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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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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己的園子,自己做什麽要躲著他,奉珠想明白了,自內室裏出來,拿著扇子娉娉婷婷往牡丹園裏那座水榭裏去了,他既在廊廡裏,那我就去別處好了,最不願見他的。

水榭裏還有一張躺椅呢,奉珠擡頭望望天,天空湛藍如洗,白雲悠悠,便道:“正是燕子銜泥,梨花飄落的時候,做什麽和他生氣,真真得不償失。”

水榭周圍皆是牡丹花,站在水榭裏往四周看去,便如置身花海,有紫紅色的魏家花後;還有粉紅色的,她稱之為紅顏如玉,花香清新,長勢喜人;還有金黃色的,鵝黃色的,是從姚姓人家購買得到的,因是這個緣故,便比照魏紫,時人取名為姚黃;還有一種比之魏紫花盤更大的,花瓣重覆的,便是她取名為“紫重樓”的,還有“紫繡球”等等,各式各樣,一簇簇的,好不繁盛。

看到她的這些花啊,她就高興了。

美人坐在亭子裏,搖著扇子,半含笑,笑顏如花,人比花嬌。

正是這個時候,李姬陽帶著他的活物前來賠罪了。

“汪汪汪——”兩只小東西貫會討喜,搖搖晃晃的還沒跑到跟前去,就先叫兩聲提醒主人,“主人,主人,我來了。”

奉珠被這叫聲吸引了註意力,擡頭看過來。

便見,那人悠悠然在花海裏漫步,身姿挺拔如松,顏如冠玉,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袍,腰上綁著一條黑色鐵扣腰帶,如此裝扮,便顯得他腰線很是優美。

有兩只毛茸茸的小狗在前面開路,美人的註意力才不會送給他。

一只白色的,一只金棕色的,白色的那只很活潑,跑在最前面追著一個滾動的紅繡球。

金色的那只有點懶洋洋,總是搖搖晃晃的跑幾步又停下來,跑幾步又回頭望望李姬陽,好似是等待李姬陽趕上來一樣。

奉珠可不喜歡它了,嘟囔道:“本是很喜歡你金黃色的毛的,但是現在我一點也不喜歡了。”

小白狗的紅繡球停了下來,它就撲上去咬來咬去,四蹄朝天露出粉粉的肚皮把紅繡球抱在肚子上,四爪抓來抓去,奉珠真是愛死這只了,手癢癢的,好想去撓撓它的小肚子。

“快過來,快過來。”奉珠揮著扇子,小小聲的道。

李姬陽自知“罪孽深重”,不好去打擾她,便彎腰撿起那只小小的紅繡球,小白狗以為李姬陽要和它搶奪,四爪扒在繡球上,隨著李姬陽往上提的動作,小白狗也綴在上面不下來,它還霸道的朝著李姬陽“汪汪”幾聲,示威。

奉珠便高興道:“咬他給我出氣,我就給你吃好吃的。”

李姬陽把小白狗從紅繡球上摘下來,放在地上,而後他把紅繡球往奉珠這裏一扔,那繡球便慢慢往奉珠這個方向滾動,繡球一動,小白狗又歡快的跑起來。

它的四蹄短短的,跑不快,搖搖晃晃卻很可愛。渾身的毛發雪白不染雜色,嬌嬌小小的,好生惹人愛憐。

隨著繡球滾到奉珠的腳邊,那只小白狗也追到了奉珠的腳邊,奉珠蹲下身逗弄它,把它的繡球拿在手裏,它便警惕的朝著奉珠“汪汪”幾聲。

金棕色的獅子狗聽到小白狗的叫聲,趕忙加快了步伐往這邊奔跑,出師不利,剛起步就“吧唧”一聲摔倒在地,四蹄朝天。

奉珠很心疼的看著它,愛莫能助,誰叫你非要黏著他,我和他可是“不共戴天”的關系,你要是選了他,我就不和你玩了。

李姬陽彎身下去把它抓起來抱在懷裏,小小的金色的一點騎跨在他的手臂上,好生脆弱的小生命啊,奉珠感嘆。

“汪汪。”小白狗盯著奉珠又叫了幾聲。

“好吧,這個還給你。”奉珠發了善心,把紅繡球送還給它。

它張嘴咬住,朝奉珠搖搖尾巴。

“喜歡嗎?”他把金毛獅子狗送到奉珠懷裏,溫聲問道。

奉珠低頭梳理著金色的毛,不說話。

“汪汪。”小白狗繞著奉珠轉了幾圈,叫了幾聲。

“小狗是我的,你在這裏做什麽。好生厚的臉皮,我都攆你了,你因何還不走。”奉珠轉身進了水榭,抱著金毛獅子狗往躺椅上一坐,不滿道。

“看在它們的面子上。”李姬陽一張臉微紅,不知該如何哄與道歉。

“是我的小狗,和你有什麽關系。”奉珠蠻橫道。

李姬陽一笑,便強硬的把一人一狗都抱起來,自己往躺椅上躺了,讓奉珠坐在他的膝蓋上。

奉珠不願意,小小聲的叫嚷,怕引來人看她笑話,“放開我,你的膝蓋一點也沒有我的躺椅軟和,幹什麽搶我的躺椅,讓我坐你的膝蓋,我稀罕嗎!”

