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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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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清相讓著進來了。

外頭太悶熱, 惠清頭皮、脖子汗津津的,他笑呵呵地走向吳十三, 仔細地聽脈、檢查傷勢, 微微頷首點頭,溫聲道:“恢覆得很好,氣色也不錯, 但還得繼續再吃上幾貼藥。”

裝病的吳十三大窘,訕訕地垂下頭,抿住唇偷笑, 不住地瞄玉珠。

玉珠臉紅極了, 手不住地在臉跟前扇, 嘴裏說著“天好熱”,心跳得極厲害, 主持什麽時候來的?他是不是一直在外頭站著?那有沒有聽到她和十三調情的話?要是聽到了,主持會不會以為她很輕浮?

嗳呦, 真是羞死人了, 都怪吳十三!

想到此,玉珠眼神做刀, 飛向吳十三,用嘴型恨恨地罵了句“混蛋”。

吳十三見狀,聳了聳肩, 一臉的無辜,亦用嘴型回了句“咋了”?

玉珠橫了他一眼,忙倒了杯清茶,雙手給惠清捧過去, 驀地瞧見炕桌上的葷腥狼藉, 大為尷尬, 搓著手,磕磕巴巴道:“那個……這個,師父,我知道不該把肉食帶進寺裏的,只是想給他補補……”

惠清擺擺手,笑得溫和,“無礙,清規戒律是約束我們出家人的,你和十三身在紅塵裏,不必太放心上,否則就成了另一重枷鎖,徒增煩憂罷了,記住,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聽見主持師父這善解人意,且又禪機滿滿的話,玉珠和十三互望一眼,心裏感慨良多。

玉珠默默走向吳十三,很自然地坐在他身側。

吳十三輕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頗有些焦急地望向主持,皺眉道:“師父,方才我聽她說,您下山去城裏見魏王了,結果如何?”

玉珠忙補了句:“之前我被魏王欺辱,十三又被他圍殺重傷,只要他肯放過我倆,那我們權當是遭了個劫,就這般受著,絕不敢有任何不滿。”

惠清嘆了口氣,“老衲並未見到王爺。”惠清坐到圓凳上,喝了幾口茶,搖頭道:“老衲依照玉珠昨夜的講述,去了趟王府外宅,撲了個空,轉而掉頭去王府遞上拜帖,府上的崔管家出來相會,卻未讓老衲進去,說王爺重傷昏迷,如今已經四處張貼懸賞告示,招引名醫入府會診,老衲與王爺十數年交情,略通岐黃之術,忙要入府探望,卻再次被崔管家攔住,他將老衲引到一處僻靜茶樓裏,說了會子話。”

吳十三忙問:“那個奸猾的大管家崔鎖兒?他都和您說什麽了?老色鬼真要被砸死了?”

“不要妄語,十三。”惠清沖吳十三搖搖頭,轉而望向心慌不安的玉珠,溫聲道:“你頭先同老衲說過王爺受傷的始末,下頜處的外傷按理說不打緊,就怕傷了頭部,這才致使長時間昏迷。老衲忙問了崔管家,王爺如今的癥狀究竟如何,是否頭中積了血塊?崔管家顧左右而言他,試圖繞過這個話頭,反問老衲為何大暑天前來探望?又問老衲這兩日見了什麽人?”

玉珠急得問:“崔鎖兒知道我和十三在寺裏麽?”

惠清點點頭,略按了按手,示意玉珠莫要慌,柔聲道:“老衲再三問他王爺的傷勢究竟如何,崔管家最後才含含糊糊地說,王爺疑似中毒。”

“中毒?”玉珠驚呼了聲,“我記得前兒陳硯松勸我去跟王爺低頭認錯,忽然冒出句,說戚銀環暗中給王爺下毒了,意圖將過錯按在我頭上,想借王爺的薨逝滅門我全家,當時我還覺得是他又在扯謊,沒成想這、這竟然是真的?”

吳十三環住瑟瑟發抖的玉珠,俊臉冷得嚇人,罵道:“戚銀環這賊賤人越發狠毒了,我早都警告過她不許動玉珠,還敢觸我底線,老子這次非把她皮剝了不可!”

