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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順氣 “你要摸到什麽地方去?”(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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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枝忽然被拉下, 身子擠進他的懷裏,臉側緊挨著他的側頸,溫熱的肌膚相接, 都清晰能感覺到他脈搏的跳動。

驚呼聲被她死死抑住, 只剩下一個細微的抽氣聲,帶著氣流拂過。

李景淮兩手交替在她的背脊上,輕易就用臂膀把她徹底包裹了起來, 他宛若是找到了一個支撐, 便把沈重的腦袋擱在了她的肩上。

他像是累了,一動也不動, 就棲息在了她的身上。

沈離枝在短暫的驚愕之後, 也逐漸平靜下來,她將手從太子的胳膊下穿過, 慢慢攀上他的背。

順著那略僵的後脊,緩緩輕撫而下。

猶記得兒時自己傷心難過的時候,哥哥就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像是鳥兒互相啄毛, 貍奴相互舔舐,人與人之間的安慰最好不過一個真心的擁抱。

“殿下以後不會是一個人了,趙統領一定會保護殿下的安全……而東西苑皆是殿下最忠實的擁臣, 前朝有東苑,後宮有西苑, 我等都會盡心盡力輔佐殿下。”

太子的後背寬闊,肌理分明、線條流暢。

他從外瞧上去是身形修長,可實際上卻並不瘦弱,手底下一寸寸摸去,只有堅實有力的肌肉。

沈離枝從未摸過男人的身體, 只覺得處處新奇,原來太子與自己是如此不同。

她忍不住,像一個探尋新鮮事的稚子百般好奇。

李景淮話聽入耳,半分反應也沒有,唯有感受到後背上那只手像安撫嬰兒一樣輕柔的撫摸,像是順氣一樣。

他嗓音瞬時就變了,像是兩根緊挨著的弦,聲音低沈,“你的手在做什麽?”

那只手霎時頓住,正停在他的腰上。

“……殿下的後背僵硬,奴婢聽說這樣可以有助於舒緩疲勞……”沈離枝把手擡起,一時間不知所措,正好李景淮也松開了困住她的雙手。

她便順勢站了起來,後退了一步,緊接著跪坐在了地上。

(PS審核:請看一下上下文,兩個人清清白白,穿著衣服都在談正事,朋友之間擁抱一下就拍拍背而已!)

李景淮瞇了瞇眼,見沈離枝霎時就把唇瓣和個蚌殼一樣閉地緊緊,生怕遭人撬。

“說呀,怎麽不繼續說了?”

沈離枝低聲道:“奴婢說真話,殿下又會不高興。”

李景淮頓時氣笑了,道:“你會管我高不高興?”

說得好像她很怕惹他一樣,可明著暗著,她都不知道唱了多少次反調。

怎麽能揚著一張純稚溫善的笑臉,卻和長著反骨一樣。

他伸出手,撈起眼前從少女肩頭滑下的一縷發,握在手心。

指尖搓了搓,發絲就擰了起來。

他搓著擰巴起來的頭發,語氣驀然松了一些,慢悠悠問:“帶糖了嗎?”

沈離枝看著他的動作,莫名其妙。

“……帶了。”可是只有兩粒。

她柳眉微微下壓,杏目就微闔,怕太子是給忘記了,提醒道:“就是殿下您說苦的那種。”

她特地強調了苦。

李景淮果真把眉皺起,眼神瞥她,“那樣難吃的糖,你還怕孤會搶了你的?”

沈離枝確實,怕他吃一口,又吐了,實在浪費。

可是他非要說它難吃,沈離枝忍不住道:

“殿下,玉腰糖本就是前苦後甜,苦盡甘來。”

說完,沈離枝便看著他,輕聲問了一句:“殿下是不記得了嗎?”

