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繁星如夢（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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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結束,兩個星期後，繁星和謝知衍都拿到了那張大合照。
回到家，繁星便把那張照片給顧細看,她現在已經習慣和顧細分享生活中遇到的事情。
她在學校看似沒有特別要好的女同學,那是因為，和顧細的交往已經充分滿足了她的社交需求。
每個人的社交需求不一樣。有的人要出去呼朋喚友，有的人只需要在家裏和網絡上認識的朋友聊幾句。
繁星就是後者,她的社交需求很低。
她找到一個讓她安心的存在,就是停下腳步,不想再去找其他朋友。換言之，顧細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謝知衍嘛，暫時排在顧細之後。
上學有謝知衍，放學有顧細，繁星一點都不孤單。
顧細和歐琪坐在沙發上,頭碰著頭看著這張照片。
“真漂亮啊，你看，這環境下,上臺的表演者都能照出這樣的效果，不過，這之中我還是第一眼看到了繁星和知衍。”歐琪愛不釋手地看著照片。
沒辦法，謝知衍性子比較不外向，基本不參與這類活動,歐琪從來沒有機會看到拍到或者看到這類照片。
顧細點頭：“死亡打光下這幾個主持人也能好看,看得出來負責人很用心。”
“不過，正如歐琪你所說的，”顧細笑著擡頭,“我也是就看到繁星和知衍。”
繁星放下杯子，“那是因為你們認識我們。”
歐琪朝坐在繁星後面的謝知衍微擡下巴，“你的照片呢？”
“我的照片和這一樣，沒什麽好看的。”謝知衍偷換概念。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低頭寫作業，就聽到自家媽媽說話。
歐琪：“也是。”
說完，就又和顧阿姨討論起其他人了。
“顧細，你剛才說的死亡打光下好形象啊。”歐琪樂道。
校長五彩斑斕的臉色，真的是物理意義上的五彩斑斕，因為彩燈的映照，站在中間的這幾個領導全都不可避免地全是這樣。
顧細好笑：“希望攝影師不會被扣錢。”
繁星看了一眼：“其實姨丈的攝影技術很不錯，可惜一般學校都會有固定的合作人選。”
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和學校的某些領導有點關系。
“沒關系，我看你姨丈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挺樂在其中的。”顧細樂呵呵道。
繁星想到這兒，發自內心笑出來，和顧細默契地對上視線。
唐舟真的對她三姨很好，她感覺這個世界最成功的地方不是取得了多好的成績，而是看到三姨有幸福的生活。
做完了作業，謝知衍和歐琪一起回家。
“媽，我先上去放書包。”謝知衍在樓梯口道。
歐琪走向廚房，頭也沒回：“行。”
回到房間，謝知衍打開書包，從裏面拿出那張大合照。
他的目光停留在某處好幾秒，而後珍之重之地把合影放進最常使用的抽屜。
校慶結束，這意味上秋季學期的大事已經完成，學校的重點又回到了教學上。
再盛大的校慶都比不上用成績說話，教學成果才是一個學校最《高質量父母圖鑒[快穿]》,牢記網址:1好的名片。
初二第一學期期末考，繁星和謝知衍又占據了榜首，領先第二名十分。
上次《君之美》那個武術表演節目，讓更多老師和同學認識了他們倆，這次的成績，可謂是又刷了一次名聲。
冤家路窄，繁星和謝知衍下樓，又遇到了那幾個男生。
第一次是“調戲”，第二次是在背後說壞話，這一次，幾人一看到繁星和謝知衍，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燒他們屁股一樣，火急火燎地跑向來一個方向。
繁星不鹹不淡地繼續走她的露餡，不是她高傲，而是，內心毫無波瀾。
她對他們並不在意，無論他們做出什麽反應，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經歷過一輩子，太知道人與人的交往是什麽了。
除了極少數極少數的人會一直陪你走下去，其餘的人，其實都是過客。區別在於，到底是慢慢斷了聯系，還是一下子斷了聯系。
後者最常見的是畢業。
之前可能幾乎每天都要見面的同學，在之後的日子裏，一面都不會見到。
有點殘酷，但卻很正常。
人生就是這樣。
她看向身旁的謝知衍，不知道他會在她身邊幾年？
她從沒想過會認識謝知衍，結識謝知衍是個意外，形成現在的關系，也是意外。
就算現在他們是鄰居，一起上下學，可是以後上大學，談戀愛，工作……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讓他們的關系從親近的同學鄰居變成普通認識的人。
“看什麽？”謝知衍察覺到繁星的眼神，突然有點緊張。
繁星搖頭。
放寒假，繁星要去岔河鎮陪康有紅，不過在去之前，她和謝知衍商量好了學習計劃，繼續提前預習初三乃至高一的內容，等兩人下學期回到學校，再相互補充各自學到的試試。
她知道謝知衍是個學霸，當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近距離學習的機會。
她得和謝知衍學習更好的學習方法，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回到岔河鎮，繁星跟著康有紅的生活節奏走。
除了看店鍛煉身體，康有紅最近又多了一項日程，那就是去汽車站逛逛。
“也不知道志明什麽時候回來。”康有紅嘀咕道。
之前顧志明寫信來說，會在過年回家。前兩個月，又寫了一封信，說是工廠放假不準時，他自己也不清楚什麽時候回來，但是肯定會回來。
學生們放寒假，這就意味著春節臨近，康有紅便拉著繁星時常來汽車站看看，說不定哪一天顧志明會從汽車站裏出來。
繁星沒有勸阻，只是這地方車多，她千叮嚀萬囑咐康有紅過來的時候，身邊一定要有人。
當然，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她陪著過來的。
“小舅應該沒那麽快回來，外面的工廠可不是鎮子上的工廠。”繁星道。
鎮子上的廠子，就比如顧細的廠子，要是真的按法定節假日放，大家可不依，很多人都要提前回去打掃衛生，為春節做準備。
所以顧細在學生們放假後，也逐漸安排了放假事宜，今天就是發工資和獎金的日子，二舅和二舅媽都去了制衣廠，把長雲也帶去了，她就陪著康有紅。康有紅也就是只有繁星在才會可惜一兩句：“我都不明白你小舅是怎麽想的，在鎮子上多好，他偏要搞七搞八。”
