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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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 人家只是對你不溫柔而已，你放眼整個東北, 抱著孩子的男的，還真的是不大好找的。
吭哧吭哧的拿著行李，回去的路上, 不經意的打量著宋清如, 奈何宋清如帶著帽子，實在是看不清楚的, 這車上能看的清楚的, 也就是老虎了。
老二也是包的嚴嚴實實的，就老虎自己大概是臉太胖了，露出來一大半。
嘰嘰喳喳的, 只要老虎在, 就連東北的空氣都是熱的。
“爸爸, 我們到了嗎？”
“一會兒。”
“爸爸，我餓了。”
“馬上到。”
“我們待會吃什麽啊？”
“一會兒去食堂吃。”
“哦。”
老虎興致缺缺, 食堂啊，興趣不是很大, 想想就算了。
太紅旗這絕對是故意的，不想讓老虎繼續說話的節奏, 他心裏有打算的，帶著一家子去飯店吃的, 先把行李放下來就是了。
宋清如就心疼大兒子, 你看看路上都瘦了, “老虎啊，我們先回家收拾一下，待會媽媽帶著你們出去吃好不好啊？”
“媽媽。”
“嗯。”
“我愛你。”
說的很真心實意了，這種由口腹之欲激發出來的感情，往往特別真誠，特別持續，能記得一輩子。
大概是累了，這車上的人很少說話，人家車上的戰士不說話，但是能想啊，心裏面一圈一圈的。
已經給宋清如畫像了，第一印象，大概是很漂亮，也很溫柔，也很知書達理，下車的時候還謝謝大家。
總而言之，覺得就跟個大美人一樣，不然自己軍長也不能對著這麽好是吧，下車的時候還扶著一把。
太紅旗真的是，扶著老的，還要抱著笑的，就這樣，還記得扶一把自己老婆了。
等著回家了，老虎就開始樓上樓下跑，雖然不如以前大，但是新鮮啊。
“我先去洗澡了，你看著孩子啊，待會我洗完了你再去。”
“行啊，你去吧。”
宋清如就去洗澡了，江長源也去了，人年紀大了，雖然不想動彈，但是也要愛幹凈，不然家裏小輩都覺得嫌棄的。
她一沖水，覺得人都活著了，這家裏的熱水還是特意安裝的，特別費錢，不然這大冷天的，外面都結冰了，不能下澡的。
沖刷一下出來，頭發都沒擦幹凈呢，喊著太紅旗，“趕緊的，我看著老二，你帶著老虎進去吧。”
老虎忙著玩呢，“媽媽。我不洗。”
“不行，你不洗我們就不跟你玩了，臟不臟啊？”
“我洗。”
老虎就進去了，時不時的在裏面說話，男孩子，總是對著一些自己不知道事情多問幾句，多看幾眼的。
老二換了衣服，又給他擦洗了一下，沒敢放到水裏面，但是算是不錯了，自己挺開心的，睜著眼睛看著宋清如。
晚上的時候，小姑那邊請吃飯，這半拉上午的，大家偶讀沒吃飯，大家也累了，就打算下午過去算了。
江長源累了，自己要躺一會兒，“你們去，我睡一會兒。”
“別介啊，餓著肚子呢，我先給您煮一碗面條，您稍等一下。”
宋清如就趕緊去廚房了，想著吃點湯湯水水的，不然一頓不吃，這身體機能就不行，年紀大了，不能跟年輕人比較。
年輕人有時候一頓吃多了都沒事的，可是老人有可能一頓吃多了，胃口就傷了。
糊油蔥花面，一勺子油進去，等著熱了，撒點蔥花進去，那香味一下子就出來了，門縫子裏面出來了都是。
誰家要是吃這個，樓上樓下都知道的。
樓上的就聞到了，這一樓的金紅葉今天不在，大家就到了二樓去，二樓今天休息呢，她是上班的，汽車上的售票員。
“喲，這樓下怎麽一股子香味兒，這是開火做飯了啊。”
“應該是吧，早上起來聽見有人說話呢，熱鬧了一會兒。”
“出去好幾天了，大概是回家接老婆了，才回來。”
房子隔音效果就這樣，宋清如來的早，直接車開進來的，大家也就是聽著搬行李的時候熱鬧了一會兒。
“見到人長什麽樣子了嗎？”
“我沒看到，從樓上看了一會兒，只看到有個人影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什麽也看不見。”
最後面條出鍋了，加了一點鹽，雞蛋是打碎了的。
不多，就那麽一小碗，不夠費事的，宋清如就是特意少了點的，“爺爺，我們帶著老虎出去了，先吃著睡一會兒，碗放在這裏就行了，我們回來給你帶好的，再吃一點。”
江長源點點頭，吃了就上去睡覺了，這邊太紅旗抱著老二，宋清如牽著老虎就出來了，怕老虎亂跑，出門的時候就說了，“不許亂跑，要牽著我知道嗎？”
“我知道的。”
老虎蹦蹦跳跳的很開心了，說話都是嘎嘣脆。
“媽媽，這裏的冬天好長啊。”
外面這時候正好是人少的時候，突然來了這麽一聲，二樓的都聽見了。
探著腦袋就看了，“大家來看，就這一家子。”
認不出別人來，但是太紅旗好認啊，大家都見過的。
恰好就看見太紅旗抱著老二呢，打開車門了之後，宋清如先上去，太紅旗再把老二給她，這才自己去了前面開車。
孔佳麗看到了，就當看個新鮮了，對領導的生活，尤其是私人生活，這群人要比政治生活關心的多。
“嘿，這還怪體貼的呢。”
“是呢，看著年輕，就沒想到倆孩子了，倆兒子吧。”
“他老婆是幹什麽的，聽說了沒有啊？”
“沒聽說，不過你看這命啊，幹什麽都行，不幹都行的。”
“是這個理兒。”
到這邊來，好吃的小吃多了去了，老虎也要點菜，“我覺得要我可以自己來。”
太紅旗捏著菜單，忍了好幾口氣，才心平氣和的遞過去，“您識字嗎？”
“略會一點兒。”
“那您可真的是厲害了啊。”
老虎鬥大的字不說是一個都不會吧，但是也沒幾個會的。
這會兒拽著菜單，只覺得上面的東西似曾相識。
宋清如欲言又止，但是實在是不忍心了，默默地閉嘴，“要不要我給你讀一讀啊？”
“不用，您歇著，喝口熱水。”
皺著眉頭，老虎也很為難啊，不識字怪誰呢，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辦法，就找那些字最多的，這樣的保管好吃還價格貴，也算是一個妙招。
人家服務員忙去了，一會兒才過來，這時候人少呢，才十一點，“看好吃什麽了？”
老虎就招招手，胖手指就挨個的指著，先從最長的開始，很是詫異了，“拿反了吧？”
老虎臉一下子就紅了，自尊心很強了，他不認字都照樣點菜，就是沒想到這拿反了菜單。