玉腰糖還是五年前從上京的桂芳齋裏新出的,因為味道奇特並不討好,一開始面市就不太受歡迎,並沒有很多人願意買。

這才慢慢以低廉的價格流入市井。

沈離枝第一次吃,也是從見過那個少年的第二日起。

哥哥因為要參加上京白鹿書院的入學考試,不能陪她去參加廟會,前一日就將她托給了才認識一日就‘心心相印’的友人。

沈離枝再看李景淮一眼,心道果真是太子脾性。

那一日她可是足足從午後等到了傍晚,要不是她恪守哥哥的話,不能失約於人,她都險些要鬧脾氣不等了。

他姍姍來遲,自知理虧,買了這稀奇古怪的糖來哄她。

——你瞧,這像不像生活,開頭很苦,但是總會期待著後來的甜,這就叫作苦盡甘來。

那時候還生活在蜜糖裏的沈離枝哪裏品得出什麽生活的苦,可硬著頭皮含著糖吃了一路,最後還莫名習慣了這個味。

因為哪怕開始很苦,最後還是以甜蜜收場。

所以她總是會帶有期待,未來的一天,總會有變好的一天。

“說什麽傻話。”

李景淮冷哼一聲,把眸光一移,手指就叩在楠木桌幾面上,朝外喊了一聲,“常喜,去買糖。”

馬車駛入街市,外面熙攘的聲浪包圍著馬車,常喜指揮著車夫把車趕到相熟的店鋪前,他跳下了馬車,三步並兩步沖進了人群。

馬車就停在道旁,上京的車道很寬,可供三輛馬車並驅,並設置了更寬敞的地方供貴人們停歇。

少了車輪滾動和馬蹄陣陣的聲音,車廂內一下安靜得讓人不由局促起來,本來就不大的空間感覺更加小了。

沈離枝偷瞄了一眼太子,見他背靠引枕,閉目小憩,劍眉深鎖,神色並不寧靜。

不怪之前那些宮婢們談及太子常常入宮後心情便不好,可見這皇宮於他而言處處是壓抑。

皇家父子的關系也只見惡劣。

上一回他在黑將軍的院子裏,也朝她要糖來著。

真的很難想象堂堂太子,竟也會用糖來安慰自己。

馬車停在熱鬧的街市,摩肩接踵的行人難免有時候會走得近了,但是都有黑甲的護衛攔住,但是能攔住大人,卻也難防小兒。

篤篤篤——

車外壁被人連敲了幾下,沈離枝掀開簾子往外一瞥。

原來不知哪來的頑劣小童在外面好奇地對著馬車又摸又敲,不過剛敲了幾下就被家人連忙呵斥帶走。

“作死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麽貴人的馬車!小心把你手爪子砍了去!”

婦人罵完孩子,馬上對著黑甲的護衛鞠躬,“大人勿怪,小兒莽撞,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沈離枝從縫隙裏見是一位體態圓潤的婦人,她手裏牽著一個,背上還背著一個,雖然口裏罵著孩子,可是眼底還是心疼的。

“那木頭那麽硬,敲疼手了沒?”

孩子奶聲奶氣地回:“不疼,我還能再敲十回!”

婦人揪住他的耳朵拉走,氣極:“你這熊孩子!——”

沈離枝忍不住彎著眼睛,手背壓著唇偷偷在笑。

“你笑什麽?”

沈離枝回眸,眼底的笑還沒完全消散,從車簾縫透進的一線光,將那眼睛點透,像是黑色的水晶珠,帶著光與影,熠熠生輝。

李景淮只是聽見寂靜中一聲笑音突兀,才隨口一問,誰知能看見這樣的畫面。

他目光游走在那舒展彎曲的細眉和水盈盈的眼上,低著嗓音問道:“你很高興?”

雖然是問話,可是卻在出口的瞬間,他便自己肯定了。

沈離枝這樣的笑,他很少見。

沒有防備和戒心,自然流露而出,才是她真實的情緒。

“上京城繁華安寧,百姓豐衣足食,殿下難道不為此感到高興?”沈離枝放下車簾,重新正身端坐,笑容從她的臉上消失,但很快又重新揚起。

那眉眼的弧度和唇角的高度,都換上他熟悉的模樣。

“什麽?”李景淮一時未能反應。

沈離枝一本正經道:“《書》有雲:民惟邦本,本固邦寧①,大周的安穩亦是百姓的安穩,民心所向,也是君所倚重。”

李景淮從沒想過能從沈離枝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他稍坐直身,雖然臉色依舊頹然,可是眸光卻明顯認真了起來,“誰教你這些的?”