繁星笑了：“當初不是您說不要幫他嗎？”
“我是這樣說，但我可以感慨一下。”康有紅嘴硬。
哪裏當媽的不希望兒子好？
繁星勸慰：“說不定小舅出去闖一闖也是好事，您看寄回來的幾封信就知道，小舅的想法成熟了許多。”
“也是，”這點康有紅也承認，“我也不指望他能掙多少錢，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不過，他該還的錢，我肯定是會伸手跟他要的。”
她有四個孩子，三個孫輩，得在孩子門面前說得出做得到。
盼望著，盼望著，顧志明終於在除夕那一天回來了。
老太太一連幾天去汽車站看，都沒有等到人。想著今天是除夕，應該會回來，所以就打算先殺了雞，在去汽車站看看。
這頭剛弄好雞，門口出現了一個拎著大包小包的男人。
長雲和陽陽在門口玩，繁星和楊苗負責看著他們。小孩子的安全可不能掉以輕心，就算是在家門口玩也要有大人守著。
還是兩個小孩子先發現了人。
平時繁星和兩個表弟耳提面命，告訴他們一定要遠離不熟悉的人，除了家裏人，就算認識的人去接他們放學也不行。
兩個小孩的警覺意識特別強，遠遠地看到陌生人，而且還是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的，趕緊跑回家告訴大人。
楊苗讓繁星也不要出去，幾人就在店門口等著那人經過，看是不是壞人。
誰知，兩個孩心中的壞人竟然停在了他們副食店的門口。
兩個孩子嚇得趕緊摟住楊苗和繁星。
繁星打量著眼前的人，頭發淩亂，胡子都快蓋住了下半張臉，還戴著墨鏡，衣服呢，一身灰黑灰臟的，三四個行李袋子堆在身上。
她警醒地盯著他。
然後，這個男人拉下墨鏡，繁星蹙眉，好像有點眼熟。
楊苗也發覺了，悄聲和繁星道：“繁星，你認識這人不？”
她嫁來顧家的日子還沒繁星懂事的時間長，問繁星準沒錯。
顧志明聽到她們的對話，都無語了，“繁星，二嫂，是我，志明。”
剛好康有紅從裏面出來，聽到這話，和繁星、楊苗一起瞪大眼睛。
然後，當媽的更快反應過來：“志明！”
康有紅一嗓子把其他家人都給叫過來了，顧志明一下子被團團圍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註。
康有紅欲言又止：“志明啊，你咋成這樣了？”
顧繡這個和他從小懟達到大的姐姐，就沒那麽多顧忌了：“你好滄桑啊！”
繁星還補了一刀：“好像怪叔叔。”
長雲和陽陽兩個孩子立馬連連點頭，依舊抓住楊苗的手不放。
顧細和沈青松對視了一眼，應該是吃了一些苦頭。
顧志誠也心疼：“瘦了瘦了！”
顧志明好不容易從一眾家人的手中逃脫，哭笑不得，連忙解釋：“沒辦法啊，這種打扮最安全，要是我打扮得光鮮亮麗，那不就是告訴小偷來找我嗎？”顧繡：“行啊，你竟然變聰明了。”
顧志明心想，不變聰明，錢就要被偷光了。
顧細和繁星都安心不少，看來顧志明在外面的確是成長了。
顧志明聞聞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先去洗個澡，都餿了。”
康有紅一邊讓其他人幫忙搬行李，一邊道：“餿了你還穿？”
“我特地攢了幾天沒洗，就等著坐車穿，這樣那些喜歡投錢的人肯定不靠近我。”
眾人：莫名覺得有點心酸……
於是乎，這一頓團年飯，顧志明成為了當之無愧的主角，康有紅幾乎把他的碗都給夾滿了菜。
“多吃點，多吃點，你在外面都吃不到好東西。”
顧志明捂住碗口：“媽，真的夠了，我在外面還是很不錯的。”
他媽媽是不是腦補成他在外面過的是吃糠咽菜的日子？
康有紅睨了他一眼：“我都聽說了，你們外面那些大城市的菜和肉，都不新鮮，還會打什麽激素，哪裏像我們鎮子上，都是老農擔自家的菜過來賣！”
顧志明驚訝：“媽，你厲害啊，竟然連激素都知道！”
康有紅傲嬌：“繁星會給我念報紙。”
她會問繁星問題，無論問什麽，繁星都會很耐心地回答，她知道自己無知，可繁星的態度和回答，讓她有一種不會覺得自己笨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只有在繁星那兒才會獲得。
顧志明給繁星豎起大拇指。
吃完飯，顧志明給家人們分發禮物。
要知道，以前顧志明可是從來不會給家人買任何東西的，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成熟了。
繁星拿著顧志明送給自己的圍巾，其實她對禮物不敢興趣，她對顧志明的經歷更感興趣。
“小舅，你給我們說一下你的經歷唄。”她好奇地問。
其他人也附和道：“對啊，你說說外面怎麽樣？”
顧志明看到大家期待的目光，心中有點苦澀。
那些經歷，其實真的不想說給他們聽。
他也是經歷過才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門處處難。
顧志明挑了一些事兒說，他特別感激地看向顧細：“大姐之前說的話都是對的，我們的學歷不夠，還是得技術來湊，如果之前沒在制衣廠學過技術，我恐怕很難找到工作。”
也幸虧如此，他才能溫飽，還能掙到錢。
顧細笑道：“那就好。”
顧志明趁大家都在，把之前欠的錢給康有紅。
這一下子，他的錢沒剩多少了，不過，去的路費還是有的，這就足夠了。
康有紅也當著大家的面收下了，苦口婆心道：“用心工作，好好攢錢。”
繁星也知道小舅在外面辛苦了，所以這段日子十分賣力地幫康有紅打下手，讓顧志明吃好點。
顧志明在家胖了十斤，他心有餘悸：“幸好我明天就要去省城了。”要不然再待下去，那還得了？
晚上，康有紅把顧志明拉到房間裏。
顧志明立馬道：“媽，你別塞錢給我，我不收。”
以前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每次老媽給錢，他都拿。這次出去外面自己生活，那才知道生活處處都要花錢，一開始沒找到工作，他只能住外面，想要要給住宿費都心疼。後來住宿舍，才省下這筆錢。
康有紅瞪了他一眼，“不給錢你。”
顧志明撓撓頭：“那你找我幹嘛？”
康有紅恨鐵不成鋼：“出去外面打工這麽辛苦，你就沒想過留下來？問問你大姐，她還招不招人？”
她一開始的確是不想管這個小兒子，可是都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她怎麽可能不管？
這幾天，她在各種想法之間反覆橫跳，最後還是出爾反爾，想問問小兒子有沒有留在家裏的打算。
顧志明立馬道：“打住，媽，你可別問，我不留下來。”
康有紅：“我沒問，我得先知道你的想法。”
“那就行，”顧志明松了口氣，“你可別問，我……我怎麽還有臉去大姐那兒工作？”
他之前的確太過懶散了，他現在在郊區的一家工廠做工，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覺，真的累慘了。
