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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林子裏還有一樣比它更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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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問穎一時失語。

片刻方道:“你這也太……委婉了。幾年前的事情, 我怎麽能一下子就想起來?”

“就算想起來了,我又怎麽能確保你現在待我之心還和當年一樣?說不定會因為兩相比較而更加傷懷,堅定與你退親的決心。”

楊世醒這下是真的有些驚訝了:“你會這麽想嗎?”

她把臉頰往芙蓉枕上側了側,遮掩住一點羞怯:“……很有可能會。”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你怎麽會這麽想?你——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為什麽每一次的想法都能往我意料之外的地方拐去?”

“我怎麽知道。”她瞧著枕面上精致繁覆的刺繡輕聲嘀咕, “我還想問你是怎麽想的呢,為什麽每次的舉動都能這麽出人意表, 讓我怎麽也捉摸不清你的心思。”

“算了, 不說這事了, 左右我現在已經想起來當年的往事,也明白了你的心意, 往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 我會先往這方面去想的。”

她說著,重新把目光投向他, 開始下一輪的詢問。

“既然你把玉佩放在林子裏只是為了試探我, 並不是真的不想要它,那你又為何要在後來把它扔掉?”

聞言, 楊世醒沒有立即回答, 而是看了她一眼,似在揣摩她的心思,然後才道:“把它扔開自然是因為被你氣到了,一時之下沒了理智,原本我是想收回去的。”

他是如此一個冷靜自持的人,阮問穎萬萬沒有想到他竟也會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還是為了她, 心中不由得升起汩汩甜蜜, 於唇畔漾出一朵淺淺的花。

“那後來你為什麽不把它撿回去?是覺得這樣丟面子嗎?如果我沒有幫你撿起來, 你是不是就會吩咐你的侍衛暗中去拾回來了?”

“不會,我會等你走後偷偷摸摸地回到林子裏去拿。”楊世醒先是玩笑了一句。

然後才對她說真心話:“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拿好的,它對我至關重要,你不可能放任它被丟棄在外頭。”

她登時柳眉豎起,佯裝不滿道:“好哇,原來你是打著這麽個主意,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自然是可以支使的心腹。”

阮問穎含著笑拍打了他一下:“你討厭,我以後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楊世醒也同樣含著笑,握住她的手,目爍星辰道:“被六皇子視為能告知一切隱秘的心腹可是天大的殊榮,旁人求也求不來,你怎麽就不覺得高興呢?”

“替你沖鋒陷陣在前、安享晚年在後的心腹?”

“不能在替我沖鋒陷陣之後安享晚年的人,我也不會把他們視作心腹。”

“那看來我是當不成殿下的心腹了。”阮問穎把聲音變得嬌軟,聽起來格外柔情似水。

“小女子沒用得很,膽子又小,性子又倔,還喜歡胡思亂想,無能替殿下辦事,頂了天也只能當殿下的心裏人,不能勝任心腹。”

楊世醒也把聲音放柔了,只餘下三分似是而非的玩笑意味:“那你就好好地當我的心裏人,本殿下必定不會虧待你。”

“小女子定不辱命。”

他笑了一笑。

“說起來,”他慢悠悠地道,“你可知,當心裏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阮問穎想也沒想地搖搖頭:“民女愚鈍,還請殿下解惑。”以為他是要借此向她索取什麽親昵的舉動。

沒想到楊世醒卻摩挲著她的手腕,悠然望著她道:“那就是把我送你的定情之物時時刻刻戴在身上,你這腕裏空空的,當真讓我很不習慣。”

阮問穎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唇邊。

一會兒後才活泛起來,有些心虛地收回手,避開他的目光,應道:“這是自然,我回去後就把它戴上。”

“那就好。”他道,“我瞧你之前生氣的模樣,還以為你把它扔了,那可是花費了我好大的心血才得來的,即使萬金也難買,你可不能隨隨便便把它丟了。”

阮問穎越發的心虛,強撐著笑道:“怎麽會呢,你想多了,我怎麽會把它扔了。”

她只是把它摔了而已,還摔了兩次,之後怎樣也沒去管,如今完好與下落皆難料。

她忙忙轉移話題:“對了,你雖然把玉佩放在了林子裏,可我記得你那時說過,我並沒有找對你要我找的東西,它不是你的重要之物。你這話說的可是真的?還是單純說來唬我的?”