沈離枝微怔,自己見到上京的繁華,才不由感慨出這句話。

可是她學這句話的時候,卻還拘於撫州沈府,那般的彈丸之地,被四面高墻圍起,猶如井底之蛙仰望星空。

只能從書卷上、先生的話語中,窺見這廣袤的世界一角。

“……先生教的。”

李景淮眸光一凝,細長的手指不由輕叩桌幾,“先生為何會教你這些。”

且不說這都是治國理政的。

沈離枝一個撫州知府家的女兒,先生會教她學這些豈不是奇怪。

沈離枝唇瓣動了一下,久久答不上來。

她還無法向人解釋,這些都是她哥哥學過的。

她只不過是拙劣地在模仿他,走他走過的路,讀他所讀過的書,去扮演一個她永遠替代不了的存在。

縱然她已經從那種束縛中掙脫出來,可詩書禮樂這些東西,一旦塞進了腦子裏,就成了她沒法忘記的一部分。

這些經歷,她沒辦法與人說。

就像是一種沈澱在清水之下的泥沙,不願被翻起來,渾濁這一片澄澈寧靜。

李景淮目不轉視,猶如在盯著一個什麽特立獨行的怪異存在。

“許是……先生早有預料,奴婢將來是要來輔助殿下的吧?”沈離枝眼睛輕輕眨了一下,用輕松的語氣把話引開。

李景淮見那張雪白的小臉就淺笑嫣然地迎著他,烏黑的眼睛也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他神色驀然一松,但不過須臾,他又馬上提起了眉,怪聲道:“你這話說得自己信嗎?”

沈離枝:“我……”信。

本來停駐不動的馬車忽然被外邊一股大力撞來,馬驚尥了蹶子,車廂被來回晃動,沈離枝被這股沖力猛然一甩,不受控制地往側廂壁撞去。

可還沒等她胳膊肘撞上那堅硬的金絲烏木,她腰間的帶子便被扯得一緊,下一瞬她又被回彈的腰帶扯了回去。

即便沒有側身撞車壁,可是正臉撞上李景淮的胸膛,也不比那木頭好多少,沈離枝頓時鼻子一酸,眼底就冒出了水霧,更何況那略硬的革絲繡紋刮得她小臉生疼。

李景淮一手扣著她的腰,一手扶著壁,沈聲對外呵道:“何事!”

車夫的聲音很快就傳了回來,“殿下,是禦史臺的人和大理寺的人起了沖突。”

李景淮伸手挑起車簾。

就在不久前,外面不知道怎麽就亂糟糟的一團,除了被撞翻了攤位的走販們哭天搶地外,其他路過的百姓逐漸聚集起來,正圍成一個圈,看得津津有味。

兩個還穿著朝服的朝臣擼起袖子,當街就吵了起來。

這場面、這熱鬧,還是很有看頭。

“劉仰!今天你就是把我打死在這裏!我明天也要去參你一本!”

“你少血口噴人!我還沒動你一根手指,就說我要打死你,怎麽還想鬧大?”

因為嚴家之事,案情重大,便牽扯到刑部、大理寺、禦史臺三司,其中大理寺卿一面倒向太子,惹來禦史臺的瘋狂彈劾,從而兩家相見,自上到下猶如有著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針鋒相對。

李景淮擡指揉了一下鼻梁和眉心,低聲自語道:“真想把他們兩個都殺了。”

“殿下不可!”

李景淮被這兩個傻缺氣到肝疼,都忘記他手上還扯著一個‘正直’的沈離枝。

這可是一個更讓他火冒三丈的存在。

她一說不可,李景淮就冷笑起來,“雞同鴨吵架,你有什麽辦法讓他們和解?”

沈離枝一下明白過來,太子這是指禦史臺和大理寺不是一類人,講話互不聽。

雖然兩位大人都身穿著禽鳥的補子,可是被太子直接歪曲成雞和鴨還是有些讓沈離枝接不下話了。

過了半晌,沈離枝才道:“殿下身為東宮儲君,難道不該調解臣子矛盾,不分青紅皂白殺人了事,非是明君所為。”

李景淮眼含著冷鋒與煞氣,慢條斯理道:“誰說孤要當明君的?”

沈離枝擡起一指,輕輕點在他眼尾,“殿下眼睛說的。”

那個眼映星河,聲撼人心的少年。

是那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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