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下輩子也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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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門, 老虎自己爬起來就去開，打開門, 手上還是戴著手套的。
“哪位啊？”
就開著那麽一點的門縫，很是雞賊的問一句。
外面的人就笑，“找你媽媽的。”
老虎就這樣還拉著把手呢, “清如, 你下來，是找你的。”
宋清如下來了, 老虎這才打開門, 好幾個人一起來的，就有一個是金紅葉，還有樓上的孔佳麗。
她們挨得近, 又是對門上下樓的鄰居的, 理應是要來拜訪的。
雖然說不是那麽正式, 但是應該是問候一下。
她們幾個說話，江長源自來是不管的, 看著人來了，只點點頭, 自己晃悠著出去了。
老虎就拉著小馬紮，坐在廚房門口呢, 要繼續刷碗的。
宋清如給大家倒水，幸虧是家裏老二還在睡覺, 不然忙不過來的。
金紅葉就笑著開口的, 大家都很和氣, 打量著宋清如。
第一反應，就是是個美人，看不出來是結婚生孩子的人。
再一個，人和氣，見著人是很客氣的，給倒水喝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來的匆忙，家裏沒有茶葉了。”
這算是解釋了，為什麽是白開水。
金紅葉就笑著搭腔，“不礙事，我們都喝過的，開水茶葉都一樣，我們不講究這個的。”
有的領導等級掛念很強，搞得自己老婆也是高人一等的，粗去逛街買東西，都是要人陪著，來家裏，別說是水了，坐一會兒，有的人就不耐煩了，直接就趕著人走了。
遠的不說，就說是以前的梅秀麗，妗兒媽媽，就是一個典型的，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人家也不耐煩，找上門來的，都是有求於人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您在這邊還適應嗎？是不是要冷一點的，只怕是受不了。”
宋清如端著熱水，“還可以，這會兒又已經暖了，只是不知道，最冷的時候，大概都不出門的。”
“是這個理兒，下大雪的時候，大雪到了膝蓋，出門都不行的，都得先鏟雪，那時候熱鬧了，大家都出去。”
宋清如很少說話，大多數時候就是聽著大家說，這要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人家說的這邊的生活習俗，她不明白，也不了解，聽著就是怪有意思的。
樓上的也有話要說的，“你們剛來，這邊冬天只怕是沒有什麽新鮮菜的，我別的不會，但是泡菜還是有一手，等著晚上我給你拿著一壇子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泡菜啊，這個下飯好，這邊冬天果蔬少，就是靠著泡菜過冬的，吃面還是蒸大米，都行的。”
“對，我每年秋天都腌上了，辣椒的，大蒜的，黃瓜的，都有呢，見樣的給你拿點過來，你嘗嘗哪個好吃。”
見著宋清如喜歡，說的就更來勁了，孔佳麗心想，到底是外地來的，這樣的大家都會的手藝，還覺得稀奇，又洋洋自得，看看，她腌制泡菜的手藝是最好的，這也是有用的，今天就派上用場的。
不說是泡菜不珍貴的，但是合時宜，送的人一片心意，收的人是真心喜歡的。
幾個人一起來的，就你送的出去泡菜，金紅葉心裏冷笑，可真的是好買賣了。
樓上的孔佳麗是有工作的，跟大家這些不工作的略微有點摩擦，但是問題不大，背後說幾句也是有的。
“這些特產，我們家裏也有，老家剛帶來的，保管好吃，豆角絲是自己家裏種的，幹凈著呢，燉排骨吃最好了。”
“我們家剛灌了肉腸，這個實誠，切盤子裏就能吃，都是蒸好的，也方便，省的做飯麻煩了。”
其實無論家裏有沒有，東北的特產多了去了，不是什麽好東西，誰家都有。
珍貴的宋清如都不要，第一次見面也不合適，她也不會覺得自己現在在這個位置上，就需要別人討好自己，要給自己送禮，不開心了，拿著大家當筏子。
也不端著架子，這樣特產一把豆角絲，一把茄子幹，都不嫌棄的。
老虎在那裏聽著，腰都直起來了，炯炯有神，原來這裏的好吃的這麽多，人家都覺得好吃，他聽著要是心馳神往，肯定很好吃，略微的陶醉。
結果樓上老二醒過來了，大概是無聊，在那裏哭了一嗓子，“老虎啊，你上去看看弟弟。”
“媽媽，我碗還沒有刷碗。”
“沒事，媽媽跟阿姨要說話，你幫一下忙，先去看一下弟弟，陪著玩一會兒。”
“好的。”
老虎擼下來手套，自己就上去了，“弟弟，我來了，你不要哭。”
腳步聲沒了，孩子也不哭了，大家想著家裏原來還有個老二啊，不能多待著了，耽誤人家的事情。
只是看著老虎，這麽小一個，跟這些人家裏孩子差不多大，甚至還要小的，結果看看人家，怎麽養的啊，刷碗還知道帶著弟弟玩。
一上去，人家老二家就不哭了，就是想著老虎陪著自己玩。
對著老虎誇了幾句，宋清如也看著大家要走，到底是人多，不好多在家裏熱鬧，有老人有孩子的。
“稍等一下。”
她就上去了，然後拎著一個袋子下來，“沒什麽好東西，只是從北京帶來一點特產，想著給大家嘗一嘗的。”
“這多不好意思，留著給家裏孩子吃吧。”
“沒事，特意給大家準備的，老虎是吃過的，你們帶回去，也給家裏孩子嘗嘗。”
大家心花怒放，一人拿著一個盒子，裏面都是小盒子的糕點，人家都給裝好的，不是散裝的，不然早就壞了，驢打滾兒也有，京八件差不多了。
看看，說的話時候多和氣，多體貼啊，不僅僅想著自己，連自己家裏的孩子也想到了，知道人家自管送出手的，大概差不了，又想著家裏孩子嘗一嘗，就帶著走了。
連連謝謝，只覺得這人好，素質也高，一看就是很有修養的。
宋清如一向是比較好說話的，三個兄弟姐妹裏面，就她最和氣，最為別人著想，最體諒別人的。
金紅葉也帶回家裏了，招呼著自己妹妹來看，“真是個好人啊，看著就好說話，一點也不緊張了，到底是大地方來的。”
銀葉就看著大姐美滋滋的打開那個盒子，光是盒子就怪好看的，上面印著以前的作坊，還帶著古體的百年老字號，怪精致的。
裏面有四塊糕點，她先拿著給兒子吃，“你自己選一個，看看喜歡哪個？”