“十三!”惠清皺眉喝了聲,“你又動惡念了!”

吳十三撇撇嘴,低下頭小聲嘟囔了句:“怎麽算惡念,那她欺負我女人,還不容許我還手了?站著讓她殺?”

“好了好了。”玉珠摩挲著吳十三的手,安撫他,“咱先聽師父說。”

惠清搖頭看了眼這“暴戾”的孽徒,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接著道:“老衲聽崔管家説王爺中毒,更想要去探望,哪料崔管家忙說府上有高人料理呢,是前太醫院的院判杜朝義,老衲多年前在長安時與杜太醫頗熟,知道此人雖恃才傲物,可手上的的確確有絕活兒,用毒治病的本事天下無雙,有他在,想必王爺定會無礙。後頭,老衲緊著又追問崔總管,王爺之後要如何對待你們倆?”

吳十三和玉珠異口同聲:“他怎麽說?”

惠清道:“崔總管態度依舊含糊不清,只說王爺還未徹底蘇醒,一切等他痊愈後再做處置。”

吳十三劍眉深鎖,“之前玉珠被他千方百計追求,不敢直白地拒絕,就是怕那老色鬼惱了,牽連到遠在江州的袁家人身上。這王爺雖驕橫跋扈,可總體來說還算要體面,對我倆也算客氣寬容,也不知這次為何忽然發性,把人往死裏逼……”

“你看得倒準。”惠清撚須微笑,“今兒下山一趟,老衲意外從崔總管那裏得知一件大事,陛下冊封十二皇子,秦王李昭為皇太子。”

玉珠一楞:“李昭?前不久王爺來蘭因觀看我,倒是跟我提起過這位皇子,當時他心情有些煩悶,說太後娘娘十分寵愛這位皇孫,此前王爺帶李昭策馬散心,不留意摔傷了李昭,被太後娘娘嚴厲斥罵,他氣得一刻都在長安待不下去,便回洛陽了。”

惠清點點頭,“若說起來,當今太後真真是女中豪傑,她育有兩子,一個是當今陛下,另一個便是王爺,當年太後扶幼子登基,垂簾聽政,朝野內外動蕩不安,於是娘娘便早做打算,安排年幼的王爺入行伍,漸漸掌了軍權,內輔佐乃兄,外開疆拓土,拱衛江山,說來感慨得很,數年前老衲執掌北鎮撫司的時候,曾近身伺候天家,眼見太後娘娘撫著王爺的手,掏心置腹地說‘你皇兄才智平平,而你文治武功有先帝遺風,只可惜吾兒非嫡長,將來若是你皇兄無卓越子嗣能繼承宗祧,為娘必冊封你為皇太弟’,王爺將這話放心上了,沖鋒陷陣,鎮守北疆,為社稷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說到這兒,惠清嘆道:“數年前,陛下冊封他和皇後的嫡長為太子,王爺曾表達過不滿,太後屢屢安撫,說其實她對皇後母子也不甚滿意,此番太後更是暗中聯手王爺,從三年前開始在朝堂內外布局,外呢,太後讓王爺搜集皇後父兄在政事和處理水患上的過錯罪證,內呢,太後娘娘又擡舉徳貴妃和晉王母子,讓皇後貴妃、太子晉王為儲君之位明爭暗鬥,同時,太後娘娘還聯絡朝堂上舉足輕重的老臣新貴,譬如首輔張致庸、中軍都督何寄等人,萬事俱備後,太後娘娘便開始發難,先以黃河水患處理不當,以至於引發民變為由,聯合朝臣和徳貴妃父兄,大發罪狀,貶斥降罪皇後家族,逼迫陛下廢後廢太子,緊接著又借巫蠱,抄滅了徳貴妃晉王母子,這時候,王爺歡天喜的以為太後娘娘會裹挾陛下,立他為皇太弟,哪知……”

玉珠後脊背直發涼,咽了口唾沫:“哪知太後娘娘卻將孫兒李昭扶上了太子之位。”

