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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龍鳳呈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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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著影帝夢的沈青松起身, 踢了一腳沈追龍。

沈追龍正摸著肚子舒服喟嘆呢,好久沒吃到這麽好吃的飯菜了。

被這麽一踢,他擡頭,一看是沈青松, 委屈得不行:“爸, 你幹嘛呢?”

“收拾碗筷, 洗碗,打掃衛生。”沈青松言簡意賅。

他自己已經收拾起碗筷了。

沈追龍不解:“以前這些活兒不都是媽媽做的嗎?”

“那是你們媽媽心疼我, ”沈青松動作麻利,“剛回來很多事,我比較忙。現在穩定下來了,那家庭的家務應該大家一起分擔。”

他端著碗筷,站定,看向沈追龍,“你們媽媽做了飯,那我們三個沒做飯的人,應該承擔其他家務。你結婚以後,舍得讓你媳婦洗碗?”

沈青松現在對顧細的一些激將法信手拈來:“呵, 你要是這這麽懶, 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你?”

沈青松眼神鄙夷, 狠狠地拿捏住了沈追龍的心理。

沈追龍年輕氣盛,被這麽一說,立馬站起來。

沈青松順勢把碗筷放到他手裏:“拿去廚房洗。”

洗就洗,沈追龍噔噔噔地跑了, 把碗筷放進盆裏, 使勁兒出力洗刷刷, 洗到一半, 他猛地反應過來,村裏人可都是女的做家務。

再說了,他姐為什麽不用洗碗啊?

他當即站起來,想要出去理論。

“怎麽?洗好了?”沈青松走進來。

沈青松站在廚房門口,夕陽背光打在他身上,映出沈青松高大的輪廓。

沈追龍看到沈青松遒勁的肌肉線條,想起小腿肚承受的那一腳,他打不過爸爸,說不過姐姐,更加不可能理論得過媽媽,媽媽在二叔二嬸家大殺四方的樣子可還映在他的腦海裏。

處於食物鏈最底端的沈追龍縮縮脖子,鵪鶉道:“沒,我……我問問還有沒有其他要洗的?”

嚶嚶嚶,他不敢造次。

正堂裏,顧細見沈追鳳神奇地看著沈青松離開,笑了。

“你爸很細心的,我冬天手從來不會起凍瘡,因為你爸會包攬所有家務……”她拉家常似的和沈追鳳分享婚姻點滴。

別以為男人多說幾句甜言蜜語就是愛,最重要看的是男人做了什麽,而不是說了什麽。

對於沈追鳳這種戀愛腦,得慢慢來。沈追龍那種又不一樣,姐弟兩不同的性格,註定了不同的解決辦法,沈追龍嘛,多幹活多做事,讓他知道戀愛後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就好。

有些夫妻戰勝了愛情,卻輸給了婚姻。

那是因為結婚後,兩個人絕大多數是因為那些雞毛蒜皮的家務事起爭執,如果沒有豐厚的經濟基礎,家務活兒肯定要夫妻自己承擔,誰多做,誰少做,是最大的問題。

日益積累的矛盾讓感情減淡。

顧細現在就得潛移默化地給沈追鳳灌輸,結婚不是女人拼命伺候男人,圍著男人轉的觀念。

男女雙方都是平等的。女人要有自己的堅持,要有自己的驕傲,對於另一半,也要擦亮眼睛看。

沈追風聽得一楞一楞的。

顧細今天徹底讓她刷新了認知。原來,她爸是這樣的人嗎?

日暮時分,天空快被夜色籠罩,顧細讓姐弟倆先洗澡。

“媽,你們呢?”沈追風看沈青松和顧細一副要出門去的模樣,不由出言詢問。

沈青松拿起煤油燈,顧細隨便拿了一根木棍以防萬一。

她道:“我們去村裏轉轉。”

見龍鳳胎面上滿是疑惑,顧細解釋:“既然我們做了大隊長和婦女主任,我們就得對沈家村大隊的人負責。“”

兩人手牽手走出去嗎,沈追鳳追出去,註視著兩人並肩二星的背影。她好像懵懵懂懂地知道婚姻到底是什麽樣的了。

顧細和沈青松慢悠悠地在村路上散步。

偶爾會有幾聲狗吠,更多的是家家戶戶傳出的各種聲音,吵吵鬧鬧,叫叫嚷嚷,

“二娃子,你給我過來,今天不抓著你洗澡我跟你姓!”

