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如霜淺淺一笑，擡手為他擦了擦淚水，嘆聲道：“你們這些人啊，為什麽看到我都要哭呢？我回來了，你們不該高興嗎？”

念星卻是哭得更兇，擡手按下凜如霜的手，隨即，雙膝一屈，跪落在地，對著凜如霜俯身磕頭。一個，兩個，三個……

凜如霜上前攙扶：“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念星不肯起身，又一次按下凜如霜的雙手。擡頭，含淚看著凜如霜，聲音有些顫抖：“姑姑，當初若不是你，牛牛早已經被妖怪吃掉。那時聽聞你死在魔尊手上，牛牛只恨自己身無法力，不能前去救你。這些年苦練法術功夫，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殺了魔尊，為你報仇。牛牛從沒有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姑姑。今後牛牛一定時時刻刻守著姑姑，就算拼了性命，也絕不會再讓姑姑受到半點傷害。”

屋內的兩人站起身，看著跪地的念星，笑得滿眼暖意。

門外，站在凜如霜身後的蕭雲賦等人，亦是笑意欣慰。

凜如霜總算沒有白疼這個孩子。小小年紀便這般有情有義，也不枉陌逍遙悉心培養照料。

“傻孩子！”凜如霜輕聲一嘆：“以魔尊的修為，就算你再苦練一萬年，又哪裏是他的對手？”

目光黯然，將念星扶起：“何況，當初若不是有他相助，我又如何救得下你？他亦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該恨他。”

念星委屈的低下頭：“可是他殺了你。”

“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仇，與你無關。”凜如霜道：“我將你救下，不是為了讓你為我報仇。將你交給陌兄，也是希望能護你一世安然。你修煉功法，應是為了護佑三界蒼生。仙界雖分化為佛、道、靈三脈，源頭卻都是一個善字。因果難料，卻有跡可循。你若一直心懷殺念，遲早要走入魔道的。”

念星認認真真的將凜如霜說的每一個字記在心裏。待凜如霜說完，他乖巧的點了點頭：“姑姑，牛牛明白了。今後牛牛會更加努力的修煉，為的是斬妖除魔、護佑蒼生。”

凜如霜欣慰，淺笑：“這就對了。”

蕭雲賦走上前來，拉起凜如霜的手：“現在牛牛已經沒事了，你也該放心了吧？天色不早，蓮兒和念蟬還在等你回去，我送你回隱龍山。”

凜如霜挑了挑眉頭。

她與念星才剛剛重逢，話都沒說上幾句。蕭雲賦一向善解人意，應知她還有許多話想與念星說，怎會這就急著要走？

想來他這麽做定是有什麽用意，凜如霜便沒有多問。轉頭對念星道：“姑姑先回了，得空再來看你。”

念星似乎對蕭雲賦有些懼意，當下雖滿心不舍，仍是點了點頭。

蕭雲賦對眾人道了聲告辭，便擁著凜如霜飛離青雲壇。

目送著冰白色流光消失在天邊，陌逍遙與未央對視了一眼，會心的笑了笑。

“逍遙，你說他們這輩子，會在一起嗎？”

“錯過了千年，總不會再錯過吧！”

隱龍山，蓮兒和念蟬早已在清池邊備好了一桌酒菜，其中還有一碟泛著清香的桃花糕。

凜如霜與蕭雲賦在桌前相對而坐，念蟬和蓮兒為二人將酒杯斟滿，便找了個理由退下。蕭雲賦笑道：“千年沒見，她們兩個倒是識趣懂事得多了！”

凜如霜淺笑，轉頭看向隱龍山風景。

太陽已經落下，天漸漸黑了。微風拂過不遠處的樹林，傳來“沙沙”的聲音，更帶來些許樹葉的清香，吹得清池表面波光粼粼。漫天星月映在池水中，更如灑下了片片光點。氣氛正值靜懿，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蕭雲賦端起一杯酒仰頭飲下。心情大好的他，已顧不得去理會仙界凡界魔界那些噪雜的事物。眼前這人、這酒、這景，已占據了他全部思想。