“好吧,你不稀罕。”李姬陽應承著,卻不放人。雙手扣在她細細的腰肢上,禁錮著,就是不讓她下去。

並扯開話題,道:“給這兩只小狗取個名字吧。你若不取,便叫金子和銀子算了。”

“不行。你這人,眼裏只要金銀。看看你身邊那些掌櫃,金慶、銀慶、珠慶、寶慶,一個都離不開錢,我的小狗才不叫那麽庸俗的名字。”奉珠聽了便立即反駁。

“那叫什麽?你來取?”把這摸起來有肉,抱起來卻身輕如燕的小娘子往大腿根上抱了抱,他便閉目養神。

“這只一身白毛,眼睛卻是藍寶石一樣的顏色,這一只呢,金黃色的毛,墨玉一樣的眼睛,長的倒是一樣的,像縮小的小獅子,這只金黃色的尤其像,不如就管這只叫小獅子,白色的呢就叫雪球,正好,我有一種白色繡球狀的牡丹花,我也叫它雪球,小獅子和雪球,這兩個名字如何?”

奉珠回頭問他,卻見他似乎睡著了的模樣。

觀他神色雖然已經恢覆,但唇色尚白,奉珠便知這個人失血到底是多了些,也不知他是怎麽傷的,也不肯和她說實話。

什麽欠人錢的話,根本是騙人的,只不過她不戳破罷了。

“算了算了,看在小獅子和雪球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計較。餵,你若困了就去房裏睡去,雖說現在已經四月份了,可也是微涼的,你在這裏睡過去又感染了風寒可怎麽辦。”

他蹙了蹙眉,咕噥道:“無礙。”

“你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受過傷的。”奉珠是見過他那傷口的,有一指深呢,若是自己早嚇死了,他還活蹦亂跳到處走的。

“放開我去,我叫錦畫過來,把水榭四處的窗戶都關上,竹簾都放下來,籠一盆小火爐放在裏面,豈不是暖和一些。”

“呆在這裏,我在這裏,你就呆在這裏,哪裏也別去。”他眼睛睜開一條縫,拉著奉珠的手道。

“好嘛好嘛,看在你受傷虛弱的份上,我讓人搬了棋盤過來,你睡覺,我自己下棋玩還不行。”

“這就對了。”他甚是滿意的這才松了手。

奉珠嘟囔的哼了一聲。

出去叫了幾個知情的丫頭進來,把水榭燃了香,放了塌,置了火盆,弄得像一個小臥室一般。虧得不是在府裏,在這園子裏只有自己一個主子,若是在府裏早被發現了,那還了得。

從躺椅換到榻上,蓋了薄衾,到底舒服些,見她果真抱了雪球在懷裏,自己一個人用黑白棋子對弈,他這才滿意的閉上眼。

一時,這方水榭中,只能聽到奉珠“啪啪”落棋的聲音,並幾聲輕輕的小狗的叫聲。

奉珠自己一邊翻書,演繹一本古籍上記載的殘棋,自己摸索完善,一邊,想起時,便往榻上看那人一眼,見他睡的安穩,又轉過頭來繼續對弈。

不知不覺,竟是到了未時,太陽偏西。

這時,便聽錦畫立在門外小聲的敲門,並稟報道:“娘子,裴娘子送上拜帖求見。”

奉珠起身開了門,便問道:“她來做什麽,素日也不見和她好呀。”

想了想,奉珠便道:“請進來。另外讓阿奴來門口守著,若是他醒來就讓他在此呆著,等裴飛燕走了,再讓他出來。”

“是。”

綠琴引著裴飛燕往繡樓大堂裏坐了,上小丫頭們上茶好生招待,見奉珠來了,便指指裏面。

來者是客,奉珠便笑著欠身行禮,道:“裴娘子可是稀客。”

裴飛燕今日也是別樣客氣,便見她起身對奉珠欠身行禮,笑道:“我們也不用這樣客氣了吧,你叫我燕娘,我叫你珠娘可好。”

“甚好。”奉珠道。

兩人分主賓坐了,說說笑笑,一派和氣。

奉珠思忖,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且等著她道出來意。因此並不主動提及。

裴飛燕拿帕子抿了唇角,放下茶盞,便羞澀的道:“我要定親了。”

“哦?那恭喜啊。”難道是韓王?真的肯娶她?

奉珠打量一番裴飛燕,身長和身寬幾乎一般了,還是像根圓墩,滿臉橫肉,五官擠在一起,這般的……真會娶嗎?