他也想輕松點，可是那也不能回大姐這兒。
康有紅狠狠地掐了一把顧志明：“那是你大姐，你還管什麽丟不丟臉，我豁出老臉都行。”
顧志明像是撥浪鼓那樣搖頭：“我都和老板說好了，你說的，不能言而無信。”
康有紅一想，也是，只好遺憾地任由兒子去了。
顧志明剛從房間出來，就撞上繁星。
“呼……你怎麽在這兒？還沒聲音？”顧志明拍拍胸口。
繁星別有深意地看了房間裏面一眼：“小舅，外婆在裏面？”
顧志明尷尬點頭。
“走吧，我爸媽要找你聊聊。”繁星拖著顧志明走。
顧志明心中緊張極了，像是有水桶在心裏，七上八下。
說實話，和老媽談話都沒和姐姐姐夫談話這麽緊張。
去到繁星的那個房間，他像是受到懲罰的小學生那樣，低頭，雙手垂在身前，不敢出聲。
顧細輕咳一聲。
他立馬像是做匯報那樣，大聲道：“大姐，我沒有找媽要錢，我也不會留在鎮子，我會繼續出去打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
沈青松和繁星哭笑不得。
顧細搖頭輕笑：“沒問你這些，坐下來慢慢說吧。”
顧志明忐忑坐下來。
“在工廠做得怎麽樣？”顧細先保守地問了一下。
顧志明遲疑道：“還行吧。”
算了，顧細幹脆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你在外面打工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可以多試著多觀察觀察，如果一些工廠有趕不及的單子，或者多的單子，拉給我們做，到時給你算提成。”
顧志明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顧細指點道：“當然啦，也不是一般的廠子都能這樣做，你得碰上趕不及的廠子，還得計算一下，如果算上運送的費用，有沒有賺頭，這些東西都要你自己考慮。”
顧志明陷入沈思。
繁星在一旁出主意道：“或者小舅你不要去省城，去市裏，那裏離我們這兒更近，要是算上運費也能便宜些。”
“而且我看到報紙上說，省城的一些產業會向轉移，說不定市裏也有不少機會。”
顧志明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想想，我想想……”
顧細也沒指望顧志明一口吃成胖子，“總之，你在外面如果可以的話，不要總是埋頭做工，還得多觀察觀察周圍，說不定就能學到更多東西。”
她當然知道工作完很累，除了躺平不想幹別的，可是顧志明的年齡在這兒，他得想想未來。
“要是你練成了本事，也可以回縣城鎮子開制衣廠手工廠。”沈青松道，
顧志明當然不敢這樣想：“我想都沒想過。”如果不是大姐和姐夫今晚說這話，他是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
他一下子很難消化，顧細知道他需要時間，也特別理解。
汽車站送別時，顧志明特地合和顧細說他會認真思考的。
假期結束，又要回到學校上課。
這學期有很多競賽，比如一開學就有一個省級作文競賽，得現在縣城通過初試，一等獎的人再進行一輪比賽，不用去市裏，直接在縣城考，然後把試卷送去市裏評分就行，等市裏的一等獎就是省級比賽，流程和之前一樣，學生不用動，試卷有人運送。
滿打滿算，整個賽程要到五月份才能結束。
繁星也不知道自己能到哪一步，以往都是縣裏舉行作文比賽，她不是一等獎就是二等獎。
這次語文老師直接點了幾個作文好的同學去考。
繁星和謝知衍都去了。
而且還有其他學科的競賽，別人下了課，他們還得去空教室繼續補課，周一到周四晚上都需要，這樣一來，回家的時間就特別緊。
繁星肯定是想回家的，不過有時候下雨，她就不折騰了，直接在學校吃。
四月的某一天，雨從早上一直下。
下午補完課，都差不多六點了，七點上晚自習，她和謝知衍商量了一下，就不回去了，直接去食堂吃。
食堂的飯菜當然比不上家裏，不過他們待會兒可以買點酸奶這些比較健康的零食吃。
她和謝知衍面對面坐下，吃飯的時候，總感覺周圍有若有似無的探究的目光。
繁星當然知道大家在想什麽，她和謝知衍，一男一女，一起吃飯，看起來就特別暧昧。
可她對老天發誓，他們之間真的是清白的，純潔的關系。
不過，別人肯定不信就是了。
謝知衍不在意，他沒關系，主要是擔心繁星。
他道：“我們回去吃，也不是很麻煩，就是比較趕。”
繁星想了想，“如果你想回去，下次就回去。”
謝知衍直接點頭。
幸好，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兩人都進入了省級的決賽，最後，結果很不錯，繁星拿到了一等獎，謝知衍拿到了二等獎。
而期末考，兩人也沒有落後，還是保持原來的排名，一如既往地讓人放心。
顧細這邊也有了好消息，她去年就把《香江情迷》完結了，沒想到今年竟然有人想要把這本拍成電視劇。
雙方通過出版社溝通，顧細很快簽了合同。
這又是一筆收入，顧細道：“距離我們的田園生活又進了一步。”
一家三口都記得這個目標，大家都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
繁星要好好上學，顧細和沈青松好好工作。
初三又是劉老師當班主任，不過這次校慶班上有個女生特別積極，劉老師就讓女生去了，沒讓繁星和謝知衍上。
繁星大大地送了口氣。
真的，那體驗有一次就夠了，貴精不貴多。
劉老師點點兩人，“你們給我好好學習。”
繁星和謝知衍這次是真心誠意地認真點頭。
初三第一學期，全市統考，繁星和謝知衍依舊發揮穩定，不僅是全縣第一，也是全市第一，校長揚眉吐氣，在初三第二學期的開學講話上，隱晦地表揚了一下他們，主要是怕孩子驕傲。
“我校在去年的初三全市統考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有兩名同學並列全市第一，但我們不能驕傲……”
劉老師也是這樣和兩人說的，“中考才是最重要的，無論之前取得多好的成績，如果中考考差了，那……對吧？”
繁星和謝知衍在老師眼裏一向是很好說話的學生，兩人表示受教，一起走出辦公室。
其他老師這才出聲。
“老劉，他們倆，”有個老師挑眉，“沒談戀愛吧？”
“繁星和知衍的確比較親密哈，我都聽學生討論過他們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大家說得都很小聲。
劉老師搖頭，“我覺得不是，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預防萬一咧。”
“那些小孩兒要是談戀愛，容易分心，拉低學習成績，老劉，你還是註意一下嘍。”另一位老師提醒。