宋清如心疼兒子，“沒事的，一樣點的。”
“對，反正是不認字的。”
老虎看了一眼老父親老母親，楞是就這樣點了。
服務員看著這一家子，多大的心啊，點了四個菜呢，他怕出事，小心謹慎點好，給老虎點的菜，照著念了一遍。
太紅旗點頭了，這才走了。
等著沒人了，宋清如就說了，“你要不要讀書認字了？你看看如果你不認識字，點菜都不認識的。”
“我回家要看書學習了。”
“對，這樣才好，老虎真棒。”
總共那麽大的孩子，才幾歲啊，跑起來剛不摔跤的年紀，這時候上學的孩子，只怕是七八歲才開始學拼音的。
宋清如就是想著學習也不累，就早點開始唄，這並不是一個苦差事。
這邊上菜，大盆子大碗的，很實誠了，點四個菜，太紅旗也是沒想到這麽多。
一道小雞燉蘑菇，還有一個大東北亂燉，再加上一個香椿炒雞蛋，最後再有一個麻辣虎皮青椒，這菜名都是夠長的。
只除了一個虎皮青椒之外，別的菜老虎都能吃。
人家這邊的椅子不合適，老虎就自己跪在椅子上吃飯，“我自己來，我要吃自己喜歡的。”
宋清如看著那菜太多了，就給老虎撈出來幾塊好吃的雞肉，“老虎，你別吃飯了，吃肉吧，不然剩下來了。”
老虎也是沒見識，第一次用盆吃飯，頗為豪放了，也不用勺子了，直接就手拿著吃了，噴香的樣子。
“放著我來，我都能吃得。”
“好，你慢點，吃不完的。”
宋清如也餓了，她也不吃米飯了，太紅旗也不吃，這一家子，能屈能伸的，有飯吃的時候，對胃口了，不吃飯就是了，都喜歡吃肉。
沒飯吃了，你就是煮個清水面條我也吃的。
太紅旗就在裏面看著雞翅膀呢，一大盆子，楞是給他找出來了，先找出一個來，給了宋清如，老虎正好看到了。
“雞翅好好吃的。”
“對，你趕緊吃。”
老虎低下頭咬了一口肉，雞腿肉，說實話有點硬的，但是肉多。
想著還有一個呢，他吃完這一個還有一個雞翅膀的。
結果楞是眼巴巴的看著，太紅旗又找出來一個，眼看著就要放到宋清如盤子裏了。
老虎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麽了。
放下手裏的雞腿肉，“爸爸，雞翅膀好吃嗎？”
“嗯，你不是吃過啊？”
老虎沈默了一瞬間，覺得自己必須要說明白了，“我也喜歡吃雞翅膀，我可以給我一個嗎？”
“行啊，我給你。”
上面就有一個翅尖呢，太紅旗很自然的就拿出來了，“慢點吃，別卡到了。”
好一個父慈子孝啊，老虎就覺得不對勁，看看宋清如手裏的翅中，再看看自己手裏的翅尖。
覺得沒問題啊，都是雞翅，但是為什麽就不一樣呢？他雖然以前吃雞翅，但是買的都是翅中，還分不出來雞翅膀各種部位的巨大差距。
拿起來咬了一口，你說翅尖能有什麽好吃的呢，除非是油炸了，嚼著骨頭吃，不然不好吃的，全是皮，沒沒肉。
默默地放下來了，打量著太紅旗，覺得可能不是自己親爸爸。
略抑郁，宋清如倆呢，還有一個沒吃，就給拿過來了，“你吃一個吧，我分你一個。”
“謝謝清如。”
“不客氣。”
“我把我的也要奉獻給你。”
老虎覺得手拿著不雅觀，油花花的手去拿著勺子，就給宋清如，都在他自己碗裏了，有點埋汰的。
太紅旗看著埋汰，就自己夾過來了，“行了，給爸爸吃也是一樣的。”
一樣嗎？
老虎實在沒忍住，飛了一個白眼，那眼神，吃一口看一口的，太紅旗就跟沒看見一樣。
銀葉跟姐姐，早上吃了早飯就出來了，出來看看，玩一玩，大地方了，隨便看看都比家裏有新鮮感的。
先去買衣服，紅葉是真的舍的啊，看著天氣還冷，心疼妹妹，就去買個羽絨服，顏色是正紅的顏色，穿著很顯氣色了。
銀葉穿著，是覺得暖和，看著自己大姐笑，覺得大姐還是跟以前一樣，對自己還是那麽好。
就這麽穿著了，又去買了一雙皮鞋，還買了一條褲子，一身兒就齊全了。
“大姐，等我有工作了，賺錢了也給你買。”
銀葉拉著紅葉的胳膊，腦袋放上去，很是依戀的樣子。
紅葉給樂呵的，“行啊，等你有工作了。”
中午拉著妹妹去吃飯，在外面吃的，走著走著，就看見裏面太紅旗在那裏吃飯。
紅葉也看到了，就不想在這一家吃了，跟領導一起吃飯，怪別扭的，她想著換個就是了。
想著拉著銀葉走，結果就看到銀葉楞住了，一直看著太紅旗，“怎麽了，看傻了，裏面那個可是大領導，大家都得聽他的。”
“前幾天看他出門了，看起來是回來了，難道是去接老婆孩子了？”
銀葉被她拉著，心裏面噗通噗通的，有一種宿命的欣喜，其實這種感覺大概就是等待了。
回頭再看一眼，只覺得真好，以至於宋清如跟孩子，她全部都忽略了。
她高考之後，成績出來了沒考上，這對一個貧家女是一個悲哀，寄托了全家人的希望就這麽沒有了，然後她就開始高燒，連續不斷地做夢。
第一天她做夢，夢到自己跟現實一樣，高考失敗了。
第二天，她做夢，夢到自己去投奔大姐，想著找工作，在大姐那裏呆了很久。
第三天，她夢見自己姐夫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好工作，是去軍區的幼兒園看孩子的，她好歹是高中學歷，給孩子教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第四天，她夢見有工作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住在自己對面的病怏怏的軍長老婆死了，被刺殺的，晚上有人來偷搶，摸到部隊裏面，結果就被撞上了，被人抹了脖子。
第五天，她夢見有人來找她幫忙，先去給軍長看一下孩子，軍長是北京來的，親戚都不在這邊，老婆死了，家裏的孩子都小，小的還不會走路，她就去先照顧一下。
後來，她夢見自己結婚了，跟軍長在一起了。
至於軍長老婆，她沒大見過，軍長老婆身體不好，北上了只覺得天氣冷，夏天覺得熱，深居簡出的，她楞是沒見過的。
但是夢裏好像是見過的，有片段是見面了的，還有遺照，但是都模糊了，裏面的人都是迷糊的。
她燒的昏昏沈沈的，不知不覺，一個星期反覆發燒，差點都傻了。
人有時候大概是神魂不穩，三魂七魄都亂了，似夢似醒的時候，分不清楚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只覺得自己在時間宇宙無限的漫長歲月裏，一直一直在活著一樣。
