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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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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認識嗎?”蓮玉滿目疑惑。不知為何,看到凜如霜含淚的雙眸,心口中竟難受的喘不過氣。

凜如霜笑意苦澀。若不識,他怎會畫出隱龍山清池邊的月華清輝?若不識,為何他看她時,目中偶有那片刻的柔情?

同樣是丟了心脈聚魂重生,為何當初她能記得起一切,如今蕭雲賦卻忘得一幹二凈?是否他為她傷了太深,已在陰川討了忘塵河水,不願再記起她,更不願與她再有任何瓜葛?

那她這些年焦急找尋,以為他就在這世間的某處等著她,是她一廂情願,想錯了嗎?

搖了搖頭,轉身走開,只留給蓮玉一個頹然的背影。

看著這背影漸行漸遠,蓮玉楞神許久。

這身影,他無數次在夢境中見過。夢裏,就是這個單薄的背影,在前面一直走、一直走,他想抱住她、保護她,卻連碰都碰不到。想喊,喊不出聲音。努力想要追上她,卻怎麽都追不上。醒來時,往往淚濕了枕巾,心口空的難受。

走到桌案前提起筆,面對著鋪好的紙張,卻再也落不了墨。眼前全是她的笑顏和身影,揮之不去。無奈將筆放下,沈沈一嘆。

沒過多時,澹臺宗志趕回,蓮玉與書蕓告別了宗志,回去文瑞書院,以為可以看到她,可這整個下午,都沒見她回來。

文瑞似乎也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蓮玉時常看著凜如霜的位置走神,身邊這位置空了,他的心也空了,連讀書都心不在焉。

入夜。

家人都已經安睡,蓮玉的書房卻還亮著燈。

桌上鋪著紙張,上面繪好了一幅風景畫。畫中是一座氣派的大殿,殿前上空掛著無數個火紅的燈籠。夜空之下的燈籠,鮮紅似火,連月光都黯然失色。燈籠下面,站著身穿黑衣和白衣的兩個人,只是這兩人皆沒有繪出五官。

蓮玉就只畫到這裏,便放下了毛筆。

腦海中時有這樣的畫面出現,似乎曾親身經歷,每每想起,都覺心如刀割。只是不管他如何回想,都記不起畫面中的人的樣貌。

若白衣之人是他自己,那麽,黑衣者又是誰?

想起白天發生之事,想起凜如霜的那一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一襲黑衣,身背長劍,一樣單薄的身子,明明從未見過,卻又如此的熟悉。蓮玉擡手捂住心口,那裏,正是難忍的劇痛。閉目,輕喃:“是你嗎?”

窗外下起滂沱大雨,狂風吹的窗子咣當作響。寒冷的風順著窗子吹進屋內,冷的徹骨,他卻迎著冷風走到窗前,將窗戶打了開。看著院外她曾經站立之地,任雨水灑進屋內淋在身上,也全然不知。

此時,皇城大街上,凜如霜提著一壺酒走在狂風暴雨之中,一身黑衣早已經濕透,順著衣角滴著水,黑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身上。她似乎喝了很多的酒,走路時身形搖晃,幾次險些摔倒,腳步淩亂的有些踉蹌,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這些年因為承受不住思念的痛苦,她時常與酒為伴。都說一醉解千愁,她便是借酒消相思。因為醉了之後,可以在夢中見到想見之人。長而久之,酒量越來越好,如今她已很久都沒有喝醉過,也很久沒有再夢見他們了。

回到落腳的客棧,進了屋便一頭倒在床上,想逼著自己醉過去,然而身子雖感無力,頭腦卻清醒得很,直躺到淩晨時分,酒勁兒都過去了,她也還是沒能睡過去。

無奈起身,化作流光,從窗子飛離。

清早,蓮玉早早的起身來到書院,拿出本書專心研讀,目光偶爾看向門口處。每有腳步聲傳來,他都會滿懷期望,可每一次走進的,都不是他在等的人。直到學生都來齊,文瑞先生也來了,凜如霜還是沒有出現。

