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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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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拉開, 腳步不停,越靠近聲音發出的地方血腥氣越重,有蘆葦桿被壓倒的聲音, 雪打在地上響起沙沙聲。

“它受傷了。”巴虎又往前走一步,蕩子深處還是沒身影撲出來, 他越發確定裏面的東西沒威脅。

最先入眼的是一截灰棕色的皮毛, 皮毛上還帶有黑色斑點,一動不動的躺在雪地裏,雪掩埋了半個身子,身下的雪成了暗紅色的冰塊, 雪地裏還有一趟細碎的足印。

巴虎收回拉開的弓箭,蹲下身提起只比大黃小了一點的野畜,短尾尖耳,耳有黑色簇毛,臉長得像大蟲, 他在山裏砍樹的時候見過一次,有人說它叫山貍子。

“死的有一兩天了,昨天在我們來之前應該就已經死了。”巴虎起身, 把僵硬的山貍子隨手又扔在雪地上, 蓬松的積雪被砸出個坑,雪粒飛濺,原本還躲藏的兩個小東西嗷嗚一聲跌跌撞撞地撲了出來, 趴在死去的母獸身上, 呲牙盯著他。

昨天蜜娘聽到的聲音就是它倆發出來的。

“皮毛不錯,東家你要是不要我就提回去了。”幾個人都沒把走路都走不穩的幼崽放眼裏, 瘦巴巴的, 過了今天, 不是餓死也就凍死了。

“我要兩個小的,大的那個隨你們處理。”巴虎把弓箭挎在背上,一手拎了一只,擰住了後脖子肉它倆就動彈不了。

“東家,你是打算養它倆?這不好吧?又不是狗,養不家的,養大了傷了人可不好。”希吉爾跟著勸,母獸體型不小,牙也尖利,這要是咬到人能撕一大塊兒肉下去,“而且這東西在草原也沒見過,誰知道它長大了會不會咬死羊。”

“我見過,它捕食兔子和麅子,我養著,以後去山裏了帶著。”巴虎走路帶風,他在山裏見到山貍子的時候它正在啃麅子,那只比死的這只體型還大些,粗厚的爪子附長長的毛,漫不經心地按在麅子的肚子上,朝他看來時耳朵豎起,兩簇耳羽撇著,有些傻,有些呆,但嘴角沾的碎肉和鮮紅的血又□□裸彰顯野性。

比狗長相好,蜜娘肯定也喜歡。他出了蘆葦蕩直往停車的地方去,“快出來看看我逮了啥?”

“貓?”蜜娘只是看著沒敢接,兩小只呲著牙還挺兇的,“這裏哪來的貓?野貓?我們帶回去養著,養了貓家裏的老鼠可就不敢猖狂了。”草原裏的老鼠實在太多,每年開春清理糧倉的時候,裝糧食的袋子都被咬破了個大洞,糧食也被嗑空了好多。

“不是,是山貍子,會捉兔子和麅子,老鼠不知道會不會捉。”這時候其他人也出來了,巴虎指著被提過來的快有大腿長的母獸,“長大了就是這個體型,只比大黃小一點。”他拿了袋子把兩個小的給裝起來,想著待會兒出魚了先拿一條過來填填肚子。只不過看著好像還沒斷奶,也不知道會不會自己吃魚。

“昨天就是它們一家?”蜜娘下車走到另一駕車邊,皮上結了血冰塊的母獸肚子上有一長溜的傷口,傷口規整,她有些不確定,喊來巴虎問:“這是刀傷吧?還是狼撕扯的?”

“刀傷。”不等巴虎過來,希吉爾先給出肯定的結論,“狼咬的或者爪子撕扯的都不是這樣子,只有刀砍的才是整齊的傷口。”

“應該是誰把它從山裏逮回來了,咬傷了人被人砍了逃跑了,要不就是逃跑的時候遇上了人。”巴虎把母獸從車裏提了出來,對原本想剝皮子的男仆說:“我跟你換,回去了我還你一張羊皮,它我要給埋了,免得兩個小的長大以後聞著了味再傷人。”

“沒事沒事,本來也就是你發現的。”男仆擺手,不好意思要。

巴虎沒接話,回去之後從家裏拿了一張沒鞣制過的羊皮遞給他,“拿著吧,說給你就是你的。”

