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家的小院子裏面, 後院的雞仔在嘰嘰喳喳地叫著，前院皮文和拿著竹條，雙手有規律的繞著, 沒一會, 一個籮筐的雛形就出現了。

在旁邊, 一個小個子在一邊這裏戳戳, 那裏看看, 大眼睛轉呀轉，小嘴憋著，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壞主意呢, 再後面，一個小跟屁蟲滿臉疑惑地跟著上來, 看了看皮小小面前的空空如也，想來也是沒弄明白她在幹什麽。

哦不，仔細一看的話，還是會發現皮小小面前的土地上面有著一堆木棍的劃痕，大大小小，一看就是孩子調皮之作, 反正沒人看得懂。

為什麽是木棍呢？

當然是因著這罪魁禍首皮小小這會正拿著木棍在這裏畫著呢，這裏一條直線, 那裏一條直線。

“小小, 你在畫什麽？”圍觀半晌的皮向陽憋不住了, 說道, “我們來踢毽子吧”

他拿出手上新做的毽子, 一臉興奮地邀請道。

這毽子是皮向晴收集的雞場的雞毛做的, 剛好可以用來解悶, 皮向陽對此十分感興趣。

皮小小停下手中的動作, 瞥著皮向陽激動的樣子，重重地嘆了口氣，“不要，你去找四柱他們玩吧。”

她可是忙著呢，哪裏有空出去玩，皮小小覺得自己年紀小小就已經感覺到了成年人的苦了。

被皮小小拒絕了，皮向陽有些不高興了，嘟了嘟嘴，理直氣壯地指責皮小小，“你都好幾天沒和我一起玩了，這挖土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去挖蚯蚓餵雞呢。”

皮小小瞪眼，低下頭看著自己稍微用力一些就挖出來的小深坑線條，十分不服氣，“我這是畫畫呢”

“再畫兩下，大姐都該叫你去挖地了。”皮向陽哼了一下，對於自己被忽視十分不高興。

腦瓜子一轉，皮向陽就小報覆性地扔毽子，一擡腳，然後毽子就被踢到了皮皮小小面前，然後就剛好卡在皮小小畫畫寫寫間隙，無意識戳出來的大洞裏面。

“看，我踢得多準，一下子就進洞了。”

看毽子踢進去了以後，皮向陽得意地和皮小小炫耀，大白牙在陽光下晃得發光。

不過皮小小沒註意到這個，她看著被卡在洞裏面的毽子，突然陷入沈思。

這，卡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如果雞蛋也卡著...

還沒想明白，眼前就出現一只小肉手，想要把毽子拿走，皮小小下意識地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蒼白削瘦的小手和下面明顯黑一截肥嘟嘟的小肉手形成鮮明區別

“你打我？”小肉手的主人皮向陽不可置信地看著皮小小，臉上委屈爆棚，強烈指責皮小小，“你不和我玩就算了，竟然還打我？”

想著自己剛才那點力氣，皮小小有些無語，但是還是非常誠懇地和小堂弟道歉，畢竟她是姐姐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道完歉，皮小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皮向陽手中搶過毽子，重新放進洞裏面，嘴上囔囔，“卡住，卡住”

突然之間恍然大悟，皮小小猛的一下站起來，朝著皮文和的方向嗒嗒跑過去。

留下在原地又是被拒絕，又是被打，又是被搶的一臉不可思議的皮向陽和孤零零人在泥洞中的毽子。

至於皮小小，想清楚以後就拋棄皮向陽，跑到皮文和這邊走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得來他疑惑的視線以後，又嗒嗒地往家裏面跑進去。

皮文和：？

又跑過來想要指責皮小小的皮向陽楞了一下，臉上氣鼓鼓地，充氣道，“哼，我不和小小玩了。”

然後氣鼓鼓地往外面走

留在原地的皮文和看看空空如也的院子，也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不過想來是兩孩子鬧矛盾了，不過鬧就鬧吧，小孩子都這樣，打打鬧鬧，一會就好了。

想他當年腿沒出問題的時候，還經常和他哥打架了，那會他爹還在，也是就這樣看著他們鬧，不說話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都快想不起來他爹長啥樣了，只記得是一個很老實的人，這麽想起來，他娘在他們小時候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唉，時光不待人，想想現在的娘親，皮文和不由有些感嘆。