小孩就拿了一個吃，金紅葉笑著，自己也拿了一個，給銀葉的，“你也吃，大家都嘗嘗，咱們一人一個，剛剛好的。”
銀葉拿著，看著外面的多是羊角樣子金黃的酥皮，裏面大概是夾心了，看著就是精致的樣子，覺得這一盒子，只怕是不少錢的，更何況是給這麽多人，大概家裏不少。
難道是四塊錢一盒子嗎？
這已經是很貴的價格了，她覺得不可思議的能想出來的價格。
宋清如這些東西，是太紅旗給買的，來的時候給買了不少，這出行還是不方便的，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味，他家裏就是那邊，找好吃特產，體面味道又好的，多了去了，索性就多一點，這個不怕浪費，送人也是一點心意罷了。
這是太紅旗帶著去的，宋清如跳的樣式，雖然是少，但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只要買好的，不問價格，你買的多，大老遠的，不如給大家帶一個好味道過去。
吃著這滋味，還真的是好吃，銀葉自己掰下來一口，不一樣的味道的，剩下的就給自己外甥了，“我嘗嘗味道就是了，剩下的給外甥。”
紅葉也笑，自己就吃了一口，剩下的也是給兒子的。
“人這麽和氣，看起來就好相處，那以後對門也方便了，不然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只怕是不好說話。”
“是這個理兒。”
“我們家裏給什麽呢？”
“就是一般的吃食，我們不當事兒，人家卻覺得好，我等著晚上了，就送過去。”
銀葉扭著手指頭，沒想到大姐評價這麽好，對著宋清如看起來多有稱讚的。
她其實不知道太紅旗老婆是什麽樣子的，夢裏也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只模模糊糊的有個印象，身體不好，後來被抹了脖子了。
“大姐，等明天我去買點山楂，做山楂糕出來，一晚上就凍起來了，到時候你分給相好的，也給對面送過去一盤子。”
“這個好，人家就稀罕這樣的東西，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說人家什麽沒見過啊，送別的都不稀罕的。”
銀葉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然想著做山楂糕，大概就是為了掩飾了，你這麽好，大家都說你好，那我其實也是可以的，我也很好。
我做出來不是給你一個人吃的，送了那麽多人，其實最想送的，應該就是太紅旗了。
那邊宋清如等著人走了，就趕緊上樓去看孩子，你說老虎去看孩子，帶著自己弟弟玩。
就不能太放心了，這哪裏是帶著弟弟玩啊，就是玩弟弟。
人家老二在床上好好的，看著老虎來了也不哭了，結果老虎非得一起玩車子，拿著一輛小汽車，床上肯定是不好跑車的，不順滑，還是地板上好。
他撅著屁股在地板上跑車，人家老二看不到啊，自己斜著眼睛使勁的抻著脖子看，老虎覺得太可憐了，就想著給老二抱下來，放地上就是了。
但是抱不動啊，人家老二不說是體重多少，光是外面抱著的褥子就很大一塊了。
中間系著帶子，老虎硬是給拉著下來了。
床那麽高，一下子拉下來的時候，他接不住，人家老二就平躺著跟地雷一樣掉下來了。
聲音挺大的，老虎自己嚇了一跳，得虧是老二褥子後，護著後腦勺，不然這一下子，老二頭大概後面起個大包了。
結果等著老二哭來著，老虎心裏面都揪著呢，“弟弟，你疼不疼啊？”
一邊說著，一邊去看，吹著涼氣，生怕給弟弟碰到了。
結果老二活堅強啊，楞是沒哭，自己指著小汽車，那意思是你趕緊的，給我在地上跑啊。
老虎就安心了，沒磕到就好了，手裏就死死的摁著那小汽車，在地上來回的跑，“前面，前面，弟弟趕緊讓開，要撞上你了。”
“哎呦呦，撞上了，撞上了，重大事故。”
一邊說著，一邊把小汽車給拿著，從地上給爬到老二肚子上了。
老二這不就是興奮了，激動了，一蹬腿一蹬腿的，那個帶子都開了，大冷天的，腿都露出來了。
這沒跟老虎一起玩之前，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就跟個小美男子一樣，現在好了，在地上，褥子也開了，裏面沒穿褲子，就只有尿布。
四縱八橫的開著，頭上有個小帽子怕著涼的，也給弄下來了，幾根黃毛朝天看，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要飯的一樣。
宋清如上來一看，造孽了，地上多涼啊，趕緊抱起來。
“媽媽，弟弟不哭了。”
“謝謝你了，老虎真棒，不過，弟弟怎麽在地上了？”
“弟弟要看車。”
“下次不能在地上了，知道嗎？太臟了，也太冷了，要生病的。”
“知道了。”
老二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糟踐了一樣，眼巴巴的看著老虎，就喜歡自己哥哥，帶著自己吃屎都願意的那種喜歡。
晚上的時候，大家都送東西來了，就站在門口，遞過來就是了，知道太紅旗在家裏，也不多說話，給宋清如就走了。
老虎在那裏看著呢，指著茶幾上的東西，一包豆角絲，他記憶力還是很好的，“這個是豆角排骨，很好吃哦。”
“這個是肉腸，切一盤直接能吃哦。”
“這個是雜醬菜，裏面什麽菜都有哦，喝粥吃面條都可以。”
“這個是榛蘑，可以燉小雞的哦。”
太紅旗看著雜七雜八的，全是居家過日子的東西，最珍貴的，大概也就是一袋子松茸了，這玩意就是跟蘑菇一樣，菌菇類的一種，做湯好喝。
他雖然來得時間短，但是光是姑父就很給面子，屢次宴請，很是看重太紅旗了。
“你人緣這麽好啊？”
“那可不，跟你不一樣，你來了這麽長時間，大概是清水面條吧。”
太紅旗心想可不是，連泡菜都沒有混上呢，就只能加點鹽，吃個清水面條了。
“那我得感謝你，人家送給你的，我也得有口福，跟著一起吃是不是啊？”
“看你表現吧。”
太紅旗自己就笑，自己家裏，他跟著吃飯還要看表現的，起來把碗給刷了。
吃了飯，可不就得是刷碗的。
他可算是不指望自己老婆刷碗了，你說這麻煩的，還要帶著手套不說，就是沾了水，這雙手啊，你就看一早一晚的，給抹這個那個的。
有時候午休起來閑著沒事的時候，都要塗上一層的，就不適合做飯了。