她慢慢的清醒的時候，就覺得這大概不是個夢，東北的怪事特別多的，她在發燒之前，去山上散散，青天白日遇到了黃鼠狼。
這有夾子，專門抓這個的，只這一只，遠處都能聽到啼哭，撕心裂肺的，銀葉想著，大概是她還有未完的心事吧，跟自己一樣，也算是傷心。
平時她是絕對不去放生的，只是覺得這哭聲過於淒厲，心中不忍心，才去放了的。
那黃鼠狼大概是經年的老人了，頭頂上竟然是一撮兒的黑毛，兩只手擡起來，竟然挺起來身子，對著她作揖呢。
隨後瘸著腿都走了，跑的極快，她心裏也好過一些，這邊的黃鼠狼，不能輕易碰的，尤其是這些看著年紀大的，有靈氣的，一般的就算是抓到了，只要不是跑到你家裏吃雞的，捕獵的都給放了。
這玩意記仇，就怕給你使壞呢。
銀葉覺得這個有靈氣，放了就是了，最後那一鞠躬，她是真的確定了，心想若是真的要報答我，就讓我日子好過一點吧。
她讀書多年，肯定是清高的，想著以後走出去，出人頭地，最起碼不讓人小看了，這讀書，大概就是農村女孩子唯一的出路了。
成為人上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想法大概是每個人都想到的，都想著出人頭地，可是沒那麽簡單的。
誰知道回去的晚上就開始發燒了，家裏人只當做是憋壞了，心裏不舒坦，但是當父母的，哪裏就舍得責怪了，“你要是想著繼續讀，家裏還有錢呢，等著你好了，我們再去覆讀就是了，人家考不上覆讀的多了去了呢，你想去就去，一樣考大學的。”
心疼女兒，不然你說家裏的活也幹不了，也沒有別的出路，銀葉也不說話。
她腦子裏面亂哄哄的，沒辦法，給大閨女打電話，“你說人就跟丟了魂兒一樣，看著死氣沈沈的，你看看那邊方便不，要是方便，讓銀葉去你那邊。”
“行啊，不就是高考了，人家那麽多人沒考上也沒啥，不丟人的，讓銀葉來，我給她找工作，來這邊落腳就是了，不比在家裏強啊，說不定混幾年，你大學生都好呢。”
“哎哎，是這個理兒，我跟她說，她鐵定願意。”
為什麽上大學啊？
因為想著找工作那拿工資啊。
現在有工作，比什麽都強。
就去勸了，“你大姐說了，去她那邊，自己親姐姐怕什麽啊，都給你安排呢，你就去吧，省得在家裏，連個說話的姐妹都沒有。”
“就是了，出去闖蕩闖蕩，見見世面，比家裏好。”
銀葉就躺在那裏，覺得跟夢裏一樣的，就是這樣，她覺得是黃鼠狼報恩了，給自己先知道了後面的事情。
她就是到了姐姐那裏，然後找工作，然後等著軍長老婆意外去世了，她就慢慢的上去了，夢裏的婚後生活她記不得了，或許是根本就沒有。
但是這不影響一個清楚的事實，她跟軍長結婚了，以後是軍長夫人。
人絕望到了一定的地步，是能夠跟魔鬼交換的，銀葉上學這麽多年，高考失敗，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過於殘酷的生活已經來臨了。
高不成，低不就的，幹什麽都不合適。
身邊的人不說是看不起，但是絕對是有閑話的，上那麽多年學有什麽用啊？
所以，她迫切的想證明自己，想讓自己出人頭地，想讓自己變得不一樣，變得成為上位人，讓大家覺得自己日子過得不錯，過得好，這就行啦。
她一點掙紮都沒有，就想著按照這樣的軌跡下去，慢慢的等待就是了，一切就跟夢裏一樣，只需要足夠的耐心，等待就是了。
所以她自己到了軍區，來投奔大姐，至於什麽好女情懷還是少見的。
只是今天，第一次清晰地見到太紅旗，她在心裏面說了，是了，就是了，就是這個人了。
這種感覺，就跟懷揣著巨寶一樣，只有自己知道，其他人不知道，黑暗前的等待一般。
就跟一個窮小子，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他，他早死的老爸給他留了信托基金，裏面有十個億，但是要等到三十歲。
即使要等待三十年，那窮小子大概也是高興的，期待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的，沒有壓力的，只要好好的活到三十歲就可以了，沒有什麽需要煩惱的了。
一樣的感覺，日子過的瀟灑又快活，即使是沒有拿到錢的之前的日子，也變得十分有價值。
“姐，那就是你們軍長啊？”
“嘿，你這反應可真的是慢啊。就是他了，人長得帥氣不。”
“很好看。”
“北京來的呢，家裏很有地位了，來這邊就是掛幾年的，聽你姐夫說，很有手段的一個人，不好惹的。”
“是嗎？我看他很溫和啊。”
“看錯了，以後住在我們對面，你就知道了，見人不愛說話的，人也有點嚴肅，但是脾氣還可以，你跟他笑著打招呼，總歸會點點頭應一聲的。”
“領導都這樣。”
銀葉覺得，領導的確是這樣的，她夢裏看到的不仔細，只是大趨勢，突然就出現了，一幕一幕的，至於領導是什麽樣的人，大概就跟領導這兩個字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吧。
大概就是很嚴肅，很果斷，很有擔當，不說不笑的，但是關鍵時刻很靠譜。
這樣的人，大概就是面冷心熱的，一心想著工作的，這是銀葉自己感覺的，她覺得太紅旗也應該是這樣的人。
她生怕夢裏不是真的，所以一舉一動，都不敢去打擾，就跟夢裏一樣吧，她什麽也不會去做的，就等著了。
紅葉找了隔壁去吃，這吃飯的地方都是挨著的，銀葉心不在焉的，覺得出來玩，別浪費姐姐一片心意，打起精神來，放松下來吃飯。
倆人一盤子就夠了，但是這不好看，楞是要了兩盤子，“咱們多吃肉，少吃菜，吃不完的就算了。”
紅葉自己胖，吃的多，銀葉大概是覺得口味好，也吃得多，都是肉呢，楞是吃完了。
那邊太紅旗也已經掃盤地的，你說他大概也是心情好，吃的特別多，肉撿著好吃的都撈著吃了，看著宋清如就很驚訝了。
“別撐著了。”
“沒事，車上沒怎麽吃，才吃一頓正餐。”
“也對，不過少吃點，餓了我下午買菜，做點吃的，別把胃口弄壞了。”
老虎這會兒，還是能吃兩口的，一聽下午還有，自己就放下來筷子了，“對，我下午還要吃。”
“行啊，我下午去買菜，給你做小菜吃，晚上還要去你老姑那邊呢。”
老虎就高興了，還記得給江長源帶點東西呢，“要給太爺帶著飯。”
“行啊，讓人家給弄好了。”
老虎拎著，人家老二真的是沈的住氣啊，我自管在這裏躺著，不哭不鬧的。