凜如霜亦是抿了口酒，隨即幽幽問道：“冷兄，說說吧，為什麽急著帶我回來？”

蕭雲賦指了指面前酒菜：“你我經歷了一場生死離別，如今重逢，難得良辰美酒在前，先不要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亂七八糟的事？那就真的是有事了？”凜如霜柳眉微挑。

蕭雲賦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收回筷子：“我只是嫌人多太吵，想與你單獨待會兒。你如今沒有法力在身，三界的事還是不要參與。我會在隱龍山外布下結界，你莫要隨便出山。想去哪裏、或是需要些什麽，盡管與我說便是。”

說這話時，蕭雲賦神情愉悅，興致勃勃，似乎很是竊喜。

也難怪他會如此。千年前他便總想著將凜如霜藏起來，占為己有，只是苦於凜如霜性子太野，完全不在他掌控。那時候，天南海北到處去找凜如霜幾乎成為家常便飯，又時常失去凜如霜的消息，時常擔心她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如今凜如霜連一點法力都沒有，與凡人無異，便不得不安分下來。這倒是合了他的意，只要想到凜如霜在隱龍山等著他，不管他在哪裏、在做什麽，也都能安心了。

待他擇個吉日，將凜如霜娶回蓬萊做神後，便能將凜如霜養在家裏，隨時想見都能見。若三界安平，能與凜如霜一同隱世，那便再好不過了。

可凜如霜，真能讓他如願嗎？

堆積了滿腔的恨意，她雖手無縛雞之力，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殺了墨君華。不僅是為了自己，更為了道士，為了永寧村枉死的數百條性命。

只是當下蕭雲賦心情大好，她不忍心提及此事，便沈默下來。片刻後道：“冷兄，明日能否陪我出山一趟？我想去集市走走，買些東西。”

她的衣衫物件都遺留在永寧村，而隱龍山中，兵器書籍不少，卻都不是她如今需要的。

蕭雲賦自然也清楚這一點，於是應下：“好！”

凜如霜擡手摸了摸鼻尖，輕咳了聲：“可不準遲到，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不是她想威脅蕭雲賦，實在是蕭雲賦遲到的次數太多。她說這話，也不過是想提醒蕭雲賦遲到的後果。

不想，蕭雲賦卻是富含意味的一笑：“這次一定不會遲到。”

若說蕭雲賦此人，別的承諾全都信得過，唯這守時一事萬年難改。凜如霜也沒抱太大希望，只當他是說說罷了。

直到深夜，她才知道蕭雲賦所言非虛。

“小心點兒，別摔了！”

蕭雲賦喝了太多酒，醉的幾乎不省人事。凜如霜在蓮兒和念蟬的幫助下將他扶到琉璃小築，安置在床榻，蓋好被子。待蓮兒和念蟬都出去了，凜如霜雙手掐腰，看著床榻上那醉的一塌糊塗的男子，滿臉無奈。

難怪那般信誓旦旦的說一定不會遲到，原是早已準備醉倒在隱龍山。

如此，倒是確實不會遲到了，可他醉成這樣，要何時才能醒來？

琉璃小築裏只有這一張床榻，畢竟沒有成親，她總不能跟蕭雲賦睡在一起。渾身倦乏得很，想了想，念蟬的屋子較為寬敞些，還是去念蟬那裏湊合一晚。

剛準備轉身走開，蕭雲賦忽得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猛地拉到床上。還沒等她回神，蕭雲賦已經翻身壓在她身上，按住她的雙手，使得她動彈不得。

凜如霜怔住，擡眸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絕美臉孔，蹙了蹙眉頭：“冷兄，你是真醉，還是裝醉？”

蕭雲賦桃花般的眸子含著笑意，揚起的嘴角充滿魅惑：“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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