“奶奶!我想吃雞蛋糕,明天你去縣城給我買好不好?”

“誰!哪個王八犢子偷吃了老子的飯菜,我看你是大半夜給閻王爺燒香,活膩了!”

沈青松揉揉耳朵,下午一群人在耳邊嗡嗡嗡的場景似乎又出現在他面前。

“細細啊,我以後還是得板著臉,不然都沒辦法好好讓他們聽我講話。”真的,要是不制止,一人一句,他就得耳鳴。

顧細憋笑:“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可話說回來,這樣多有煙火氣,平凡的日子才是生活啊。

兩人靜靜地享受這一刻鬧中取靜的氛圍。

走到牛棚附近,左右看看沒人,才從空間拿出晚飯做的雜糧餅子。

沈青松在破得不行、隨時可能倒下的門面前沈默幾秒,改成敲了敲旁邊的木柱子。

“誰?”裏面的人警覺道。

沈青松聲音低沈,“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門已經拉開,裏面的人探出頭來,見到沈青松和顧細,有點忐忑。

“大隊長?”

沈青松點點頭,示意對方陷進去,而後他和顧細快速進去。

兩人看到裏面的環境,嘆了口氣。

而在裏面的人,看到他們來,全都是一副拘謹的模樣。

剛才給他們開門的人,是這裏最年輕的,戴著一副眼鏡,大概三十多歲,叫孫文。

正在洗碗的兩人,是一對夫妻,四十多歲,一個叫江景志,一個叫戴思弦,兩人眼眶深凹,一副瘦脫了相的樣子,他們兩個最早下放到沈家村的。

躺在稻草堆上的老人叫胡仰知,頭發已經花白,現在正掙紮著從稻草堆上爬起來。

沈青松壓下心酸,連忙制止住老人:“老人家不用起來。”

他道:“之前我剛上任,不好多做什麽,以後你們會慢慢變好的。”

四人全都受寵若驚,誠惶誠恐。

胡仰知咳嗽幾聲:“大隊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應該接受再教育。這個月的思想匯報我們一定好好寫。”

大家連連點頭,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沈青松和顧細都沒想過一下子拉進距離,讓他們接受自己兩人。

日久見人心,慢慢來吧。

顧細放下雜糧餅:“還熱乎,快點吃。”

幾人推辭,連連擺手。

孫文想要拿起餅子還給顧細,沈青松板起臉,“都聽我的。”

四人當中,顯然是以最年老的胡仰知為首,幾人忐忑看向老者。

胡仰知,輕咳兩聲,還沒來得及說話,顧細問:“您感冒了?”

“小問題,”胡仰知壓下癢意,道,“那多謝大隊長和顧主任了。”

顧細空間裏沒有藥,只能明天去衛生站問問,看能不能找到點草藥。她道:“不用謝,以後白天有緊急事,就在門口掛兩根棍子,我們看到了會過來。”

沈青松將房間裏的需求記在心裏,“先走了。”

顧細和沈青松很幹脆地走了。等兩人走後,孫文和江景知戴思弦夫妻都很躊躇。

來到沈家村這麽久,所有人都是對他們敬而遠之,甚至有些人還會特別厭棄他們。他們都習慣了這樣。

可是新上任的村長和婦女主任,對他們的態度似乎完全不同。

“會不會,有詐?”江景知不安道,“萬一我們吃了,反過頭來汙蔑我們偷東西,那怎麽辦?”

