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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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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就是這兒了!

張佳佳以手當扇,不停地扇著風,打量著面前這個已經有些年頭的小區。她是從公司的通訊錄地址上找到這兒來,可誰知道這個小區開發了好幾期,出租車停在了一期的大門口,結果左寧薇家在三期。一期與三期南轅北轍,要拐一百八十度,沒有捷徑可走,只能繞道。

這附近都是小區,除了私家車,很少有出租車過來,因為距離也就兩三裏路,張佳佳想用手機軟件打車,人家司機都嫌距離太近,不願意接。萬般無奈之下,張佳佳只能頂著火辣辣的太陽,踩著細細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三期。

很久沒在烈日下走這麽遠的路了,張佳佳都快累死了,腳後跟也磨紅了,她拿起在路上買的礦泉水,灌了一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然後走到保安室門口,揚起笑臉問保安:“請問,我想去左寧薇家,往哪邊走?”

保安往中間第二棟那邊一指:“2棟3單元。你是左寧薇她什麽人?請在這兒登記。”

“我是她同事。”張佳佳笑了笑,彎腰在來訪登記人員名冊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並出示了身份證。

保安查驗了一番,無誤後就給張佳佳開了門。

張佳佳舒了口氣,踩著有些酸疼的腳往保安所指的二號樓而去。結果到了二號樓,她又傻眼了,這不是個好些年前的老小區嗎?怎麽大門口看得嚴嚴實實的,到了樓下還有所謂的門禁系統。

等了好幾分鐘,可能是因為現在是上班時間的緣故,樓裏都沒人進出,張佳佳只能上前,按了左寧薇家的門牌號對應的數字。

過了幾秒,可視電話接通,張佳佳連忙揚起笑臉:“你好,我找……”

她話還沒說完,對方直接將可視電話給掛了,張佳佳氣得火冒三丈,不用說,這肯定是左寧薇。

她咬住下唇,不信邪地又按了一次左寧薇家的門牌號,門禁系統一聲又一聲地響起,響得張佳佳煩躁不已,可就是沒人接起。

若不是先前可視電話接通過,她都要懷疑左寧薇在不在家了。哼,她一直撥,她倒要看看,究竟誰能更沈得住氣一點。

張佳佳想得很美好,但沒過幾分鐘,兩個人高馬大的保安就兇巴巴地走了過來:“張佳佳,左寧薇說她根本不認識你,你的行為嚴重打擾了業主們的正常休息,請你離開。”

張佳佳沒料到左寧薇會做得這麽絕,她氣得臉都扭曲得不成樣子了,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她才冷靜下來,澄清道:“怎麽可能不認識我,我跟她在一個辦公室裏呆了兩年,你們沒搞清楚狀況吧?”

兩個保安對視一眼,高個地那個板著臉,冷肅地說:“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張佳佳,我們是小區的物業,業主說不認識你,不願意見你,那我們就無權放你進來。請你離開,否則我們就要叫民警了。”

媽蛋,最近是走了什麽黴運,隨便遇到個人都拽兮兮的,動不動就叫民警,以為派出所是你家開的啊。

張佳佳氣得要死,但現在左寧薇不願見她,兩個三大五粗的保安又在一旁虎視眈眈,她能怎麽辦?她只能識時務地離開啊。

想到自己大熱天的,冒著烈日,辛辛苦苦地跑這麽遠,結果卻連人影子都沒見到,張佳佳就嘔得想吐血。

被兩個保安趕出了小區,張佳佳尤不死心。她老大遠跑這麽一趟,可不想白跑了。況且,左寧薇已經將她的手機號碼、微信等通訊錄全給拉黑了,除了上門堵人,她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能見到左寧薇。

