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蕭雲賦並沒有發現凜如霜，凜如霜閃身藏進了一旁的巷子裏，躲在暗處看著蕭雲賦。

只見蕭雲賦悄無聲息的將手中玉簫化去，之後輕轉手腕，喚來了一支畫軸。

走到路邊一個小販面前，禮貌欠身，展開畫軸:“請問兄臺，可有見過這畫中之人？”

小販搖頭:“未曾見過。”

蕭雲賦謝過小販，轉身又攔下一個扛著柴禾的漢子:“兄臺，可曾見過這畫中之人？”

凜如霜當下所在的方向，可以清楚看到他手上畫像。那畫中人一身輕紗白裙，身背暗藍色長劍，顏容絕世，英姿颯爽，不是她凜如霜，又會是誰？

他竟是為凜如霜畫了畫像，拿著畫像在四處尋她嗎？

蕭雲賦的畫工不凡，這畫像畫的極為傳神。若不是凜如霜此番外出蒙住了臉，還真容易被他問到下落。

凜如霜身在暗處，看著這一代上神拿著她的畫像攔下一個又一個路人，舉止得體，神情卻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只覺一陣心疼。

她又怎會不想念他？只是現在，她還不能與他相見。

眼含著淚，一路悄悄跟在他身後，遠遠看著他的身影，以解想念之情。又總是能在他稍有察覺，轉身看來之時，及時躲起來，避開他的視線。

天色愈發陰沈，很快便有雨滴落下。街上行人加快了奔走的腳步，有的尋著地方去避雨，有的則忙著趕回家去。而這明處暗處的兩人，卻直到大雨傾盆，仍站在雨中，不閃不避。

蕭雲賦早在雨滴落下之前便將畫卷收了起來，避免雨水淋濕了凜如霜的畫像，卻忘記了自己要去避雨。雨越下越大，他就這麽緩步走在已經空無一人的街上，不知何去何從。頹然的背影，凜如霜躲在墻後角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隱隱作痛。

凜如霜，你明知他在找你，明知他找你找的有多苦。可你就在他身邊，卻躲著不見他，你怎的這般狠心？

回去的路上，雨還在下。

凜如霜木然的邁著步子，沒等走到村口，馮小武遠遠迎上前來，腳步匆匆，面色焦急，手上一把油紙傘，很快撐在她頭頂。

“怎的這麽久才回來？”馮小武道:“魔尊都要急瘋了，非要出來找你。”

凜如霜機械般的應了聲:“哦！”

腳步慢慢向前挪動。

馮小武焦急，拉著凜如霜快步向村子裏走去:“你再不回去，魔尊非出來找你不可。他那身子怎能淋雨？快些快些！”

回到院子，果真如馮小武所說，墨君華焦急的等在門外屋檐下，衣衫已經被雨水沾濕。見她回來，不顧外頭雨大，疾步迎上前來：“你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語中的焦急和憤怒，將凜如霜從楞神中喚醒：“我……”

滿心歉疚，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見她低頭不語，墨君華一把將她扯進懷中，緊緊擁住。將頭埋在她頸間，低聲輕喃：“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擔心你回去找他，擔心你再也不回來了。”

聞言，凜如霜心痛倍增，淚水混著雨水落下，無聲無息。

蕭雲賦正頂著大雨，在城中四處尋她，幾乎心痛欲絕。眼前，墨君華又是這般心系於她、依賴於她。這兩個男人，都是三界間頂天立地的英豪，卻為她卑微至此，頹然至此。

而造成這一切的，究竟是天意、是宿命，還是她凜如霜自己？

沈重的負罪感湧上心頭，凜如霜喉中哽咽不已，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雨嘩啦啦落下，伴著呼號的狂風，冷在身上，涼在心裏。

狂風暴雨愈發猛烈，這一把油紙傘完全低擋不住。墨君華的衣衫已經濕透，馮小武擔憂：“有什麽話別在這兒說，快進屋去！”

進了屋子，將東西一件一件放下，凜如霜滿臉歉意：“東西都被雨淋濕了，吃的也都涼了，可惜！”

說話間，自那一堆東西裏取出已經涼透的烤番薯，失落的嘆了口氣。

墨君華走上前來，從她手上拿過烤番薯，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一抹笑意。

總是能在細微處感受到凜如霜的心意和在乎，即便他是一塊千年寒冰，也該融化了。

馮小武端來一盆熱水，放在桌上：“你二人先將身上的濕衣裳換下來，免得著涼了，我去煮些姜湯。”

外頭的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深秋的雨讓溫度寒冷了許多。屋內生起了火爐，桌上擺著凜如霜從城中買來的紅燒肉和醬肘子。

凜如霜捧著姜湯，一口一口的喝下，寒冷之感一點點被驅散。墨君華面前亦是擺著一碗姜湯，他卻冷著臉，滿眼嫌棄。

而馮小武的那一碗姜湯，已經在手上端了許久，卻是一口都沒喝，始終瞪著眼睛看著前方桌前那長著一對兔子耳朵的萌物。

“龍龍，你說她就是昨晚救了我的那個紅衣女鬼？你確定？”

凜如霜將剩下的姜湯一飲而盡，把空碗放到桌上，神色仍有些黯然，語氣也顯得心不在焉：“嗯。”

“我的天吶！”馮小武搖頭驚嘆：“這小家夥是怎麽在蘿莉和禦姐之間靈活轉換的？這身形氣質以及面貌，差別也太大了些。”

瀲小寶正對著面前的紅燒肉和醬肘子大快朵頤，聽了馮小武的話，用力咽下嘴裏一大塊肉，道：“那副模樣是姑奶奶用法術制造出的幻影，是幻術的一種，我還可以變得更嚇人，你想看看嗎？”

馮小武連忙搖頭：“別了別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我昨晚就掛了。”

瀲小寶咬了一口肥肉，嘴邊還沾著醬汁，邊嚼邊道：“是主人料到你應付不來，才吩咐我去保護你的。我昨天一直都在你袖子裏，只不過你一直都沒發現而已。”

墨君華對凜如霜道：“話說回來，凝玉既是孤蓮聖君的弟子，怎會如此心狠手辣？竟使用馭鬼術這種禁術想致你於死地？若你真是普通村姑，此次定逃不過這劫難。”

凜如霜正處於失神之中，腦海浮現著蕭雲賦站在雨中的畫面。聽得墨君華此言，恍然回神。緩了緩，輕道：“還不是你墨君華這張臉太招桃花？她想除掉我，又礙於門規不得對我下手，便借魂靈之手奪我性命。若被她得逞，倒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覺。不過我也沒想到，她的心思竟會如此陰毒。”

馮小武不解：“可是，若凝玉不是那女鬼，她身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墨君華道：“馭鬼術乃是一種靈魂契約，一旦契約結成，死魂便能感知到施術者的指令，為施術者做任何事。但作為代價，施術者要承擔死魂遭受到的一切傷害。”

聞言，馮小武倒吸了口涼氣。想起昨晚那女鬼一身皮開肉綻、鮮血橫流的模樣，不禁感到頭皮發麻：“所以，昨晚女鬼所受的傷，現在已經轉移到凝玉身上了？”

墨君華淡聲應道：“沒錯。”

幾人在身邊談論女鬼和凝玉的事，凜如霜卻半句都沒聽進去。

也不知蕭雲賦現在如何？淋了雨，他會不會生病？會不會需要人照料？而且他既然已經找到了烈城，應該很快就會找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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