人家一家子，吃了一頓飯了，老二在這裏，就跟沒有存在感一樣，要不是走的時候，人家老虎還記得弟弟，指不定就扔下來了。
“弟弟啊，弟弟。”
太紅旗拿著錢包一楞，才去抱孩子，宋清如去洗手間了，在大後面呢，要走一段路。
老虎在那裏不走，他想著抱起來，但是抱不動。
吃飯的時候，太紅旗就給放到椅子上了，倆椅子一對起來，不怕掉下去的。
老虎著急啊，在那裏喊著，“我弟弟啊，弟弟。”
太紅旗趕緊過去抱著，這倒好，一轉眼就給孩子忘記了。
“媽媽，你知道嗎？爸爸剛才給弟弟忘記了。”
太紅旗也笑，“的確是忘了，光想著去付錢了。”
宋清如心想，大概是你沒一直帶著，一直帶著的話，保管你去哪裏都想著。
“你多帶著就行了。”
老二太紅旗帶著少啊，生下來滿月就到了東北來，太紅旗對著沒存在感的老二，肯定是沒有對著老虎來的直接。
老虎他可以說是帶著長大的，人家老二不一樣，生下來就跟著宋清如的，太紅旗時間有限，對著老二就很明顯的，沒有以前的時候，對著老虎上心。
老虎那時候，晚上哭啊，天天哭，太紅旗都沒有說過一句的，你晚上哭我就抱著你晃悠唄。
晃悠著睡著了，我再去睡覺，晚上一下子就能醒過來。
早上走之前要看看大兒子，下班回來了，也要先抱一抱的，就是晚上加班不回來，也要趕著回來看看老虎，就喜歡成這樣。
你看現在對著老虎不咋地，但是打心眼裏喜愛的。
江長源打包了一包米腸還有血腸，這個加熱一下吃就是了。
回去的時候江長源還沒起來，怕睡覺多了跑了神，老虎就被打發著去喊了。
自己爬上樓去，他也不知道小點聲，“太爺，太爺。”
江長源嚇一跳，做夢呢，那感覺，就跟一腳踩空了一樣，怪嚇人的。
“太爺，我給你帶回來好吃的。”
“那謝謝您了。”
“我也想嘗嘗，我都沒有吃過。”
老虎就是吃飽了，還想著吃點，眼饞。
下面宋清如給老爺子蒸一下吃呢，都切好了的，放到盤子裏，熱一下就可以了。
很香了，端出來，老虎就陪著一起吃，血腸好吃啊，裏面都加了蒜泥之類的東西。
宋清如加了一點醬油醋，給放到碟子裏面，“老虎，你少吃一點，嘗一嘗就可以了。”
“好。”
老虎就用手拿著，拿著那麽一片，一點點的吃著，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慢慢的吃。
這邊宋清如來了，雖然沒有對外公布，但是大家都想著來拜訪一下了。
這是夫人外交，大家一起坐坐，看看有什麽需要的，陪著一起說話什麽的，都是可以的。
尤其是願意跟著太紅旗的那些人，問起來的時候就很客氣了，“聽說你們家裏的來了，對這邊不熟悉，你也沒時間帶著逛一逛，那天有時間，我讓家裏做一頓飯，大家認識認識，帶著轉一轉的，省的沒人說話。”
太紅旗就點頭，這是答應了，安排好時間，這第一次吃飯，要選好了，看看先去那一家合適才行。
肯定不是去老對頭那裏了，現在老對頭是徹底歇氣了，沒辦法，他說了不算，開會去不去的都無所謂了，他的意見不重要了，大家都聽太紅旗的，太紅旗看著想幹什麽，他不能提出來異議的。
所以就沈默了，閉嘴吧，安安靜靜的等著，當然太紅旗也不會怎麽著他的，大家相安無事最好，撕破臉多難看啊。
回去的時候，太紅旗就跟宋清如說了，“有人來拜訪的話，交代一下就行了，回頭問清楚是誰跟我說一聲。”
“還有這邊很多人等著要跟你吃飯呢，你願意去嗎？”
宋清如自己頓了一下，“我可以不去嗎？”
“可以啊。”
“我這樣也挺好的，大家又不是接觸交往認識的朋友，在一起也是很尷尬的。”
太紅旗想想她的個性也是，這麽多年了，很少交朋友了，都是以前的老朋友，來這邊交朋友，大概也是很少見到那麽真誠的，不過是打發一下時間，大家聊天搓麻將，閑著沒事去逛街什麽的。
“那就不吃飯了，要是有上門來聊的來的，那就多說幾句，聊不來的就算了。”
“好。”
再有人來說拜訪，太紅旗就不表態了，“家裏孩子多，還有老人在，她自己身體也不好，多謝大家想著她了，也是想著跟大家熱鬧一下的，有時間了，大家再去玩鬧一下。”
聽話音的人就明白了，這是不吃飯了，聽著說身體不好，現在太紅旗自己一說，果真是身體不大好。
深居簡出的一類人吧，這樣去上門說說話還是可以的。
回家就跟自己老婆說一說了，這邊吃了早飯，九點多鐘的時候，外面有人吵架呢，宋清如聽著怪有意思的。
大概是部隊裏面分配的東西，給參謀的肉，都是肥瘦相間的，可是給連長老婆的，都是肥肉了，這已經不是靠著肥肉煉油的年頭了，大家都想著吃點瘦的。
就為了這個，連長老婆就不高興了，說是勢利眼，憑什麽就只給肥肉啊，這怎麽吃呢，吃油都吃不完的。
哪怕你是給我多幾次肥肉，大家均勻一下也成啊，非得每次都給她肥肉，生氣不生氣啊。
這邊人直接，我不高興了，鏘鏘兩句就出來了，你不服氣就給我對罵啊，看看誰有道理。
宋清如是真的沒時間出門，家裏倆孩子，還有老人呢，那邊大妮有事情耽誤了，走之前，死了多少年的丈夫托夢了，說是下面過得不好，要請人做法事的。
要新鞋子新衣服，還有裏面雜七雜八的牛鬼蛇神，都要回老家弄好的，不然死了的人不安生，活著的人大概也是要倒黴的。
一來一去的，怎麽也要一個月了。
宋清如以前倆保姆還講究，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她就拉著老虎刷碗。
“你來，幫媽媽幹一下。”
老虎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宋清如自己手上的橡膠手套，那意思是你有手套，我沒有。
宋清如就找了一個出來，太大了，給他打結了，好容易弄好了，給他一個大盆子，裏面有點水，大概就是放著一個大碗，一個盤子。
其餘的她都洗漱好了，也不是讓老虎幹，就是培養一下，老虎很認真了。
自己正兒八經的拿著一個小馬紮，坐在那裏刷碗，一邊八卦，“她們為了肉吵架。”
“是啊。”
“悲哀。”
“有什麽好悲哀的啊？”
老虎就彎著腰刷碗，一邊嘆氣，也不說為什麽悲哀，他哪裏知道為什麽悲哀啊，就覺得不值當的唄，前兩天去看電影。