僅剩的一點點希望也落空,他終是嘆了口氣,不再期待。只是看著身邊那空著的座位,心中難免失落。

這整個早上,他的一切神態變化,書蕓都看在眼中。從期盼,到一次次失望,再到現在的黯然神傷。只是她不懂,一向情緒少有變化的蓮玉,今日這是怎麽了?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凜如霜邁著悠哉的步子走了進來,對文瑞施了個禮,打著哈欠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她的出現,蓮玉心中是萬分驚喜,唇邊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淺笑。看著她慵懶的模樣,只覺得耐看極了。

不過凜如霜走到他身邊時,那濃濃的一股酒氣,卻是讓他蹙了蹙眉頭,笑意瞬間收回。

這番表情的轉變,一直關註著他的書蕓自然盡收眼中,心中恍然大悟,原來蓮玉是為了這新來的才會這般反常。可她不明白,這新來的究竟哪裏不同?為何蓮玉如此在意他?

其他的學生也嗅到了凜如霜的這身酒氣,距離近的忍不住捏著鼻子蹙起眉頭。

“這像什麽樣子?”一位樣貌可愛的少年不滿道:“學堂是讀書的地方,她怎能這麽沒規矩?遲到不說,還帶著身酒氣。你們瞧她,哪裏有讀書人的樣子?這簡直太過分了!”

少年說完,學生們紛紛將目光轉向文瑞,想看看他怎麽處罰凜如霜。

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文瑞竟然滿臉都是慈藹的笑意,看著凜如霜走到座位坐下,便繼續為學生們上課,似乎對凜如霜這不合規矩的舉動並不介意。

這下,連書蕓和蓮玉,都覺得匪夷所思。

經歷昨天之事,他們知道,凜如霜並非尋常人等。也許才華橫溢,也許還藏著更大的本事。可是以文瑞嚴厲的作風,就算是當朝天子來了,也是要遵循書院的規矩的,這樣嚴厲的一個人,竟是對凜如霜處處包容放縱,這實在不合常理。

讓他們更沒有想到的是,凜如霜的“過分”舉動,到此還遠遠沒有結束。

文瑞在前面講解著一句覆雜的詩詞,不過眨眼的功夫,凜如霜竟是伏在桌上,睡著了。

發現此事,文瑞將話音停下,蹙了蹙眉頭。

這下,學生們可都是坐不住了。之前那樣貌可愛的少年站起身來,對文瑞躬身作揖:“老師,這種人簡直影響風氣,留他在書院,咱們書院遲早要遭人詬病的!”

另外一位氣質儒雅的少年緊跟著站起身來:“老師,香寒師弟說得沒錯,我看還是……”

“噓……”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文瑞面色緊張的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道:“你們都出去吧,別吵了他睡覺。”

“啊?”學生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雙耳所聞。

文瑞又是對他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趕緊出去。他們雖心有疑惑,卻也不得不遵照師命,收拾東西離開。

到了最後,屋內除了凜如霜之外,就只剩下蓮玉一人。

蓮玉就那麽一直坐在位置上,偶爾轉頭看凜如霜一眼,見她伏在桌上睡得酣熟,無奈嘆了口氣。

秋末的天氣本就涼爽,昨夜又下了大雨,今日風也有些大。凜如霜只穿著單薄的衣服,蓮玉擔心她著涼,起身將外袍脫下,俯身為她披上。而後,看著她熟睡的模樣,出了神。

均勻的呼吸,吹得長長的睫毛微動。俊俏的模樣、嫻靜的睡容,乖巧的像個孩子一樣。

門外,逸書和書蕓看到這一幕,一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另一個,傷心的轉身走了開。

這般細心的舉動,瞧著暧昧至極,該是對心上人做的才對。冷傲如他澹臺蓮玉,何時對誰做過如此親密的舉動?又何曾將誰放在心尖上?

原來,他並不是真的冷漠無情,只是能讓他動情的人,不是她書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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