胡仰知一雙有點混濁的眼睛看過太多,他扯起一個笑:“那更應該吃,吃完就找不到證據了。”

戴思弦心一驚,差點驚呼出聲,不過一看胡仰知的臉上是輕松的笑意,她反應過來,試探道:“胡教授,您覺得……”

“我看過的人也不少,這位新大隊長眼神清正,看上去應該不像是會用這種陰謀詭計的人。”胡仰知伸出手,拿過用大葉子包著的東西,先吃了一口。

雜糧餅的香味瞬間在小房間裏彌漫。

其餘幾人咽了咽口水,這樣的雜糧餅,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葉子裏包著四個雜糧餅,胡仰知拿出自己扯了一塊的那一個,將剩下的餅子遞給戴思弦,“吃吧。”

顧細和沈青松慢慢走回去,心裏都不好受。

這些本來是應該在各個領域發光發熱的人。

顧細堅定道:“我們好好照顧他們的身體,讓他們能夠堅持到雲開霧散的那一天。”

“嗯,”沈青松重重地握住顧細的手,“多送點吃的,我看看有沒有曬過的幹稻草,多拿點過去。”

很明顯,對方對他們並不信任,沈青松打算循序漸進,不然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為了省電,農村一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會兒天已經黑了,村裏的人家基本都已經歇息,路上不見一點光亮。

幸好沈青松帶了煤油燈。

雖然路途黑暗,可手裏拿著的這一點光亮足夠照輕腳下的路,讓他們安心。

兩人慢慢走到家,一進門,發現龍鳳胎竟然還在正堂。兩人趴在桌上打瞌睡。

顧細和沈青松一進來,他們倆就醒了。

“怎麽不回去睡?”顧細一邊走進去一邊問。

“姐姐說……”

沈追龍被沈追鳳狠狠一掐,聲音立馬中止。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沈追鳳側頭低聲喝道。

沈追龍緊緊閉上嘴巴,不敢吭聲了。

“就是剛好在這兒睡著了,這就回去睡。”沈追鳳拎著沈追龍的領子,和顧細說了一聲,快速溜走。

沈青松鎖好院子門,發出輕輕的笑聲。

其實,這兩個孩子也挺有可取之處,最起碼知道等父母。

這就很好了,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們就不會放棄這兩個孩子。

“走吧,去廚房燒水洗澡。”

去廚房一看,發現竈上有水,還是滾燙的,顯然是那兩個孩子燒的。

顧細心裏暖暖的。

孩子是好的,她和沈青松更加舍不得孩子被不合適的人耽誤,特別是沈追鳳,渣男誤人啊。

兩人迅速洗漱好,進空間盤點了一下物資。

那一房間豬肉,偶爾拿出來打打牙祭,還得安排好出處,不然會讓龍鳳胎懷疑。

還有一房間的白面,上個世界那場十年氣候異常的天災,讓大家深刻意識到糧食的重要性,顧細和沈青松為了保險,就囤了一房間的面粉、大米、小米、各種豆子以及一些拉拉雜雜的糧食。

另一個房間,是當初制衣廠那邊的存貨,制衣廠每個季度更新一次,攢下來不少布料。

還有一房間都是書,當初他們不知道天災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再苦不能哭教育,顧細和沈青松買了從小學到高中的所有教科書練習冊,大學的書可太多了,他們就挑了一些可以來買,比如機械修理、電路、還有設計入門、畫畫入門這些等等類別的書。

還有一件雜物房,裏面東西比較雜。

總共就這些了,因為他們始終覺得不能太依賴空間,這個空間只是以備不時之需。

整理一下,他們的生活還是可以過得不錯的。

可是光是他們自己過得好,也不行啊。

他們現在的身份和職位,可是肩負起整村的希望。

而且,從養孩子的方向來說,環境對孩子的影響很重要。沈追鳳和沈追龍從小生活在這裏,只有環境變得更好更開明,他們會更有可能跟著一起改變。

而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生活苦難的時候,說什麽思想層面的東西都是假的。

顧細和沈青松當然知道村子裏的輟學率高,知道女孩兒沒幾個能上學,可是路邊的土胚房破破爛爛的,大家穿的衣服都有補丁,孩子們的衣服是大的穿完小的穿,大補丁上蓋著小補丁,要不是灰不溜秋的,都能透光了。