兩只小山貍跟其其格和吉雅一樣都喝駝奶,擔心被狗給咬死了,巴虎連夜給洗了熱水澡,放在火邊烘幹皮毛後拿繩綁在脖子上給栓在廂房裏,臥房和廂房都是不準狗進去的。

蜜娘盤腿坐炕上看巴虎忙活,支著頭想他還挺喜歡養這些小東西的,巴拉和阿爾斯狼被他養得膘肥體壯,毛發油亮,當初看到大黃也想給買走,如今遇上兩個長得像貓的小東西,他更是一心撲在了兩個小家夥身上。又是做窩,又是翻出他穿破的羊毛襖給墊在籮筐裏。

“肯睡了?”蜜娘張開手臂。

巴虎一把給抱起,單手抱著給關上門,進了臥房後小聲說話:“山貍子長得好,你肯定會喜歡的。”

“我最喜歡的是大黃。”

巴虎也喜歡大黃,奈何大黃不怎麽搭理他,巴拉和阿爾斯狼又受它影響,他實在氣悶,“山貍子跟狗叫聲不同,肯定不會養著養著變了性子。”

蜜娘不懂山貍子是啥性子,她枕在巴虎的肚子,說讓他給起兩個名字,“起兩個簡單點的,別像阿爾斯狼一樣拗口。”

“大斑小斑?”像大黃一樣簡單,只希望能像大黃一樣通人性。

蜜娘無所謂,“腿上黑點多的叫大斑,少的那只叫小斑。”

“行。”巴虎看見吉雅翹起了腿,連忙坐起來給抄了起來,鞋都沒穿就往尿桶邊上的跑,尿布剛扯掉就響起了稀裏嘩啦聲,好險,差點又尿床了。

蜜娘也抱了其其格起來,哄著把了尿才又躺了回去。昨天誤以為蘆葦蕩子裏躲的是狼,虛驚了一場,昨晚也沒睡好,抱著軟乎乎的孩子躺進被窩裏,她眼皮子就打架。

“我先睡了,給孩子餵奶的時候你喊醒我。”

不用蜜娘叮囑巴虎都要喊醒她,其其格和吉雅大了,力氣也大,餵奶的時候速度但凡慢了就上手抓,兄妹倆餓極了還打架,一個人忙活不過來。

午夜餵過一遍奶,天色麻麻亮的時候還要爬起來再餵一次,這個時候吃飽了也睡飽了,按在被窩裏他倆不睡也不讓旁人睡,不是嘴巴閑不住就是手腳閑不住,兩腿翹起頂開被子,不然就是在爹娘的肚子上踩。

狗窩裏的狗也醒了,八只狗崽在院子裏撒歡撲咬,嘴裏嗷嗷的,聽到屋裏的聲音還過來撓門。

蜜娘閉著眼把玩她頭發的小手放嘴裏咬一口,掀開被子躲進被窩裏靠著墻睡,不讓小磨人精往她身上爬。

“孩兒他爹,你房子蓋小了啊。”前院後院一共住了十一只狗,被窩裏兩個嘰嘰喳喳的娃,隔壁還有兩只山貍子,都叫起來吵得人腦瓜子疼。

“今晚我把狗給關羊圈裏。也不知道官府打算什麽時候給北遷過來的人蓋房子,到時候我們搭個空,羊圈的棚頂給換成瓦片的,羊圈外面專門給狗搭個狗屋。”近兩年他不打算把大黃下的狗崽送人,都自己養著,以後守夜帶一大群狗過去,夜裏也能松下心睡個安穩覺。

宰了牛逮了魚,買了糧食囤了菜,大雪紛飛的日子就是關起大門各過各的日子。蜜娘又開始納鞋底、裁布縫衣裳,巴虎在檐下修補漁網,兩個孩子趴在艾吉瑪腿上仰頭聽他說話,手上的鐲子隨著他倆不安分的想去扒人家嘴的動作叮當作響,大斑和小斑縮在窩裏,從一開始的驚乍,慢慢也習慣了兩個奶娃娃的咿呀聲。

“喝奶了喝奶了。”牧仁大叔從屋外拎了半桶奶進來,身後跟了一串的狗,他先把給孩子喝的舀出來放火爐子上煮,剩下的先給狗舀了兩瓢,又進屋往山貍子的飯碗裏倒滿一碗。

人一走,大斑和小斑就像賊一樣出了窩,湊到碗邊吧唧吧唧舔奶,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娃留著哈喇子看過去,憋紅了臉往炕邊滾,被撈回來就叫。

“少了誰都少不了你倆的。”蜜娘放下手裏的活兒脫鞋上炕,一邊一個給抱在懷裏,看巴虎端兩碗奶進來,忙按下撲棱的小爪子,“你們爹端奶來了,讓你們的小手歇歇,張開小嘴就行了。”

