塔納。”

錢未然搖頭笑,“這還好。我有個朋友,剛買了最新款寶馬,結果開到哪裏都被人圍觀。我這朋友也是個喜歡低調的人,想了想,便讓人將寶馬車標摳下去,換了個‘吉利’的車標。”

“啊?”阮靈笑得如風拂細柳,“那這回總算沒人圍觀了吧?”

錢未然依舊很嚴肅,“他也是這樣想的。結果他的車子開出去,圍觀的人非但沒少,反倒多了一倍還不止。”

“嗯?”阮靈也楞住,“為什麽呀?”

錢未然這才緩緩抖開包袱,“大家都是來看看,怎麽吉利也能出個這麽牛的車,簡直媲美寶馬了!大家夥還議論呢,說吉利收購了沃爾沃就是不一樣了嘿,現在滿大街的吉利也能趕上寶馬了!”

“哎呀,哈哈哈……”阮靈再度支撐不住,額頭都笑得抵在錢未然肩頭,讓錢未然幫忙撐著她的體重。

錢未然自己倒只是淡然一笑,只靜靜站著,當阮靈的活體木桿子。

籌備這場盛事,阮靈忙碌了許久。阮靈給人的印象是個大妞兒,仿佛不拘小節,可是這件事上她凡事親力親為,後來將小孟等人都逼到快要喊後媽了。所以錢未然希望能讓阮靈大笑一場,讓她心頭的緊張得以紓解。

兩人享受這溫馨一刻,沒註意車場門口滑入一輛加長賓利。一位盛裝婦人走下車子,遠遠便看見了錢未然和阮靈。

“未然,這位小姐是?”盛裝婦人走到錢未然身畔,禮貌卻疏離地望了阮靈一眼。

錢未然聞聲便微微一震,急忙不著痕跡幫阮靈放回手臂,轉身躬身,“奶奶,您老怎麽來了?這位是阮靈小姐,是我的——”錢未然仿佛猶豫了下,繼續說,“是我的,朋友。”

阮靈轉頭望老太太,便笑了。老太太是典型的富家老太太,身材不高、微胖,皮膚保養得宜,妝容得體,顯得很白很年輕。老太太身上的裝束,其它都是中規中矩,最讓阮靈上眼的是老太太頭上用一塊暗紅色頭巾將頭發包纏起來。這裝飾本是國際大興的覆古範兒,範冰冰也曾經這樣用過,不過國內的老太太一般保守,能這樣來妝扮自己的,真是難得。

這樣的老太太妝扮新潮,但是不等於她的心就毫無古板之處。阮靈在老太太挑剔的目光,與錢未然略帶猶豫的介紹稱呼之間,笑得輕輕搖曳,“老太太您好,其實我就是錢公子的員工。說得好聽點,是他的同事;說得不好聽了,就是給他打工的。”

“阮靈!”錢未然微微皺眉。

老太太倒是對阮靈的態度微微挑了挑眉,“原來是阮小姐。未然的公司有你們這樣的菁英幫忙,才有今天的成績。辛苦了。”

老太太公事公辦的語氣擺得很明白。說罷便朝前走去,回頭囑咐錢未然,“未然,今日盛事,媒體眾多。你縱然不是主角,也要時時處處註意檢點。”

錢未然皺眉,躬身送行。

阮靈還是在笑,那笑卻已經進不了眼底,“錢未然你別怕,你們家老太太說不檢點的那個人是我,不是你。”

“阮靈,”錢未然皺眉,“對不起。”

阮靈搖頭,“你沒什麽對不起我。錢未然,是我自己行為失儀。我這樣兒的姑娘,看在你們那個階級的人眼裏,自然都是野丫頭。不懂規矩,沒禮貌。”

阮靈說著轉身回望,韓芷從旁走上來,遠遠地扶住老太太的手肘。兩人言笑甚歡,老太太甚至疼愛地伸手去替韓芷捋鬢邊的頭發。

老太太自然也是慈祥的祖母,只不過不是對她罷了。她這樣兒的,活該被人家橫眉冷對。她既然做不到韓芷的優雅大方,又如何還有資格奢望如韓芷一樣得著老太太的青眼?

