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凜如霜背著氣息漸微的凜母，腳步逐漸慢下，走的越來越艱難。身體的疼痛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雙唇沒了血色，視線也已經模糊，頭腦暈暈的，完全看不清前路，身子更是無力的好似隨時都會倒下。

凜母發覺到她的不對，擔憂的問道：“霜兒，你是不是受傷了？”

凜如霜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有力些：“娘，我沒事，不用擔心。此處密林，向北是七絕殿，向西是青雲壇，只要我們能走出密林就沒事了。”

可凜母也是修為不低的仙者，凜如霜又怎麽騙的了她？

“霜兒，你方才強行沖破捆仙索，一定受了內傷對不對？還有筋骨經脈，應該都傷的不輕。你快放我下來，你的傷體根本承受不住，別再硬撐。否則就算你我出了密林，你也會功體盡廢！為娘傷重至此，已經沒有多久可活，絕不能再拖累你。”

“我的傷沒有大礙，娘，您一定堅持住，我會帶您到安全的地方，您會沒事的！”

“霜兒，你快聽娘的話，放娘下來。你的功體已經受過一次重創，再這麽下去，你今後站都站不起來！”

凜母的話，凜如霜並非不聽，她也清楚這麽做的後果。可若是真的將凜母放下，若暮歸途追上來，事情就糟糕了。

前方是森森密林，不知何時才是盡頭，更不知她還能堅持多久。但就算是硬撐，她也一定要撐下去，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哪怕等待著她的真的是功體盡廢，至少，不會遺憾。

這時，身後密林忽得傳來“沙沙”的響聲，似是有人撥開茂密的枝葉快速朝向這邊行進。凜如霜心頭一驚，剛想尋個隱蔽處藏身，卻聞身後傳來暮歸途的聲音：“不愧是冰心訣傳人，強行沖破捆仙索還能走出這麽遠。不過，你真以為你逃得掉嗎？”

此時聽到他的聲音，仿若死神的靡靡之音，令人心生絕望。身後響起腳步踩著枯葉的聲音，清脆的刺耳。凜如霜小心的將凜母放在一旁樹下倚坐，隨即穩了穩身形，撐著模糊的視線看著暮歸途：“命還在，你又怎麽知道我逃不掉？”

暮歸途仰天一聲大笑：“哈哈哈！還真有些灼華上神當年的風範。不過現在的你，有什麽能力跟我鬥？”

說著，邁著輕緩的步子走向凜如霜：“我竟信了你的鬼話，白白走了這一趟。月華殿，明月巔聖地，若不是清念那老頭兒剛好不在，我還真不可能這麽快趕回來，你真是調皮啊，我該怎麽懲罰你呢？”

腳步停在凜如霜身前，擡手勾起凜如霜的下巴，和煦一笑，暖若朝陽：“如此精致的面容，難怪他蓬萊神君癡迷於你，連我都有些動心了呢。你說，若是蕭雲賦知道我占有了你，會怎麽樣呢？”

凜如霜頭暈的已經聽不清楚暮歸途所言，只隱約看清他的薄唇挑起。她已經無法撐起清醒的意識，卻不知為何還是固執的站在原地，只是身形搖晃的，恐怕一陣微風都能將她吹倒。

但這些話，凜母卻是聽的清楚。憤恨的瞪著暮歸途，怒聲道：“畜生，你想怎麽樣？快放開我女兒！”

暮歸途看也沒看凜母一眼，只嘴邊笑意變得狡黠，低頭朝凜如霜的嘴唇吻下。

感受到暮歸途接近的氣息，凜如霜本能的後退了兩步，卻是一個不穩，單膝跪在地上。隨即頷首閉目，啟唇念出咒語。

隨著咒語念出，隱龍山琉璃小築中，放置在木桌上的靖海狂濤劍忽得躁動起來，片刻後懸空而起，化作暗藍色流光飛出隱龍山。

暮歸途看著凜如霜，饒有趣味的瞇了瞇眼：“別逞強了，你已經快不行了。不如歸順於我，我或許還能留你一命。對了，你可知道墮仙成魔的滋味？不如今天就試試吧！不過你的修為好像不夠，沒關系，我來幫你。”