“艾吉瑪,你的還在竈房裏,自己過去端。”巴虎坐在炕邊,先舀了勺自己嘗個溫度,確定不燙才拿勺餵孩子。

“胃口真好。”兩個孩子吃得香,巴虎看著就滿足。別家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家的孩子在他眼裏哪哪都好,哪怕吃的邋遢,吃相霸道,為了勺奶兄妹互不相讓。

“砰砰砰——”大門被拍響,大斑小斑聽到聲一溜煙躲到墻腳。

“東家,我去開門,你別出來了。”艾吉瑪喊了一聲,開門看是衙役,忙往屋裏請。

“我就不進去了,你家女主人可在?”見內屋出來個抱娃的女子,他粗著嗓門問:“季蜜娘是吧?救濟院那邊的私塾都開好幾天了,你一天都沒去,咋了,都學會了啊?”

“……”蜜娘臉色爆紅,她都忘了這茬事了。

作者有話說:

猞猁,別名山貍子。

還有一更,我先去吃飯,餓死了。

第 九十六章

巴虎在屋裏聽到聲, 無聲地嘆口氣,不去就不去唄,還專門到屋裏來喊, 多閑啊。

“我都忘了這回事了,你也不提醒我。”蜜娘沖著巴虎扁嘴。

“我也忘了。”巴虎舀著駝奶繼續餵孩子, 試探道:“你要是不想去, 我去跟扈縣丞說說,看能不能不去。”

“為什麽不去?”蜜娘詫異地打量他一眼,“又不要錢,白送上門的好處幹啥不要?”

巴虎沒吱聲, 看了眼站在炕邊的艾吉瑪,恐怕也就他跟自己想法一致了,念書又沒什麽用,還耗精力,背那些拗口的東西背得腮幫子疼。

蜜娘仔細回憶了一會兒, 嘀咕說去年冬天學的東西幾乎忘幹凈了,尤其是字,開春後她就沒握過筆。

“勺子給我。”

“幹啥?”男人不解地遞過勺子, 也就是兩個孩子快飽了, 不然又要不滿地癟嘴。

“怎麽拿的毛筆我都快忘了,是不是這個姿勢?”

大差不差能寫字就行,又不當夫子教書, 男人馬馬虎虎地點頭, 不想再提念書的事,生怕又牽扯到讓他私下教她。不止她, 他也把去年學的東西都忘了。

但還是沒躲過, 餵過孩子後, 蜜娘把去年寫滿字的紙又都給翻出來,皺著眉頭看字,這不比二十年沒見過面的故舊面熟。

“這是啥字來著?”她捏著紙探頭過去。

巴虎快速瞄了一眼,有些眼生,“有空了再說,我還在打補漁網,怪凍手的,你別來搗亂。”從現在開始,他要忙一個冬天。

“嬸,你拿來我看看,說不準我認識……越,這個字念越,下一個字是桔,我記得坐館的大夫說過,越桔是紅色的果子,顏色鮮亮,酸甜可口,還能入藥,可以治拉稀。”

蜜娘不由跟巴虎對視一眼,她換了張紙,選了個看著很覆雜的字再問他,艾吉瑪又毫不猶豫地認了出來,還說出跟這個字有關的植物。

“你、你不去念書可惜了。”蜜娘覺得當初艾吉瑪說他不想念書,覺得念書無用的話也是瞎編的,夫子堂上講的話他能覆述出來,這不像是不喜歡念書識字的孩子。

“嗐。”艾吉瑪收斂了臉上的神色,皺眉嫌棄道:“我才不去,一坐一整天,沒意思透了,還不如我給吉雅和其其格講故事有意思。”

“你明天把艾吉瑪帶著一起過去聽課,孩子留家裏我帶。”巴虎給蜜娘使眼色,轉頭對艾吉瑪說:“你嬸認得的字不多,草藥更是一竅不通,你跟她一起去聽課,她要是不會的你回來教她。”找個小夫子,他就不會露餡了,也不用背著人苦練一手爛字。

“不行,我要帶孩子的。”好不容易找到的活兒,他可不能丟了。

“其其格和吉雅讓你叔帶,他在家也沒旁的要緊事,你跟我去多學點字,以後編了故事都能寫下來,等其其格和吉雅能聽懂話了,你能再講一遍。”蜜娘也勸,挺有靈性的一個小子,把他困在家裏哄孩子挺造孽的,家裏貓貓狗狗養了十幾只,也不差他一口飯。

“你寫多了,以後要是有人看中還能編成書賣給書局,整個漠北的小孩都聽你的故事長大。”蜜娘繼續說。

“真的?我編的故事能賣錢?”艾吉瑪動心了,他摸摸吉雅的小手,他要是這家的孩子多好。

“我不念書的時候能來哄孩子嗎?”