不必做夢了。

婚禮開始,場中泛起藍色光波。仿佛整個場地都化作粼粼大海。海中緩緩升起白色貝殼,貝殼中一身白紗的凈璃輕靈而笑。

場中觀眾俱是經多見廣的,便都尖叫起來。這樣的出場形式,是來自維納斯貝殼出生的故事。維納斯是美與愛之神,出生於.大海,正好應和了今日的情境,這構思貴在用心。

伴隨凈璃腳步,天空灑落花雨。卻不是普通的花瓣,而是一顆一顆小小的琉璃!璀璨琉璃串成珠簾淩空而降,顆顆光華五彩,旋即匯成長虹……

即便是凈璃都沒想到,驚訝地望著滿天璀璨,幾乎落下淚來。

阮靈在後臺已是先濕了眼睛。

其實婚禮的這個環節,禮儀公司給過幾個備選的方案,天空降落的可以是純白的花瓣,或者是純白輕盈的羽毛,或者還可以飄落小小心形氣球……創意都很不錯,很浪漫,卻都被青爵默默地否了。阮靈急著問他,他也不說,阮靈到後來只能抓狂地胡亂猜了:“大少爺,你該不會希望天上往下掉鉆戒吧?就算你掉得起,凈璃的腦袋可還砸不起啊!”

卻沒想到,原來是大少爺暗中準備了這個!

怪不得婚禮前,她阮靈都忙到腳打後腦勺,而人家大少爺卻經常不見人影。打電話找不到,只能抓小孟來問,小孟竟然也不知道,只是給她偷偷透露了個細節——說老板這些天嘴總嘟著,手上還出現不少小小的燙傷痕跡……

原來是這家夥偷偷去了琉璃工坊,自己去吹制這些宛如小小淚滴狀的琉璃,所以才造成的,是不是?

這個世上,能遇見這樣的男人,那女人還有什麽好奢望的?所以你說凈璃怎麽能不舍得放棄恒玖,放棄仇恨?因為傅青爵給她的愛,比世上所有的財富都更珍貴,比他們之間所有的仇恨都更深重。

阮靈再回頭想想錢家老太太對她那態度,就更覺悲從中來。人比人得死,真的,凈璃的幸福便讓她只想撞墻。

阮靈是沮喪到想撞墻,卻還是忍住了。因為接下來的環節,是讓阮靈最揪心的。

按如今的婚禮程式,下面該由新娘的父親牽著新娘的手走向新郎。可是顧林河已經去世那麽多年,顧家也沒有其他什麽適合的親戚長輩了。阮靈就被卡在這個環節上,想破了頭。後來納米老師都受不了了,主動提議或者叫胡森來;實在不行,納米老師說他上也行。

可是阮靈還是給否了。胡森小個兒那麽大點兒,脾氣卻那麽大,關鍵他年紀有點輕,怎麽也不像是凈璃的父輩;納米老師呢,你能讓他翹著蘭花指引著凈璃走向新郎麽?那也忒非主流了吧?

所以後來便定了這個貝殼從海水中浮生的形式,這樣也許可以略過父親引領的程式,而讓凈璃獨自走向青爵。

想是這麽想,可是親眼看見凈璃要孤孤單單走向禮壇去,阮靈還是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擡頭望碧色天棚,心裏暗念:顧伯伯,再幫凈璃一次吧,好不好?

【阮靈番外2、他們的婚禮②

阮靈的祈願仿佛上達天堂,阮靈只覺眼前光芒一閃,也不知道是空中灑落的琉璃淚滴交錯生輝,還是她眼中淚光與燈光碰撞,總之那光華宛如花火,璀璨得讓她屏住呼吸。

然後那花火的光焰便緩緩散開,牽引著阮靈的目光重又回到場中人間。場中也忽地爆發出驚呼聲。阮靈看見坐中的傅豹生忽然緩緩起身,走向凈璃!