張佳佳在小區門口站了幾分鐘,實在熱得受不了,只能往旁邊的一間咖啡廳走去。進入了有空調的地方,她才宛如活了過來一般。

張佳佳點了一杯咖啡,休息了一會兒,恢覆了精神,又開始琢磨怎樣才能見左寧薇一面,讓她答應撤訴。

這家咖啡館不大,就兩個店員,因為店裏就她一個顧客,店員無事可做,一個守在收營臺前玩手機,一個拿著手機在跟人聊天。

張佳佳看到這一幕,暗道自己太傻。左寧薇將自己的手機號拉黑了,她換個手機就是啊。

想到這裏,張佳佳連忙招手,又要了一個甜品,等著服務員將東西端上來的時候,她連忙借機說出了自己的請求:“能把你的手機借給我發幾條短信嗎?你要看視頻,可以用先用我的手機,等走的時候咱們再換回來。”

光聽到前面一句,店員還擔心張佳佳耍詐,找借口騙她的手機,但有了後面那一條補充,店員再也不擔心了。她自己的不過是一兩千塊的國產機,對方的可是去年才出的水果機,換著用,擔心跑路的也不會是她,於是樂呵呵地同意了。

***

辭了職,左寧薇這幾天的生活很墮落,早上睡到九、十點才起來,吃過飯,就躲在房間裏看看小漫畫、小說,手癢了,就動幾筆,隨便畫一畫。日子過得愜意極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家的母上大人,一聽她辭職,頓時歡喜起來,張羅著七大姑八大姨,讓人給她介紹對象。

左寧薇郁悶的同時,也大大地松了口氣。未免讓老媽擔心,她跟左亦揚瞞下了辭職的真相,只說是累了,想辭職休息一段時間,好在老媽沒懷疑也沒不開心的,她也覺得輕松了許多。

可這安寧的日子還沒過兩天呢,張佳佳這女人又湊上來了,還直接找她家來了。左寧薇那個氣啊,想也沒想就掛斷了可視電話,並給物業打了電話,讓他們將張佳佳請出去,而且以後都不要放她進來了。

進不了小區,張佳佳應該消停了吧,誰知道這才沒過多久,張佳佳又不知拿了誰的手機給她發起了短信,將公司裏對她的補償和錢文森私底下願意出大價錢的事一並說了。

講真的,第一眼看到錢文森出的這個數字時,左寧薇也不是沒心動,一百萬,她不吃不喝也要好幾年才能攢起來。

只是,一想到錢文森那副惡心的嘴臉和張佳佳對她所做的事,左寧薇就咽不下這口氣。若不是她機警,若不是她提前做了那個帶有預知色彩的夢,毫無防備的她很可能會中了張佳佳與小美的暗算,這輩子都毀在這幾個人渣手裏了。

一百萬,區區一百萬,就想了結這段恩怨,換來她的不追究,他們未免想得太美好了。她左寧薇的人生可不是一百萬就能收買的,只要能讓這幾個人渣受到應有的懲罰,哪怕將她這幾年攢下的積蓄都掏出來,她都願意!錢沒了可以再掙,這口氣不出,她這輩子都不舒服。

左寧薇起身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帶上鑰匙和錢包,往張佳佳所待的咖啡館而去。

張佳佳連續給左寧薇發了好幾條短信,都沒收到一條回覆,她原先的篤定變成了忐忑,難道左寧薇真的能不為所動?但這可是一百萬啊,都能湊個小戶型的首付了。

眼看窗外陽光西挪,路上行人漸增,還是不見左寧薇的影子,張佳佳的心不住地往下沈,除了沮喪,還滋生出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憑什麽,大家都是小市民家庭出生,工薪階層,左寧薇卻能視這一百萬和公費出國的機會無無物。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你處心積慮求而不得的東西,對方唾手可得,卻棄如弊帚,不屑一顧。

就在張佳佳獨自沈浸在自憐自艾的情緒中時,忽然一團陰影出現在她的面前,緊接著,她對面的椅子被人拉開。

張佳佳驚訝地擡起頭,待看清是左寧薇後,她眨了眨眼,換上驚喜的表情,坐直身體,熱絡地說:“寧薇,你終於來了!”

左寧薇淡淡地看著她,沒有多餘的寒暄:“張佳佳,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想要我撤訴,我只有一個答覆,不可能!”