劉老師知道這是善意的提醒，思忖片刻，他點頭：“我和他們的家長問問。”
他也知道背後有不少同學這樣說繁星和謝知衍，可兩個孩子的成績一直保持得很好，他覺得沒必要理會，要是說了什麽，萬一弄巧成拙，反而影響了，那不就是得不償失？
他猶豫許久，覺得瞞著兩個孩子，去他們家裏家訪一下。
顧細知道老師要來家訪，立馬答應下來。
沒過一會兒，歐琪過來說，她也接到了老師的電話。
“是兩個孩子在學校遇到了什麽事兒嗎？”歐琪擔心。
顧細安慰：“我覺得不是，剛才老師的語氣很舒緩，沒有特別急，可能就是普通家訪。”
劉老師過來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這不快要中考了嗎？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孩子平時的生活情況。”
歐琪保證：“老師放心，我們一定做好孩子的後盾，讓孩子安心中考。”
顧細也是這麽說的。
劉老師又說了一些繁星和謝知衍的表現，旁敲側擊道：“兩個孩子的關系很好啊，我都沒見他們吵過架，還一直一起上下學。”
歐琪完全沒有多想，“那可不，他們三年級就一起上下學了，我工作人工作忙，平時知衍都是在繁星家裏吃的。”
“這樣啊，”劉老師恍然大悟，“那怪不得，現在都初三了，六七年了吧？”
歐琪：“是啊，半個家人了。”
劉老師這下子倒是比較理解，班上的同學基本都是一年一換，比起來，當然是六七年的情分更重。
顧細多想了一下，道：“兩個孩子的性格都不太外向，可能是因為熟悉了彼此，交流得比較多，是他們和別的同學相處上有什麽問題嗎？”
歐琪一聽，急了。
劉老師忙道：“不是，不是，他們和同學的相處都挺好的。”
歐琪感覺老師來家訪一定有原因，連忙追問：“老師，您不說清楚，我都睡不著。”
“就是，那個吧，”劉老師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就是因為他們關系太好了，有點擔心他們早戀。”
顧細和歐琪啼笑皆非。
歐琪擺擺手：“那不可能，兩個孩子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哪裏有什麽時間早戀？”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早上起床，吃早餐，一起去上學，就路上這點時間，有時我們還會陪著他們一起，然後就是上課吧，上一整天課，就是中午和下午有時間，這兩段時間，顧細都在，顧細，你覺得他們有沒有談戀愛？”
顧細搖頭：“和小時候一樣，吃飯，做作業，鍛煉。”
歐琪點頭，“是的呢，晚上去上晚修，之後我會去接他們，回家就各自睡覺。”
她笑道：“小年輕要真是談戀愛，我們肯定能看出來。”
劉老師也知道自己是杞人憂天了，他摸摸後腦勺，松了口氣，“沒有就好，這個階段，還是好好學習比較重要。”
他就說嘛，繁星和謝知衍都是清醒的孩子，不會在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
繁星的確很清醒，聽到顧細的轉述，她直接笑了出來，“要是劉老師想要指點，可以直接問我們。”
“劉老師挺負責的，他可以不來，但還是來了。”顧細一邊上樓梯一邊道。
這點繁星也認同。
她伸了個懶腰：“我分得清輕重，況且，我心理年齡可比謝知衍大多了，怎麽可能和他談戀愛？”
顧細不讚同：“你的心理年齡也很年輕，就是個小孩兒。”
顧細和沈青松分析過，繁星上輩子的家庭環境的確不太好，她的大部分煩惱來源於家庭，這個從小到大的煩惱占據了她的心神，反而造成了在人際和心性上，她比較單純。
繁星笑笑，“我有時覺得我很滄桑，有時又覺得我很幼稚。”
躺在床上，她想到早戀這個誤會，輕笑搖頭。
現在大家的觀念還是這樣，認為學生早戀是不對的行為。
繁星對此倒是持比較開放的意見。
青春期對異性朦朧的好感，是最珍貴的。這種好感不涉及到任何世俗的觀念，就是因為喜歡，像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青澀，懵懂，單純，只一眼心動，用餘生懷念。
長大後，可能對於初戀，記憶中的人臉已經模糊，可是飛揚的校服，寫著名字的黑板，照在教室的夕陽……都是最珍貴的回憶。
可惜的是，她上輩子完全沒有遇到這樣的男生。
現在更是心如止水。
拋去這個小插曲，初三還是很順利的。
中考結果出來，兩人仍然是全校第一，全縣第一，全校第一。
“你們可以輕松一些，別整天學習了？”歐琪這個愁啊，別人家是因為孩子不喜歡讀書愁，而她則是因為孩子太喜歡學習愁。
咳咳，聽上去有點炫耀。
但，也是事實。
別人家孩子中考結束，有那麽長的假期，整天出去玩，繁星和知衍倒好，說是要預習高中的課程！
老天爺哦，她可從來沒給孩子這麽大壓力。
顧細沒說話，她尊重繁星的決定，也理解歐琪的擔憂，幫誰都不是，幹脆保持中立。
繁星道：“歐阿姨，我有點擔心我高中跟不上，畢竟高中的有些課程比較難。”就算她是重新學習一遍，也沒有信心，從前學過的知識早就還給老師了。
謝知衍面不改色：“媽，我也是，高中競爭激烈很多。”
歐琪當然希望孩子學習成績好，可也不想孩子壓力太大。
“那……”她看向顧細。
顧細會意，垂眸想了下，她道：“那你們記得放松一下，比如做做運動，又比如搞搞音樂。”
她不說，繁星也會這樣做，只不過得讓歐琪放心。
歐琪眼睛一亮，“對啊，知衍不是學小提琴，繁星不是學二胡嗎？你們倆可以合奏，你們合奏過嗎？”
繁星微微一楞，扭頭看謝知衍。
這還真是沒想過。
他們周末會一起去找老師學習，可都是各學各的。
繁星學了這麽多年，算是拉得有模有樣，基本的曲子沒問題。
謝知衍從小學起，水平也不錯。
歐琪來了興致：“試一試，我也沒聽過你們合奏呢。”
顧細也莫名有了期待。
繁星和謝知衍見狀，當然是滿足兩位媽媽的心願。
二胡本來聽起來就比較悲，繁星和謝知衍還挑了一個比較悲的曲目，結果把兩個媽媽給弄哭了。
歐琪抹淚：“我怎麽聽得這麽傷心呢？你們兩個青春期的孩子，這麽悲傷嗎？”
顧細十分理解這是兩人的演奏，但感情上來，的確很難控制，也流了眼淚。
最後還是繁星和謝知衍合奏了一曲歡快的歌，才把兩人哄回來。
這次的合奏，讓繁星發現新大陸。
就，挺好玩的，反正他們也不是比賽，可以隨性地合奏，反而能激發出感情。
繁星覺得很過癮，她提出邀請：“以後常玩？”
謝知衍笑著點頭。
很快，高中開學。
高一新生要早點到，繁星和謝知衍這次很聽話，早早到了，只不過太早了，所以放好東西就去樓下走走。
樹下有一圈座位，兩人坐下。
不一會兒，有人坐在了另一邊。從他們這個角度是看不到對面的，中間有很大的樹根擋著。
“你知道嗎？我和沈繁星謝知衍同班哎！”
