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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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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鳶的母親是個內斂的女人,說話溫聲細語,從不對人生氣。

她懂音樂、舞蹈、美術、哲學,和許多生活的情趣,似乎世界上沒有她不會的東西,完美得不像真實存在的人,如果非要雞蛋裏挑骨頭去找哪裏有缺陷,那一定是,她的性格太害羞了。

從小到大,就算在家裏,許鳶都沒見過母親與父親有太親昵的舉止。

哪怕父親只是在許鳶面前拉一下她的手,都會被她臉紅著掙脫。

仿佛在母親的認知裏,這不是優雅的女人該做的事,尤其在孩子面前。

許鳶在成長的過程中,多少受到了她的影響。

在同齡男孩熱衷於看一些帶顏色的光碟漫畫,同齡女孩私下裏和密友談論怎樣做能讓自己愉悅時,許鳶對於這些事一無所知。

她像一只柔軟的、純白的羔羊,迷迷茫茫的單純氣質總讓人想要把她弄臟或吃掉。

謝盈朝不會去討好女人,哪怕跟了他一年,許鳶對於這件事的認知仍是痛苦居多。

她偶爾會想起一年前那晚和謝斯止在酒店床上,意識模糊時分明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感覺,可她無法確定那是不是藥物帶來的副作用。從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許她想太多,因此很長一段時間,許鳶都把那晚的記憶封閉了起來。

但此刻,她被迫記起。

她手背擋住眼睛,另只手稍稍向下,就能觸碰到謝斯止濃密的頭發。

他發絲蓬松柔軟。

如果沒有摘下偽善的面具,還是從前那個溫柔陽光的少年,許鳶或許會覺得該是這樣。

但在他對她展露了這麽多的惡劣之後,她覺得,他這種冷漠陰沈的人不該有那樣一頭柔軟的頭發。

她想推開他,才擡起手就被他按住。

他看起來清瘦,力氣卻大,許鳶根本無法掙脫,只能指尖無意識地緊緊攥住緞面床單。

明明一片黑暗,許鳶眼前卻仿佛有忽明忽滅的光芒交替閃爍:“謝斯止……”

她聲音顫抖:“你快放開我……”

寂靜中,只聽見黏黏膩膩的水聲,還有他低低的笑聲。

他沒理會她,像是篤定她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愈發肆無忌憚了。

許鳶無法確定,房門之外謝盈朝是否還在。

只要一想到,他或許正坐在落地窗前沙發上和謝鐸喝酒聊天,她的心就跳得很厲害。

那感覺很玄妙,害怕、緊張,身體卻在這兩種重疊的情緒之下更加敏感脆弱,她的感官與知覺,完全被謝斯止掌控著。

她咬住嘴唇,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黑暗中,聽覺格外靈敏,掛鐘的走針聲滴滴答答響在耳側。

她的意識飄忽,感官的知覺和一年前的那晚隱隱地重疊在了一處。

玫瑰色的唇瓣被她咬出了一排清晰的牙印。

她的指甲在謝斯止的肩上留下了一道痕跡,等她意識恢覆,已經軟成了一灘水。

她另一只手仍搭在眼睛上。

謝斯止輕輕拿開,平視著她的眼睛:“他該不會,從來沒讓你快樂過吧?”

許鳶想躲避他的目光,卻無處可逃,強烈的羞恥心幾乎讓她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可她哪裏都去不了。

她聲音裏帶著哭腔:“拜托你,不要再做這種奇怪的事了……”

“讓你快樂的事,怎麽會奇怪?”謝斯止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許鳶,這沒什麽可羞恥的。”

他凝視著少女的眼眸,她眼中浮動著破碎的水光,羞恥和悲憤幾乎弄碎了她。

謝斯止忽然意識到,許鳶的臉皮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薄,而她對於這方面的知識,也比他想象中還要更少。

繼續下去,她會被他欺負哭的吧?

他很想就此閉嘴不再說話了,可他此時的狀態並不樂觀。

繼續下去肯定不行,但要他什麽都不做就這樣中途停止,他不甘心。

“餵,你要不要也幫幫我?”

他貼過去,想用濕漉漉的唇吻她。

許鳶別開了臉。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知道沒有可能了。

他沒有勉強,只是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窩,用撒嬌語氣低喃道:“小氣。”

……

那天之後,謝斯止收斂了很多。

愧疚感這種東西他雖然不多,但還是有一些。

他意識到自己真的把她給惹惱了,於是自覺地變乖了。

只是他心底很不爽,那源於她對他和謝盈朝的區別對待。

——謝盈朝那樣對她,她都能和他說笑。

比起謝盈朝而言,他做的那些事又算什麽?而且她明明也很舒服。

“你要去哪?”

休息室裏,看見謝斯止站了起來,謝鐸立刻警惕地問道。

“餓了,去吃點東西。”

“餐廳現在沒有開門。”

“誰說只有餐廳才能吃東西?”

“我說你。”謝鐸擰眉,“不會是想去找許鳶吧?”

