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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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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認定什麽。”

“你認定了要離開。”謝斯止盯著她,“只要找到機會,你就會毫不猶豫地逃走,永遠,永遠不再回來。”

他湊近她,聲線忽然變得溫柔了:“許鳶,你有沒有哪怕一刻,想要因為我而留下來?”

許鳶垂著眼:“你的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

謝斯止的問題太遙遠了。

一只連自由都沒有的籠中鳥,雖無法控制自己對誰產生感情,但她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有些感情本就不該產生在這樣汙濁的環境裏,否則糾扯成一團理不清的亂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也清楚,謝斯止對於“愛”這一字了解有限。

他或許知道,什麽樣的情感波動,意味著他愛上了一個人。

比如,看到她就想要保護,看到她的身心屬於別的男人,會發瘋般的嫉妒。

但他不明白,該怎樣去愛一個人。

他那對愛有限的認知,致使他根本無法了解她心中的溝壑。

謝斯止擰起眉梢。

“我想要的感情,是基於平等、尊重、理解之下產生的。”許鳶看著他,“你根本不懂。”

因為他不懂,更做不到。

所以許鳶不會把自己的感情宣之於口。

“那你教我。”他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柔軟了,聲音帶著一絲懇求,“教我,不要走,好不好?”

許鳶抿著薄唇,還是搖頭。

也許謝斯止說得對,愛對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如果有機會,她只想在國外僻靜的地方買一座小房子,自由、安靜地生活,這輩子都不要愛誰或被人愛也沒關系。

謝斯止在感情上太孩子氣了。

盡管他用一種卑微的語氣懇求,但許鳶不認為,一個人印在靈魂深處的東西,僅僅靠“教”就能改變。

這兩年間發生的種種令她筋疲力盡,她真的沒有力氣再去和他重啟一場關於愛的游戲了。

謝斯止眼底的光一點一點沈了下來,蘊起了一抹令她心驚的暗色。

“你真殘忍。”

他的嗓音聽起來平靜,卻帶著令人難以察覺的冷意。

五分鐘時間到了,麗樺回來了。

她站口門口,看到許鳶面前的謝斯止,猶豫著要不要進來。

當著麗樺的面,謝斯止俯身,唇輕輕貼在許鳶的耳側。

他音調很低,如同惡鬼的呢喃:“許鳶,你哪裏都去不了。”

……

燈光燦爛,舞臺上絢美的表演精彩紛呈。

謝斯止走進二層的觀賞間,找了張軟沙發坐下。

謝盈朝:“能走到終選的女孩都很優秀,你們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有中意的,就讓丁管家打聽一下對方有沒有訂婚。”

謝鐸不正經道:“我中意的太多了,怕丁管家忙不過來。”

謝盈朝回頭看謝斯止。

他正把玩著手中的投票器,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麽。

謝斯止感受到了他的註視,擡起頭,神色平靜:“我倒是有一個中意的,只是怕丁管家不敢去問。”

“是誰?”謝盈朝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謝斯止與他對視,冷淡地挑起唇角。

謝鐸突然插話,隔開了他們的對話:“嫂子的表演開始了。”

舞臺上,校工合力搬上來一架鋼琴。

鄭嘉薇穿著一條大紅色的長裙走上舞臺。

那架鋼琴是謝盈朝從小用到大的,一直放在莊園的琴房,鄭嘉薇專門讓人擡來的——她說自己用慣了這一臺,別的手感不好。所謂的用慣了,也只是在終選前一個星期嚷著要謝盈朝教她,在此之前,她並沒有接觸過這種樂器。

鄭嘉薇坐下,按動琴鍵,彈出了一首跑調的《小星星》。

謝鐸:“……這表演,挺別致的。”

謝盈朝神情自若。

在鄭嘉薇彈奏期間,禮堂鴉雀無聲,不知道下面的觀眾在想些什麽。

論鋼琴表演,鄭嘉薇前面也有三個人,但別人的曲目難度相當高,也很熟練,無論怎麽看都比她要好太多。

鄭嘉薇彈完了,起身甩了甩裙擺,神情倨傲地離開了舞臺。

謝鐸笑著說:“嫂子傷好以後,脾氣性格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半點改變啊。”

謝靜秋表演完也來到了二樓,她不屑道:“除了在大哥和謝斯止面前,她懂什麽是收斂?”

鄭嘉薇性格的堅強程度就和石頭一樣硬。

傷好出院後,她幾乎沒有任何收斂,在莊園和學院依舊跋扈,讓人苦不堪言。

獨獨有一點——每回看到謝斯止,她都繞道走,溜得比兔子還快,甚至不敢在謝盈朝面前撒嬌讓他懲罰謝斯止。

她很清楚地知道,什麽人招惹了不會有後果,什麽人不能惹。

丁管家又走進來了,他低聲說:“青木幫的人露頭了。”

謝盈朝唇邊勾起一抹笑:“告訴鄭小姐,晚上我有禮物送她,請她結束後去銀珠塔頂的餐廳等我。”

丁管家離開了。

謝鐸嘲道:“謝紹能說服青木幫出手,一定花了大價錢。”

謝靜秋:“你們在說什麽?”

