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雲壇，蕭雲賦拉著凜如霜，一路去到掌門大殿旁邊的偏殿。

一間屋子外頭，許多青雲壇弟子圍在門口，爭相朝裏頭看去。蕭雲賦與凜如霜並肩走來，這些弟子見了，連忙讓出一條通道，並對著二人抱拳躬身：“見過神君！見過隱龍君！”

聽見外面的動靜，陌逍遙自屋內疾步走出，將二人迎進屋內。

直到這時凜如霜也沒明白，蕭雲賦究竟帶她來這裏做什麽？

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蕭雲賦，蕭雲賦指了指屋內床榻，問道：“霜妹，你可還認得他？”

床榻上，少年雙目緊閉，滿頭大汗，身子不停的抽搐，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麽，嘴裏不斷重覆著一些話，聽著似乎在胡言亂語：“姑姑，姑姑救我！不要，不要……”

未央上神正坐在他床邊，蹙著眉頭，一言不發。茉兒滿臉焦急的候在未央身後，擔憂的看著那少年。

凜如霜走上前去，仔細辨認這少年的五官。隨即，目中一亮：“牛牛！”

千年光景，當初幼小天真的孩童，已經生長成英俊的翩翩少年。凜如霜卻也顧不得感慨，瞧見牛牛這痛苦的神情，對未央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身後，陌逍遙接下話來：“這孩子修至元嬰中期，正值突破階段，已經閉關多日。今日他出了關就變成了這幅樣子，估摸著是在突破之時有心魔驚擾，走火入魔了。”

“非也。”未央道：“他已經成功突破元嬰中期，並沒有走火入魔的跡象。”

聞言，陌逍遙松了口氣，隨即疑惑問道：“那為何會變成這樣？”

未央道：“我瞧著，他這癥狀，像極了小孩子做噩夢時的模樣。”

“這怎麽可能？”陌逍遙深感無稽：“念星小時候確實愛做噩夢，那是因為他幼時經歷了太多苦難。可經過這麽多年的修煉，熟讀各種心法口訣，心智堅定、意志成熟，斷不會再受噩夢驚擾。”

“姑姑！牛牛怕，姑姑……”念星哭喊著伸出雙手，試圖抓住些什麽。驚恐的模樣，像極了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幼小孩童。

凜如霜想也沒想便將他揮舞的手握住，擡手為念星擦了擦額上汗珠，輕道：“姑姑在這，牛牛不怕！牛牛是男子漢，不能哭的。等牛牛睡醒了，姑姑給你買糖人吃，好不好？”

說來也奇怪，在凜如霜來之前，念星已經這麽發狂般的折騰了小半天，不管誰喊他、跟他說話，他都完全聽不見，陌逍遙與未央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讓念星安靜下來。如今凜如霜這簡單的幾句話，聽著幼稚無比，好像是在哄孩童一般，竟是讓念星乖乖的放下了手臂，呼吸逐漸平緩，停止了喊叫。

見他睡的安穩，凜如霜小心的松開手，為他蓋了蓋被子。陌逍遙幾人也都松了口氣，與凜如霜一同走出屋子。

終於閑了下來，未央與陌逍遙拉著凜如霜到青雲壇正殿大堂坐下，一聊便是許久。青雲壇眾弟子擠在殿門外，爭著朝殿內看，都想瞧瞧蓬萊神君和隱龍君的真容。

他二人的英雄事跡和生死情義，在仙凡兩界可是傳的神乎其神。一千年，多麽漫長的歲月，三界間朝代更替、山水變換，關於他二人，也只剩下這些傳奇故事還在源遠流傳。如今這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人物再現世間，任誰都想一觀這兩位傳奇仙者的風采。

大殿之內，未央與陌逍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凜如霜這些年的過往，蕭雲賦坐在凜如霜身邊微微笑著，偶爾也跟著問上幾句，目光始終寵溺的看著凜如霜。

經過這番閑聊，從陌逍遙口中，凜如霜大致了解了這些年念星在青雲壇的點滴。聽聞念星勤奮修煉，是陌逍遙現下最得意的弟子，凜如霜深感欣慰：“果然將這孩子托付給你，是正確的決定。”

未央笑了笑：“逍遙對弟子確實教導有方，不過念星的天賦也極不尋常。你瞧瞧，同樣是逍遙的弟子，茉兒比起念星，可就差的遠了。”

凜如霜淺笑：“你未央上神的女兒，自己懶得教導，卻推到陌兄手中。”

“交給他我放心啊！”未央道：“縹緲對孩子太過溺愛，我若是將茉兒留在身邊，茉兒指不定讓縹緲慣成什麽樣。我不指望茉兒有多高強的法力，只希望她懂事聽話些，別太刁蠻任性了。處世之道是個大學問，人品和素養，比起修為更加重要。”

“嗯，說的有道理。”蕭雲賦接下話來：“若木之元尊這話傳出去，各路仙尊真人還不都把孩子送來青雲壇拜師？如此，青雲壇以後可就熱鬧了。”

陌逍遙謙遜道：“你們說笑了。”

茉兒自殿外跑了進來，蹦蹦跳跳的，瞧著心情不錯：“師父，牛牛醒過來了。我跟他說隱龍君在這兒，他正吵著要見隱龍君。景修和元宸兩位師兄見他身子虛弱，想將他攔下，可他吵個不停，我們怎麽勸都不行。”

凜如霜目中一亮，起身：“我去看看他。”

話落，朝大殿之外行去。蕭雲賦等人亦是起了身，跟在凜如霜身後。

圍在殿前的青雲壇弟子，見凜如霜等人走了出來，連忙恭敬的讓至兩旁，為幾人讓出通道。

在蕭雲賦、未央、陌逍遙的陪伴下，凜如霜一路朝偏殿念星的屋子走去。剛走到屋門口，便聽得裏頭傳來少年焦急的聲音：“別攔我！為什麽攔著我？我要去找姑姑，師兄，讓我去！”

“十七！”屋內，樣貌俊朗的男子抓住念星的雙肩，試圖將他按住：“你身子還很虛弱，未央上神吩咐過，你必須臥床靜養。小師妹已經去找隱龍君，待會兒隱龍君就會來，你又著的什麽急？”

念星手臂巧妙的一個翻轉，反手抓住男子的雙臂，目中含淚：“你不是說姑姑就在青雲壇中嗎？又為什麽不肯讓我去找她？你們是在騙我，對不對？姑姑已經魂散了，她怎麽可能回來？”

“我們沒有騙你，”另外一位面色稍顯嚴肅的男子道：“這幾日你都在閉關，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隱龍君和蓬萊神君，確實都在青雲壇。你聽話，乖乖坐下來等，隱龍君一會兒就來了！”

“我不信！”念星猛地將二人推開：“讓我去找她，如果她真的在這兒，就讓我去找她！”

“十七！”

二人無奈，連忙又上前去攔阻念星。可任他們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卻是被念星隨手一推，便各自摔倒在左右兩邊。

沒了阻礙，念星直直朝門口走去。剛準備推開門，擡起手，屋門卻是被人從外面打了開。

面前，身著素色衣裙的女子身姿傲然、神色清冷，絕美的面容略有些蒼白，眉間似乎凝著化不開的憂傷。一雙清澈的眼眸如水般純凈，只是較之千年前，多了絲憂郁和深沈。

“牛牛。”凜如霜輕喚了聲。

曾經那不谙世事的孩童，如今已長成這般白衣翩翩的少年，看著念星俊俏清秀的模樣，凜如霜心中欣慰。

念星怔怔的看著凜如霜，一時沒能緩過神來。待看清面前這人確是凜如霜，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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