這樣的環境下,顧細讓他們送孩子去上學,一家人勒緊褲腰帶都湊不出錢來,勸也是白勸。

得先讓大家的日子好起來,有奔頭,才更有底氣改變村子其他層面的事情。

“還是窮鬧的。”沈青松摸摸頭發,雙手順勢枕在腦後。

顧細扯下他的手,“先睡吧,養足精神,才能好好謀劃。”可別薅禿了頭發。

當沈家村的第一聲雞啼響起,整個村子瞬間活了起來。

長輩中氣十足地指使小輩做事,孩子們在村道上嘰哇亂叫,精力充沛。

吃了早飯,雖然一般都是野菜幹鹹菜幹加一大鍋雜糧粥,最好的也就多出幾個窩窩頭,但起碼肚子飽了,村民們三三兩兩掐著時間出去上工。

上工路上,就是八卦的集散中心,大家相互交流信息,東家長西家短,什麽都能聊。

今天的主角儼然是昨天大鬧了一場的張蘭芳和林妙婆媳,同時再加上兩人的丈夫沈藍棕和沈廣慶父子倆。

“我一大早就看到那父子倆去了糞坑那邊。”說話的人看上去有板有眼的。

有人不信,迎面走來的人叼著草,言之鑿鑿:“我剛去看過了,父子倆挑糞呢。”

另一個人加入話題:“聽說是被罰的,可惜沈二叔一臉深沈,廣慶是個木頭,我都沒能從他們嘴裏問出什麽來。”

“不會吧?昨天不是他們婆娘搞事情嗎?”左右的人一起加入八卦行列。

“可能是替他們媳婦兒受罰呢?那啥,不是有句話叫父債子償嗎?這婆娘欠的債,也得當家的男人還啊。”

路邊幾個小孩子同樣在嘰嘰喳喳說話,小朋友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我們上完學回去,我娘竟然和我嫂子笑了,嚇得我當即重新出門去,看看我有沒有走錯門。”說話的人,是沈藍棕和張蘭芳的三女兒,沈廣蓮。

小丫頭今年九歲,枯黃的頭發堪堪紮成一小把,這會兒豁著牙說話,換牙的孩子說話漏風。

“你不知道嗎?”其他兩個丫頭睜著大眼睛看沈廣蓮。

“知道啥啊?”沈廣蓮不明就裏,轉頭問一旁流鼻涕、比自己高一點的二哥,“二哥,你知道嗎?”

沈廣年吸吸鼻涕:“我不知道啊。”

沈廣蓮年紀小小,翻白眼的技術卻很成熟,“哎呀,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沈廣年:“我就是不知道。”

沈廣蓮都懶得吐槽她二哥,連忙催促身邊的小姐妹:“我們家發生什麽了?”他們竟然是全村最後知道自家事的人,這說出去誰信啊?!簡直丟他們老沈家的臉!

兩個小姐妹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和沈廣蓮嘀嘀咕咕了一陣。

旁邊的沈廣年距離她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的天老爺哦!”沈廣蓮得知真相,驚得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像銅鈴,說出張蘭芳常說的口頭禪。

“我媽和嫂子之前吵得那麽厲害,怎麽一下子關系那麽好?”她發出靈魂拷問。

兩個小姐妹齊齊道:“所以我們才問你啊!”

沈廣蓮一臉無語:“我都是靠你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們覺得我會知道他們悄悄說了什麽嗎?”

沈廣年又悄悄挪動雙腳,距離三個丫頭片子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沈廣蓮回頭一看,看二哥那一臉茫然的表情,就差刻上四個字——我不知道。

沈廣蓮的小姐妹見狀,老成地嘆了口氣,迷之自信,“也是,你們還太嫩了,家裏人都不會和你們說這樣的事。”

沈廣蓮被打擊到了,枯黃的發尾似乎都飄了起來。

別人可以說她矮,可以說她牙漏風,但不能說她消息不靈通。

娘常和她說,她也不小了,過兩年就可以嫁人了。兩年的時間,好像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畢竟她記得很小的時候,娘收了她的壓歲錢,說是過兩年還給她,可是到現在也沒有還給她,可見兩年很長很長。可是老師說,兩就是二,二只比一大,那兩年應該很短才是。

反正她覺得自己不能慫,於是不甘示弱:“也不全是啦,我昨天看到我爹和我哥兩個認識對著月亮嘆氣,好像說什麽家門不幸。”

小姑娘天真道:“所以,是他們兩個不幸嗎?”