謝鐸懶洋洋站起來,一把勾住謝靜秋的脖子:“陪我去喝個酒吧。”

謝靜秋被他生拖出禮堂,還沒回過神:“你幹嘛啊?”

“去櫻泉幫。”謝鐸拉著她往停車場走,“謝紹已經茍延殘喘,他只能找幫手對付謝家,但一般人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只有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才會接他的生意,比如青木幫。”

謝靜秋問:“那關櫻泉幫什麽事?”

“對付青木幫,你認為大哥會親自出手嗎?”

謝靜秋蹙眉:“大哥是想用櫻泉幫來對付青木幫?可是陳泉精於盤算,他怎麽可能甘心被人利用?”

謝鐸看著她:“你說呢?”

謝靜秋想起不久前謝盈朝對丁管家說的話:“大哥想拿鄭嘉薇做誘餌?他身邊安保嚴密,謝紹想引大哥出來只能從他在乎的人下手,而鄭嘉薇今晚會出現在銀珠塔頂的餐廳,她毫無防範,是最好的下手對象。鄭嘉薇是櫻泉幫送來的,陳泉的目的是想要謝氏答應為櫻泉幫的毒.品生意出力,如果鄭嘉薇死在謝紹手裏,那陳泉的計劃就會落空了。”

謝鐸:“你還不算太傻。”

“我們現在去找陳泉喝酒,告訴他,大哥已經下定決心和櫻泉幫合作了,而他之所以做這個決定,是因為鄭嘉薇讓他很滿意,這時候要是得知鄭嘉薇被青木幫和謝紹擄走了,陳泉絕對不甘心,咬死了牙也得去救鄭嘉薇。”

“當然,救不救得出人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櫻泉幫和青木幫狗咬狗,謝氏不用沾手,就可以徹底解決謝紹這個麻煩。”

謝靜秋聽到這縝密且賦有遠見的計劃,不由得背後發涼。

謝盈朝的心思太深了,不管是誰和他作對,恐怕都要付出昂貴的代價。

她問:“這一切,大哥是什麽時候開始計劃的?”

謝鐸漫不經心地笑:“也許是在王明江被爆頭的時候吧,誰知道呢。”

……

禮堂後臺。

許鳶挽起頭發,換上了舞服。

水墨風的白色舞服飄逸淡然,簡直就是為了她量身定做,裙子的剪裁更是把她身材的曲線完全襯出來了,許鳶不是妖嬈的身材,但她的曲線很美,有種流暢的、叫人心癢的自然感。

鏡裏的女孩肌膚比雪還白,瞳孔如墨般漆黑。

只是眼神帶著微微的倦怠,給她添了一絲遠離塵囂的脆弱。

舞曲響起。

二樓,謝斯止擡起眼眸。

只見舞臺上的燈光全部寂滅。

在悠揚的慢音樂中,一簇淡淡的光芒打在了舞臺的入口處。

一抹飄逸的白色影子輕盈地躍動出來,輕紗舞服仿佛就是為她而生,隨著她每一次舞動的節奏而融入了呼吸的頻率。

這支舞名為《山神》,舞蹈講述了單純的山神愛上了凡人,摘下面具走入塵世的故事。

白色的水墨面具遮住了女孩的臉頰,但她舞蹈間的感染力足夠讓人產生無數旖旎的想象。

柔軟的腰肢,纖長的雙腿,天鵝般的脖頸與手臂。

她如同一只落入凡間的精靈縱躍在山水之間,伴隨著輕快的音樂,如羽毛,如落雪,如世間一切人類可以想象到的美好,真切地存在於眼前。

山神巡游四方,在山中自由飄蕩,遇見一個人。

音樂在此刻驟然激昂,那仿佛是山神內心的掀起了驚濤駭浪。

舞蹈的速度快了,她在舞臺中央旋轉。

如同暴雪裏紛揚的一片,又如同去撲火的白色飛蛾,不顧一切,哪怕世界毀滅。

音樂又變,低婉哀傷,山神摘去了她的面具。

人間喧嘩,萬物喧囂,她什麽都沒有得到。

光影逐漸變暗了,籠住了她的裙子,臉頰。

山神明白了人間的情愛,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她舞姿仍然柔如微風中拂動的蓮瓣,可動作間少了輕盈與靈動。

仿佛被一層粘稠的東西滯塞住了,每一跳都帶人讓人能感同身受的哀傷。

音樂漸停,她孤寂地坐在燈火中央。

美得不止是舞,更是一種令人心神搖曳的意境。

謝盈朝目光一刻不離舞臺,隨著那只舞每進行一分,他眼底的欲色就濃重一抹。

他的手指搭在座椅的扶手上,輕輕地、漫不經心地點動。

禮堂內一片寂靜,震撼於這只令人沈浸式的舞蹈。

直到表演結束,費迪南德院長走上臺前,大家才恍然驚醒。

謝斯止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投票器。

弗拉克斯曼小姐分院的選拔表演到此結束,接下來,需要投票選擇最終的獲勝者。

這對觀眾而言很難以抉擇,因此,這個過程相當漫長。

謝盈朝回頭看他:“你不選嗎?”