阮靈也捂住嘴,不敢呼吸。望著那位大病未能痊愈的老人走向凈璃。雖然已是老人,傅豹生卻依舊龍行虎步,威儀絲毫未減少。他走到凈璃眼前,緩緩說,“凈璃,傅伯伯從小看著你長大。說句僭越的話,傅伯伯看你長大的點滴,甚至比你爸爸還要多。所以從情分上來說,傅伯伯可以當得起你的父親。”

凈璃仰頭凝望傅豹生,眼中淚如琉璃,光華閃爍。

“……而且,凈璃你即將是我傅家的兒媳婦,你總歸會叫我一聲爸。我從此會肩起你的父親與公爹的雙重身份。所以我今天親自來引領你,沒人比我更有資格。”

凈璃的淚無聲滑落,望著老人家尚有病色的面容,用力點頭。

傅豹生似乎有些累,微微喘了口氣,目光卻悄然從坐在席中的鄧嫻雅面上滑過。這一生無緣與嫻雅相守,沒有機會成為嫻雅孩子的父親;可是這一刻上天垂憐,他能站在這個位置上,是不是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彌補了自己的遺憾,圓滿了此生最大的心願?

傅豹生卻沒放縱自己目光停留,隨即再望著凈璃說,“還有,我跟你爸多年的情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明白,我想我該替你爸帶你走這一程;我相信,你爸在天上看著,他也會同意由我來代替他……灬”

凈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著撲進傅豹生的懷中,在老人家耳邊輕輕說,“我爸他一定會開心的,一定會……”

全場鼓掌,了解顧家與傅家恩怨的賓客都由衷鼓起掌來。

錢未然含淚向音響師示意,場中揚起婚禮進行曲的旋律。阮靈也不再藏著自己的情緒,站在原地哭出聲兒來。又舍不得去擦眼淚,生怕錯過了現場的每一個細節。

隨著婚禮進行曲的旋律,海水中央忽然揚起一串清嘯,三只海豚踏破碧波,純白而來!

更讓賓客們集體起立,歡呼尖叫的是——當中的那頭海豚背上,立著桀驁英挺的新郎傅青爵!

海豚脊背光滑,若想立在上頭,那定不是三天五日的訓練便能做到。只由此,便能看出青爵為了今日婚禮,費了多大的心!

凈璃更是驚訝得捂住嘴,已是無法不流淚。

今天的婚禮,早有酒店和景區的負責人找上門來,主動要求讚助他們的婚禮。效法謝娜與張傑在香格裏拉、梁朝偉與劉嘉玲的不丹婚禮的例子,希望借助明星效應來拉動景區的知名度。這原本都是兩相得益的事情,卻被青爵都否了。

是青爵親自將婚禮地點定在郎溪,而結婚禮堂竟然就選在了郎溪海豚館的表演大廳。

以傅青爵身份,外人會有人覺得這樣的決定有***份,甚至有點荒唐;可是凈璃卻明白青爵的心。郎溪海豚館,這是爸當年的心願之地,也是爸喪生之地,更是她心中最為糾結的地方。在這裏舉行婚禮,借助海豚的治療力量,用喜慶洗盡悲傷,讓生命全新開始——青爵的心,已是用到極致。

可是就算明白青爵的心,卻仍沒想到青爵會選擇這樣地出場!

他就是她的海豚王子,是那個即便她深處噩夢最深處,仍能以清嘯喚醒她的人,是不是?

每個女孩兒都曾是某個特定條件下的睡美人,需要她獨屬的王子來喚醒——她的海豚王子,便這樣踏破清波而來!