一個外國的，裏面女主角有點白蓮花，動不動就是悲哀的人生，他就學會了，看誰都悲哀了，倒是不覺得自己在這裏戴著手套刷碗更悲哀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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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哧吭哧的拿著行李，回去的路上, 不經意的打量著宋清如, 奈何宋清如帶著帽子，實在是看不清楚的, 這車上能看的清楚的, 也就是老虎了。
老二也是包的嚴嚴實實的，就老虎自己大概是臉太胖了，露出來一大半。
嘰嘰喳喳的, 只要老虎在, 就連東北的空氣都是熱的。
“爸爸, 我們到了嗎？”
“一會兒。”
“爸爸，我餓了。”
“馬上到。”
“我們待會吃什麽啊？”
“一會兒去食堂吃。”
“哦。”
老虎興致缺缺, 食堂啊，興趣不是很大, 想想就算了。
太紅旗這絕對是故意的，不想讓老虎繼續說話的節奏, 他心裏有打算的，帶著一家子去飯店吃的, 先把行李放下來就是了。
宋清如就心疼大兒子, 你看看路上都瘦了, “老虎啊，我們先回家收拾一下，待會媽媽帶著你們出去吃好不好啊？”
“媽媽。”
“嗯。”
“我愛你。”
說的很真心實意了，這種由口腹之欲激發出來的感情，往往特別真誠，特別持續，能記得一輩子。
大概是累了，這車上的人很少說話，人家車上的戰士不說話，但是能想啊，心裏面一圈一圈的。
已經給宋清如畫像了，第一印象，大概是很漂亮，也很溫柔，也很知書達理，下車的時候還謝謝大家。
總而言之，覺得就跟個大美人一樣，不然自己軍長也不能對著這麽好是吧，下車的時候還扶著一把。
太紅旗真的是，扶著老的，還要抱著笑的，就這樣，還記得扶一把自己老婆了。
等著回家了，老虎就開始樓上樓下跑，雖然不如以前大，但是新鮮啊。
“我先去洗澡了，你看著孩子啊，待會我洗完了你再去。”
“行啊，你去吧。”
宋清如就去洗澡了，江長源也去了，人年紀大了，雖然不想動彈，但是也要愛幹凈，不然家裏小輩都覺得嫌棄的。
她一沖水，覺得人都活著了，這家裏的熱水還是特意安裝的，特別費錢，不然這大冷天的，外面都結冰了，不能下澡的。
沖刷一下出來，頭發都沒擦幹凈呢，喊著太紅旗，“趕緊的，我看著老二，你帶著老虎進去吧。”
老虎忙著玩呢，“媽媽。我不洗。”
“不行，你不洗我們就不跟你玩了，臟不臟啊？”
“我洗。”
老虎就進去了，時不時的在裏面說話，男孩子，總是對著一些自己不知道事情多問幾句，多看幾眼的。
老二換了衣服，又給他擦洗了一下，沒敢放到水裏面，但是算是不錯了，自己挺開心的，睜著眼睛看著宋清如。
晚上的時候，小姑那邊請吃飯，這半拉上午的，大家偶讀沒吃飯，大家也累了，就打算下午過去算了。
江長源累了，自己要躺一會兒，“你們去，我睡一會兒。”
“別介啊，餓著肚子呢，我先給您煮一碗面條，您稍等一下。”
宋清如就趕緊去廚房了，想著吃點湯湯水水的，不然一頓不吃，這身體機能就不行，年紀大了，不能跟年輕人比較。
年輕人有時候一頓吃多了都沒事的，可是老人有可能一頓吃多了，胃口就傷了。
糊油蔥花面，一勺子油進去，等著熱了，撒點蔥花進去，那香味一下子就出來了，門縫子裏面出來了都是。
誰家要是吃這個，樓上樓下都知道的。
樓上的就聞到了，這一樓的金紅葉今天不在，大家就到了二樓去，二樓今天休息呢，她是上班的，汽車上的售票員。
“喲，這樓下怎麽一股子香味兒，這是開火做飯了啊。”
“應該是吧，早上起來聽見有人說話呢，熱鬧了一會兒。”
“出去好幾天了，大概是回家接老婆了，才回來。”
房子隔音效果就這樣，宋清如來的早，直接車開進來的，大家也就是聽著搬行李的時候熱鬧了一會兒。
“見到人長什麽樣子了嗎？”
“我沒看到，從樓上看了一會兒，只看到有個人影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什麽也看不見。”
最後面條出鍋了，加了一點鹽，雞蛋是打碎了的。
不多，就那麽一小碗，不夠費事的，宋清如就是特意少了點的，“爺爺，我們帶著老虎出去了，先吃著睡一會兒，碗放在這裏就行了，我們回來給你帶好的，再吃一點。”
江長源點點頭，吃了就上去睡覺了，這邊太紅旗抱著老二，宋清如牽著老虎就出來了，怕老虎亂跑，出門的時候就說了，“不許亂跑，要牽著我知道嗎？”
“我知道的。”
老虎蹦蹦跳跳的很開心了，說話都是嘎嘣脆。
“媽媽，這裏的冬天好長啊。”
外面這時候正好是人少的時候，突然來了這麽一聲，二樓的都聽見了。
探著腦袋就看了，“大家來看，就這一家子。”
認不出別人來，但是太紅旗好認啊，大家都見過的。
恰好就看見太紅旗抱著老二呢，打開車門了之後，宋清如先上去，太紅旗再把老二給她，這才自己去了前面開車。
孔佳麗看到了，就當看個新鮮了，對領導的生活，尤其是私人生活，這群人要比政治生活關心的多。
“嘿，這還怪體貼的呢。”
“是呢，看著年輕，就沒想到倆孩子了，倆兒子吧。”
“他老婆是幹什麽的，聽說了沒有啊？”
“沒聽說，不過你看這命啊，幹什麽都行，不幹都行的。”
“是這個理兒。”
到這邊來，好吃的小吃多了去了，老虎也要點菜，“我覺得要我可以自己來。”
太紅旗捏著菜單，忍了好幾口氣，才心平氣和的遞過去，“您識字嗎？”
“略會一點兒。”
“那您可真的是厲害了啊。”
老虎鬥大的字不說是一個都不會吧，但是也沒幾個會的。
這會兒拽著菜單，只覺得上面的東西似曾相識。
宋清如欲言又止，但是實在是不忍心了，默默地閉嘴，“要不要我給你讀一讀啊？”
“不用，您歇著，喝口熱水。”
皺著眉頭，老虎也很為難啊，不識字怪誰呢，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辦法，就找那些字最多的，這樣的保管好吃還價格貴，也算是一個妙招。
人家服務員忙去了，一會兒才過來，這時候人少呢，才十一點，“看好吃什麽了？”
老虎就招招手，胖手指就挨個的指著，先從最長的開始，很是詫異了，“拿反了吧？”
老虎臉一下子就紅了，自尊心很強了，他不認字都照樣點菜，就是沒想到這拿反了菜單。
宋清如心疼兒子，“沒事的，一樣點的。”
“對，反正是不認字的。”