“是真的,沒有唬你。”楊世醒道,“玉佩是對我很重要,但在那時的林子裏還有一樣比它更重要的東西,我願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換它。”

如果他只說前半段話,阮問穎一定會問他一聲“是什麽”,但在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之後,她就有些猶疑地沒了聲。

躊躇思索半晌,微含羞意,不確定地道:“你說的……不會是我吧?”

楊世醒湛然一笑:“不錯,總算長進了點,對我抱有更多的信心了。”

阮問穎的臉上霎時綻開了春顏。

她滿懷欣喜與動容地摟過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臂彎處,嬌聲輕嗔:“真是的,就會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招數,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學的……”

同時,她的心裏也感到一陣發愁。楊世醒待她之好,足以稱得上情深義重四個字,而她不僅和他犯矯情鬧脾氣,還把他送她的鐲子摔了,現下不知落在何處,可該如何是好?

……

兩人相依著談了不少話,直到夜色越發深沈,才起身離莊回府。

阮問穎坐在馬車裏,心有不安地思索著鐲子的下落,回想起她對谷雨和小暑的吩咐,更是感到一陣焦慮,不知道她們是否真的聽了她的話,把楊世醒送她的東西都扔了。

她心中懊悔萬分,直罵自己在那時矯情個什麽勁,有把人家送給她的東西都扔了的骨氣,怎麽沒有進宮去見對方一面的膽氣,拖到這時大錯鑄成,悔之晚矣。

她只能寄期望於谷雨和小暑違背她的意願,把那些東西都偷偷收起來了。

就這樣,阮問穎在回府的一路上坐立不安,還不能表現出來,偶爾小心覷一眼坐於一旁的楊世醒,收到他的目光回視,也是立時露出一個微笑,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模樣。

馬車平穩駛入長安內城,如今四海升平、國泰民安,宵禁由一更推遲至三更,因此,現下雖夜色已深,街道上也依然人煙不絕,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阮問穎一邊聽著外頭小販吆喝的順口溜,一邊在心裏想,她要不要把實話說出來。

楊世醒今日極為的寬容大度,對她可以說得上既往不咎,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她犯的錯都說了,他應當會原諒她……吧?

楊世醒忽然開口:“你想對我說什麽?”

阮問穎嚇了一跳,以為她在不知不覺中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定了定神才看向他,道:“什麽?”

見她這副情狀,楊世醒頗有些興味地挑了挑眉,道:“我問你,你想對我說什麽。”

他抱臂看著她:“這一路上你都神思不屬的,還老是偷偷看我,你當我沒註意到?說吧,你又犯什麽錯想要我原諒了?”

阮問穎又嚇了一跳,心想他怎麽什麽話都一說一個準,莫不是擁有洞悉人心的神異,還是她隱藏心思的水準太差,把什麽都寫在了臉上?

她目光閃爍,心虛地垂眸道:“我沒有想對你說什麽呀……你誤會了。”

“是嗎?”他道,“那你這一路上在發什麽呆?還時不時看我一眼,讓我以為你是犯了什麽難以啟齒的錯誤,在感到膽怯和心虛。”

“胡說。”她無甚底氣地反駁,“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一個人?”

“那可難說了。”對方緩緩搖了搖頭,優哉游哉地回了她一句話。

阮問穎抿抿唇,擡眸看他一眼,正對上他含笑望來的目光,心頭怦然一跳,再瞧著他若有所思的眉眼,更是越發的感到心虛。

“其實,”她躊躇不決地開口,“我就是——”

楊世醒看著她,擺出一派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就是……想問問你,”她終是沒能有勇氣把實話告訴他,飛快地想了一個借口,囁嚅道,“你這玉佩還要不要了,是準備一直放在我這嗎?”

楊世醒聽了,臉上的神情沒什麽變化,既沒有恍然大悟,也沒有表示懷疑,很平常地應了一句:“暫且在你那邊放著,下次見面時你再還給我,不過我不一定會收下。”

“什麽?”阮問穎以為她理解錯了,“你這話是何意?”既要她還,又不肯收,這怎麽能成?這不是在耍弄人嗎?

楊世醒道:“這玉佩是很重要,我不能把它丟棄,但我也不想看見它,因為一看見它,我就會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阮問穎明白了,有些小心地回道:“可你總得拿著它,要不然……你讓人把它收起來?”沒有追問他是什麽不愉快的事,她還不會蠢到這個地步。

楊世醒輕輕笑了笑:“倒也不用這麽麻煩,你替我打個絡子就行,這樣我一看見玉佩就會看見它,一看見它就會想起你,自然不會想起什麽心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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