感嘆完了，他就看到那跑到房間裏去的皮小小又滿頭汗的跑了過來，相比起以前，那可真的是看上去就有活力了好多。

皮文和再次感嘆

然後眼前就被一片橙黃色給擋住了，他再一看，是皮小小正舉著一個雞蛋舉到他的眼前，正一臉興奮，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對上這麽個表情，皮文和有些懵，看著她期待的小眼神，還有這面前的雞蛋，皮文和試探性地開口，“你想讓我給你煮雞蛋？”

要是這樣的話，皮文和還很心虛的，這雞蛋他娘都有數呢，他去煮這不是討罵嗎？

“要不，等你奶回來了咱們再煮？”

聽到皮文和的話，皮小小抑制住了翻白眼的沖動，露出個很無語的表情，捏雞蛋的力氣都重了一些。

“不是這個，二爹”無語過後，皮小小又恢覆到了興奮的表情，開始手舞足蹈的給他演示。

“就是雞蛋呀，拿去城裏賣數量太多了，數來數去超級麻煩的，我們做個架子把雞蛋放裏面，這樣子每次數不就不用把雞蛋一個個翻來翻去了？”

把雞蛋往地上小心放下去，皮小小撿起一個棍子開始在地上寫寫畫畫，嘴上也不停說著。

“你看，我們就做一個這種架子，到時候上面一層一面一層，弄個洞把雞蛋給卡主，這樣子每次就不用一個個拿出來數了，到時候在架子上數就好了。”說著說著，皮小小越發激動，腦袋一轉，又有想法了。

“對，把每塊板子都弄成一樣的，弄相同的洞數，到時候直接數有多少個架子就好了，運送起來還不用擔心雞蛋被弄壞。”

喜滋滋地說完了以後，皮小小擡頭對上皮文和更為激動的眼神，然後她就被皮文和伸手抓著手臂，一臉激動地對她道。

“這想法好啊，小小，以後和二爹一起做木匠吧”

被抓住的皮小小瞪眼，不不不，她一點就不想做木匠，每天砍砍削削的，她小胳膊小腿的搞不來。

皮小小開始思考怎麽拒絕才能不那麽傷到她二爹的心了，就見皮文和說完話就把她給放了下來，然後很是激動地往他放木料竹料的地方走去，沒一會就擡出一堆木板，開始敲敲打打，完全忽視了這剛剛還要當接班人的皮小小。

皮小小，皮小小松了口氣，好好她二爹忘了她。

接下來，整個下午，皮小小就在院子裏面看皮文和一點點那錐子，砍刀等各種工具將木板一點點打磨，弄出大小相同的板子，然後再做架子本身。

一點一點的，一個雞蛋架就從剛開始材料成型，就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看到最終架子的成型，再看這皮文和這個匠人因完成一項成品而露出來的欣慰表情。

皮小小維持了一下午的激動表情終於變了，變得帶上了幾分驚。

觀察了一下午，她二爹的手上多了好幾道小口子，一下午就是敲敲打打打的，再想到皮文和之前說的要她跟著學木匠的想法，皮小小開始思考以後該怎麽繞著她二爹了。

她，木匠，實在是不行啊。

這個是需要以後所考慮的事情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架子。

架子並不算大，和皮小小差不多高，總共有五層，每一層有兩個小層，小面一層是平板，上面一層則是弄出了雞蛋大小的洞，兩小層之間有半個雞蛋的距離，到時候雞蛋夾在兩層木板之間，可以防止其抖動撞碎。

每一層的木板上，寬五個洞，長十個洞，一層可以裝五十個就這麽一個架子，就可以裝二百五十個雞蛋！！

皮小小睜著大眼睛圍著木架子轉了一圈，眼睛眨吧眨的，這東西都做出來了，是不是得試驗一下？

這樣想著，皮小小就有主意了，撒開腿就往屋裏跑，不一會就帶著一籮筐東西出來。

等看清楚她手裏拿的東西以後，原本還在滿意自己的作品的皮文和瞬間清醒，瞳孔放大，臉上帶上了幾分驚意。

“小小”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

皮小小一下子就停住了，疑惑看向皮文和，“哎？”