不過保養的的確好，太紅旗刷了碗，拉著宋清如的手，忍不住就打量一下，看看人家這手，蔥白一樣，再看看自己的手，胡蘿蔔都說的好聽了。
宋清如斜著眼睛看了一下，很是欠收拾了，“餵，你是不是自卑了，沒事，我又不嫌棄你。”
“我倒是沒覺得自卑，就覺得你看多般配啊。”
“切--”
一邊表示不屑，一邊緊緊的拉著太紅旗的手，慢慢的捏著，一雙手，上面又死皮老繭，有著深深的紋路。
當你摸到一個人的手，不會嫌棄他的粗糙，他的落寞，他跟黃土地一樣的顏色，跟海水起伏一般鹹濕的味道，你從裏面摸到山川河流，摸到時間凝固的靜謐，那麽不是或許，是一定了，你喜歡這個人。
所以你喜歡他最粗糙最卑微的樣子，你想緊緊的抱著他，即使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是這應該是情感上的共鳴了，看，我知道你的，我愛你的。
無論是怎麽樣的兩只手，牽在一起的時候，不僅僅是牽著的，是一種深刻到骨髓的羈絆。
銀葉早上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落寞，覺得遺憾，自從那次做夢以後，再也沒有夢到太紅旗了，沒有夢到曾經夢到的一切，就跟那時候，是自己想象的一樣。
她穿上衣服，總是忍不住的，忍不住聽著那邊的聲音，但是實際上是很少聽到聲音的。
起來做早飯，她寄住在這裏，很是勤奮懂事了，早上起來是幫著做早飯的，家裏來的時候父母給錢了，有時候去買著吃回來，給姐夫加個菜。
最起碼姐夫對著小姨子印象很好，不惹事，安安靜靜的，算是乖巧懂事的了。
聽著那邊門一陣響，她趕緊就跑到窗戶邊上，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她也是看著，直到人看不見了，她知道，這是出去買早飯的。
太紅旗每天早上，都是出去買早飯的，人家要求食堂開小竈什麽的，給送過來，他從來不這樣，大家一樣吃飯，一樣拿工資，別占這樣的小便宜。
格局要大，你是當領導的，你成為領導不是因為你有很多的特權，有很多左右支配的權力，而是你比別人做的更好，更優秀而已。
現在的風氣就很不好，特權一直存在，最典型的就是餐桌，領導跟普通人員的餐桌從來就是不一樣的，甚至領導都不要排隊吃飯的。
太紅旗不這樣，有時候去食堂吃飯，不用別人說的，自己去排隊，也不去插隊，這樣的人，這樣簡單的道理，但是很多領導腦子裏面就跟有水一樣，看不明白。
有的人就站在隊列外面，給食堂主任看一眼，然後就去留座那邊，食堂主任就很有眼色了，趕緊挑好的給端過去了，親自送過去，這不僅僅是插隊的問題了，架子怎麽就那麽大呢？
出去買早餐，太紅旗都是換著花樣來的，以前從來沒見他自己買著吃，都是去食堂的，這下好了，很多人早上出來買早餐的，看到太紅旗都習慣了。
早上不開口打招呼，都不熟悉，但是點點頭，微笑還是可以的。
賣油條的特別火爆要排隊的，他就站在那裏，買四根油條，再去排隊買雞蛋餅，順便買一鍋子豆漿，端著就回家了。
一家子早餐就夠了，宋清如在家裏看著孩子，老大老二都要洗漱的，正好下來吃早餐就是了。
江長源早上起來要喝一杯熱牛奶，這個是人家給送上門的，家裏人都有呢。
宋清如都是給搭配著豆漿一起的，一人一杯牛奶加上一碗豆漿，早上起來多喝點沒什麽。
江長源再來倆雞蛋一根油條，宋清如只吃一個雞蛋一根油條，老虎也是這樣，剩下的都是太紅旗的，剩下的多就多吃點，少了就少吃點，總而言之全是他的。
有時候老虎胃口好多吃半根油條，太紅旗就少吃半根，可以伸縮的。
銀葉都看到了，大姐姐夫起來了，她不好站在窗戶上那裏看，但是她可以收拾垃圾啊，她們家廚房就對著外面，正好了。
遠遠的就看到太紅旗端著鍋子，手裏拎著不少東西，一看就是買了不少東西的。
到了門口了，要停頓一下，因為要敲門，裏面會有人響亮的答應一聲，馬上就開門了，這是老虎，銀葉在心裏面摸得清清楚楚的。
出去買了幾斤山楂回來，給加了溫水，一點一點的泡著，她做事情仔細，把裏面的黑色的須還有核兒都摳出來了。
紅葉沒有這個耐心，“你可真是夠數了，弄得咋就這麽幹凈呢，這講究的，不就是吃個山楂了。”
嫌棄費事，銀葉自己擡頭笑了笑，“沒事，我自己來，姐你在一邊看著，弄好了放鍋子熬著就好了。”
沒什麽好費事的，做出來有人吃，吃著好就是了。
洗的幹幹凈凈的，就放進去鍋子裏面，要加糖的，一遍一遍的熬著煮著，最後的渣滓也要過濾出來的。
最後就熬出來那麽一盆子，還冒著熱氣呢，端到外面去，上面放著白紗布，看著就幹凈。
這是熬了好幾次的，到了晚上才最後一遍弄好了。
確實是費事的，等著弄好了，就跟豬皮凍一樣，山楂糕顏色艷麗，味道酸酸甜甜的。
先不說顏色是如何的可口誘人，找一把小刀，都舍不得從中間切開的，紅葉沿著邊切了一塊，自己吃了一口，爽利啊。
這冬天多膩歪啊，吃的不是白菜蘿蔔就是鹹菜，嘴巴裏面對於新鮮味道的召喚，已經到達了頂點。
“這麽好吃，我看你做的也費事呢，幹脆就不分給大家了，留著咱們自己吃吧，做一天了，才這麽一點。”
銀葉笑著勸著，“這不值當什麽，山楂才幾毛錢啊，就是功夫也是白搭的，大姐咱們得大方點，一點東西不值當什麽的，鄰裏之間多往來，姐夫也有面子，指不定人家什麽時候就幫你一把呢。”
說的在理，金紅葉這個位置上，跟身邊的人交好，絕對是沒有壞處的。
便端著盤子送了好幾家，盆子是圓的，只有中間一塊兒是方的，好看。
自古以來，以方為沒，無論是祭祀還是什麽的，肉一定是方肉，豆腐也一定是方形的。
顯得很鄭重，所以才用方的。
這中間一大塊，銀葉就切了一半下來，“剩下的自己吃，給我外甥的，這一塊我拿著去對面，你先上去送吧。”
紅葉就上去了，一手端著倆盤子呢，送的人比較多，銀葉就拿著哪一個盤子，看著對面。
紅葉沒什麽心眼的，說話直來直去的，不過她就算是再有心眼，也想不明白的，費這麽大的事兒，就為了給對面送個山楂糕。
銀葉就自己過去了，她想給自己開門的應該還是老虎。
“你是誰？”
老虎雞賊一般的，開門你要是不先說話，他是要進行盤問的。
“哪位啊？”
老虎聽不到回應，就一直把著把手，又問了一遍，不問清楚不松手的樣子。
銀葉看了看手裏的盤子，“我是對面鄰居。”
老虎就開門了，“您找誰啊？”
這孩子，到了東北來，大概是沒有小朋友一起玩的緣故，一開口還是一股子家鄉味道。
銀葉就把盤子放下，“阿姨做了山楂糕，想著你大概是沒吃過，帶過來給你家裏人嘗一嘗。”
“那謝謝您了，這個我舅舅給我買過的。”