那天回去後,謝鐸出於好奇心調出了休息室走廊的監控。

當看到在他們之前進入休息室的人是許鳶時,他後背瞬間沁出了冷汗。

——只差一點。

但凡當時謝盈朝心血來潮接受了謝斯止的提議,都無法預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以至於他回去後,把謝斯止狠狠罵了一頓。

而謝斯止則是一貫的散漫,挖挖耳朵,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自那以後,謝鐸總覺得他不聲不響的時候就是在做壞事,盯著他、防止他發瘋也是難免的。

謝斯止:“我有分寸。”

許鳶躲了他兩個月,經過那次以後,她既聰明又警惕,知道怎麽做能最大程度地避開他。

在莊園裏,她只待在謝盈朝和自己的房間裏,一個人在房間時會鎖好門窗,就算出去,也一定要帶著麗樺。

在學院裏,她一刻不離尹荔的身邊。

至於福利院,她直接不去了。

一想到許鳶費勁心機地躲他,謝斯止就心底就團聚著戾氣,再不把它釋放出來或消泯掉,就要壓抑不住了。

烘焙教室是一棟獨立的小樓,謝斯止找來的時間剛好是在下課後的五分鐘。

這時人都走光了,留許鳶一個人在收拾案臺。

她動作很快,像在趕著去做什麽事,只有謝斯止知道,她是在趕著躲他。

“需要幫忙嗎?”

清冽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許鳶一顫,她丟掉手裏擦案臺的布,一回頭,謝斯止已經快要貼到她的身上了。

少年眼裏的光壓得很沈。

許鳶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可是她所有的動作都被預判了。

剛朝旁邊挪了一步,就被他用雙臂圈在了自己和案臺之間。

“能和你單獨相處真不容易。”他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先要想辦法讓尹宸在足球賽上受點傷,這樣才能支開尹荔,還要買通烘焙課的老師,請她指名要求今天你留下來打掃教室。”

“尹宸怎麽了?”許鳶蹙眉。

“提起別人你倒是很關心。”謝斯止眼底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放心,他只是被對手絆倒摔破了膝蓋,不過尹荔得知的消息大概是他的腿斷掉了,不然怎麽能讓她匆匆趕過去?說起來她對你還真是忠心,平日裏和你寸步不離。”

他俊美的臉朝許鳶貼近:“我們的事,你告訴了她多少?她這麽貼身保護你,不會是知道你被我舔到哭的事吧?”

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但許鳶也是沒想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都不紅。

她並沒有在他的言語裏破防,仰起頭,眼神澄澈:“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我也沒有哭過。”

“嗯,只是淚水在眼睛裏打轉而已。”謝斯止笑得燦爛,“如果嫂子這麽健忘,那我不介意幫你回憶,躲了我兩個月,你欠我的,要好好還才行。”

他的話處處露骨,可卻並沒有落實在行動上。

就像個放出豪言壯語的小孩,卻也僅僅是嘴硬。

他悄悄觀察著女孩,想看看她有沒有消氣。

可許鳶的溫和固若金湯,他什麽都看不出來,這讓他有點洩氣。

“你不是要吃蛋撻嗎?”許鳶身體後傾,盡量與他拉開一點距離,平靜地說,“這裏有材料,我可以做給你。”

那天在床上,他聞到了她身上烘焙的香味,提出讓她做蛋撻給他吃,時隔這麽久,他還以為她忘了。

“別以為靠幾個蛋撻就能收買我。”他微笑,“賬可不是這麽清的。”

“所以你要不要吃?”許鳶又問了一遍。

謝斯止與她對視。

他很喜歡她的眼睛,萬年如一日的清澈,每每與她對視,都能讓他心靜。

“做吧。”他收回手,讓她離開了自己的禁錮。

……

日光穿過窗子,在謝斯止的頭發上落了一層金光。

他頭發是漆黑的顏色,在那光芒的映照下,發絲染上了一點栗棕色,看上去乖巧又溫柔。

他撥弄著腕上的沈香珠,目光寸步不移落在許鳶的身上,看她安靜地做撻皮,調蛋液。

這寧靜的時光對他而言是種難得享受。

時間的流速仿佛在這一刻慢下來了,空間裏彌漫起的甜香味讓他的記憶回到了小時候。

小謝斯止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那個美麗的女人也像這樣,為他忙前忙後。

許鳶把烤好的蛋撻推到他面前。

他不滿:“太敷衍了吧?尹荔的生日宴上,你給她做的甜品比這個好看多了。”

“做覆雜的甜品需要時間,我一會兒還有射擊課要去上,你不吃算了。”

許鳶作勢把盤子拿回來,謝斯止按住她的手:“誰說我不吃?”

新鮮出爐的蛋撻松軟香甜,表皮溫熱。

他拿起一個咬了一口,被燙到了舌頭:“嘶——”

他忍著燙咽了下去:“為什麽不告訴我它是燙的?”

“它是燙的,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吧?”

“我看分明就是你想讓我出醜,成心報覆我。”

“你別胡攪蠻纏。”

謝斯止胡攪蠻纏的行為被她戳穿了,並不為此感到臉紅。

他把手裏剩下的半個蛋撻吹涼,塞進了嘴裏:“我媽媽從前也會給我烤蛋撻。”

許鳶:“你接下來該不會要說,我做的蛋撻和你媽媽做的味道很像之類的老土的話吧?”

“當然不。”謝斯止說,“你做得比她好吃多了。”

他抽出一張紙巾,抹去嘴角的殘渣,朝她笑笑:“許鳶,我們講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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