皮文和看她站好，稍微松了一口氣，但是還是帶著幾分驚意和勸誡，說道，“你提提雞蛋出來幹嘛？快把他們給放進去。”

“哎”皮小小提著雞蛋簍子，對上皮文和那和他平日見到她奶發脾氣時差不多的臉，嘴角抽了抽，還是帶著東西出來到了外面。

“這架子做出來了，自然要試一下呀。”皮小小一點不理解他的擔憂，這只要不弄碎了，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呀。

於是，在皮文和放大的眼睛中，皮小小開始拿起雞蛋，一個個放到裏面去。

看得皮文和實在是驚心膽顫的，就怕皮小小這小矮個子一個手滑把雞蛋給砸了，趕緊上前來，從皮小小手中把裝雞蛋的籃子拿走，然後對上皮小小愕然的小眼神。

皮文和勉強一笑，開口，“我來放吧”

說完皮文和笑得更勉強了，他明明是想要把雞蛋給放回去。

但是這說都說了，再怎麽擔心，皮文和也不至於和孩子這樣出爾反爾，只得驚心膽顫地按照皮小小剛才弄好的繼續弄下去。

直到這一層基本上鋪滿，還剩下最後一個，皮文和緊繃的精神也松了下來，看到這滿滿的穩穩的一層，皮文和還是很滿意的，畢竟是自己做出的成果。

皮小小也很滿意，畢竟這可是她想出來的呢。

這一層還差一個，皮文和不讓她動手，皮小小就只得看著他弄，現在最後一個了，皮文和手非常穩地從籃子裏拿出最後一個雞蛋，然後往架子上面放。

這手剛到一半呢

身後就傳來曾立月陰森森的聲音，“這是在幹嘛呢？”竟敢把她的雞蛋都給拿出來了。

皮文和和皮小小一回頭，就對上曾立月兇惡的老臉，還有那寫滿了你死定了的眼神。

‘啪’的一下

皮文和手一松，那雞蛋就這樣直直掉了下去，雞蛋殼瞬間裂開，裏面蛋液往外面躺。

這下好了，曾立月看向皮文和的目光已經不是兇惡了，那是死亡射線。

“老娘揍死你個敗家子，這雞蛋就是拿來亂弄的嗎？這日子才起來就這樣浪費鋪張，前幾年幾個月沾不了一點葷腥的日子...”

聽到這話，跟在曾立月身後回來的皮文光和蘇明芳對視一眼，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這咋覺得，他娘這話，意有所指呀。

皮小小看著她奶爆發揍二爹的樣子，不小心瑟縮了一下，內心默默自我譴責，都怪我，可憐的二爹呀...

巴拉巴拉想了一通，最後又想到這要不是她二爹自己手不穩，換成是她的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皮小小又問心無愧了。

對的，她是無辜的，怪只怪她二爹這麽大個人了，拿雞蛋都拿不穩，皮小小自我安慰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點給誰看的。

點給誰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立月還是很公道分明的逮住了始作俑者皮小小，這會皮小小正站在墻角面壁思過呢。

這小身子骨的，打也不能打，對上那張小臉，罵也罵不得勁，於是皮小小就被罰著站到一邊去了，而她旁邊，正坐著唉聲嘆氣的皮文和。

“看吧，二爹都和你說了，這事不能這麽幹。”

“這對待糧食吧，得慎重。”

“下次聽二爹的，還是跟著我當木匠吧。”

......

站在旁邊的皮小小聽著這巴拉巴拉的念叨，小臉一耷拉，大眼睛委委屈屈的睜著，比以往多了幾分血色的小嘴緊緊抿著，滿臉寫著生無可戀。

她錯了

下次還是離她二爹遠點吧

她奶真狠

...