“真的嗎？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感情很好，嘿嘿嘿，你懂的……”
正好聽到這話的兩個當事人：……
繁星眨眨眼，萬萬沒想到，青梅竹馬這個詞會和她這個母胎單身沾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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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繁星便把那張照片給顧細看,她現在已經習慣和顧細分享生活中遇到的事情。
她在學校看似沒有特別要好的女同學,那是因為，和顧細的交往已經充分滿足了她的社交需求。
每個人的社交需求不一樣。有的人要出去呼朋喚友，有的人只需要在家裏和網絡上認識的朋友聊幾句。
繁星就是後者,她的社交需求很低。
她找到一個讓她安心的存在,就是停下腳步,不想再去找其他朋友。換言之，顧細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謝知衍嘛，暫時排在顧細之後。
上學有謝知衍，放學有顧細，繁星一點都不孤單。
顧細和歐琪坐在沙發上,頭碰著頭看著這張照片。
“真漂亮啊，你看，這環境下,上臺的表演者都能照出這樣的效果，不過，這之中我還是第一眼看到了繁星和知衍。”歐琪愛不釋手地看著照片。
沒辦法，謝知衍性子比較不外向，基本不參與這類活動,歐琪從來沒有機會看到拍到或者看到這類照片。
顧細點頭：“死亡打光下這幾個主持人也能好看,看得出來負責人很用心。”
“不過，正如歐琪你所說的，”顧細笑著擡頭,“我也是就看到繁星和知衍。”
繁星放下杯子，“那是因為你們認識我們。”
歐琪朝坐在繁星後面的謝知衍微擡下巴，“你的照片呢？”
“我的照片和這一樣，沒什麽好看的。”謝知衍偷換概念。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低頭寫作業，就聽到自家媽媽說話。
歐琪：“也是。”
說完，就又和顧阿姨討論起其他人了。
“顧細，你剛才說的死亡打光下好形象啊。”歐琪樂道。
校長五彩斑斕的臉色，真的是物理意義上的五彩斑斕，因為彩燈的映照，站在中間的這幾個領導全都不可避免地全是這樣。
顧細好笑：“希望攝影師不會被扣錢。”
繁星看了一眼：“其實姨丈的攝影技術很不錯，可惜一般學校都會有固定的合作人選。”
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和學校的某些領導有點關系。
“沒關系，我看你姨丈現在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挺樂在其中的。”顧細樂呵呵道。
繁星想到這兒，發自內心笑出來，和顧細默契地對上視線。
唐舟真的對她三姨很好，她感覺這個世界最成功的地方不是取得了多好的成績，而是看到三姨有幸福的生活。
做完了作業，謝知衍和歐琪一起回家。
“媽，我先上去放書包。”謝知衍在樓梯口道。
歐琪走向廚房，頭也沒回：“行。”
回到房間，謝知衍打開書包，從裏面拿出那張大合照。
他的目光停留在某處好幾秒，而後珍之重之地把合影放進最常使用的抽屜。
校慶結束，這意味上秋季學期的大事已經完成，學校的重點又回到了教學上。
再盛大的校慶都比不上用成績說話，教學成果才是一個學校最《高質量父母圖鑒[快穿]》,牢記網址:1好的名片。
初二第一學期期末考，繁星和謝知衍又占據了榜首，領先第二名十分。
上次《君之美》那個武術表演節目，讓更多老師和同學認識了他們倆，這次的成績，可謂是又刷了一次名聲。
冤家路窄，繁星和謝知衍下樓，又遇到了那幾個男生。
第一次是“調戲”，第二次是在背後說壞話，這一次，幾人一看到繁星和謝知衍，就像是有什麽東西燒他們屁股一樣，火急火燎地跑向來一個方向。
繁星不鹹不淡地繼續走她的露餡，不是她高傲，而是，內心毫無波瀾。
她對他們並不在意，無論他們做出什麽反應，她都不會多看一眼。
她經歷過一輩子，太知道人與人的交往是什麽了。
除了極少數極少數的人會一直陪你走下去，其餘的人，其實都是過客。區別在於，到底是慢慢斷了聯系，還是一下子斷了聯系。
後者最常見的是畢業。
之前可能幾乎每天都要見面的同學，在之後的日子裏，一面都不會見到。
有點殘酷，但卻很正常。
人生就是這樣。
她看向身旁的謝知衍，不知道他會在她身邊幾年？
她從沒想過會認識謝知衍，結識謝知衍是個意外，形成現在的關系，也是意外。
就算現在他們是鄰居，一起上下學，可是以後上大學，談戀愛，工作……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讓他們的關系從親近的同學鄰居變成普通認識的人。
“看什麽？”謝知衍察覺到繁星的眼神，突然有點緊張。
繁星搖頭。
放寒假，繁星要去岔河鎮陪康有紅，不過在去之前，她和謝知衍商量好了學習計劃，繼續提前預習初三乃至高一的內容，等兩人下學期回到學校，再相互補充各自學到的試試。
她知道謝知衍是個學霸，當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近距離學習的機會。
她得和謝知衍學習更好的學習方法，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回到岔河鎮，繁星跟著康有紅的生活節奏走。
除了看店鍛煉身體，康有紅最近又多了一項日程，那就是去汽車站逛逛。
“也不知道志明什麽時候回來。”康有紅嘀咕道。
之前顧志明寫信來說，會在過年回家。前兩個月，又寫了一封信，說是工廠放假不準時，他自己也不清楚什麽時候回來，但是肯定會回來。
學生們放寒假，這就意味著春節臨近，康有紅便拉著繁星時常來汽車站看看，說不定哪一天顧志明會從汽車站裏出來。
繁星沒有勸阻，只是這地方車多，她千叮嚀萬囑咐康有紅過來的時候，身邊一定要有人。
當然，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她陪著過來的。
“小舅應該沒那麽快回來，外面的工廠可不是鎮子上的工廠。”繁星道。
鎮子上的廠子，就比如顧細的廠子，要是真的按法定節假日放，大家可不依，很多人都要提前回去打掃衛生，為春節做準備。
所以顧細在學生們放假後，也逐漸安排了放假事宜，今天就是發工資和獎金的日子，二舅和二舅媽都去了制衣廠，把長雲也帶去了，她就陪著康有紅。康有紅也就是只有繁星在才會可惜一兩句：“我都不明白你小舅是怎麽想的，在鎮子上多好，他偏要搞七搞八。”
繁星笑了：“當初不是您說不要幫他嗎？”
“我是這樣說，但我可以感慨一下。”康有紅嘴硬。