謝斯止把玩著手裏的投票器:“只是在想這一票應該給誰,哥不也沒投嗎?”

“投給誰都不重要。”謝盈朝淡淡道。

“也是。”謝斯止彎唇,意有所指,“反正今晚過後,能去到K國參加最終評選的只會有一個人。”

他在投票器上按下了20這個數字,隨手把它丟在了一旁。

舞臺上早已看不到許鳶的身影了。

他盯著不久前她站立過的那片地板,垂下漆黑的睫毛,壓住了眼底的暗色。

就算放手讓她離開,她也逃不掉。

世界雖然廣袤,可只要他想,她哪裏都去不了。

半小時後,結果出來了。

綜合了前五項的分數,費迪南德院長宣布,本屆分院的獲勝者是鄭嘉薇。

場下頓時響起一片騷動的噓聲。

裴霽言從最前排的座位上站起來,英俊的眉頭緊蹙著:“鄭嘉薇小姐在最後一場的表演大家有目共睹,請問她為什麽能獲得推選的名額?”

場上頓時安靜下來,都準備聽聽學院的解釋。

費迪南德:“最後一場是根據投票人的數量而定,或許參與投她的人數較多。”

裴霽言:“那麽能否請您公布具體的數據和投票人的名字,畢竟對於她的表演質量,大家心中有數。”

費迪南德:“很抱歉,這是投票人的隱私,不能公布。”

裴霽言執著道:“那麽請問,鄭嘉薇小姐入學不到四個月,在沒有參加前五項考核,只有最後一項分數的前提下,是怎麽靠總分拿到的弗拉克斯曼小姐的推選名額?”

費迪南德溫和道:“她雖然入學較晚,但在資助人的推薦下,補考通過了前五項,我想,作為學院的讚助人家族,他們應該擁有一點小小的特權。”

裴霽言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還要繼續爭辯,卻看見許鳶身邊的麗樺從臺後慌張地跑出來。

她頭上流了很多血,用手捂住才沒讓血流進眼睛。

麗樺跑上二樓,推開謝盈朝背後的門,驚慌道:“謝先生,許小姐不見了——”

謝盈朝蹙眉。

丁管家:“什麽叫不見了?”

麗樺:“表演結束後我去了趟洗手間,最多兩分鐘,回來後許小姐就不在更衣間了,我被人從後面打暈了,剛剛才醒過來。我拜托後臺的人一起去找,可是許小姐已經不在禮堂了。”

丁管家臉上流露出詫異:“禮堂外都是謝家的保鏢,許小姐不可能被人帶走。”

麗樺:“我說得都是真的!”

距離許鳶回到更衣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半小時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謝盈朝手機響了一聲,他看了眼信息,神色冷峻:“鄭嘉薇呢?”

丁管家:“鄭小姐半小時前坐上了開往銀珠塔的車,目前她和司機都聯系不上,不過從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鄭小姐認為手機鈴聲太吵,上車後要求司機手機靜音,這樣,行程中司機就無法接到電話,現在她的去向並不能確定。”

謝斯止起身,拿過謝盈朝的手機,低頭看著上面的消息。

【一小時內來青巍山,否則,你女人的命就是我的了。】

發件人是謝紹。

鄭嘉薇雖然聯系不上,但謝紹指代的人未必是她。

——許鳶失蹤的時間太巧了。

謝斯止冷漠道:“哥,你的算盤似乎沒有打響,怎麽到最後,謝紹盯住的人還是許鳶?”

謝盈朝面色陰沈。

謝斯止推門出去,一個人走向學院的停車場。

裴霽言追上來:“謝斯止——”

他攔住他:“我問過後臺的人,剛才所有人都在找許鳶,她失蹤了是不是?”

“讓開,我現在沒空和你閑聊。”

“報警了嗎?”裴霽言問。

聽到這話,謝斯止瞥他一眼,嘲弄道:“難以想象,你怎麽會這麽天真?”

在發動車子離開之前,謝斯止忽然改變了主意。

他搖下車窗,目光冰冷,盯著車外的裴霽言:“你好像很在意我嫂子?如果是這樣,那麽今晚,我不介意帶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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