“是嗎？那你嘗嘗跟我的是不是一個味道。”
老虎能有什麽節操啊，想著身後，想了想去摸了摸腦袋，跑到廚房去拿了一把叉子，插了一塊就吃了，“好吃。”
“那行，我先走了，你們吃著好吃我再做。”
“這多麻煩了，我媽媽也會的。”
“你媽媽也會啊？”
銀葉腳步頓了頓，她不知道宋清如會這個，這樣的一個人，連早飯都不做的人，她覺得就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跟太紅旗門當戶對的那種大小姐才是，根本就沒有想到。
“我媽媽會做，什麽都會的，所以你不要辛苦了。”
老虎見她似乎不大高興，很是來勁的補充了一句，“要是我媽媽做了，我給你們也要送過去嘗嘗的。”
銀葉笑了笑就出來了，關上門。
出來臉色一下子就淡了，淡淡的。
老虎就一個人在那裏吃啊，他吃東西沒數的，什麽都吃，吃著喜歡的，能全部幹掉，這胃口按理說應該會壞的。
但是老虎不是，跟個鐵胃一樣，吃什麽都能消化的了。
他就拿著叉子在那裏一點一點的吃，想著吃一點，還給大家分好了。
拿著叉子在那裏劃分，人人都有，就是老二的少的可憐，老虎覺得老二是不能隨便吃東西的，但是這個不知道能不能吃，索性就少以點。
總共就那麽一盤子，一人一點，就沒幾口了，他默默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點，就不動彈了。
自己去玩了，這孩子經常自己玩，宋清如也發現了，這邊沒有認識的小朋友，只能自己玩，再也沒有人在外面喊老虎一起玩了。
玩了一會兒，就跑上去了，去問宋清如，“弟弟能吃東西嗎？”
“不能吃啊。”
“真的不能吃嗎？”
“不能吃，你千萬別給弟弟吃東西愛情，弟弟沒有牙齒的。”
宋清如生怕老虎兄弟愛，趁著自己不在的時候，給老二吃零食，一下子卡到就完蛋了。
趕緊囑咐了幾句，她心驚膽戰的，老虎卻是很高興了，“那我可以把弟弟的那一份吃掉嗎？”
什麽玩意，宋清如這才知道，對面給送東西了，“行啊，你吃就吃吧，喜歡吃，可以吃我那一份。”
“清如，你不喜歡吃嗎？”
“嗯，我不吃，你爸爸昨晚上說是買糖葫蘆回來吃，我吃糖葫蘆呢。”
老虎目瞪口呆的，還有這樣的，你們還商量好了吃零食。
“那你給我吃糖葫蘆嗎？”
“給你吃，你是我親兒子啊。”
老虎摸了摸小心臟，自己蹙著眉頭，這是跟戲臺上的惡婆婆學的，動不動就捂著心口，天啊，地啊的來一通。
得到滿意的回答，老虎就下去吃了，等著太紅旗回來，一看兒子的孝心，還有什麽吃不吃得，你喜歡吃就全吃了唄。
江長源也不去爭這個，孩子吃食，他不大吃的，浪費了人家銀葉的一片苦心，最後全部便宜了老虎，開心不。
她還在家裏期待呢，想著要是太紅旗吃到了，知道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對自己有沒有什麽印象。
男女之間的事情，銀葉肯定是想著留下來的全是好印象，讓太紅旗充滿好感。
最起碼應該是這樣的，看，隔壁女的做的山楂糕好吃，這麽手巧啊，心思也巧，看著還很賢惠啊。
但是她就不了解太紅旗是什麽人，他這個位置上了，自己爬上來的，就不會去在乎這些。
誰管你誰做的，怎麽做的，做的還不好吃啊，關鍵是我兒子喜歡吃這個，就這麽一個認知。
隔天，人家太紅旗就買了一大盒子回來，拿著給老虎分好了，還有簽子呢，切好了，一天一塊，插上去吃，跟個雪糕一樣。
老虎還說宋清如做，宋清如是會做的，但是麻煩啊，這玩意不能造假，你想吃出去買一盒子就是了，自己做沒時間難道。
人家老虎一樣吃，宋清如問好吃嗎，人家照樣說好吃。
銀葉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宋清如的山楂糕，後來她就想，那樣的人物，應該是自己不會去做東西的，早飯不做，碗也不洗，只怕是每天都在享受了，也不知道體貼男人。
經常看到太紅旗上班之前，先去買早餐，晚上下班了買菜買吃食的，還偶爾拎著好幾串糖葫蘆。
大家都說了，好男人一個，好男人啊，全軍區大概就這麽一個了，估計在家裏也是要做飯的。
你看看人家那麽大能耐，還這麽體貼，說起來宋清如，大家都是淡淡的，有福氣唄，有福氣就這樣的，沒法比了。
等著大妮來了，也到了端午節，大概是給亡夫都安排好了，回來的時候也順心了，幹什麽事情都通暢。
宋清如這才算是解放出來，誰也不能這麽一直看孩子啊，連續這麽長時間，她覺得自己都有點恍惚。
她就跟太紅旗說了，“你知道提升一個女人幸福感最快最有效的渠道是什麽嗎？”
太紅旗想也不想，“錢唄。”
有道理，宋清如換了一個說法，“你知道提升一個不缺錢的女人幸福感最快最有效的渠道是什麽嗎？”
這個條件有點多了，還已婚女人，太紅旗轉了轉眼珠子，打量了一下她，心想這難道是說的是她自己啊。
所以就不輕易回答了，經過慎重考慮，在腦子裏面過了兩遍，心想這要是回答不好，萬一影響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我覺得啊，難道是不生孩子啊？”
宋清如靠在門框上，自己一只腿曲著，有點累了，換了另外一條腿，“不是的，你現在在幹什麽？”
“不刷碗啊？”
“差不多了，擴大一下範圍，不幹家務就是了。”
太紅旗一時之間無言，真的是打心底裏替宋清如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
“你這多虧是遇到了我啊。”
可不是，心想自己老婆大概命好，遇上了自己，這不就是不用幹家務了，太紅旗反方向想一下，覺得自己這是很優秀啊。
宋清如覺得此時此刻，需要誇獎一下的，不然農民起義就麻煩了，“是啊，你多優秀啊，我真的是三生有幸了，下輩子我覺得我還是要跟你結婚的。”
太紅旗背著身子刷碗，聽到這句話楞了楞，低著頭，眼睛有點潮濕，過了一會兒，他扭過頭來，對著宋清如笑的很燦爛了，前所未有的燦爛，“我覺得我可以一直刷碗，下輩子也刷碗，以後都刷碗，但是你可得看好人了，要嫁給我，不然沒這個福氣。”
人家江長源本來從房間出來，要牽著老虎出去遛彎的，恰好就聽到了，瞬間就又拉著老虎進去了。
真的是，不聾不啞，不做家翁，自己在房間裏面笑，越想越好笑。
這小兩口，真的是有意思，孩子都倆了，你說還說這樣的話。