惠清重重地嘆了口氣:“崔總管說,王爺自打收到冊封李昭的消息後,便摒退下人,一個人坐在毒日頭底下,一言不發,整整坐了一整日。”

“呵。”吳十三嗤笑了聲,“擱我也不高興,這老太太的心未免忒毒了,遛傻小子玩呢。可話又說回來,魏王就算再生氣,也不該把火發在我和玉珠身上,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麽。”

“正是呢。”惠清笑看向吳十三,道:“老衲與王爺交情匪淺,倒不是替他說話,想是他近日心郁氣悶,行事便有異於平常,聽崔總管說,王爺強迫玉珠那晚被砸暈,其實後面蘇醒了會子,言語間並未怪罪玉珠,而對於你,也只是讓駿彌等人活捉,他還是有理智分寸的,沒真的動殺心,你們倆放心罷,老衲定會從中間調解斡旋,一則請王爺成全有情人,再則也請他告知玉珠孩子的下落。”

聽見這話,玉珠和十三大喜,互望一眼,十分默契地從床上起來,一同跪到惠清面前,磕了三個頭。

吳十三心情十分激動,有些淚目了,雙手合十,望著惠清哽咽道:“弟子幼年孤苦,三生有幸遇到師父,多謝您的教誨和相救。”他扭頭看了眼同樣紅了眼的玉珠,接著道:“不管此事最後結果如何,我和她永感激師父的慈悲,來世結草銜環報您大恩。”

“快起來,孩子。”惠清忙扶起兩人,看著眼前這對金童玉女,笑道:“老衲這也算渡人了,沒什麽的,你們以後要好好的做人、做事。”

緊接著,惠清又叮囑了幾句,讓這倆人好好養傷,他近日還會去王府出面調解的。

說罷後,惠清便離開了。

玉珠攙扶著受傷的吳十三起來,二人望著主持略微佝僂蕭索的背影,不自覺地握住手。

玉珠輕聲問:“你說咱們這次能平安麽?”

吳十三柔聲道:“要相信師父,你不在江湖走動,不曉得他在黑白兩道上的名聲地位有多大,我只說一件,我義父,也就是極樂樓宗主曾說過,他這輩子打心底佩服的人沒幾個,廣慈寺的惠清大師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能遇著師父,是咱們的福氣。”

“嗯。”玉珠重重地點頭,壓在心頭的石頭總算落地,她轉頭望著吳十三,笑道:“能不能陪我做件事?”

“什麽?”吳十三忙問。

玉珠俏臉微紅,“就、就是好多天沒有沐浴換衣了,大夏天的,再捂幾天就餿了,我一個人不敢回蘭因觀,你陪我去。”

“成。”

這夏夜實在暧昧,連月亮都害羞了,也不知打哪裏吹過一抹薄雲,月便偷偷摸摸躲在雲後頭,同時讓漫天的星子小聲些,以免打擾到有情人。

官道寂靜無比,惟能聽見草叢裏傳來陣陣蟲鳴。

袁玉珠此時側身坐在馬上,吳十三在前面牽著馬。

女人的身子隨著馬兒緩慢行動而微微顛簸,她拔下綰發的簪子,把濃密的長發散下來,用手作梳,慢慢地通發,清風拂來,撩起人的衣角,牽動人春心。

好幾年了,玉珠都沒有這麽舒心愉悅過。

往前瞧去,吳十三此時吹著口哨,也不知是什麽調子,輕快婉轉,銀白的月光灑滿官道,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玉珠手指繞頭發玩兒,輕聲問:“嗳,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麽?”

吳十三踢開腳邊的碎石子兒,“其實真沒想過,從前在極樂樓時,每天醉生夢死的,我不認為我是個有將來的人,真的,說不準哪一天就見不到太陽了,所以總要吃好喝好玩好,享受夠了再死,我是個爛人,就配過爛日子。可最近,我卻在認真考慮將來了,將來……我想陪你去找孩子。”

玉珠心裏一暖,又問:“那找到以後呢?”

吳十三粲然笑道:“那我就跟你去江州老家。”

玉珠掩唇笑,再問:“那去江州以後呢?”