一大群人正好經過,聽到沈家小姑娘這段話,頓時覺得信息量十分豐富。

那還用說,肯定是兩個大老爺們覺得兩個婆娘家門不幸,所以,他們去挑糞肯定是因為張蘭芳和林妙吵架啦。

大隊長和婦女主任威武!

婆媳吵架竟然要讓男人挑糞!挑糞是最臟的活兒,以前挑糞都是牛棚那群人做的。

一眾男人心有戚戚,相互看了看,回去一定不讓老娘和自家婆娘吵架,他們可不想和沈家父子一樣。

村裏消息傳遞的速度是以秒來計算的。很快,村裏所有人都知道了沈家父子因為婆媳吵架遭殃,不僅晚上被婆娘趕出門去睡覺,還咒罵祖宗,今天還被婆娘趕去挑糞,不挑糞就不能回家那種。

論謠言是怎樣誕生的……

很快,就有好事者在沈藍棕父子面前挑事。

“哎呦,我說,你們父子倆也太慘了吧!”杜二狗幸災樂禍的神色不要太明顯,將聽到的謠言添油加醋說給沈家父子聽,講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說起這杜二狗,本來他爹之前是沈家村生產大隊的大隊長,他爹要退了,他也報名要參加大隊長的競選,可是沒想到公社上面直接安排了沈青松回來當大隊長。

沈家村其他人很歡迎沈青松,這可是本家人。不過這杜家就不太高興了,總覺得是沈青松搶了他們的大隊長位置。

事實上,當初杜老爹當上大隊長也是意外,沈家村的人早就不服了。反正背後多的是彎彎繞繞。

沈藍棕和沈廣慶茫然地聽著杜二狗說的話。

這……說的是啥啊?真的是他們自己家發生的事?他們怎麽不知道?

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從自家漏風的小棉襖嘴裏傳出來的沈藍棕拿出他的絕世妙招——裝深沈。

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

而外號是木頭的沈廣慶,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糞太臭了,他能憋氣就憋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也不知道杜二狗怎麽能在糞桶前說得這麽起勁兒?

他實在欽佩。

杜二狗說了大半天,口水都費了不少,最後不忘挑撥離間:“新官上任三把火,沒想到第一把火燒到了自家人身上,你們攤上這麽一個大哥,心裏不好受吧?”

顧細和沈青松在人群後面聽完全程,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這年頭說壞話都這麽直白的嗎?

沈藍棕和沈廣慶聽到最後一句,這才忍不住了。

怎麽可以說他大哥/他大伯的壞話?

沈廣慶胸口起伏,他大伯多好啊,明明是林妙做錯事在先,可是大伯卻沒有公開這件事,要不然妙妙就得被公開□□了。

還有,妙妙昨晚和他說,大伯和大伯娘要是狠心點,完全可以把她賺的錢拿走,可是大伯和大伯娘自始至終都沒提過這件事。

還有以前,家裏困難,都是大伯和大伯娘接濟他們。

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好的大伯和大伯娘!

“你!你才不好受!”老實人急了,也是會罵回去的。沈廣慶氣壞了,聲音洪亮懟回去。

杜二狗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給嚇到了,渾身顫了顫,但他絕不承認:“你……我才沒有不好受!”

沈廣慶:“你就是不好受!你自己沒能當上大隊長,才這樣說我大伯!”

周圍看熱鬧的人眼神一下子變了。

這可不行,沈青松姓沈,可比姓杜的當大隊長好。

大家對沈青松的為人處事都看在眼裏,比姓杜的要公平公正多了。

就像這次沈家父子挑糞,沈青松可是他們的至親,都沒有偏頗。這可太難得了!

老百姓心裏自有一桿秤,誰是真正的為人民服務,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

“杜二狗!你這是嫉妒啊!”