哪裏當媽的不希望兒子好？
繁星勸慰：“說不定小舅出去闖一闖也是好事，您看寄回來的幾封信就知道，小舅的想法成熟了許多。”
“也是，”這點康有紅也承認，“我也不指望他能掙多少錢，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不過，他該還的錢，我肯定是會伸手跟他要的。”
她有四個孩子，三個孫輩，得在孩子門面前說得出做得到。
盼望著，盼望著，顧志明終於在除夕那一天回來了。
老太太一連幾天去汽車站看，都沒有等到人。想著今天是除夕，應該會回來，所以就打算先殺了雞，在去汽車站看看。
這頭剛弄好雞，門口出現了一個拎著大包小包的男人。
長雲和陽陽在門口玩，繁星和楊苗負責看著他們。小孩子的安全可不能掉以輕心，就算是在家門口玩也要有大人守著。
還是兩個小孩子先發現了人。
平時繁星和兩個表弟耳提面命，告訴他們一定要遠離不熟悉的人，除了家裏人，就算認識的人去接他們放學也不行。
兩個小孩的警覺意識特別強，遠遠地看到陌生人，而且還是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的，趕緊跑回家告訴大人。
楊苗讓繁星也不要出去，幾人就在店門口等著那人經過，看是不是壞人。
誰知，兩個孩心中的壞人竟然停在了他們副食店的門口。
兩個孩子嚇得趕緊摟住楊苗和繁星。
繁星打量著眼前的人，頭發淩亂，胡子都快蓋住了下半張臉，還戴著墨鏡，衣服呢，一身灰黑灰臟的，三四個行李袋子堆在身上。
她警醒地盯著他。
然後，這個男人拉下墨鏡，繁星蹙眉，好像有點眼熟。
楊苗也發覺了，悄聲和繁星道：“繁星，你認識這人不？”
她嫁來顧家的日子還沒繁星懂事的時間長，問繁星準沒錯。
顧志明聽到她們的對話，都無語了，“繁星，二嫂，是我，志明。”
剛好康有紅從裏面出來，聽到這話，和繁星、楊苗一起瞪大眼睛。
然後，當媽的更快反應過來：“志明！”
康有紅一嗓子把其他家人都給叫過來了，顧志明一下子被團團圍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註。
康有紅欲言又止：“志明啊，你咋成這樣了？”
顧繡這個和他從小懟達到大的姐姐，就沒那麽多顧忌了：“你好滄桑啊！”
繁星還補了一刀：“好像怪叔叔。”
長雲和陽陽兩個孩子立馬連連點頭，依舊抓住楊苗的手不放。
顧細和沈青松對視了一眼，應該是吃了一些苦頭。
顧志誠也心疼：“瘦了瘦了！”
顧志明好不容易從一眾家人的手中逃脫，哭笑不得，連忙解釋：“沒辦法啊，這種打扮最安全，要是我打扮得光鮮亮麗，那不就是告訴小偷來找我嗎？”顧繡：“行啊，你竟然變聰明了。”
顧志明心想，不變聰明，錢就要被偷光了。
顧細和繁星都安心不少，看來顧志明在外面的確是成長了。
顧志明聞聞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先去洗個澡，都餿了。”
康有紅一邊讓其他人幫忙搬行李，一邊道：“餿了你還穿？”
“我特地攢了幾天沒洗，就等著坐車穿，這樣那些喜歡投錢的人肯定不靠近我。”
眾人：莫名覺得有點心酸……
於是乎，這一頓團年飯，顧志明成為了當之無愧的主角，康有紅幾乎把他的碗都給夾滿了菜。
“多吃點，多吃點，你在外面都吃不到好東西。”
顧志明捂住碗口：“媽，真的夠了，我在外面還是很不錯的。”
他媽媽是不是腦補成他在外面過的是吃糠咽菜的日子？
康有紅睨了他一眼：“我都聽說了，你們外面那些大城市的菜和肉，都不新鮮，還會打什麽激素，哪裏像我們鎮子上，都是老農擔自家的菜過來賣！”
顧志明驚訝：“媽，你厲害啊，竟然連激素都知道！”
康有紅傲嬌：“繁星會給我念報紙。”
她會問繁星問題，無論問什麽，繁星都會很耐心地回答，她知道自己無知，可繁星的態度和回答，讓她有一種不會覺得自己笨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只有在繁星那兒才會獲得。
顧志明給繁星豎起大拇指。
吃完飯，顧志明給家人們分發禮物。
要知道，以前顧志明可是從來不會給家人買任何東西的，可以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成熟了。
繁星拿著顧志明送給自己的圍巾，其實她對禮物不敢興趣，她對顧志明的經歷更感興趣。
“小舅，你給我們說一下你的經歷唄。”她好奇地問。
其他人也附和道：“對啊，你說說外面怎麽樣？”
顧志明看到大家期待的目光，心中有點苦澀。
那些經歷，其實真的不想說給他們聽。
他也是經歷過才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門處處難。
顧志明挑了一些事兒說，他特別感激地看向顧細：“大姐之前說的話都是對的，我們的學歷不夠，還是得技術來湊，如果之前沒在制衣廠學過技術，我恐怕很難找到工作。”
也幸虧如此，他才能溫飽，還能掙到錢。
顧細笑道：“那就好。”
顧志明趁大家都在，把之前欠的錢給康有紅。
這一下子，他的錢沒剩多少了，不過，去的路費還是有的，這就足夠了。
康有紅也當著大家的面收下了，苦口婆心道：“用心工作，好好攢錢。”
繁星也知道小舅在外面辛苦了，所以這段日子十分賣力地幫康有紅打下手，讓顧志明吃好點。
顧志明在家胖了十斤，他心有餘悸：“幸好我明天就要去省城了。”要不然再待下去，那還得了？
晚上，康有紅把顧志明拉到房間裏。
顧志明立馬道：“媽，你別塞錢給我，我不收。”
以前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每次老媽給錢，他都拿。這次出去外面自己生活，那才知道生活處處都要花錢，一開始沒找到工作，他只能住外面，想要要給住宿費都心疼。後來住宿舍，才省下這筆錢。
康有紅瞪了他一眼，“不給錢你。”
顧志明撓撓頭：“那你找我幹嘛？”
康有紅恨鐵不成鋼：“出去外面打工這麽辛苦，你就沒想過留下來？問問你大姐，她還招不招人？”
她一開始的確是不想管這個小兒子，可是都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她怎麽可能不管？
這幾天，她在各種想法之間反覆橫跳，最後還是出爾反爾，想問問小兒子有沒有留在家裏的打算。
顧志明立馬道：“打住，媽，你可別問，我不留下來。”
康有紅：“我沒問，我得先知道你的想法。”
“那就行，”顧志明松了口氣，“你可別問，我……我怎麽還有臉去大姐那兒工作？”
他之前的確太過懶散了，他現在在郊區的一家工廠做工，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覺，真的累慘了。
他也想輕松點，可是那也不能回大姐這兒。