吳十三仔細想了想,“我不會讀書,也沒有戶籍,首先得正兒八經落個籍,然後呢,我就在尋思將來幹什麽營生了,你們中原文化實在博大精深,我腦子不太好,學不懂,再說也來不及了,肯定不能走科舉,正好我武功不錯,那就幹鏢局這行。”

說到這兒,吳十三微微側頭,笑著問:“到時候你能替我管賬麽?”

玉珠手托腮思考了會兒:“我身價可貴,而且脾氣不好,很兇的,你還敢雇麽。”

吳十三心裏美開花了:“我這人是賤皮子,就得有個兇賬房打我罵我,把我的銀子管好,否則我就胡亂花用了。”

玉珠白了他一眼,笑問:“往哪兒胡花?又去找什麽雲啊雨的?”

吳十三臊得撓了下頭,“快別提了,去年被你整得心煩意亂,便去花滿樓洩洩火,哪知道看見那些庸脂俗粉,就不由得想跟你比對,頓時沒興趣了,看見門上掛的珠簾子,又想到你這個玉珠,真恨死我了,怎麽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後面喝了兩杯酒,卻花了好幾百兩銀子,如今想想就肉疼,幾百兩哪,能在江州買套頂好的宅子,還能雇十幾個好鏢師哩。”

說到這兒,吳十三沖到玉珠跟前,仰頭望著馬上坐著的女人,急切地問:“哎,我想去花滿樓討債去,你陪我去。”

“我?”玉珠手指著自己,撇撇嘴,“我要臉,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轉而,她腳尖踢了下男人的胸口,高昂起下巴命令,“那是好地方麽?藏汙納垢的,你不許去。”

“可是咱銀子在花媽媽那臭婆娘手裏呢。”吳十三非常認真地說。

“這就是個教訓,讓你再揮金如土!”玉珠橫了眼男人,掩唇笑道:“你忘啦,你還有好幾百兩在我這裏存著呢。”

吳十三頓了頓,嘿然笑道:“也是哦。”他大步走在頭裏,手抓住韁繩,牽著馬往蘭因觀的方向走,笑道:“其實我還有三萬多兩的私房銀,早都轉移到關外一個非常可靠的錢莊,另外還有許多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當然比起你那首富前夫來說,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麽。”

“快別提那個倒胃口的人了,怪惡心的。”

玉珠眼裏的厭煩甚濃,忽然,她身子前傾,笑道:“我的和離書還在王爺手裏呢,過後一定得拿到手。”

“好嘞。”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蘭因觀。

這會兒剛到亥時,夜裏的暑熱正濃,觀裏靜悄悄的,許多日沒人打理,地上落了灰土,外頭的桃樹未被澆灌,葉子蔫不拉幾的。

吳十三輕車熟路地抱了一捆柴去廚房燒水。

玉珠則回了自己的主屋,找到火折子,將蠟燭點了起來,她簡略地拾掇了下屋子,從櫃中取出條繡了芍藥的肚兜,一套銀紅色的小衣,而這時,吳十三也拎著熱氣騰騰的木桶進來了。

他往浴桶裏倒了幾瓢水,涮洗了下桶,之後將熱水和涼水接連倒進去,對梳妝臺那邊坐著的玉珠笑道:“好了,你過來試試水溫,若是涼的話,我再添些熱水。”

“嗯。”玉珠應了聲,拿著蘇合香露走過來,她心砰砰直跳,只覺得浴桶裏的氤氳熱氣要把她蒸熟了,一眼都不敢看吳十三,手劃了把溫熱的水,小聲說:“你還站這兒幹嘛?出去啊。”

吳十三沈浸在她那嬌羞醉人的笑裏,猛地回過神來,手背蹭了幾下發燙的耳根子,彎腰拾起木桶,忙往外走:“你洗,你慢慢洗著,我這就出去。”

“哎。”玉珠踮起腳尖,望著走到門口的男人,銀牙輕咬下唇,“你不會偷看吧?這浴桶挺大的……”

吳十三背對著她,手舉起發誓:“要是偷看,就讓我變成崔鎖兒,後半輩子蹲著撒尿。”

他頓了頓,略扭過臉,用餘光看她,暧昧一笑:“我以前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現在知道你肯給,就不急了,嘿嘿,你慢慢洗哈。”

說罷這話,男人便出去了,還貼心地將門關好。

玉珠手捂住心口,她才不信哩,原地站了會兒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將門偷偷扒開條縫兒,往外看,謔,吳十三此時正在掃院子,掃完後,他就挽起袖子,去東南角那邊劈柴。

玉珠嘩啦一聲打開門,揚聲問:“你在幹麼?”