江長源真的是很不錯了，你看他雖然平時不幹家務，但是孫子太紅旗幹家務，他從來沒有說過的，沒有說是對宋清如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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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啊？”
就開著那麽一點的門縫，很是雞賊的問一句。
外面的人就笑，“找你媽媽的。”
老虎就這樣還拉著把手呢, “清如, 你下來，是找你的。”
宋清如下來了, 老虎這才打開門, 好幾個人一起來的，就有一個是金紅葉，還有樓上的孔佳麗。
她們挨得近, 又是對門上下樓的鄰居的, 理應是要來拜訪的。
雖然說不是那麽正式, 但是應該是問候一下。
她們幾個說話，江長源自來是不管的, 看著人來了，只點點頭, 自己晃悠著出去了。
老虎就拉著小馬紮，坐在廚房門口呢, 要繼續刷碗的。
宋清如給大家倒水，幸虧是家裏老二還在睡覺, 不然忙不過來的。
金紅葉就笑著開口的, 大家都很和氣, 打量著宋清如。
第一反應，就是是個美人，看不出來是結婚生孩子的人。
再一個，人和氣，見著人是很客氣的，給倒水喝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來的匆忙，家裏沒有茶葉了。”
這算是解釋了，為什麽是白開水。
金紅葉就笑著搭腔，“不礙事，我們都喝過的，開水茶葉都一樣，我們不講究這個的。”
有的領導等級掛念很強，搞得自己老婆也是高人一等的，粗去逛街買東西，都是要人陪著，來家裏，別說是水了，坐一會兒，有的人就不耐煩了，直接就趕著人走了。
遠的不說，就說是以前的梅秀麗，妗兒媽媽，就是一個典型的，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人家也不耐煩，找上門來的，都是有求於人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您在這邊還適應嗎？是不是要冷一點的，只怕是受不了。”
宋清如端著熱水，“還可以，這會兒又已經暖了，只是不知道，最冷的時候，大概都不出門的。”
“是這個理兒，下大雪的時候，大雪到了膝蓋，出門都不行的，都得先鏟雪，那時候熱鬧了，大家都出去。”
宋清如很少說話，大多數時候就是聽著大家說，這要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人家說的這邊的生活習俗，她不明白，也不了解，聽著就是怪有意思的。
樓上的也有話要說的，“你們剛來，這邊冬天只怕是沒有什麽新鮮菜的，我別的不會，但是泡菜還是有一手，等著晚上我給你拿著一壇子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
“泡菜啊，這個下飯好，這邊冬天果蔬少，就是靠著泡菜過冬的，吃面還是蒸大米，都行的。”
“對，我每年秋天都腌上了，辣椒的，大蒜的，黃瓜的，都有呢，見樣的給你拿點過來，你嘗嘗哪個好吃。”
見著宋清如喜歡，說的就更來勁了，孔佳麗心想，到底是外地來的，這樣的大家都會的手藝，還覺得稀奇，又洋洋自得，看看，她腌制泡菜的手藝是最好的，這也是有用的，今天就派上用場的。
不說是泡菜不珍貴的，但是合時宜，送的人一片心意，收的人是真心喜歡的。
幾個人一起來的，就你送的出去泡菜，金紅葉心裏冷笑，可真的是好買賣了。
樓上的孔佳麗是有工作的，跟大家這些不工作的略微有點摩擦，但是問題不大，背後說幾句也是有的。
“這些特產，我們家裏也有，老家剛帶來的，保管好吃，豆角絲是自己家裏種的，幹凈著呢，燉排骨吃最好了。”
“我們家剛灌了肉腸，這個實誠，切盤子裏就能吃，都是蒸好的，也方便，省的做飯麻煩了。”
其實無論家裏有沒有，東北的特產多了去了，不是什麽好東西，誰家都有。
珍貴的宋清如都不要，第一次見面也不合適，她也不會覺得自己現在在這個位置上，就需要別人討好自己，要給自己送禮，不開心了，拿著大家當筏子。
也不端著架子，這樣特產一把豆角絲，一把茄子幹，都不嫌棄的。
老虎在那裏聽著，腰都直起來了，炯炯有神，原來這裏的好吃的這麽多，人家都覺得好吃，他聽著要是心馳神往，肯定很好吃，略微的陶醉。
結果樓上老二醒過來了，大概是無聊，在那裏哭了一嗓子，“老虎啊，你上去看看弟弟。”
“媽媽，我碗還沒有刷碗。”
“沒事，媽媽跟阿姨要說話，你幫一下忙，先去看一下弟弟，陪著玩一會兒。”
“好的。”
老虎擼下來手套，自己就上去了，“弟弟，我來了，你不要哭。”
腳步聲沒了，孩子也不哭了，大家想著家裏原來還有個老二啊，不能多待著了，耽誤人家的事情。
只是看著老虎，這麽小一個，跟這些人家裏孩子差不多大，甚至還要小的，結果看看人家，怎麽養的啊，刷碗還知道帶著弟弟玩。
一上去，人家老二家就不哭了，就是想著老虎陪著自己玩。
對著老虎誇了幾句，宋清如也看著大家要走，到底是人多，不好多在家裏熱鬧，有老人有孩子的。
“稍等一下。”
她就上去了，然後拎著一個袋子下來，“沒什麽好東西，只是從北京帶來一點特產，想著給大家嘗一嘗的。”
“這多不好意思，留著給家裏孩子吃吧。”
“沒事，特意給大家準備的，老虎是吃過的，你們帶回去，也給家裏孩子嘗嘗。”
大家心花怒放，一人拿著一個盒子，裏面都是小盒子的糕點，人家都給裝好的，不是散裝的，不然早就壞了，驢打滾兒也有，京八件差不多了。
看看，說的話時候多和氣，多體貼啊，不僅僅想著自己，連自己家裏的孩子也想到了，知道人家自管送出手的，大概差不了，又想著家裏孩子嘗一嘗，就帶著走了。
連連謝謝，只覺得這人好，素質也高，一看就是很有修養的。
宋清如一向是比較好說話的，三個兄弟姐妹裏面，就她最和氣，最為別人著想，最體諒別人的。
金紅葉也帶回家裏了，招呼著自己妹妹來看，“真是個好人啊，看著就好說話，一點也不緊張了，到底是大地方來的。”
銀葉就看著大姐美滋滋的打開那個盒子，光是盒子就怪好看的，上面印著以前的作坊，還帶著古體的百年老字號，怪精致的。
裏面有四塊糕點，她先拿著給兒子吃，“你自己選一個，看看喜歡哪個？”
小孩就拿了一個吃，金紅葉笑著，自己也拿了一個，給銀葉的，“你也吃，大家都嘗嘗，咱們一人一個，剛剛好的。”