賓客歡呼聲裏,傅豹生終於將凈璃的手放入青爵掌心。

司儀含笑宣布進入宣誓環節,請新郎向新娘發出愛的誓言。

卻見青爵忽地轉身而去。全場就是驚呼。青爵卻沒有走遠,而只是站在了水邊。水浪又是清越破開,三只純白海豚再度清嘯躍起!

青爵回身環望賓客,將食指豎在唇邊,黑瞳漾起魔法一般的笑意,囑咐賓客噤聲。

隨即青爵手臂輕揮,一片只有水浪清音的寧靜裏,第一只海豚發出清嘯。

賓客們還不懂其意,只屏息凝神望著青爵與海豚。青爵含笑,再指向第二只海豚,第二只海豚隨之也發出清嘯——嘯聲音調與第一只略有不同……

隨即又是第三只——直到第三只海豚的清嘯散去,現場賓客才猛地回味過來,隨即全場爆發出一片歡呼!

三只海豚的鳴叫,細細聽來,分明就是——我、愛、你!

這世上的誓言,還有什麽字眼,能比得過這最簡單的三個字?什麽疾病貧窮,什麽不離不棄,其實那不過都是婚姻的責任;而只以責任來規束的婚姻,又如何還是原來的初衷?所以只依舊說那三個字吧:我愛你。即便走入婚姻,即便柴米油鹽,即便歲月生痕,我都不將我們的關系只叫做“婚姻”;我依然說,它的名字叫——“我愛你”。

在全場的飆淚中,凈璃終於戴上青爵的戒指,成為了青爵的新娘。

瘋狂的還在後頭,當青爵讓全場賓客飆淚了一大通後,他又讓大家尖叫到嗓子啞。因為他竟然將凈璃扯進了海豚館水中,與海豚共舞,一同隔著大玻璃窗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凈璃全無準備,臨時被套上青爵準備的“水中禮服”,戴上特制的純白氧氣瓶。媒體跟瘋了一樣擠在大玻璃窗前,搶拍青爵和凈璃的“濕身照”!

凈璃輕紗裹身,曼妙身材在碧藍水波中若隱若現;青爵則幹脆只穿著純白泳褲,只頸子上戴領結,整個就是秀色大放……現場賓客和記者,誰能不發瘋啊!

阮靈也被青爵給嚇著,一邊擔心凈璃在水中會嗆水,一邊還得攔著媒體的鏡頭,還得低聲下氣地求,“拜托別亂拍啊,可別發任何走光的角度……”

小孟笑著擠過來,“阮靈,我覺得你比鄧阿姨還像凈璃的媽啊!”

阮靈也是長嘆一口氣,“可不,我今天的心情跟看著自己女兒出嫁差不多。”

小和毫不客氣擠過來擠兌阮靈,“這世上還有沒將自己嫁出去,而先看著女兒出嫁的媽麽?”

阮靈扭身大赧,“和少……你今兒怎麽沒進水裏當伴郎啊?”

和郁防備地瞪阮靈,“我,我不要露點啦!”

阮靈笑著走過來,湊到和郁耳朵上,“我不介意替你準備個胸罩……”

“噗——”和郁險些吐血身亡,趕緊躲開。

若是鬥嘴,身邊這幫家夥串成一串兒也不是她對手啊!阮靈自豪地抱緊手臂,嘆了口氣,不經意轉頭,卻看見錢未然正倚在墻壁上,凝望著她,幽幽地笑。

阮靈登時就覺得心中豪氣全都洩盡了,心底酸酸澀澀的,說不清的難受。

鴛鴦戲水之後,青爵和凈璃這對新人就要去度蜜月。眾賓客將他們送到海豚館門外,司儀提醒,還有個環節沒進行——新娘扔捧花。

剛才的禮壇因為設在海水中央,距離觀眾席的距離有點遠,怕將花給扔水裏去,或者造成賓客落水事件,所以這個環節一直沒進行。

凈璃接過司儀遞過來的捧花,環視周遭,看見一圈兒興奮的女士笑臉。

卻唯獨沒找見阮靈。

這熱鬧,阮靈才不湊。阮靈在人群之外,替凈璃最後收拾著細節。將凈璃要帶走的東西點了又點,看清證件、機票神馬的都帶全了,這才放心。

阮靈邊忙邊尋思著,她們也該扔完了吧?