說完，暮歸途又準備朝凜如霜靠近。

這時，忽聞天空響起一聲悅耳劍吟。暮歸途循聲擡頭，只見一道暗藍色流光劃過天際，直直朝向凜如霜墜落而下！

凜如霜適時的擡手，穩穩的接住了靖海狂濤劍的劍柄，隨即以劍尖撐地，站起身來：“我隱龍君，即便戰死，絕不等死！”

暮歸途笑容收起，眼前的凜如霜，竟讓他隱隱生出些敬意，一時有些發楞。但回過神，他又是揚唇一笑：“好，我就陪你戰到底！”

話落，擡手化出一把長劍，與凜如霜揮劍迎上！

西山日落，灑出金色餘暉，本是靜懿祥和的景象，但伴著密林中不斷響起的金屬碰撞之聲，這餘暉，不免讓人瞧出些血色。

凜如霜傷重，疼痛和眩暈使得她揮劍的動作吃力得很，這一戰，她完全是依靠著本能在戰鬥。暮歸途隨意的應付著凜如霜的劍招，輕松地好像在逗小孩子游戲一般。

“靖海狂濤劍法，不過如此而已。隱龍君，到了這個時候，你為什麽還不認敗？”

凜如霜正揮劍朝著暮歸途刺來，暮歸途只不慌不忙的一個側身，便讓凜如霜撲了個空，跪落在地。帶傷戰到此時，凜如霜已經是氣力用盡，若不是有靖海狂濤劍撐持，她恐怕早已經倒地不起。

陪凜如霜戰了這許久，暮歸途也已經耗盡了耐心。見凜如霜無力起身，便是持劍走了過去：“打夠了？那，就讓我送你上路吧！”

話落，長劍揮起，朝向凜如霜後心刺去！

眼看暮歸途揮劍而下，凜如霜就要喪命，凜母一聲驚呼：“霜兒！”隨即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起身撲了過去，擋在凜如霜身後，迎上了暮歸途的劍刃！

“啊！”

一聲慘叫響徹密林之中，血液順著劍刃滴落而下，染紅遍地枯葉。凜如霜猛地回神，轉頭看去，只看到母親瘦弱的背影，和母親背後那被鮮血染紅的劍尖。

“娘！”

凜母緩緩倒下身來，凜如霜看在眼裏，只覺得這畫面好像都慢了下來。伸出手臂將母親抱在懷中，淚水決堤般湧出眼眶：“娘，您怎麽……”

凜母擡手輕撫凜如霜的臉頰，滿目的寵愛，嘴角更是掛上一抹欣慰笑意。只是聲音虛弱的，幾乎就要聽不清楚：“乖女兒，你為娘做的已經夠多了，娘幫不上你，卻成了你的累贅，現在能為你擋下這一劍，死也值了。”

“不，娘，您不能死！”凜如霜搖頭：“我只剩下您這一位親人，您怎麽忍心丟下我？我還要吃您做的桃花糕，還要給您買好看的衣服。對了，您還沒去過隱龍山吧？我說過，那裏優美清凈，您一定會喜歡的。”

凜母眼皮開始沈重，手臂也因無力而放了下來：“來不及了。霜兒，蓬萊神君對你一往情深，如果……如果你還能活下去，你萬莫負了他，錯過這樁好姻緣。”

凜如霜流著淚，目光稍黯：“我……”

聽出凜如霜語中遲疑，凜母道：“聽話，娘……不會看錯，你只有跟著他，娘才能放心。你一定……要堅持活下去，一定……活下去……”

說完這句話，凜母閉上雙眼，氣絕。

“娘！”

一聲淒厲的哭喊響徹天際，凜如霜伏在凜母身上，卻再無力哭出聲音。眼前一片模糊，天色也已經暗下，連暮歸途的身影都已經看不清楚。只聽得暮歸途腳步接近，和耳畔一聲劍吟。

她想，這一次，她真的要死了吧？娘親的遺願，她是無法兌現了。

就在凜如霜昏迷之間，密林中忽得魔氣四溢，鳥獸驚得四下飛起，本就陰暗的天空，更現幾分詭譎。

暮歸途嗅到這股魔氣，竟也是渾身一震，隨即收起長劍，倉皇而去。剛離開不久，一片黑紫色流光便落在了凜如霜身側。看著凜如霜奄奄一息的模樣，啟唇低沈道：“蠢龍，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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