銀葉拿著，看著外面的多是羊角樣子金黃的酥皮，裏面大概是夾心了，看著就是精致的樣子，覺得這一盒子，只怕是不少錢的，更何況是給這麽多人，大概家裏不少。
難道是四塊錢一盒子嗎？
這已經是很貴的價格了，她覺得不可思議的能想出來的價格。
宋清如這些東西，是太紅旗給買的，來的時候給買了不少，這出行還是不方便的，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味，他家裏就是那邊，找好吃特產，體面味道又好的，多了去了，索性就多一點，這個不怕浪費，送人也是一點心意罷了。
這是太紅旗帶著去的，宋清如跳的樣式，雖然是少，但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只要買好的，不問價格，你買的多，大老遠的，不如給大家帶一個好味道過去。
吃著這滋味，還真的是好吃，銀葉自己掰下來一口，不一樣的味道的，剩下的就給自己外甥了，“我嘗嘗味道就是了，剩下的給外甥。”
紅葉也笑，自己就吃了一口，剩下的也是給兒子的。
“人這麽和氣，看起來就好相處，那以後對門也方便了，不然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只怕是不好說話。”
“是這個理兒。”
“我們家裏給什麽呢？”
“就是一般的吃食，我們不當事兒，人家卻覺得好，我等著晚上了，就送過去。”
銀葉扭著手指頭，沒想到大姐評價這麽好，對著宋清如看起來多有稱讚的。
她其實不知道太紅旗老婆是什麽樣子的，夢裏也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只模模糊糊的有個印象，身體不好，後來被抹了脖子了。
“大姐，等明天我去買點山楂，做山楂糕出來，一晚上就凍起來了，到時候你分給相好的，也給對面送過去一盤子。”
“這個好，人家就稀罕這樣的東西，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說人家什麽沒見過啊，送別的都不稀罕的。”
銀葉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然想著做山楂糕，大概就是為了掩飾了，你這麽好，大家都說你好，那我其實也是可以的，我也很好。
我做出來不是給你一個人吃的，送了那麽多人，其實最想送的，應該就是太紅旗了。
那邊宋清如等著人走了，就趕緊上樓去看孩子，你說老虎去看孩子，帶著自己弟弟玩。
就不能太放心了，這哪裏是帶著弟弟玩啊，就是玩弟弟。
人家老二在床上好好的，看著老虎來了也不哭了，結果老虎非得一起玩車子，拿著一輛小汽車，床上肯定是不好跑車的，不順滑，還是地板上好。
他撅著屁股在地板上跑車，人家老二看不到啊，自己斜著眼睛使勁的抻著脖子看，老虎覺得太可憐了，就想著給老二抱下來，放地上就是了。
但是抱不動啊，人家老二不說是體重多少，光是外面抱著的褥子就很大一塊了。
中間系著帶子，老虎硬是給拉著下來了。
床那麽高，一下子拉下來的時候，他接不住，人家老二就平躺著跟地雷一樣掉下來了。
聲音挺大的，老虎自己嚇了一跳，得虧是老二褥子後，護著後腦勺，不然這一下子，老二頭大概後面起個大包了。
結果等著老二哭來著，老虎心裏面都揪著呢，“弟弟，你疼不疼啊？”
一邊說著，一邊去看，吹著涼氣，生怕給弟弟碰到了。
結果老二活堅強啊，楞是沒哭，自己指著小汽車，那意思是你趕緊的，給我在地上跑啊。
老虎就安心了，沒磕到就好了，手裏就死死的摁著那小汽車，在地上來回的跑，“前面，前面，弟弟趕緊讓開，要撞上你了。”
“哎呦呦，撞上了，撞上了，重大事故。”
一邊說著，一邊把小汽車給拿著，從地上給爬到老二肚子上了。
老二這不就是興奮了，激動了，一蹬腿一蹬腿的，那個帶子都開了，大冷天的，腿都露出來了。
這沒跟老虎一起玩之前，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就跟個小美男子一樣，現在好了，在地上，褥子也開了，裏面沒穿褲子，就只有尿布。
四縱八橫的開著，頭上有個小帽子怕著涼的，也給弄下來了，幾根黃毛朝天看，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要飯的一樣。
宋清如上來一看，造孽了，地上多涼啊，趕緊抱起來。
“媽媽，弟弟不哭了。”
“謝謝你了，老虎真棒，不過，弟弟怎麽在地上了？”
“弟弟要看車。”
“下次不能在地上了，知道嗎？太臟了，也太冷了，要生病的。”
“知道了。”
老二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糟踐了一樣，眼巴巴的看著老虎，就喜歡自己哥哥，帶著自己吃屎都願意的那種喜歡。
晚上的時候，大家都送東西來了，就站在門口，遞過來就是了，知道太紅旗在家裏，也不多說話，給宋清如就走了。
老虎在那裏看著呢，指著茶幾上的東西，一包豆角絲，他記憶力還是很好的，“這個是豆角排骨，很好吃哦。”
“這個是肉腸，切一盤直接能吃哦。”
“這個是雜醬菜，裏面什麽菜都有哦，喝粥吃面條都可以。”
“這個是榛蘑，可以燉小雞的哦。”
太紅旗看著雜七雜八的，全是居家過日子的東西，最珍貴的，大概也就是一袋子松茸了，這玩意就是跟蘑菇一樣，菌菇類的一種，做湯好喝。
他雖然來得時間短，但是光是姑父就很給面子，屢次宴請，很是看重太紅旗了。
“你人緣這麽好啊？”
“那可不，跟你不一樣，你來了這麽長時間，大概是清水面條吧。”
太紅旗心想可不是，連泡菜都沒有混上呢，就只能加點鹽，吃個清水面條了。
“那我得感謝你，人家送給你的，我也得有口福，跟著一起吃是不是啊？”
“看你表現吧。”
太紅旗自己就笑，自己家裏，他跟著吃飯還要看表現的，起來把碗給刷了。
吃了飯，可不就得是刷碗的。
他可算是不指望自己老婆刷碗了，你說這麻煩的，還要帶著手套不說，就是沾了水，這雙手啊，你就看一早一晚的，給抹這個那個的。
有時候午休起來閑著沒事的時候，都要塗上一層的，就不適合做飯了。
不過保養的的確好，太紅旗刷了碗，拉著宋清如的手，忍不住就打量一下，看看人家這手，蔥白一樣，再看看自己的手，胡蘿蔔都說的好聽了。
宋清如斜著眼睛看了一下，很是欠收拾了，“餵，你是不是自卑了，沒事，我又不嫌棄你。”