吳十三手裏攥著斧頭,回頭詫異道:“你怎麽還沒洗?水都要涼了。”

“我問你現在在幹什麼?”玉珠沒好氣問。

“劈柴啊。”吳十三揚了揚斧頭,笑道:“柴不多了,得劈一些存貨出來,明兒才能燒火做飯吶。”

玉珠簡直有些心塞,斥了句:“你手和胳膊上都有傷,仔細流血!”

“沒事兒。”吳十三咧著口大白牙,“我用右手,右手好著哩,還很有勁兒呢。”

玉珠氣得嘭一聲摔上門,往下脫衣裳,罵罵咧咧,“真不知道愛惜自己,若是傷口迸裂了,我可不給你上藥!”

玉珠將脫下的衣裳甩到椅子上,赤著身,一步步朝浴桶走去,坐進去後,頓時被股子暖水包裹住,真舒服哪,她搓洗著頭發,把蘇合香露倒進水裏,身子懶懶地靠在浴桶壁上,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身子,疑惑道:“身段挺好的啊,他咋回事?難不成跟和尚待時間長了,對這方面漸漸沒興趣了?”

玉珠手拍了下水面,水珠兒頓時濺了自己一臉,她斜眼瞪向門那邊,小聲啐罵:“真是蠢到家的東西,木頭、笨蛋!都到這步了,你只要稍微說一句,我就、就……給了啊,哼,這會子倒成正人君子了,行,你可好好等著吧。”

玉珠氣呼呼地搓洗身上,同時罵吳十三簡直不開竅。

罵著罵著,也就洗完了。

她從浴桶裏出來,用幹手巾擦了擦身子,穿上肚兜小衣,又尋了身淩紅色的寬袖紗衣換上,一邊擦頭發,一邊往外走,剛打開門,一股清涼之風就迎面而來,松快!

咦?

院子裏怎麽沒人?吳十三呢?

這時,她聽見頭頂傳來陣叮叮咚咚的聲音。

玉珠急忙跑到院子中間,發現此時吳十三正蹲在最邊上那間屋頂,腿邊放著個竹籃子,見她出來了,笑著沖她招手。

“洗完了麽?”

“嗯。”玉珠冷冷應了聲,沒好氣問:“你在房頂幹什麼呢?”

吳十三揚了揚手裏的瓦片,笑道:“之前璃心同我說了一嘴,說她屋頂的瓦壞了,下雨漏水呢,我閑著也沒事兒,就上來補一下,對了,你屋子漏雨不?要不待會兒我檢查一下,也給你補補?”

玉珠白了他一眼,說“不用了”。

她徑直往外走,心道,再暗示一回,你小子要是還不懂,那、那就打光棍,後半輩子和你那有勁兒的右手過去。

女人冷著臉,陰陽怪氣地說:“難道我們家雇不起泥瓦匠了?要你在這裏獻殷勤?你下來,咱們坐外頭聊幾句。”

吳十三頓時楞住。

怎麽回事?

今晚來的路上,聊得挺愉快的啊,她怎麽忽然就生氣了?態度冷冰冰的,還一直瞪他剜他,給他甩臉子。

難道他哪句話說錯了?還是做錯什麽事了?

吳十三咽了口唾沫,看著玉珠雙臂環抱在胸前,昂首闊步地往觀外走,心一驚,有什麽話不能在裏頭說,非要到觀外?

嗳?

莫不是要趕走他?

吳十三急得忙順著梯子下地,小跑著跟了去,心道:待會兒不管她發什麽火,惱什麽 ,先道歉,對,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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