狠不狠的曾立月不知道，但是這方法有用就可以了。

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笑話，她作為一個當家人，還能管不了這些熊孩子？曾立月自得地揚起下巴。

再把碎了的雞蛋收起來以後，她們也跟著這個架子轉悠。

“還別說，這弄出來還真方便，也不用擔心這以後雞蛋碎了”曾立月雖然絕對兩糟心孩子拿雞蛋在這擺弄的行為值得懲罰，但是對於她們弄出來的這架子還是很讚賞的。

皮小小：（委屈）擺弄雞蛋不好，你倒是把雞蛋拿回去再說這話呀。

“這樣看，老二還是有點用。”曾立月再次點頭。

一旁坐著的皮文和面上不動聲色，但是那不時點著的右腳，還有那周身歡快的氣息都說明他對於曾立月的誇獎很受用。

作為想出這個架子的皮小小，就只得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各種誇獎皮文和。

小小心裏苦，但是小小不說話，小小只是眼巴巴看著，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個架子都已經弄出來了，後面再制作，再改善什麽的就需要皮文和再來操刀了。

一時之下，皮文和也終於在大隊上出了一次風頭了。

因著這個架子是運送雞蛋所必須的，所以大隊上就在皮文和這裏定了不少。材料這些都是去砍的大隊上的集體樹木，因此大隊上也就出個手工費，最後在皮向晴的談判下，價格定在了五毛錢一個。

這個價格不算貴，但是也不算便宜，畢竟不用出木材的錢，而且數量有多少，就看後面雞場的發展怎樣了，這也相當於是給皮文光也找了個穩當的活計了。

當然，這個五毛錢的是大型一點的木架子，一個架子能裝一千個的那種，一層一百個，一個十層，總共一千個，到時候不管是數還是運輸，都方便很多。

而作為木架創始人還被罰面壁的皮小小，每天聽著大隊上對皮文和的誇獎和嫉妒，深深覺得自己命苦。

這幹了好事無人知就算了，這被罰一下大隊之，得益於鬧脾氣的皮向陽全大隊宣傳，很快大家也就知道皮小小被罰面壁思過的事情了。

雖說這好像面壁也不是什麽懲罰，但是有一個看熱鬧的，就代表有很多歌看熱鬧的正在趕過來。

皮小小：...感覺命更苦了

然而皮小小的命苦沒人在意

這邊因著雞場的雞銷路找好了，大隊上又開始準備一批小雞了。

在自家都有雞場了，她們自然就不需要去外面買雞仔了，不僅貴，關鍵是數量還不多。

因此，皮向晴專門把一部分母雞和公雞分在一起，等下次下蛋的時候，就挑出那種能孵化出小雞的專門放在一邊，等到時間到了，一只只小雞仔就這樣孵化出來了。

這些雞仔被關到一個專門的雞圈裏，這個雞圈是最近才修好的，還專門去南安大隊那邊買了紅磚過來搭建，一下子又把賣雞蛋賺回來的錢給用了。

不過這會可沒人說什麽，因著這後面下下來的雞蛋數量大家有目共睹，只要不傻，都能猜到這後面的盈利。

等到雞圈修好了以後，皮向晴和顧宇專門布置了一番，打算將這裏當做一段時間內的育苗圈。

因此，裏面上上下下安裝了很多木籠子，能容納下好幾千只雞仔，暫時也不用擔心後面的產量問題。

因著養殖其實最難的就是遇到雞瘟這些問題，顧宇這是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每天的定期檢查，還有隔一段時間的預防藥劑，雞圈的定時清理和消毒...一套弄下來，除了少數一些確實是體弱而自然死亡的小雞仔，其他的雞都健健康康的暫時沒有問題。

在這個時間段裏，雞場又增加了兩個人。不然隨著這雞場雞越來越多，廣化寺顧宇和皮向晴兩個，還真的會有些顧忌不過來。

而進來的兩個人，一個是林國華，平時專門餵雞清理雞圈這些，等到雞蛋攢好了以後，又負責將雞蛋送去縣城裏面。

還有一個就是劉小玉的父親劉正義，他本來就是計劃著等劉會計退休以後接他的班的，但是現在雞場這邊需要會計，他自然是更高興過來的。

畢竟雞場這邊還是有工資的，而且他爹身體還硬朗，等他退休還不知道得多少年呢。

至於為什麽只有林家和劉家的人，一是段家接連出事，這影響力自然是被劉家和林家比下去了，再加上這雞場目前只缺兩個人，因此自然是林家和段家的人上來。

忙忙碌碌下來，雞場就在小雞生長，大雞下蛋，工作人員幹活的狀況下穩固發展，暫時沒有出現什麽大問題。

也在這番忙碌之下，天越來越冷，這年，也快要到了。

作者有話說：

皮向陽：我就是雞蛋架子的最大受害者

皮文和：現在多了一個我

皮小小：（委屈）明明是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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