“我倒是沒覺得自卑，就覺得你看多般配啊。”
“切--”
一邊表示不屑，一邊緊緊的拉著太紅旗的手，慢慢的捏著，一雙手，上面又死皮老繭，有著深深的紋路。
當你摸到一個人的手，不會嫌棄他的粗糙，他的落寞，他跟黃土地一樣的顏色，跟海水起伏一般鹹濕的味道，你從裏面摸到山川河流，摸到時間凝固的靜謐，那麽不是或許，是一定了，你喜歡這個人。
所以你喜歡他最粗糙最卑微的樣子，你想緊緊的抱著他，即使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是這應該是情感上的共鳴了，看，我知道你的，我愛你的。
無論是怎麽樣的兩只手，牽在一起的時候，不僅僅是牽著的，是一種深刻到骨髓的羈絆。
銀葉早上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落寞，覺得遺憾，自從那次做夢以後，再也沒有夢到太紅旗了，沒有夢到曾經夢到的一切，就跟那時候，是自己想象的一樣。
她穿上衣服，總是忍不住的，忍不住聽著那邊的聲音，但是實際上是很少聽到聲音的。
起來做早飯，她寄住在這裏，很是勤奮懂事了，早上起來是幫著做早飯的，家裏來的時候父母給錢了，有時候去買著吃回來，給姐夫加個菜。
最起碼姐夫對著小姨子印象很好，不惹事，安安靜靜的，算是乖巧懂事的了。
聽著那邊門一陣響，她趕緊就跑到窗戶邊上，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她也是看著，直到人看不見了，她知道，這是出去買早飯的。
太紅旗每天早上，都是出去買早飯的，人家要求食堂開小竈什麽的，給送過來，他從來不這樣，大家一樣吃飯，一樣拿工資，別占這樣的小便宜。
格局要大，你是當領導的，你成為領導不是因為你有很多的特權，有很多左右支配的權力，而是你比別人做的更好，更優秀而已。
現在的風氣就很不好，特權一直存在，最典型的就是餐桌，領導跟普通人員的餐桌從來就是不一樣的，甚至領導都不要排隊吃飯的。
太紅旗不這樣，有時候去食堂吃飯，不用別人說的，自己去排隊，也不去插隊，這樣的人，這樣簡單的道理，但是很多領導腦子裏面就跟有水一樣，看不明白。
有的人就站在隊列外面，給食堂主任看一眼，然後就去留座那邊，食堂主任就很有眼色了，趕緊挑好的給端過去了，親自送過去，這不僅僅是插隊的問題了，架子怎麽就那麽大呢？
出去買早餐，太紅旗都是換著花樣來的，以前從來沒見他自己買著吃，都是去食堂的，這下好了，很多人早上出來買早餐的，看到太紅旗都習慣了。
早上不開口打招呼，都不熟悉，但是點點頭，微笑還是可以的。
賣油條的特別火爆要排隊的，他就站在那裏，買四根油條，再去排隊買雞蛋餅，順便買一鍋子豆漿，端著就回家了。
一家子早餐就夠了，宋清如在家裏看著孩子，老大老二都要洗漱的，正好下來吃早餐就是了。
江長源早上起來要喝一杯熱牛奶，這個是人家給送上門的，家裏人都有呢。
宋清如都是給搭配著豆漿一起的，一人一杯牛奶加上一碗豆漿，早上起來多喝點沒什麽。
江長源再來倆雞蛋一根油條，宋清如只吃一個雞蛋一根油條，老虎也是這樣，剩下的都是太紅旗的，剩下的多就多吃點，少了就少吃點，總而言之全是他的。
有時候老虎胃口好多吃半根油條，太紅旗就少吃半根，可以伸縮的。
銀葉都看到了，大姐姐夫起來了，她不好站在窗戶上那裏看，但是她可以收拾垃圾啊，她們家廚房就對著外面，正好了。
遠遠的就看到太紅旗端著鍋子，手裏拎著不少東西，一看就是買了不少東西的。
到了門口了，要停頓一下，因為要敲門，裏面會有人響亮的答應一聲，馬上就開門了，這是老虎，銀葉在心裏面摸得清清楚楚的。
出去買了幾斤山楂回來，給加了溫水，一點一點的泡著，她做事情仔細，把裏面的黑色的須還有核兒都摳出來了。
紅葉沒有這個耐心，“你可真是夠數了，弄得咋就這麽幹凈呢，這講究的，不就是吃個山楂了。”
嫌棄費事，銀葉自己擡頭笑了笑，“沒事，我自己來，姐你在一邊看著，弄好了放鍋子熬著就好了。”
沒什麽好費事的，做出來有人吃，吃著好就是了。
洗的幹幹凈凈的，就放進去鍋子裏面，要加糖的，一遍一遍的熬著煮著，最後的渣滓也要過濾出來的。
最後就熬出來那麽一盆子，還冒著熱氣呢，端到外面去，上面放著白紗布，看著就幹凈。
這是熬了好幾次的，到了晚上才最後一遍弄好了。
確實是費事的，等著弄好了，就跟豬皮凍一樣，山楂糕顏色艷麗，味道酸酸甜甜的。
先不說顏色是如何的可口誘人，找一把小刀，都舍不得從中間切開的，紅葉沿著邊切了一塊，自己吃了一口，爽利啊。
這冬天多膩歪啊，吃的不是白菜蘿蔔就是鹹菜，嘴巴裏面對於新鮮味道的召喚，已經到達了頂點。
“這麽好吃，我看你做的也費事呢，幹脆就不分給大家了，留著咱們自己吃吧，做一天了，才這麽一點。”
銀葉笑著勸著，“這不值當什麽，山楂才幾毛錢啊，就是功夫也是白搭的，大姐咱們得大方點，一點東西不值當什麽的，鄰裏之間多往來，姐夫也有面子，指不定人家什麽時候就幫你一把呢。”
說的在理，金紅葉這個位置上，跟身邊的人交好，絕對是沒有壞處的。
便端著盤子送了好幾家，盆子是圓的，只有中間一塊兒是方的，好看。
自古以來，以方為沒，無論是祭祀還是什麽的，肉一定是方肉，豆腐也一定是方形的。
顯得很鄭重，所以才用方的。
這中間一大塊，銀葉就切了一半下來，“剩下的自己吃，給我外甥的，這一塊我拿著去對面，你先上去送吧。”
紅葉就上去了，一手端著倆盤子呢，送的人比較多，銀葉就拿著哪一個盤子，看著對面。
紅葉沒什麽心眼的，說話直來直去的，不過她就算是再有心眼，也想不明白的，費這麽大的事兒，就為了給對面送個山楂糕。
銀葉就自己過去了，她想給自己開門的應該還是老虎。
“你是誰？”
老虎雞賊一般的，開門你要是不先說話，他是要進行盤問的。
“哪位啊？”
老虎聽不到回應，就一直把著把手，又問了一遍，不問清楚不松手的樣子。
銀葉看了看手裏的盤子，“我是對面鄰居。”
老虎就開門了，“您找誰啊？”
這孩子，到了東北來，大概是沒有小朋友一起玩的緣故，一開口還是一股子家鄉味道。
銀葉就把盤子放下，“阿姨做了山楂糕，想著你大概是沒吃過，帶過來給你家裏人嘗一嘗。”
“那謝謝您了，這個我舅舅給我買過的。”
“是嗎？那你嘗嘗跟我的是不是一個味道。”
老虎能有什麽節操啊，想著身後，想了想去摸了摸腦袋，跑到廚房去拿了一把叉子，插了一塊就吃了，“好吃。”