張佳佳沒料到她一來就將話給說絕了,又氣又慌,憋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左寧薇,謊言信手拈來:“寧薇,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我也是沒辦法,錢文森的老婆已經知道我的存在了,她……她就是個妒婦,她容不下我的,除了出國我也沒辦法。求求你,看在咱們交好一場的份上,就放過我這一回吧。要是這賠償你不滿意,我……我可以去錢文森那兒幫你再爭取爭取!”

左寧薇安靜地等她說完,然後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直白地問道:“你讓我放你一馬,那上周你給下藥的時候有沒有顧念過一絲舊情,想著放我一馬呢?”

“沒有的事,我怎麽會做這種事呢,寧薇,請你相信……”張佳佳開始還想辯解,但在左寧薇那了然和嘲諷的眼神,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漸至無聲。

兩人安靜地對視了幾秒,張佳佳見左寧薇軟硬不吃,心知再求情也是枉然。她索性收起了賣慘的打算,直直盯著左寧薇:“你要怎樣才肯撤銷起訴,你說,只要我跟錢總能辦到的事,我們都可以答應你。”

反正左寧薇就是獅子大開口,最後買單的也是錢文森,又不用她掏錢。

“這麽快就開始拿錢砸人了!”左寧薇搖搖頭,惋惜地問道,“這件事是你與錢文森的主意,還是公司的意思?”

“當然是公司的意思,公費出國深造的名額又不是我與錢總說了算。”張佳佳想也不想就將一切都推到了公司頭上。

左寧薇了然地點點頭:“也是。”

從她的臉上,張佳佳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麽。不過既然左寧薇主動提起了公司,她當然要好好利用了。

張佳佳眼珠子一轉,替左寧薇分析起來:“寧薇,你是個聰明人,這件事是個醜聞,鬧開了,會影響公司的聲譽,房總作為公司的大股東和執行人,他得對公司,對投資人負責。他可以私底下補償你,但不會允許這件事鬧大。”

她就只差沒說,左寧薇這條細胳膊拗不過公司房總這條大腿了,乖乖拿了好處聽話辦事為上。

為了說服她撤訴,張佳佳可真是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可惜啊,弄巧成拙。

左寧薇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臉不解的張佳佳,笑瞇瞇地說:“今天我倒是要謝謝你,多虧你提醒我。既然公司並不願為我主持公道,那我就自己討回這個公道吧,張佳佳,我會向法院請求,將《桃夭》的所有權歸還給我個人。”

張佳佳直楞楞地盯著左寧薇,她這段話,分開自己聽得明白,可串在一塊兒怎麽這麽陌生呢?

楞神好幾秒,張佳佳才明白左寧薇的意思。她用像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盯著左寧薇:“你是不是瘋了?公司給你發工資,你的設計圖當然是公司的,你還想拿回去,想得美?”

夏蟲不可以語冰,左寧薇揚了揚手機:“誰知道呢,你的幫忙,咱們法院見。”

什麽意思?張佳佳一頭霧水,等她反應過來,咖啡館裏已經沒有了左寧薇的影子。

張佳佳也只當左寧薇在胡說八道,白日做夢,卻不知這是噩夢的開始。

***

出了咖啡館,沒走多遠,左寧薇就看見了拿著公文包下班的左亦揚。

最近這位哥哥為了她的事跑上跑下,每天下班就按時回家,再也不出去浪了,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好好補償補償他呢。

左寧薇走過去,湊到他面前,笑瞇瞇地說:“老哥,最近你為了妹妹我勞心勞力,皺紋都多了兩條。妹妹於心不安,讓我幫你追那位漂亮小姐姐吧。”

左亦揚推開沒個正形的她:“胡扯什麽,哪有什麽漂亮小姐姐,你別在老媽面前胡說八道。”

左寧薇撇撇嘴:“死鴨子嘴硬,你當我認不出來,她就是你夾在《憲法》中的那張照片上的姑娘,女大十八變這話果然不假,小姐姐現在可比十年前漂亮多了,肯定好多人追。老哥啊,你再不發力,你的初戀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了。”

左亦揚撫額,眼睛閃了閃,無力地問道:“你從哪兒知道這些的?”