“對,大隊長和沈二的關系如何,我們能不知道?你就是眼熱?”

杜二狗氣炸了,吹胡子瞪眼反駁。

沈青松和顧細原本不想出現,畢竟這是村民的討論,他們出現反而會讓氛圍更尷尬。

但是現在,眼看沖突升級,再加上幹活兒的時間就要到了,沈青松再不管就不行了。

“大家都這麽有空,不用幹活掙公分了?”

沈青松一出聲,現場霎時一靜。

村裏人早就聽說沈青松上過戰場,之前沈青松對他們雖然嚴肅,但是並沒有用過這樣的眼神看他們。

嘖嘖,炯炯有神,壓迫感十足。

沈家村的村民們突然覺得興奮起來,那啥,好帶感。這麽厲害的人,是他們沈家村的!沈家村的!

沈青松以為自己擺出這副樣子,村民們肯定怕他,不用他多說話就走了。

可是,他怎麽覺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更熱切了?

“大隊長,我們永遠支持你!”

也不知道是誰吼了這麽一嗓子,大家回過神來,紛紛響應。

“大隊長,我們永遠支持你!”

沈家人更是處於激動中心。

一向裝深沈的沈藍棕和木頭哥沈廣慶喊得臉都紅了。

沈追鳳和沈追龍看到這一幕,莫名激情澎湃。這是他們的爸啊!原來大家都這麽喜歡他們爸的嗎?

沈廣年和沈廣蓮這兩個孩子正是最喜歡湊熱鬧的時候,恨不得跳起來,喊個天崩地裂。

場面一度陷入狂熱的節奏。

可憐的杜二狗,在沈家村村民們狂熱的應援聲中,徹底崩潰,捂著臉回家找老爹安慰。他要告訴老爹,他們欺負他!

顧細:……

她撓撓頭,和群眾打成一片,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哈。

最後還是沈藍棕和沈廣慶的糞桶味道太熏了,再加上各個生產小隊的隊長敲梆子喊人了,大家這才戀戀不舍地結束了大型追星現場。

眾人走後,沈青松仍然恍惚。

顧細拍拍沈青松的肩膀:“大隊長,我看好你。”

不遠處的胡仰知等人將這一場面看在眼底。

孫文扶扶眼鏡,吃驚道:“沒想到大隊長這麽有群眾基礎。”

江景志戴思弦夫妻懊悔昨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隊長這麽偉—光—正的一個人,怎麽會耍小手段?

胡仰知感慨:“這才是人民的公—仆,群眾的代表。”

托杜二狗的福,沈青松的聲望突然上漲一大波,收割了不少“粉絲”。

顧細心情大好,哼著歌兒去辦公室。

其實她也要去上工才能有公分,只不過她比較自由,不一定要每天去,想去就去,反正去才能有公分。

顧細想要今天上午在辦公室看看沈家村生產大隊的一些資料。

她這個婦女主任,管女人管孩子,也要知道基本情況的嘛。然後下午一邊上工,一邊深入人民群眾,和大家聊聊天,了解基本情況。

一看,她不由皺眉,情況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嚴重。

沈家村沒有小學,村裏的孩子要上學,就得走路去公社那邊的小學去上。能送孩子去上學的人,兩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更不用說女孩子了。

她嘆了口氣,認真了解清楚各家情況。

另一邊上工現場,陳智強終於找到機會接近沈追鳳。

可是,今天沈追鳳竟然一改前態,不理他了。

陳智強蹙眉,難不成是沈家人和沈追鳳說了什麽,沈追鳳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望著沈追鳳清瘦的背影和烏黑的後腦勺,他斂眸沈思。

他能看中沈追鳳,當然是看在她的爸媽份上,況且,在一眾村姑種,沈追鳳是最好看的,瓜子臉,大眼睛,雖然皮膚有點黑,但能看出來五官很不錯。

這也是他能接受沈追鳳的原因。

要是沈追鳳這步棋不能走,那他該啟動另一個棋子了。

他擦了擦汗,埋怨地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該死的,他可不想這麽辛苦,整天在日頭下曬成莊稼漢。

沈追鳳小心翼翼地回頭瞥了一眼孫智強。

她得兌現喝和媽媽的承諾,看看孫智強會怎麽對待她。

對方只是說了兩句,就沒繼續和她說話了。

她有點失望。

難不成,孫智強並不是真的喜歡她?