巴虎知道他啥意思,直接挑明了說:“你教你嬸認字,回來了再給其其格和吉雅講故事,之前講明的一切照舊。”

“行,我去。”艾吉瑪喜笑顏開。

巴虎也高興,有艾吉瑪在,他不用再一個謊接一個謊的去忽悠蜜娘,以後除了教蒙語,一概都推給艾吉瑪。

蜜娘也樂意,又做了件積德行善的好事。

次日,吃了早飯後,巴虎送一大一小出門,“真不用我趕馬車送你們?”

“不用不用,你好好在家帶孩子。”蜜娘歡快擺手,一腳踏進雪裏,走得艱難,背影卻透著歡快,像是被剪了翅膀逃出鳥籠的鳥。

巴虎嘖嘖兩聲,進屋關上門去哄孩子,往日有艾吉瑪在一旁嘚啵嘚啵,兩個娃也還算聽話,現在驟然安靜了,其其格翹著頭四處尋人,吉雅打著滾往炕邊滾,滾過來巴虎給挪到炕裏側,再滾過來再挪,如此幾次把人家惹毛了,張著嘴就哭,怎麽哄都沒用。

巴虎把大黃叫進來,該哭的還是哭,提著大斑到炕邊,吉雅瞅都不瞅。

“東家你在啊,我還以為孩子摔下炕了,慌得我就朝屋裏跑。”牧仁大叔站在門邊,皺巴著臉讓巴虎別板臉,苦心勸:“你虎著臉我都害怕,娃能不怕?你笑笑,學蜜娘也抱著孩子親親……瞪我幹啥?你有本事別瞪我,瞪你兒子。”

巴虎面無表情轉過頭給吉雅和其其格穿衣裳穿棉鞋,帶上小帽子,一手抱一個往外走。

“哎,你這是打算抱著孩子去找蜜娘?”牧仁大叔緊跟上,叨叨說哪有人帶孩子去念書的,又說是不是孩子餓了,他去擠奶,直到聽到牛羊叫他才回過神,“你把孩子抱羊圈來做甚?味道又不好聞。”

巴虎沒作聲,低頭看鼓著一泡淚看鏟牛糞的孩子,他的孩子他了解,都隨了蜜娘的性子,愛熱鬧,除開睡著了那就靜不下來,只要在人多的地方他們就高興。

“呦,真不哭了?”老頭上前去逗,小丫頭也肯賣個笑臉了,“還沒羊高就喜歡看牛羊了,以後你爹的牛羊都是你跟吉雅的,他最多只能養五千頭,你倆要養五萬頭。”

巴虎就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站著,安靜的當個抱娃的木頭人。

“朝寶,你跟牧仁大叔到糧倉裏倒一筐的包谷出來餵牛羊。”包谷粒子硬梆梆的,也不知道牛羊嚼不叫的動。

先是往木槽裏倒了個底,有牛看到了先去舔了一口,哢嚓聲聽得人耳酸。

“東家,牛都給咽進去了,羊倒是嚼了幾下又給吐出來了,沒嚼爛。我舀一瓢去給馬和駱駝試試……馬跟駱駝都嚼吃了,但是馬看著不太喜歡吃。”

整的吃不了,巴虎就讓人用磨盤磨碎再餵牛羊,“尤其是揣崽的母牛母羊,多照顧著些。”去年馬和駱駝揣崽生崽的多,今年倒是沒幾頭,也省心許多。

估摸著時間他抱了兩個孩子回去把尿,又讓牧仁大叔擠駝奶回來煮。

老頭瞪他一眼,“有本事還別跟我說話。”

沒本事,要那麽大的本事幹啥,巴虎腳步不停,還不忘提醒:“你快著點,別把你乖孫餓哭了。”

一句乖孫,老頭渾身舒暢,毛也捋順了,滿面掛笑去擠奶。

散學後,蜜娘帶著艾吉瑪腳步匆匆往回趕,出了救濟院先看到寶音娘,她讓艾吉瑪先回去,她去打了個招呼。

“阿嫂,你肯定不是來找我的。”蜜娘打趣。

“哈哈,你猜對了。”寶音娘顛了顛手上的東西,“我來給婉兒送些紙筆,我小弟離得遠,我這個姐姐可不得要幫他照顧好心上人。”

“那你進去,我先回去了,家裏還有兩個孩子。”也不知道巴虎一個人哄兩個娃有沒有焦頭爛額。

“行,休沐了抱著孩子去我家玩,寶音天天在念叨你。”

蜜娘回去了巴虎剛淘了米倒進鍋裏,見她回來,擡眼打量一番,只不過是半天罷了,整個人精神好多,眼裏又有了光彩,“餓了?”