老虎看了一眼老父親老母親，楞是就這樣點了。
服務員看著這一家子，多大的心啊，點了四個菜呢，他怕出事，小心謹慎點好，給老虎點的菜，照著念了一遍。
太紅旗點頭了，這才走了。
等著沒人了，宋清如就說了，“你要不要讀書認字了？你看看如果你不認識字，點菜都不認識的。”
“我回家要看書學習了。”
“對，這樣才好，老虎真棒。”
總共那麽大的孩子，才幾歲啊，跑起來剛不摔跤的年紀，這時候上學的孩子，只怕是七八歲才開始學拼音的。
宋清如就是想著學習也不累，就早點開始唄，這並不是一個苦差事。
這邊上菜，大盆子大碗的，很實誠了，點四個菜，太紅旗也是沒想到這麽多。
一道小雞燉蘑菇，還有一個大東北亂燉，再加上一個香椿炒雞蛋，最後再有一個麻辣虎皮青椒，這菜名都是夠長的。
只除了一個虎皮青椒之外，別的菜老虎都能吃。
人家這邊的椅子不合適，老虎就自己跪在椅子上吃飯，“我自己來，我要吃自己喜歡的。”
宋清如看著那菜太多了，就給老虎撈出來幾塊好吃的雞肉，“老虎，你別吃飯了，吃肉吧，不然剩下來了。”
老虎也是沒見識，第一次用盆吃飯，頗為豪放了，也不用勺子了，直接就手拿著吃了，噴香的樣子。
“放著我來，我都能吃得。”
“好，你慢點，吃不完的。”
宋清如也餓了，她也不吃米飯了，太紅旗也不吃，這一家子，能屈能伸的，有飯吃的時候，對胃口了，不吃飯就是了，都喜歡吃肉。
沒飯吃了，你就是煮個清水面條我也吃的。
太紅旗就在裏面看著雞翅膀呢，一大盆子，楞是給他找出來了，先找出一個來，給了宋清如，老虎正好看到了。
“雞翅好好吃的。”
“對，你趕緊吃。”
老虎低下頭咬了一口肉，雞腿肉，說實話有點硬的，但是肉多。
想著還有一個呢，他吃完這一個還有一個雞翅膀的。
結果楞是眼巴巴的看著，太紅旗又找出來一個，眼看著就要放到宋清如盤子裏了。
老虎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麽了。
放下手裏的雞腿肉，“爸爸，雞翅膀好吃嗎？”
“嗯，你不是吃過啊？”
老虎沈默了一瞬間，覺得自己必須要說明白了，“我也喜歡吃雞翅膀，我可以給我一個嗎？”
“行啊，我給你。”
上面就有一個翅尖呢，太紅旗很自然的就拿出來了，“慢點吃，別卡到了。”
好一個父慈子孝啊，老虎就覺得不對勁，看看宋清如手裏的翅中，再看看自己手裏的翅尖。
覺得沒問題啊，都是雞翅，但是為什麽就不一樣呢？他雖然以前吃雞翅，但是買的都是翅中，還分不出來雞翅膀各種部位的巨大差距。
拿起來咬了一口，你說翅尖能有什麽好吃的呢，除非是油炸了，嚼著骨頭吃，不然不好吃的，全是皮，沒沒肉。
默默地放下來了，打量著太紅旗，覺得可能不是自己親爸爸。
略抑郁，宋清如倆呢，還有一個沒吃，就給拿過來了，“你吃一個吧，我分你一個。”
“謝謝清如。”
“不客氣。”
“我把我的也要奉獻給你。”
老虎覺得手拿著不雅觀，油花花的手去拿著勺子，就給宋清如，都在他自己碗裏了，有點埋汰的。
太紅旗看著埋汰，就自己夾過來了，“行了，給爸爸吃也是一樣的。”
一樣嗎？
老虎實在沒忍住，飛了一個白眼，那眼神，吃一口看一口的，太紅旗就跟沒看見一樣。
銀葉跟姐姐，早上吃了早飯就出來了，出來看看，玩一玩，大地方了，隨便看看都比家裏有新鮮感的。
先去買衣服，紅葉是真的舍的啊，看著天氣還冷，心疼妹妹，就去買個羽絨服，顏色是正紅的顏色，穿著很顯氣色了。
銀葉穿著，是覺得暖和，看著自己大姐笑，覺得大姐還是跟以前一樣，對自己還是那麽好。
就這麽穿著了，又去買了一雙皮鞋，還買了一條褲子，一身兒就齊全了。
“大姐，等我有工作了，賺錢了也給你買。”
銀葉拉著紅葉的胳膊，腦袋放上去，很是依戀的樣子。
紅葉給樂呵的，“行啊，等你有工作了。”
中午拉著妹妹去吃飯，在外面吃的，走著走著，就看見裏面太紅旗在那裏吃飯。
紅葉也看到了，就不想在這一家吃了，跟領導一起吃飯，怪別扭的，她想著換個就是了。
想著拉著銀葉走，結果就看到銀葉楞住了，一直看著太紅旗，“怎麽了，看傻了，裏面那個可是大領導，大家都得聽他的。”
“前幾天看他出門了，看起來是回來了，難道是去接老婆孩子了？”
銀葉被她拉著，心裏面噗通噗通的，有一種宿命的欣喜，其實這種感覺大概就是等待了。
回頭再看一眼，只覺得真好，以至於宋清如跟孩子，她全部都忽略了。
她高考之後，成績出來了沒考上，這對一個貧家女是一個悲哀，寄托了全家人的希望就這麽沒有了，然後她就開始高燒，連續不斷地做夢。
第一天她做夢，夢到自己跟現實一樣，高考失敗了。
第二天，她做夢，夢到自己去投奔大姐，想著找工作，在大姐那裏呆了很久。
第三天，她夢見自己姐夫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好工作，是去軍區的幼兒園看孩子的，她好歹是高中學歷，給孩子教點東西還是可以的。
第四天，她夢見有工作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住在自己對面的病怏怏的軍長老婆死了，被刺殺的，晚上有人來偷搶，摸到部隊裏面，結果就被撞上了，被人抹了脖子。
第五天，她夢見有人來找她幫忙，先去給軍長看一下孩子，軍長是北京來的，親戚都不在這邊，老婆死了，家裏的孩子都小，小的還不會走路，她就去先照顧一下。
後來，她夢見自己結婚了，跟軍長在一起了。
至於軍長老婆，她沒大見過，軍長老婆身體不好，北上了只覺得天氣冷，夏天覺得熱，深居簡出的，她楞是沒見過的。
但是夢裏好像是見過的，有片段是見面了的，還有遺照，但是都模糊了，裏面的人都是迷糊的。
她燒的昏昏沈沈的，不知不覺，一個星期反覆發燒，差點都傻了。
人有時候大概是神魂不穩，三魂七魄都亂了，似夢似醒的時候，分不清楚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只覺得自己在時間宇宙無限的漫長歲月裏，一直一直在活著一樣。
她慢慢的清醒的時候，就覺得這大概不是個夢，東北的怪事特別多的，她在發燒之前，去山上散散，青天白日遇到了黃鼠狼。
這有夾子，專門抓這個的，只這一只，遠處都能聽到啼哭，撕心裂肺的，銀葉想著，大概是她還有未完的心事吧，跟自己一樣，也算是傷心。