面對青爵和凈璃這樣的婚禮,又豈能不勾動在場女賓客的恨嫁之心?所以她們都是摩拳擦掌來搶捧花的。只有她阮靈是不恨嫁的,她幹嘛也跟著過去搶?切,她才不那麽無聊。

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阮靈就對周邊反應遲鈍了。所以當頭頂上一個圓咕隆咚的陰影向她兜頭砸來的時候——她想躲,已是晚了。

錢未然蹲在阮靈不遠處,也在替青爵輕點行李。當陰影砸過來的時候,錢未然看出不對勁。幾乎來不及反應,他的人已經沖了出去,擋在了阮靈和那陰影之間——然後陽光灑落,照亮那砰地落在他掌心的東東。

新娘捧花,聖潔而又絢麗。

司儀的高聲宣布正在半空盤旋——“讓我們共同預祝下一位未來的新娘——”

然後司儀就卡殼了,眾人的目光也都呆住。

於是下一位未來的新娘,竟然是——錢未然。

【阮靈番外】3、戳破文藝男

“青爵和凈璃度蜜月去了,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周一上午上班,錢未然將阮靈叫進辦公室去,橫過桌面就拋過來這麽一句話。

“嗯?”阮靈一呆。

心說,什麽叫青爵和凈璃度蜜月去了,他們怎麽辦?難道錢未然的意思是暗示他們也要跟上青爵和凈璃的腳步?

“你腦袋秀逗了吧?”阮靈翹起長腿,擺成高調的二郎腿,“婚禮被新娘捧花給砸的?洄”

錢未然額頭黑線三條,琢磨了下才明白是自己話裏的歧義給了阮靈誤導。錢未然只能嘆口氣,“阮靈現在是在公司,我是你老板。你在我面前收起這個姿勢,這不符合職場禮貌。”

“禮貌你妹啊?”阮靈想到婚禮那日的感受,便更是心煩,起身將手中文件夾摔到錢未然桌面上,“我給你打工,是給你工作賺錢的,我不是來跟你講禮貌的!”

有錢人表面上看著是有禮貌了,可是他們溫文表相之下給你使的軟刀子,紮人更疼灬!

錢未然沈默望阮靈,良久將目光落回文件夾上,“阮靈,如果你還是在介意那日我奶奶對你的態度不公,那我替她老人家向你道歉。我的意思是,凈璃跟青爵去度蜜月了,覆工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內我建議你不妨試著再多帶兩個藝人。”

“不必了。”阮靈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沒受影響,卻指著文件夾,“我說不必了,是針對你替你們家老太太道歉的事兒;工作是必要的。我今兒給你看這工作計劃,原本也是要求多帶兩個藝人的。”

阮靈轉行做經紀人,只帶凈璃一個。雖然工作上也有進步,只是畢竟她跟凈璃的私人關系在先,所以她沒真正遇上什麽工作上的挑戰,只幫著凈璃守成就行。以凈璃的身份,工作都是自己找上門來,都不用阮靈沖鋒陷陣。

以阮靈的性子,不沖鋒陷陣的工作就沒意思了。時間長了該長毛了。

錢未然點頭,從電腦裏調出幾份資料來給阮靈看。都是清純甜美的小女生,賣相很棒,又能體貼聽話,錢未然從資源庫裏給阮靈篩出來的人選,可見錢未然是很費了心的。經紀人都願意帶這樣的藝人吧,就算缺少能大紅的個性,不過至少能穩妥前進。

阮靈卻直接繞過辦公桌去,從錢未然手裏抓過鼠標來,自己去翻他電腦裏的資源庫。這事兒也就阮靈敢幹,阮靈就也充分利用了自己這個優勢。

她是來工作,來娛樂圈裏開疆拓土的,她又不是來當幼兒園阿姨的。對那些甜美小妹妹,她沒興趣,工作上也覺得沒挑戰。

阮靈將整個資源庫翻了一遍,鼠標停在一頁資料上。阮靈瞇起眼睛望著資料上那張照片,看了良久,“他是怎麽回事兒?”