“那行，我先走了，你們吃著好吃我再做。”
“這多麻煩了，我媽媽也會的。”
“你媽媽也會啊？”
銀葉腳步頓了頓，她不知道宋清如會這個，這樣的一個人，連早飯都不做的人，她覺得就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跟太紅旗門當戶對的那種大小姐才是，根本就沒有想到。
“我媽媽會做，什麽都會的，所以你不要辛苦了。”
老虎見她似乎不大高興，很是來勁的補充了一句，“要是我媽媽做了，我給你們也要送過去嘗嘗的。”
銀葉笑了笑就出來了，關上門。
出來臉色一下子就淡了，淡淡的。
老虎就一個人在那裏吃啊，他吃東西沒數的，什麽都吃，吃著喜歡的，能全部幹掉，這胃口按理說應該會壞的。
但是老虎不是，跟個鐵胃一樣，吃什麽都能消化的了。
他就拿著叉子在那裏一點一點的吃，想著吃一點，還給大家分好了。
拿著叉子在那裏劃分，人人都有，就是老二的少的可憐，老虎覺得老二是不能隨便吃東西的，但是這個不知道能不能吃，索性就少以點。
總共就那麽一盤子，一人一點，就沒幾口了，他默默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點，就不動彈了。
自己去玩了，這孩子經常自己玩，宋清如也發現了，這邊沒有認識的小朋友，只能自己玩，再也沒有人在外面喊老虎一起玩了。
玩了一會兒，就跑上去了，去問宋清如，“弟弟能吃東西嗎？”
“不能吃啊。”
“真的不能吃嗎？”
“不能吃，你千萬別給弟弟吃東西愛情，弟弟沒有牙齒的。”
宋清如生怕老虎兄弟愛，趁著自己不在的時候，給老二吃零食，一下子卡到就完蛋了。
趕緊囑咐了幾句，她心驚膽戰的，老虎卻是很高興了，“那我可以把弟弟的那一份吃掉嗎？”
什麽玩意，宋清如這才知道，對面給送東西了，“行啊，你吃就吃吧，喜歡吃，可以吃我那一份。”
“清如，你不喜歡吃嗎？”
“嗯，我不吃，你爸爸昨晚上說是買糖葫蘆回來吃，我吃糖葫蘆呢。”
老虎目瞪口呆的，還有這樣的，你們還商量好了吃零食。
“那你給我吃糖葫蘆嗎？”
“給你吃，你是我親兒子啊。”
老虎摸了摸小心臟，自己蹙著眉頭，這是跟戲臺上的惡婆婆學的，動不動就捂著心口，天啊，地啊的來一通。
得到滿意的回答，老虎就下去吃了，等著太紅旗回來，一看兒子的孝心，還有什麽吃不吃得，你喜歡吃就全吃了唄。
江長源也不去爭這個，孩子吃食，他不大吃的，浪費了人家銀葉的一片苦心，最後全部便宜了老虎，開心不。
她還在家裏期待呢，想著要是太紅旗吃到了，知道是自己做的，不知道對自己有沒有什麽印象。
男女之間的事情，銀葉肯定是想著留下來的全是好印象，讓太紅旗充滿好感。
最起碼應該是這樣的，看，隔壁女的做的山楂糕好吃，這麽手巧啊，心思也巧，看著還很賢惠啊。
但是她就不了解太紅旗是什麽人，他這個位置上了，自己爬上來的，就不會去在乎這些。
誰管你誰做的，怎麽做的，做的還不好吃啊，關鍵是我兒子喜歡吃這個，就這麽一個認知。
隔天，人家太紅旗就買了一大盒子回來，拿著給老虎分好了，還有簽子呢，切好了，一天一塊，插上去吃，跟個雪糕一樣。
老虎還說宋清如做，宋清如是會做的，但是麻煩啊，這玩意不能造假，你想吃出去買一盒子就是了，自己做沒時間難道。
人家老虎一樣吃，宋清如問好吃嗎，人家照樣說好吃。
銀葉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宋清如的山楂糕，後來她就想，那樣的人物，應該是自己不會去做東西的，早飯不做，碗也不洗，只怕是每天都在享受了，也不知道體貼男人。
經常看到太紅旗上班之前，先去買早餐，晚上下班了買菜買吃食的，還偶爾拎著好幾串糖葫蘆。
大家都說了，好男人一個，好男人啊，全軍區大概就這麽一個了，估計在家裏也是要做飯的。
你看看人家那麽大能耐，還這麽體貼，說起來宋清如，大家都是淡淡的，有福氣唄，有福氣就這樣的，沒法比了。
等著大妮來了，也到了端午節，大概是給亡夫都安排好了，回來的時候也順心了，幹什麽事情都通暢。
宋清如這才算是解放出來，誰也不能這麽一直看孩子啊，連續這麽長時間，她覺得自己都有點恍惚。
她就跟太紅旗說了，“你知道提升一個女人幸福感最快最有效的渠道是什麽嗎？”
太紅旗想也不想，“錢唄。”
有道理，宋清如換了一個說法，“你知道提升一個不缺錢的女人幸福感最快最有效的渠道是什麽嗎？”
這個條件有點多了，還已婚女人，太紅旗轉了轉眼珠子，打量了一下她，心想這難道是說的是她自己啊。
所以就不輕易回答了，經過慎重考慮，在腦子裏面過了兩遍，心想這要是回答不好，萬一影響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我覺得啊，難道是不生孩子啊？”
宋清如靠在門框上，自己一只腿曲著，有點累了，換了另外一條腿，“不是的，你現在在幹什麽？”
“不刷碗啊？”
“差不多了，擴大一下範圍，不幹家務就是了。”
太紅旗一時之間無言，真的是打心底裏替宋清如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
“你這多虧是遇到了我啊。”
可不是，心想自己老婆大概命好，遇上了自己，這不就是不用幹家務了，太紅旗反方向想一下，覺得自己這是很優秀啊。
宋清如覺得此時此刻，需要誇獎一下的，不然農民起義就麻煩了，“是啊，你多優秀啊，我真的是三生有幸了，下輩子我覺得我還是要跟你結婚的。”
太紅旗背著身子刷碗，聽到這句話楞了楞，低著頭，眼睛有點潮濕，過了一會兒，他扭過頭來，對著宋清如笑的很燦爛了，前所未有的燦爛，“我覺得我可以一直刷碗，下輩子也刷碗，以後都刷碗，但是你可得看好人了，要嫁給我，不然沒這個福氣。”
人家江長源本來從房間出來，要牽著老虎出去遛彎的，恰好就聽到了，瞬間就又拉著老虎進去了。
真的是，不聾不啞，不做家翁，自己在房間裏面笑，越想越好笑。
這小兩口，真的是有意思，孩子都倆了，你說還說這樣的話。
江長源真的是很不錯了，你看他雖然平時不幹家務，但是孫子太紅旗幹家務，他從來沒有說過的，沒有說是對宋清如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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