平時她是絕對不去放生的，只是覺得這哭聲過於淒厲，心中不忍心，才去放了的。
那黃鼠狼大概是經年的老人了，頭頂上竟然是一撮兒的黑毛，兩只手擡起來，竟然挺起來身子，對著她作揖呢。
隨後瘸著腿都走了，跑的極快，她心裏也好過一些，這邊的黃鼠狼，不能輕易碰的，尤其是這些看著年紀大的，有靈氣的，一般的就算是抓到了，只要不是跑到你家裏吃雞的，捕獵的都給放了。
這玩意記仇，就怕給你使壞呢。
銀葉覺得這個有靈氣，放了就是了，最後那一鞠躬，她是真的確定了，心想若是真的要報答我，就讓我日子好過一點吧。
她讀書多年，肯定是清高的，想著以後走出去，出人頭地，最起碼不讓人小看了，這讀書，大概就是農村女孩子唯一的出路了。
成為人上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想法大概是每個人都想到的，都想著出人頭地，可是沒那麽簡單的。
誰知道回去的晚上就開始發燒了，家裏人只當做是憋壞了，心裏不舒坦，但是當父母的，哪裏就舍得責怪了，“你要是想著繼續讀，家裏還有錢呢，等著你好了，我們再去覆讀就是了，人家考不上覆讀的多了去了呢，你想去就去，一樣考大學的。”
心疼女兒，不然你說家裏的活也幹不了，也沒有別的出路，銀葉也不說話。
她腦子裏面亂哄哄的，沒辦法，給大閨女打電話，“你說人就跟丟了魂兒一樣，看著死氣沈沈的，你看看那邊方便不，要是方便，讓銀葉去你那邊。”
“行啊，不就是高考了，人家那麽多人沒考上也沒啥，不丟人的，讓銀葉來，我給她找工作，來這邊落腳就是了，不比在家裏強啊，說不定混幾年，你大學生都好呢。”
“哎哎，是這個理兒，我跟她說，她鐵定願意。”
為什麽上大學啊？
因為想著找工作那拿工資啊。
現在有工作，比什麽都強。
就去勸了，“你大姐說了，去她那邊，自己親姐姐怕什麽啊，都給你安排呢，你就去吧，省得在家裏，連個說話的姐妹都沒有。”
“就是了，出去闖蕩闖蕩，見見世面，比家裏好。”
銀葉就躺在那裏，覺得跟夢裏一樣的，就是這樣，她覺得是黃鼠狼報恩了，給自己先知道了後面的事情。
她就是到了姐姐那裏，然後找工作，然後等著軍長老婆意外去世了，她就慢慢的上去了，夢裏的婚後生活她記不得了，或許是根本就沒有。
但是這不影響一個清楚的事實，她跟軍長結婚了，以後是軍長夫人。
人絕望到了一定的地步，是能夠跟魔鬼交換的，銀葉上學這麽多年，高考失敗，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過於殘酷的生活已經來臨了。
高不成，低不就的，幹什麽都不合適。
身邊的人不說是看不起，但是絕對是有閑話的，上那麽多年學有什麽用啊？
所以，她迫切的想證明自己，想讓自己出人頭地，想讓自己變得不一樣，變得成為上位人，讓大家覺得自己日子過得不錯，過得好，這就行啦。
她一點掙紮都沒有，就想著按照這樣的軌跡下去，慢慢的等待就是了，一切就跟夢裏一樣，只需要足夠的耐心，等待就是了。
所以她自己到了軍區，來投奔大姐，至於什麽好女情懷還是少見的。
只是今天，第一次清晰地見到太紅旗，她在心裏面說了，是了，就是了，就是這個人了。
這種感覺，就跟懷揣著巨寶一樣，只有自己知道，其他人不知道，黑暗前的等待一般。
就跟一個窮小子，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他，他早死的老爸給他留了信托基金，裏面有十個億，但是要等到三十歲。
即使要等待三十年，那窮小子大概也是高興的，期待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的，沒有壓力的，只要好好的活到三十歲就可以了，沒有什麽需要煩惱的了。
一樣的感覺，日子過的瀟灑又快活，即使是沒有拿到錢的之前的日子，也變得十分有價值。
“姐，那就是你們軍長啊？”
“嘿，你這反應可真的是慢啊。就是他了，人長得帥氣不。”
“很好看。”
“北京來的呢，家裏很有地位了，來這邊就是掛幾年的，聽你姐夫說，很有手段的一個人，不好惹的。”
“是嗎？我看他很溫和啊。”
“看錯了，以後住在我們對面，你就知道了，見人不愛說話的，人也有點嚴肅，但是脾氣還可以，你跟他笑著打招呼，總歸會點點頭應一聲的。”
“領導都這樣。”
銀葉覺得，領導的確是這樣的，她夢裏看到的不仔細，只是大趨勢，突然就出現了，一幕一幕的，至於領導是什麽樣的人，大概就跟領導這兩個字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吧。
大概就是很嚴肅，很果斷，很有擔當，不說不笑的，但是關鍵時刻很靠譜。
這樣的人，大概就是面冷心熱的，一心想著工作的，這是銀葉自己感覺的，她覺得太紅旗也應該是這樣的人。
她生怕夢裏不是真的，所以一舉一動，都不敢去打擾，就跟夢裏一樣吧，她什麽也不會去做的，就等著了。
紅葉找了隔壁去吃，這吃飯的地方都是挨著的，銀葉心不在焉的，覺得出來玩，別浪費姐姐一片心意，打起精神來，放松下來吃飯。
倆人一盤子就夠了，但是這不好看，楞是要了兩盤子，“咱們多吃肉，少吃菜，吃不完的就算了。”
紅葉自己胖，吃的多，銀葉大概是覺得口味好，也吃得多，都是肉呢，楞是吃完了。
那邊太紅旗也已經掃盤地的，你說他大概也是心情好，吃的特別多，肉撿著好吃的都撈著吃了，看著宋清如就很驚訝了。
“別撐著了。”
“沒事，車上沒怎麽吃，才吃一頓正餐。”
“也對，不過少吃點，餓了我下午買菜，做點吃的，別把胃口弄壞了。”
老虎這會兒，還是能吃兩口的，一聽下午還有，自己就放下來筷子了，“對，我下午還要吃。”
“行啊，我下午去買菜，給你做小菜吃，晚上還要去你老姑那邊呢。”
老虎就高興了，還記得給江長源帶點東西呢，“要給太爺帶著飯。”
“行啊，讓人家給弄好了。”
老虎拎著，人家老二真的是沈的住氣啊，我自管在這裏躺著，不哭不鬧的。
人家一家子，吃了一頓飯了，老二在這裏，就跟沒有存在感一樣，要不是走的時候，人家老虎還記得弟弟，指不定就扔下來了。
“弟弟啊，弟弟。”