他跟顏伊是高中同學,兩人十年沒見面了,他的大學同學、好友、同事都不知道有這麽個人,她怎麽會知道?

左寧薇當然不會是自己親眼“看”到的。她抓住左亦揚的胳膊,賴皮地說:“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反正你還惦記著人家,就別端架子了,我看那小姐姐對你似乎也有意思,老哥,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見都沒見過,你又知道了。”左亦揚瞥了她一眼,不以為意地說。

糟糕,說漏嘴了,左寧薇眨了眨眼,偷偷瞧了瞧左亦揚,見他似乎沒註意到她話裏的漏洞,這才松了口氣。

左亦揚不想她再繼續追著問,故意岔開了話題:“從立案到開庭,一般需要一到兩個月,不過咱們這個案子很簡單,證據確鑿,事實清楚,我催了催在法院工作的一位師兄,他答應幫忙,盡量縮短時間,應該在半個月以後就可能開庭了。這段時間在家沒事,你也做做出庭的準備。”

左寧薇點頭:“好,我知道了。不過哥,今天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她打開張佳佳發來的短信,遞給了左亦揚。

左亦揚一看就明白了:“房銳怕影響公司的名譽,想封你的口,將這件事大事化小?”

左寧薇踢了一下路邊的石子,悶悶地說:“嗯。”

欺人太甚!左亦揚漆黑的眼珠子裏怒氣翻滾,他克制住發火的沖動,問左寧薇:“那你什麽打算?”

左寧薇憤怒地說:“設計圖本來就是我的,獎金和公費出國也是我應得,算什麽補償?至於錢文森承諾的那一百萬,就憑他夥同張佳佳給我下藥這件事,他就是再出一百萬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左亦揚明白了她的意思,摸了摸她的頭:“你做得對,就是再多的錢也無法改變他差點害了你一輩子的事實。”

若是染上毒癮,別說一百萬,就是一千萬也沒用。左亦揚身為法律工作者,這幾年見過許多癮君子,這些人在染上毒癮前,很多都有正當、光鮮亮麗又受人尊敬的身份,事業有成,家庭和睦,但自從走上了吸毒這條不歸路後,一個個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弄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

聽出他話裏無條件的支持,左寧薇眼睛發澀,她擡起頭,望著左亦揚問道:“哥,我不想這麽便宜了張佳佳和錢文森,我不但要起訴他們,我還想拿回《桃夭》的所有權,可以嗎?”

左亦揚停下了腳步:“按照著作權法的規定來說,理論上不可以,因為你領了公司的薪水,你的勞動也歸公司所有,你只有署名權,使用權歸公司。不過法理不外人情,這件事你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公司監管不力,事後處置也不妥當,這件事有一定的操作空間,若是操作得當,未必沒有拿回《桃夭》所有權的可能。”

得了他的肯定,左寧薇眼睛一亮,開心地說:“只要不是完全沒可能就好,咱們總要試試,萬一就成了呢!我可不想自己的設計一直冠著張佳佳的名字。”

左亦揚見她轉怒為喜,也跟著笑了:“離開庭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可以慢慢將這件事鬧大,推到臺前。寧薇不要小看輿論對一個案子的影響,升華珠寶是上市公司,一旦鬧出醜聞,會影響到公司的股價和公司形象。而且案子鬧大了,法庭的審判也多少會受輿論和民意的影響。”

左寧薇瞪大眼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找媒體,買熱搜?”

好像現在許多明星都幹這種事。

左亦揚搖頭:“不用,咱們又不是明星,買熱搜不劃算,拼財力也拼不過升華珠寶,不要花這個冤枉錢了。我有個師兄,他被邀請去做了安城電視臺一檔法律講座欄目的特邀嘉賓,他最近正在做一個知識產權的普及講座,恰好還缺案例,我給他送個現成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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