錢未然一看那資料就皺眉,“阮靈,這個不適合你。”

阮靈卻沒受錢未然影響,目光依舊集中在那照片上,“我好像見過他。他的情形,說給我聽聽。”

錢未然遲疑了下,還是拿出職業態度來,娓娓介紹,“你覺得他眼熟,是很自然的,因為他當年曾經火極一時。他18歲那年,就曾經獲得了金鹿影帝,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影帝,被稱為天才。但是圍繞他的話題卻也不斷,有影評家說過早得獎捧殺了他。他後來演技不見進步,反倒是負面新聞不斷。到後來他在港臺娛樂圈都已經沒有了工作機會,於是轉投大陸。”

錢未然說著嘆了口氣,“他之前也短暫與幾個經紀人合作,卻都不歡而散。他最後找到我——阮靈,我當年也是他粉絲,於是簽下了他。只是他的舊習不改,公司派給他幾個經紀人,都被他罵哭;於是我只能暫時雪藏他,看他能不能有所改觀,再考慮派工作給他。”

錢未然正色望阮靈,瞳仁是寧靜的玄黑,“阮靈,我決定暫時還是由我來親自帶他。我不會同意把他交給你。阮靈這是工作,不是好勝。”

阮靈卻仿佛絲毫不為所動,眼睛依舊望在電腦屏幕上,“……錢未然你說,你覺不覺得他極適合《危險愛情》的盧江川的角色?雖然青爵更適合,但是青爵沒有檔期了;況且凈璃這次放話了,婚後第一部電影,絕不再與青爵合作。”

提起凈璃的要求,錢未然也只能搖頭,無奈微笑。凈璃的第二部電影《22樓,我愛你》是跟韓賡合作的,只可惜其中有三個女主角,最後青爵還是擠了進去,扮演了凈璃最吊的老板。戲內戲外從頭親密到尾,讓全局組的單身人士大呼受不了。凈璃就羞得無地自容,所以放話了,下一部電影必須不能再跟青爵合作了。

錢未然也瞇著眼睛端詳屏幕,緩緩點頭,“他跟青爵的冷硬氣質非常相近。而且他比青爵更多一種狠絕。這種狠絕是從社會底層一路打拼起來才會具有的氣質,青爵實則沒受過那份苦。”

阮靈面上漾起笑容,“就是這個趕腳!青爵身上貴氣太重,這小子才滿身的不要命的勁兒。”阮靈興奮地轉身,也不顧得什麽就拍錢未然大腿,“錢未然你讓我試試他吧!如果能搞定,說不定他一部戲就翻身了!你讓我也享受一下,能獨自帶出明星來的成就感,行不行?”

錢未然那邊還在猶豫,阮靈已經自己開始了動作。

阮靈踩著六寸的高跟鞋,穿過一片老城區。許多日式老房子的墻壁上都用白灰圈了大大的“拆”字;街外百年老齡的法桐郁郁蒼蒼地落下蔭影來,將這片老城區顯得越發頹敗而陰郁。

阮靈爬上筒子樓的三樓,站在老粗鐵的欄桿旁,敲響那扇門的時候,她自己也是緊張的。因為實在不知,當年那個光芒熠熠的少年,如今怎麽會容忍自己住在這樣的地方;一旦眼前這扇門打開,她看見的又將是一個變成了什麽樣子的人。

如果他殘了,那她這次的努力就也只能夭折。演藝圈究竟還是要靠美色吃飯的,沒人能改變。

“誰啊?”門內傳來問聲,讓阮靈暗自舒了口氣。不管怎麽樣,這把聲音還好,沒全毀了。

老式的大門搖晃著打開。就是普通的木門外頭包了層鐵皮,聊做防盜之用,阮靈小時候家裏也是這種門,就是沒想到都到今天了,還有人正兒八經地用這種門在防盜。

阮靈擡頭,睜大了眼睛望眼前的男子,然後咬住了唇,面頰上輕輕染起輕紅,“你是薛安?”