太紅旗拿著錢包一楞，才去抱孩子，宋清如去洗手間了，在大後面呢，要走一段路。
老虎在那裏不走，他想著抱起來，但是抱不動。
吃飯的時候，太紅旗就給放到椅子上了，倆椅子一對起來，不怕掉下去的。
老虎著急啊，在那裏喊著，“我弟弟啊，弟弟。”
太紅旗趕緊過去抱著，這倒好，一轉眼就給孩子忘記了。
“媽媽，你知道嗎？爸爸剛才給弟弟忘記了。”
太紅旗也笑，“的確是忘了，光想著去付錢了。”
宋清如心想，大概是你沒一直帶著，一直帶著的話，保管你去哪裏都想著。
“你多帶著就行了。”
老二太紅旗帶著少啊，生下來滿月就到了東北來，太紅旗對著沒存在感的老二，肯定是沒有對著老虎來的直接。
老虎他可以說是帶著長大的，人家老二不一樣，生下來就跟著宋清如的，太紅旗時間有限，對著老二就很明顯的，沒有以前的時候，對著老虎上心。
老虎那時候，晚上哭啊，天天哭，太紅旗都沒有說過一句的，你晚上哭我就抱著你晃悠唄。
晃悠著睡著了，我再去睡覺，晚上一下子就能醒過來。
早上走之前要看看大兒子，下班回來了，也要先抱一抱的，就是晚上加班不回來，也要趕著回來看看老虎，就喜歡成這樣。
你看現在對著老虎不咋地，但是打心眼裏喜愛的。
江長源打包了一包米腸還有血腸，這個加熱一下吃就是了。
回去的時候江長源還沒起來，怕睡覺多了跑了神，老虎就被打發著去喊了。
自己爬上樓去，他也不知道小點聲，“太爺，太爺。”
江長源嚇一跳，做夢呢，那感覺，就跟一腳踩空了一樣，怪嚇人的。
“太爺，我給你帶回來好吃的。”
“那謝謝您了。”
“我也想嘗嘗，我都沒有吃過。”
老虎就是吃飽了，還想著吃點，眼饞。
下面宋清如給老爺子蒸一下吃呢，都切好了的，放到盤子裏，熱一下就可以了。
很香了，端出來，老虎就陪著一起吃，血腸好吃啊，裏面都加了蒜泥之類的東西。
宋清如加了一點醬油醋，給放到碟子裏面，“老虎，你少吃一點，嘗一嘗就可以了。”
“好。”
老虎就用手拿著，拿著那麽一片，一點點的吃著，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慢慢的吃。
這邊宋清如來了，雖然沒有對外公布，但是大家都想著來拜訪一下了。
這是夫人外交，大家一起坐坐，看看有什麽需要的，陪著一起說話什麽的，都是可以的。
尤其是願意跟著太紅旗的那些人，問起來的時候就很客氣了，“聽說你們家裏的來了，對這邊不熟悉，你也沒時間帶著逛一逛，那天有時間，我讓家裏做一頓飯，大家認識認識，帶著轉一轉的，省的沒人說話。”
太紅旗就點頭，這是答應了，安排好時間，這第一次吃飯，要選好了，看看先去那一家合適才行。
肯定不是去老對頭那裏了，現在老對頭是徹底歇氣了，沒辦法，他說了不算，開會去不去的都無所謂了，他的意見不重要了，大家都聽太紅旗的，太紅旗看著想幹什麽，他不能提出來異議的。
所以就沈默了，閉嘴吧，安安靜靜的等著，當然太紅旗也不會怎麽著他的，大家相安無事最好，撕破臉多難看啊。
回去的時候，太紅旗就跟宋清如說了，“有人來拜訪的話，交代一下就行了，回頭問清楚是誰跟我說一聲。”
“還有這邊很多人等著要跟你吃飯呢，你願意去嗎？”
宋清如自己頓了一下，“我可以不去嗎？”
“可以啊。”
“我這樣也挺好的，大家又不是接觸交往認識的朋友，在一起也是很尷尬的。”
太紅旗想想她的個性也是，這麽多年了，很少交朋友了，都是以前的老朋友，來這邊交朋友，大概也是很少見到那麽真誠的，不過是打發一下時間，大家聊天搓麻將，閑著沒事去逛街什麽的。
“那就不吃飯了，要是有上門來聊的來的，那就多說幾句，聊不來的就算了。”
“好。”
再有人來說拜訪，太紅旗就不表態了，“家裏孩子多，還有老人在，她自己身體也不好，多謝大家想著她了，也是想著跟大家熱鬧一下的，有時間了，大家再去玩鬧一下。”
聽話音的人就明白了，這是不吃飯了，聽著說身體不好，現在太紅旗自己一說，果真是身體不大好。
深居簡出的一類人吧，這樣去上門說說話還是可以的。
回家就跟自己老婆說一說了，這邊吃了早飯，九點多鐘的時候，外面有人吵架呢，宋清如聽著怪有意思的。
大概是部隊裏面分配的東西，給參謀的肉，都是肥瘦相間的，可是給連長老婆的，都是肥肉了，這已經不是靠著肥肉煉油的年頭了，大家都想著吃點瘦的。
就為了這個，連長老婆就不高興了，說是勢利眼，憑什麽就只給肥肉啊，這怎麽吃呢，吃油都吃不完的。
哪怕你是給我多幾次肥肉，大家均勻一下也成啊，非得每次都給她肥肉，生氣不生氣啊。
這邊人直接，我不高興了，鏘鏘兩句就出來了，你不服氣就給我對罵啊，看看誰有道理。
宋清如是真的沒時間出門，家裏倆孩子，還有老人呢，那邊大妮有事情耽誤了，走之前，死了多少年的丈夫托夢了，說是下面過得不好，要請人做法事的。
要新鞋子新衣服，還有裏面雜七雜八的牛鬼蛇神，都要回老家弄好的，不然死了的人不安生，活著的人大概也是要倒黴的。
一來一去的，怎麽也要一個月了。
宋清如以前倆保姆還講究，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她就拉著老虎刷碗。
“你來，幫媽媽幹一下。”
老虎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宋清如自己手上的橡膠手套，那意思是你有手套，我沒有。
宋清如就找了一個出來，太大了，給他打結了，好容易弄好了，給他一個大盆子，裏面有點水，大概就是放著一個大碗，一個盤子。
其餘的她都洗漱好了，也不是讓老虎幹，就是培養一下，老虎很認真了。
自己正兒八經的拿著一個小馬紮，坐在那裏刷碗，一邊八卦，“她們為了肉吵架。”
“是啊。”
“悲哀。”
“有什麽好悲哀的啊？”
老虎就彎著腰刷碗，一邊嘆氣，也不說為什麽悲哀，他哪裏知道為什麽悲哀啊，就覺得不值當的唄，前兩天去看電影。
一個外國的，裏面女主角有點白蓮花，動不動就是悲哀的人生，他就學會了，看誰都悲哀了，倒是不覺得自己在這裏戴著手套刷碗更悲哀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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