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如霜……”

身邊的墨君華連著喚了幾聲，才將凜如霜從失神中喚回。凜如霜牽強的笑了笑：“有事嗎？”

墨君華蹙了蹙眉：“你怎麽了，這麽沒精神？”

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並不熱。

凜如霜將他的手按下：“可能是乏了吧！”

起身，看了看門外。雨漸漸小了些，天空烏雲淡了許多，透出些許光芒，風也有所平息。

“我回去歇歇。”擡步，頂著雨走出屋子。

“如霜！”墨君華起身便欲追上。

馮小武及時將他拉住：“魔尊，你不能再淋雨了。”

墨君華卻放心不下，看著凜如霜離開的身影，喃喃：“她這是怎麽了？”

從回來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沒了昔日活力。

馮小武亦是感到疑惑，雙手環胸，撇了撇嘴：“說起來，她被你抓去魔界那次，回來的時候也是這幅死氣沈沈的模樣。”

聞言，墨君華稍有驚訝。片刻後，面色逐漸冷下。

如果上一次是因為他，那這一次……

凜如霜並沒有如她所說的回去休息，而是去了林子，擡手喚來九天龍吟，在雨中舞起劍來。

這場大雨，使得腳下一片泥濘，落葉與泥土混在一起，地面有些滑，踩下去便是深深的泥腳印。

雨滴打在樹上，淋的僅剩的一些樹葉也落下，樹枝光禿禿的，頗為蕭條。

劍鋒舞起，劍刃沾滿雨水，隨著凜如霜手臂的揮動揮灑開來。劍氣翻湧而起，將近身的雨水凝集，形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球。水球越聚越多，直至凝成晶瑩清透的護身罩，將凜如霜包裹其中。凜如霜似乎在水中輕舞，劍鋒柔中帶韌，身形似夢非幻。

最後，隨著凜如霜劍鋒一送，護身罩內劍氣爆湧，碩大的水罩承受不住此等威力，便是猛地爆裂而開，大片水花朝四外飛射，震得整個林子都一陣撼動。

許久，這撼動才逐漸平息。

凜如霜默然收劍，此番發洩，卻未能讓她煩亂的心緒減輕半分。

躍身落至高高的樹杈倚坐，手中長劍化去，喚來一支竹蕭，放在唇邊，閉目奏響。

音律傳出，是蕭雲賦最常吹奏的曲子，亦是凜如霜最喜歡聽的。

與蕭雲賦相識這些年，一同經歷的艱險苦難，一同誅滅的妖魔鬼怪，一幕幕浮現眼前。想起這些，心中的負罪感便愈加強烈。可若不去想，更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唯有放棄墨君華，與蕭雲賦永世相守，才無愧於心，也才還得起蕭雲賦這份情。

若墨君華未曾出現過，該有多好？

傍晚時分，雨終於停下。烏雲散去，天邊暈染了一抹紅霞。

凜如霜拖著一身疲憊走進院子，墨君華站在院中看著她，神情辨不清喜怒。

一旁，馮小武在圍著瀲小寶嘮叨著什麽，瀲小寶似乎煩躁得很，雙手環胸，一臉的不耐煩，時不時的大聲與馮小武吵上幾句。打鬧間，不知是否故意，竟追著趕著跑出了院子。

院中只剩下這一仙一魔，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陽光是暖的，風卻是涼的。凜如霜身上衣衫尚未幹透，被風一吹，微微打了個寒戰。

墨君華自肩上取下鬥篷，為她披在身上，細心系好，面上仍是毫無表情。

又是沈寂了片刻，開口打破平靜：“見到他了？”

凜如霜垂下眼眸，並未否認。

墨君華目光黯淡：“你還是忘不了他。”

凜如霜藏在袖中的雙拳緩緩握緊，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待你傷愈回了魔界，便忘了我吧！”

語氣淡若清風，心卻在滴血。

“為什麽？”雖早有預感，卻仍是不願相信：“我早就說過，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你，唯有放棄你，我做不到。”

“我與他羈絆太深，我放不下他。”凜如霜含淚淺笑：“便只能傷了你，成全我自己。你當我是自私也罷，要恨，盡管去恨，莫再糾纏。”

“我不答應！”

“由不得你。”

“除非你現在便殺了我，否則我不會讓你與他成親！”

“我可以不與他成親，獨自浪跡天涯。但，絕不會再與你回魔界。”

“為什麽？”

“我不能負他。”

“那我呢？”墨君華難以置信的看著凜如霜：“我一心為你，你怎麽忍心逼著我忘記你？”

“你我之間，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立場，都不該有此交集。況且我與他早有婚約，我不能違背諾言，更不能看著他為我傷心。”

“所以就忍心傷了我？這對我不公平！”

“即便有不公，也是你一手造成。你別忘了，從始至終都是你在逼迫我，我從未答應你任何事。”凜如霜轉過身去，不再看他：“論情分，是我欠你，但這一次，我為了你與整個仙界為敵，也算還了你的情。希望你認清現實，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話落，擡步朝院門走去。

墨君華怔怔的看著凜如霜的背影，想要上前將她攔下，想要如往常那般擁緊她，告訴她不準走、不準離開他。可這一次，他忍了下來。

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又緊握成拳，緩緩放下。

凜如霜說的沒錯，是他的一再逼迫，凜如霜才不得不留在他身邊。也是因為他的逼迫，才會發生這麽多事。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嗎？可他又錯在哪裏呢？對凜如霜的感情不是他能夠控制的啊，愛了，便錯了嗎？

凜如霜的腳步有些沈重，心知身後那人該是如何心痛，卻逼著自己不去回頭。

若是再猶豫不決，只會將這兩人傷的更深。唯有狠心割舍其中一方，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她已經糾結了太久，該做出決斷了。

這時，忽聞一股濃重的腥氣飄散而來，緊接著，海邊方向傳來百姓的驚叫聲：“啊！救命啊！”

“有妖怪，快跑啊！”

聲音來的突然，凜如霜來不及多想，將所有心緒拋之腦後，躍身朝海邊趕去！

墨君華亦是皺緊了眉頭，動身前往聲音傳來之處。

此時，原本平靜的海面正是浪潮洶湧，許多漁船都被打翻，碎裂的木板漂浮在海面上，還有許多漁民身在海水之中，奮力朝岸上游著，神色頗為驚恐。

在這些漁民後方，一只足有百米高的蛟，正挺著它巨大的頭顱，嘶吼著朝海中漁民追來。這些漁民自小在海邊長大，水性極好，但這蛟更是海中生物，任他們游的再快，又如何快的過身形巨大的蛟？

很快，那蛟便追上了游在後面的幾個漁民，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咬下。便聽聲聲慘叫傳來，海面上頓時血色一片。

湛藍的海水被鮮血染紅，海中的漁民們驚恐不已，連聲驚叫著想要逃離海面。可那蛟速度實在太快，沒過片刻，又是不少漁民被它吃下，海面上驚叫聲連連，畫面不忍目睹。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幕，看在岸上的漁民眼中，急的是心如火灼。海中的那些人，有的是他們的兒女、有的是他們的丈夫。眼看著摯親身處險境、甚至喪命，他們連跑都顧不得跑，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這時，幾位漁民急急將嬈音和靈霄帶來此處，指著海上，帶著哭腔哀求道：“兩位姑娘，你們是仙者，一定有辦法收了這妖怪對嗎？求求你們，救救這些鄉親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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