若不是韓王,難道是哪一個寒門子弟為攀高枝忍耐娶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說不定是發現了裴飛燕的好,真的喜愛也不一定啊,畢竟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了,裴飛燕的家世又是好的,找一個身份低的還是很容易的。

“你不問我是誰嗎?”裴飛燕扯了扯帕子,強笑道。

“是誰?”奉珠順著客人的意隨口問道。

這會兒若是元娘說“我要定親了”,奉珠保準興奮的問來問去,可是放在裴飛燕身上還是算了吧,不過就是比陌生人熟悉你們一點罷了,明明前幾天才在珍寶閣吵了一架,轉眼就能登門拜訪,通知喜訊?這個裴飛燕的心胸也太寬大了些。

“說起來,這個人還是妹妹心怡的呢。”說起她定親的對象,面對奉珠這個失敗者,縱然她有傾城的美貌又如何,還不是得不到韓王的心,由此便自信的挺了挺胸。

“除了我年少無知荒唐的那一個,我至今可不曾心怡誰。不知燕娘你說的是誰?”

“自是韓王。”裴飛燕提高聲調道。深怕別人不知她未婚夫是誰的樣子。

“哦,韓王玉樹臨風,芝蘭玉樹,甚是美貌。”奉珠溜了一圈五大三粗的裴飛燕,只好如此措辭誇獎韓王道。

裴飛燕卻不滿意奉珠這般的態度,繼續道:“怎是用了美貌二字,明明便是俊秀無雙。那樣一個人物,姐姐自知配不上他,合該是妹妹這樣的人物才算得上是金童玉女,無奈父命難為,妹妹你莫要怪我。”

奉珠見這個裴飛燕如此一般扭捏作態,有心讓人亂棍打出去,可轉念一想,便笑道:“我卻不這樣認為。我倒覺得燕娘和韓王真真才是般配,天造地設。豈不聞物極必反的道理,韓王就是太優秀了,就該配上一個賢惠的燕娘才堪堪能平衡了。否則天妒英才,韓王是要英年早逝的。”

“你真這麽想?”裴飛燕猶自不死心的追問。

“當然。有情人終成眷屬。見燕娘你這般在意,便知你早已經愛慘了他,我怎能不祝福你呢?”奉珠越發風輕雲淡,好似談論一個陌生人一般。

裴飛燕心中不舒爽,便又道:“恕燕娘無禮,冒昧問珠娘你一個問題。”

“你問?”奉珠心中已經猜出一個八九,越發看不起她。

“你、你心裏還想著他嗎?”裴飛燕扭捏了一會兒,如是問道。

“無。”奉珠幹脆又利落。

“一點也無?”裴飛燕滿臉不相信的仔仔細細打量奉珠神色。

“一點也無。”縱然有,那也是水過無痕。算而今,早已經是見了便惡心的一個存在。

裴飛燕長長輸出一口氣,恐懼害怕總算是消了一半,剩下的卻是更多的不甘,她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麽當初那樣百般追求韓王的房奉珠一夕之間便不愛了,太快了,快的所有人都接受不了,更讓許多人都不放心。

“莫要口是心非。韓王昨日去你家提親了,不是你要求的嗎?”

“嗯?!”奉珠猛然站起來,捉住裴飛燕就問道:“你再說一遍,誰提親給我?”

“韓王。你我兩家一個在崇仁坊,一個在平康坊,裏坊緊挨著,你家的動靜我如何不知?更何況,韓王也並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你不是說你和韓王已經定親了嗎?”奉珠立時想起這兩廂矛盾的所在。

“這、這,我們即將定親。我祖父也是同意了的。”裴飛燕支支吾吾道。

奉珠恍然,嘲諷道:“你大可放心,我阿爹阿娘必不會把我許給韓王的,縱然他提親提的也不可能是我。”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家還有一個娘子不成?”

“意思則是,你的大可不必防備我,我和韓王早沒任何關系了,你該頭疼的是我的庶妹,你該認識她的,之前,我還帶她出席過幾個府裏的宴會。”

“你莫要蒙騙我,你家那個婢生女,怎能讓韓王擡了娶嫡妻的禮往你家去。”裴飛燕並不信奉珠的話。

奉珠一時把韓王恨死了,真是沒事找事,以前她追著他跑,他愛搭不理。現如今倒好,他反過來要糾纏不休,真是豈有此理!

想到韓王占了裴飛燕的便宜,依著裴飛燕現如今的情況必是要咬著韓王不放的,便壞心的給遺珠埋下個對手,便道:“我若騙你就讓我不得好死,韓王心裏喜歡的可是我那個庶妹。這話你愛信不信。”

“不可能。他看不上你,沒道理卻看上一個面貌清秀的庶女啊。”

“這有誰知道,你若有了正當身份,你倒是可以去問問他。”奉珠道。

“我、我先走了。”若是可以裴飛燕是永遠不想面對奉珠的。裴飛燕掐著自己肥胖的手指,又看看奉珠的纖纖玉指,黯然神傷。

“我送你到二門。”奉珠客氣道。

“不用。”裴飛燕自嘲的一笑,低著頭道:“我知道自己是如何一副尊榮。我也知道自己將來的郎君不會好,可現在有這個機會擺在我的面前,有韓王這麽一個既有身份又有相貌的男子在我面前,我為什麽不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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