康有紅狠狠地掐了一把顧志明：“那是你大姐，你還管什麽丟不丟臉，我豁出老臉都行。”
顧志明像是撥浪鼓那樣搖頭：“我都和老板說好了，你說的，不能言而無信。”
康有紅一想，也是，只好遺憾地任由兒子去了。
顧志明剛從房間出來，就撞上繁星。
“呼……你怎麽在這兒？還沒聲音？”顧志明拍拍胸口。
繁星別有深意地看了房間裏面一眼：“小舅，外婆在裏面？”
顧志明尷尬點頭。
“走吧，我爸媽要找你聊聊。”繁星拖著顧志明走。
顧志明心中緊張極了，像是有水桶在心裏，七上八下。
說實話，和老媽談話都沒和姐姐姐夫談話這麽緊張。
去到繁星的那個房間，他像是受到懲罰的小學生那樣，低頭，雙手垂在身前，不敢出聲。
顧細輕咳一聲。
他立馬像是做匯報那樣，大聲道：“大姐，我沒有找媽要錢，我也不會留在鎮子，我會繼續出去打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
沈青松和繁星哭笑不得。
顧細搖頭輕笑：“沒問你這些，坐下來慢慢說吧。”
顧志明忐忑坐下來。
“在工廠做得怎麽樣？”顧細先保守地問了一下。
顧志明遲疑道：“還行吧。”
算了，顧細幹脆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你在外面打工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可以多試著多觀察觀察，如果一些工廠有趕不及的單子，或者多的單子，拉給我們做，到時給你算提成。”
顧志明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顧細指點道：“當然啦，也不是一般的廠子都能這樣做，你得碰上趕不及的廠子，還得計算一下，如果算上運送的費用，有沒有賺頭，這些東西都要你自己考慮。”
顧志明陷入沈思。
繁星在一旁出主意道：“或者小舅你不要去省城，去市裏，那裏離我們這兒更近，要是算上運費也能便宜些。”
“而且我看到報紙上說，省城的一些產業會向轉移，說不定市裏也有不少機會。”
顧志明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想想，我想想……”
顧細也沒指望顧志明一口吃成胖子，“總之，你在外面如果可以的話，不要總是埋頭做工，還得多觀察觀察周圍，說不定就能學到更多東西。”
她當然知道工作完很累，除了躺平不想幹別的，可是顧志明的年齡在這兒，他得想想未來。
“要是你練成了本事，也可以回縣城鎮子開制衣廠手工廠。”沈青松道，
顧志明當然不敢這樣想：“我想都沒想過。”如果不是大姐和姐夫今晚說這話，他是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
他一下子很難消化，顧細知道他需要時間，也特別理解。
汽車站送別時，顧志明特地合和顧細說他會認真思考的。
假期結束，又要回到學校上課。
這學期有很多競賽，比如一開學就有一個省級作文競賽，得現在縣城通過初試，一等獎的人再進行一輪比賽，不用去市裏，直接在縣城考，然後把試卷送去市裏評分就行，等市裏的一等獎就是省級比賽，流程和之前一樣，學生不用動，試卷有人運送。
滿打滿算，整個賽程要到五月份才能結束。
繁星也不知道自己能到哪一步，以往都是縣裏舉行作文比賽，她不是一等獎就是二等獎。
這次語文老師直接點了幾個作文好的同學去考。
繁星和謝知衍都去了。
而且還有其他學科的競賽，別人下了課，他們還得去空教室繼續補課，周一到周四晚上都需要，這樣一來，回家的時間就特別緊。
繁星肯定是想回家的，不過有時候下雨，她就不折騰了，直接在學校吃。
四月的某一天，雨從早上一直下。
下午補完課，都差不多六點了，七點上晚自習，她和謝知衍商量了一下，就不回去了，直接去食堂吃。
食堂的飯菜當然比不上家裏，不過他們待會兒可以買點酸奶這些比較健康的零食吃。
她和謝知衍面對面坐下，吃飯的時候，總感覺周圍有若有似無的探究的目光。
繁星當然知道大家在想什麽，她和謝知衍，一男一女，一起吃飯，看起來就特別暧昧。
可她對老天發誓，他們之間真的是清白的，純潔的關系。
不過，別人肯定不信就是了。
謝知衍不在意，他沒關系，主要是擔心繁星。
他道：“我們回去吃，也不是很麻煩，就是比較趕。”
繁星想了想，“如果你想回去，下次就回去。”
謝知衍直接點頭。
幸好，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兩人都進入了省級的決賽，最後，結果很不錯，繁星拿到了一等獎，謝知衍拿到了二等獎。
而期末考，兩人也沒有落後，還是保持原來的排名，一如既往地讓人放心。
顧細這邊也有了好消息，她去年就把《香江情迷》完結了，沒想到今年竟然有人想要把這本拍成電視劇。
雙方通過出版社溝通，顧細很快簽了合同。
這又是一筆收入，顧細道：“距離我們的田園生活又進了一步。”
一家三口都記得這個目標，大家都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
繁星要好好上學，顧細和沈青松好好工作。
初三又是劉老師當班主任，不過這次校慶班上有個女生特別積極，劉老師就讓女生去了，沒讓繁星和謝知衍上。
繁星大大地送了口氣。
真的，那體驗有一次就夠了，貴精不貴多。
劉老師點點兩人，“你們給我好好學習。”
繁星和謝知衍這次是真心誠意地認真點頭。
初三第一學期，全市統考，繁星和謝知衍依舊發揮穩定，不僅是全縣第一，也是全市第一，校長揚眉吐氣，在初三第二學期的開學講話上，隱晦地表揚了一下他們，主要是怕孩子驕傲。
“我校在去年的初三全市統考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有兩名同學並列全市第一，但我們不能驕傲……”
劉老師也是這樣和兩人說的，“中考才是最重要的，無論之前取得多好的成績，如果中考考差了，那……對吧？”
繁星和謝知衍在老師眼裏一向是很好說話的學生，兩人表示受教，一起走出辦公室。
其他老師這才出聲。
“老劉，他們倆，”有個老師挑眉，“沒談戀愛吧？”
“繁星和知衍的確比較親密哈，我都聽學生討論過他們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大家說得都很小聲。
劉老師搖頭，“我覺得不是，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預防萬一咧。”
“那些小孩兒要是談戀愛，容易分心，拉低學習成績，老劉，你還是註意一下嘍。”另一位老師提醒。
劉老師知道這是善意的提醒，思忖片刻，他點頭：“我和他們的家長問問。”