“不餓,我來做飯。”蜜娘溫柔小意地讓巴虎坐著歇歇,“帶孩子辛苦了,我來做飯,火也不要你燒,你出去轉一圈提個神也行。”

“我可不像你,在家裏坐十年我也坐的住。”

蜜娘嘻嘻笑兩聲,切了一坨牛肉,沒有回頭就喊:“火燒旺點,我要倒油了。”話落反應過來,訕訕地回頭,“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出去了。”

男人嗤笑一聲,“行了,我就喜歡跟你一起做飯。”

哎呀,總算說句她喜歡聽的了。

爆炒牛肉片,鐵板煎奶豆腐,一碗燉蛋,巴虎又打了桶酥油茶,這就是三個人的晌午飯。

蜜娘的飯量最小,最後剩的都是巴虎收底,再吃不完的就涮道水才倒給狗吃。

“我洗碗,你去餵你的大斑小斑。”蜜娘撿碗,看巴虎出去了還不忘喊:“你帶雙羊皮手套,小心咬到你手了。”兩只山貍子野性十足,人一靠近就呲牙,不是個好馴服的。

碗剛丟進熱水裏,沈沈的腳步聲又轉了進來,“好家夥,大斑脖子上的羊毛繩差一點就被咬斷了,我得把它倆給關到後院去,別跑了再咬到孩子了。”

蜜娘碗也不洗了,腳步匆匆地跟了過去,巴虎又換了條粗繩子給綁在貓脖子上,“這貓的牙怪厲害啊,都不用喝奶了,你要不給頓頓餵肉,再扔幾根骨頭給它們磨牙。”

“這不是貓,是山貍。”

這是重點嗎?“長得像貓,我就喜歡喊貓。”她堅持。

巴虎給綁好了繩子猛地站起來看著蜜娘,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嘴角帶笑,有點邪性。

“它是山貍,不是貓。”蜜娘改口,警惕地瞄了眼墻角的兩只貓頭動物。

“隨你怎麽喊。”巴虎拉著蜜娘往外走,出了門了小聲嘀咕,想求蜜娘幫個忙,“你待會兒進去兇神惡煞地罵它們一頓,然後我端奶進去,你奪過碗給扔了,餓它們半天不給吃東西,到了夜裏我再偷偷去送吃的……”

“我當壞人,你當好人?”蜜娘咬牙笑。

“你不是有大黃了,最喜歡的也是大黃。”男人越說越氣虛,瞟見她的神色不好,又改口說:“算了,我慢慢磨好了。”

“行。”蜜娘點頭答應,她擡起下巴讓巴虎去洗碗,拿了個棍子進了廂房,努力兇神惡煞地罵幾句,拿著棍子在桌子椅子上敲敲,但也不靠近兩只炸毛貓。一直罵到巴虎端奶進來,她按他說的,奪過扔了。

“這樣行不行?”關門了蜜娘問。

“演的特別到位。”

“行,一天要是不行,明天再來一次。”蜜娘特別好說話。

到了夜裏,巴虎賊兮兮的再端駝奶去後院,他一走,蜜娘就抱了被子去廂房,回來後從裏面插上門。

“哎?蜜娘,我還沒進去你插啥門?”巴虎小聲喊話。

“被子給你抱過去了,你睡隔壁去。”既然要分個你我,那壞人不能跟好人睡一個被窩。

“晚上孩子要喝奶要把尿的,你快開門,我穿的薄。”巴虎輕輕拍門。

蜜娘當沒聽見,等了一會兒等巴虎走了才躺被窩睡覺。她一個人帶孩子沒敢睡熟,孩子一有動靜就醒了,披了衣裳下炕開門去煮奶,門一開,外面躥進來個人。

“快煮奶去。”男人甩了狼毛披風坐上炕,占據了蜜娘的位置。

檐下的雪地裏有一串新鮮的腳印,蜜娘放下心,沒傻到一直站外面等。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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