不會不會……沈追鳳安慰自己,智強不是那樣的人。

下午,顧細跟著大家去上工的時候,她把資料和周圍的面孔對上。那些情況,不是冰冷冷的數字,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顧細更覺肩上的擔子重起來。

忽然,迎面走來一群年輕人,不用問,一看就知道是知青。

周圍的村民在他們出現後,說話的聲音莫名小了起來。

場面還是很拉風的,可能很多知青心底裏自詡他們和村民們不同,眼神看上去比較高傲。

看上去像是鄉土版F4在艾利斯頓商學院的出場。

當然,顧細註意到有另一群知青比較低調地站在不遠處,並沒有和這一群知青站在一起。

突然,也不知道是誰,踩到了什麽,突然往前一撲,這不得了,他們站得比較近,一個接一個,連鎖效應,最前面的那個知青,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顧細能察覺到,沈追鳳的手下意識往前一伸,眼神悄悄落在了站在最前面那個青年人的身上。

她頓時眼神微妙地看過去。

孫智強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還面帶微笑回過身去詢問後面的人有沒有事,心中則是把不小心走路的人罵了百八十遍。

說實話,孫智強還真有一副可以迷惑人的外面,看上去挺有書卷氣,說話溫和,看上去笑瞇瞇的。村裏不少姑娘的眼睛都粘在他身上。

孫智強註意到顧細的眼神,擺出更加無懈可擊的笑容,闊步走過來。

他的視線先落在沈追鳳身上,然後才和顧細打招呼:“顧主任。”

顧細和孫智強說話的語氣與平時一樣,並沒有什麽不同:“孫知青。”

“喊我智強就好。”孫智強露出一個自以為能秒殺所有年齡段女人的微笑。

顧細多看了兩眼,孫智強笑的弧度更高。果然,就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下一秒,卻聽到顧細提醒:“孫知青,你的頭上,有泥點。”

孫智強:……

顧細眼神真誠:“可能是剛才差點摔了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

孫智強:……謝謝,不用再提醒第二遍。

空氣彌漫著令人尷尬的安靜。

幸好,張蘭芳咋咋呼呼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尷尬現場。

“大嫂,你來了!”張蘭芳跑過來,親熱地挽著顧細的胳膊,瞟了一眼對面的孫智強,嚷嚷道:“哎呀,孫知青,你的頭發怎麽臟了?被鳥屎糊了嗎?”

孫智強咬牙切齒擠出一個笑:“顧主任,那我先去整理一下。”

“幹嘛呀他,大嫂?他去整理幹嘛和你說?再說了,洗鳥屎就洗鳥屎,幹嘛還說整理,不說人話。”張蘭芳十分心直口快,劈裏啪啦就是一通說。

轉身沒走幾步的孫智強心裏抓狂:他都聽到了!

沈追鳳心裏有一瞬間覺得二嬸說得還挺有道理,不過還是情感占據了上風,弱弱地為心上人分辯兩句:“二嬸,那是泥點子,不是鳥屎。”

“哦,”張蘭芳隨意點頭,“那孫知青剛才為啥不說呢?還要你說,嘖嘖嘖,他有嘴啊。”

沈追鳳:也是哈。

不屑於和村婦說話的孫智強沒聽到張蘭芳的吐槽,要不然這會兒就該吐血了。

“那這個孫知青不咋樣啊,”張蘭芳隨意道,扭頭朝沈追鳳擺擺手:“去去去,我和你媽說話,你自己玩去。”

沈追鳳很想說人家孫知青挺好的,不就是摔了一跤嘛,可到底還是不敢在人前表現得太明顯,嘟著嘴跑了。

顧細好奇:“你要和我說什麽?”

張蘭芳鬼鬼祟祟左右看看,小聲道:“大嫂,妙妙把錢分了我一半,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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