他也知道背後有不少同學這樣說繁星和謝知衍，可兩個孩子的成績一直保持得很好，他覺得沒必要理會，要是說了什麽，萬一弄巧成拙，反而影響了，那不就是得不償失？
他猶豫許久，覺得瞞著兩個孩子，去他們家裏家訪一下。
顧細知道老師要來家訪，立馬答應下來。
沒過一會兒，歐琪過來說，她也接到了老師的電話。
“是兩個孩子在學校遇到了什麽事兒嗎？”歐琪擔心。
顧細安慰：“我覺得不是，剛才老師的語氣很舒緩，沒有特別急，可能就是普通家訪。”
劉老師過來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這不快要中考了嗎？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孩子平時的生活情況。”
歐琪保證：“老師放心，我們一定做好孩子的後盾，讓孩子安心中考。”
顧細也是這麽說的。
劉老師又說了一些繁星和謝知衍的表現，旁敲側擊道：“兩個孩子的關系很好啊，我都沒見他們吵過架，還一直一起上下學。”
歐琪完全沒有多想，“那可不，他們三年級就一起上下學了，我工作人工作忙，平時知衍都是在繁星家裏吃的。”
“這樣啊，”劉老師恍然大悟，“那怪不得，現在都初三了，六七年了吧？”
歐琪：“是啊，半個家人了。”
劉老師這下子倒是比較理解，班上的同學基本都是一年一換，比起來，當然是六七年的情分更重。
顧細多想了一下，道：“兩個孩子的性格都不太外向，可能是因為熟悉了彼此，交流得比較多，是他們和別的同學相處上有什麽問題嗎？”
歐琪一聽，急了。
劉老師忙道：“不是，不是，他們和同學的相處都挺好的。”
歐琪感覺老師來家訪一定有原因，連忙追問：“老師，您不說清楚，我都睡不著。”
“就是，那個吧，”劉老師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就是因為他們關系太好了，有點擔心他們早戀。”
顧細和歐琪啼笑皆非。
歐琪擺擺手：“那不可能，兩個孩子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哪裏有什麽時間早戀？”
她掰著手指數了數：“早上起床，吃早餐，一起去上學，就路上這點時間，有時我們還會陪著他們一起，然後就是上課吧，上一整天課，就是中午和下午有時間，這兩段時間，顧細都在，顧細，你覺得他們有沒有談戀愛？”
顧細搖頭：“和小時候一樣，吃飯，做作業，鍛煉。”
歐琪點頭，“是的呢，晚上去上晚修，之後我會去接他們，回家就各自睡覺。”
她笑道：“小年輕要真是談戀愛，我們肯定能看出來。”
劉老師也知道自己是杞人憂天了，他摸摸後腦勺，松了口氣，“沒有就好，這個階段，還是好好學習比較重要。”
他就說嘛，繁星和謝知衍都是清醒的孩子，不會在現在做出這樣的事情。
繁星的確很清醒，聽到顧細的轉述，她直接笑了出來，“要是劉老師想要指點，可以直接問我們。”
“劉老師挺負責的，他可以不來，但還是來了。”顧細一邊上樓梯一邊道。
這點繁星也認同。
她伸了個懶腰：“我分得清輕重，況且，我心理年齡可比謝知衍大多了，怎麽可能和他談戀愛？”
顧細不讚同：“你的心理年齡也很年輕，就是個小孩兒。”
顧細和沈青松分析過，繁星上輩子的家庭環境的確不太好，她的大部分煩惱來源於家庭，這個從小到大的煩惱占據了她的心神，反而造成了在人際和心性上，她比較單純。
繁星笑笑，“我有時覺得我很滄桑，有時又覺得我很幼稚。”
躺在床上，她想到早戀這個誤會，輕笑搖頭。
現在大家的觀念還是這樣，認為學生早戀是不對的行為。
繁星對此倒是持比較開放的意見。
青春期對異性朦朧的好感，是最珍貴的。這種好感不涉及到任何世俗的觀念，就是因為喜歡，像是酸酸甜甜的果子，青澀，懵懂，單純，只一眼心動，用餘生懷念。
長大後，可能對於初戀，記憶中的人臉已經模糊，可是飛揚的校服，寫著名字的黑板，照在教室的夕陽……都是最珍貴的回憶。
可惜的是，她上輩子完全沒有遇到這樣的男生。
現在更是心如止水。
拋去這個小插曲，初三還是很順利的。
中考結果出來，兩人仍然是全校第一，全縣第一，全校第一。
“你們可以輕松一些，別整天學習了？”歐琪這個愁啊，別人家是因為孩子不喜歡讀書愁，而她則是因為孩子太喜歡學習愁。
咳咳，聽上去有點炫耀。
但，也是事實。
別人家孩子中考結束，有那麽長的假期，整天出去玩，繁星和知衍倒好，說是要預習高中的課程！
老天爺哦，她可從來沒給孩子這麽大壓力。
顧細沒說話，她尊重繁星的決定，也理解歐琪的擔憂，幫誰都不是，幹脆保持中立。
繁星道：“歐阿姨，我有點擔心我高中跟不上，畢竟高中的有些課程比較難。”就算她是重新學習一遍，也沒有信心，從前學過的知識早就還給老師了。
謝知衍面不改色：“媽，我也是，高中競爭激烈很多。”
歐琪當然希望孩子學習成績好，可也不想孩子壓力太大。
“那……”她看向顧細。
顧細會意，垂眸想了下，她道：“那你們記得放松一下，比如做做運動，又比如搞搞音樂。”
她不說，繁星也會這樣做，只不過得讓歐琪放心。
歐琪眼睛一亮，“對啊，知衍不是學小提琴，繁星不是學二胡嗎？你們倆可以合奏，你們合奏過嗎？”
繁星微微一楞，扭頭看謝知衍。
這還真是沒想過。
他們周末會一起去找老師學習，可都是各學各的。
繁星學了這麽多年，算是拉得有模有樣，基本的曲子沒問題。
謝知衍從小學起，水平也不錯。
歐琪來了興致：“試一試，我也沒聽過你們合奏呢。”
顧細也莫名有了期待。
繁星和謝知衍見狀，當然是滿足兩位媽媽的心願。
二胡本來聽起來就比較悲，繁星和謝知衍還挑了一個比較悲的曲目，結果把兩個媽媽給弄哭了。
歐琪抹淚：“我怎麽聽得這麽傷心呢？你們兩個青春期的孩子，這麽悲傷嗎？”
顧細十分理解這是兩人的演奏，但感情上來，的確很難控制，也流了眼淚。
最後還是繁星和謝知衍合奏了一曲歡快的歌，才把兩人哄回來。
這次的合奏，讓繁星發現新大陸。
就，挺好玩的，反正他們也不是比賽，可以隨性地合奏，反而能激發出感情。
繁星覺得很過癮，她提出邀請：“以後常玩？”
謝知衍笑著點頭。
很快，高中開學。
高一新生要早點到，繁星和謝知衍這次很聽話，早早到了，只不過太早了，所以放好東西就去樓下走走。
樹下有一圈座位，兩人坐下。
不一會兒，有人坐在了另一邊。從他們這個角度是看不到對面的，中間有很大的樹根擋著。
“你知道嗎？我和沈繁星謝知衍同班哎！”
“真的嗎？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感情很好，嘿嘿嘿，你懂的……”
正好聽到這話的兩個當事人：……
繁星眨眨眼，萬萬沒想到，青梅竹馬這個詞會和她這個母胎單身沾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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