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在影片裏笑容燦爛的高帥富少年,此時站在阮靈眼前的男子留著長長發絲,唇髭點點。一雙眼睛微微混沌,仿佛是剛從酒醉的夢裏醒來。

只是阮靈心中的火花並沒熄滅:他只穿著黑色的工字背心,讓他的好身材表露無遺。顯然他一直堅持著運動,沒有讓身材都垮掉;面容雖然不覆少年清透,卻平添了成年男子的滄桑之美。

很不錯。

“我是芒果娛樂的,我叫阮靈。”阮靈將自己的名片逃出來,叼著原子筆蓋,將自己的私人電話寫在上頭,然後塞進薛安的手中。然後將筆安頓好,撫了撫鬢邊短發,真摯伸手,“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小小的房間,也就十幾個平方的樣子,裏頭還包括一個廚房。洗手間都沒有,要到外頭的公共廁所去。阮靈大致掃了一眼薛安的生活環境,心中已是有了數。

薛安的說辭一點都不新鮮,什麽厭倦了娛樂圈的浮華,只想安安靜靜做個普通人。還說什麽別再提當年的金鹿獎,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阮靈笑,長胳膊拄著她坐著的那個搖搖欲墜的破沙發,笑得腰肢搖曳,“薛安,你也是個爺們兒,咱說話能不這麽矯情,行不?”

阮靈笑起來,賊有清清涼涼奚落人的功力。薛安絮絮叨叨的自白,就仿佛被她一勺子冷水潑下來,雖然給他留著餘地呢,卻讓他臉上再也掛不住。

阮靈依舊笑,笑得越發花枝亂顫,“怎麽著,瞪我幹什麽?你接下來是不是想提了我就扔門外去?我告訴你薛安,就算你把我扔門外去,我還是能站在門口繼續說你矯情!你不怕我嚷嚷得整棟樓都聽見,那你就扔我出去!”

沒辦法,當過文藝小生的男演員,就算是個爺們兒,可是也天生帶了點文藝範兒。對待文藝範兒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戳破他那層小資的面皮,甭讓他有機會還繼續自嬌自戀。

【阮靈番外】4、她是個男人

阮靈扯了薛安下樓,就在樓下菜市場裏頭那種小飯館裏,拎了啤酒擱在他面前,“我知道你文藝慣了,就算想罵人也做不到我這種張嘴就罵。那就喝酒,喝了就能罵的出來了。有能耐就直接都吼出來,甭在這兒就跟我瞪眼睛。”

阮靈說著還忍不住笑了下,小飯館內渾濁的陽光照亮她唇邊藏著的一枚小梨渦,“我眼睛雖然沒你大,但是我畫了煙熏妝,瞪起來比你嚇人!”

薛安碰上這樣的女子,簡直無計可施,只能悶悶咬掉了啤酒瓶蓋,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阮靈自如掰開筷子。劣質的方便筷都掰不直溜,兩邊筷子一根長一根短,阮靈卻仿佛沒看著一樣,只簡單兩邊湊一起將筷子上的木茬兒磨光,就自在地挑著土豆絲兒來吃,“薛安你甭跟我說那些逗悶子的話,沒用。如果你真一副想要厭世的模樣兒,幹嘛不進山當和尚去,還要簽約芒果娛樂啊?”

“還有,你那屋子雖然比低保還低保呢,但是哪個沒有雄心的人還會將那都透了水銀的鏡子給擦得雪亮?還有你的身材,一直運動呢吧?如果你真想混吃等死,你不會這麽小心保持著身材。洄”

阮靈笑,清清涼涼地繼續給薛安“紮針兒”,“你不過是在等待一個機會。你好歹也是影帝,你來內地打拼是不得已,你又受不了經紀公司拿你當小白丁看……嘖,不就這麽點兒事麽,至於弄得要憤世嫉俗的模樣?”

薛安被一口啤酒噎住,咳嗽得擡不起頭來。半晌才喘勻了氣,挑著眉毛望阮靈,“你從來都跟人這麽說話的麽?”

阮靈聳肩一笑,“不然我幹嘛不做演員了,轉而當經紀人?我就在戲裏都這麽說話,可惜了現在電影裏這麽說話的角色太少,我只能轉行了。灬”

薛安終於笑了,搖了搖頭,“你肯定還沒談戀愛。”

薛安的話第一次讓阮靈怔忡了下。她現在跟錢未然的狀態,算是什麽呢?談戀愛麽?阮靈只能苦笑了下,“是啊。你怎麽知道?”

薛安終於擡起了頭直視阮靈的眼睛,“你這個脾氣,男人都受不了的。甭信電影裏那套,男人其實都悶***得很。他們骨子裏還是要找個能仰視他們、順從他們的女人當女友和老婆。”

“說得對!”阮靈大笑,拎起啤酒瓶子跟薛安碰了個杯,然後仰頭也喝了一大口。極自在地將大紅的口紅印兒都留在墨綠的啤酒瓶子口兒上,映著氤氳的金色陽光,很是醒目。

薛安忍不住打了個口哨,阮靈大笑。

兩人小醉,互相攙扶著往回走。阮靈伸手捅薛安手肘上的麻筋兒,“哎,我跟你說,我對你有信心,能讓你重新走回來。你聽我話,行不行?”

薛安心裏醒了醒。當年,也有個人這麽跟他說過,而且真的做到了;只不過那個人給了他一切,卻也親手毀了他一切。薛安轉頭望阮靈微醉的臉,“我憑什麽信你啊?就你這大妞的個性,我可信不牢。”

“靠!”阮靈笑罵,“我大妞怎了,我大妞可是對工作可不大妞。我告兒你,你能遇上我,是你星運未絕;換了另外一個人,能受得了你這脆弱又矯情的性兒才怪!我能看好你,是因為我自己也這個性兒,我了解你那頹廢和傲慢後頭是什麽,所以你趕緊向老天磕三個響頭,感謝老天送我來拯救你才是!”

“哈……”薛安忍不住笑起來,“餵,有人當經紀人這麽說的麽?你這也太不專業了吧?”

阮靈笑著坐在樓梯上,伸出長胳膊扶著鐵欄桿喘氣,“薛安,想得到的總也得不到,卻還沒辦法遠離,只能在邊兒上眼睜睜看著——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是不是?於是就騙自己,我不要那破玩意兒了……可是那玩意兒如果真的不要了,那首先就得先拋棄自己,是不是?”

斜陽染紅,透過破敗的舊城區照來。樓下鄰居搭起的臨時小棚子上頭堆滿了各式各樣拾荒來的舊物。這樣的背景下,阮靈衣衫光鮮、高頰紅唇,看上去就像是模特兒故意來這樣的地方拍的頹廢大片兒。

薛安卻瞇著眼睛,楞在臺階上。

她是大妞,他卻沒想到她能細膩敏感到一下子就戳中他的心。

他不是玩兒頹廢,他不是裝酷,他只是——為了放棄那樣得不到的玩意兒,而不得不首先放逐了自己。

只有先拋棄了自己,才能結束自己的夢想啊,不是麽?

“我說的對吧?”阮靈打個酒嗝,“可是薛安我告訴你,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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