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

「是的。這有什麽不同嗎？」

他瞪著最遠的那片墻，斜睨著眼，好似想記起某件重要的事，最後說道：「妳的生日是一二八六年的三月十九日？」

「是啊。」

他碰觸她結疤的肩膀，接著把手掌貼在她的臉頰上。「妳知道是誰烙的印，又是為什麽嗎？」

她一如以往地變得充滿防衛。「不，我也不想知道父母親是誰。他們拋棄珂蕾與我，我也沒有什麽可以給他們了。如果這個疤痕與我缺乏家世背景讓你困擾，那我很抱歉，但我絕不會去尋找我的家人。」

他向後倒在床上閉上眼睛。「漢納，不必擔心妳的家世背景，我的親戚朋友、家族傳統就夠我們用了。」

「你會宣誓效忠嗎？」

「嗳，我會，而且現在我十分樂於那麽做。有兩個很好的理由讓我把費爾塔當成是我的家。」

「噢，杜衡！」她沖向他，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杜衡覺得擁她在懷的滋味像天堂，他不可自抑地一次又一次呼喚她的名字。漢納──蘇格蘭最後一位國王亞歷山大王駕崩當夜誕生的雙胞胎之一。

她的真實身分帶來的巨大壓力令杜衡幾乎喘不過氣，也使他充滿敬畏。英王愛德一世找到了這兩個女孩，以那把聲名狼藉的匕首在她們身上烙印，將她們偷偷帶往斯卡堡修院。多年後，他更殘酷地將尊貴的皇家女兒下嫁給勢力強大的麥族的領主。他把一位蘇格蘭公主帶到他們眼前，也許打算利用漢納勒索。只是珂蕾之死與漢納的決心破壞了他的計劃。

杜衡為他的人民歡喜，然而立刻因新的責任而備感沈重。如果漢納仍在世的消息傳到高地，勢必要付出流血的代價。族人會為了保護她而發動戰爭。亞力的末來就將充滿政治陰謀，他們的女兒會成為政治結合的犧牲品，歐洲大棋盤上任人擺布的卒子。

但若杜衡繼續將她們的血統保持秘密，一種他必須獨自承擔的重責與負擔，事情又會不同了。

「麥杜衡！」

由她氣惱的口氣，他知道自己有麻煩了。

她掙脫他的擁抱，爬下床。她氣得瞇起眼睛，雙手握拳插在腰上。「你為了珂蕾的錯對我冷嘲熱諷。」

杜衡的雙眼因懊悔而流露出懇求。「她真的為小伊凡的死傷心不已。我很抱歉，我不斷在祈禱時懇求寬恕。」

「那其它的指控呢？」

他嘆口氣。「我承認我為了達到目的而加以渲染。我只是想查出妳是誰。」他壓低聲音說：「她確實對我不貞。」

在他的註視下，她的怒氣消失無蹤。「我知道，她告訴過我。但是她有她的理由，杜衡。愛德王子答應代你說項。現在他已經是英王了。」

杜衡低聲笑笑，只是其中毫無幽默之意。

「我發誓會做你的好妻子。」

她仍顯得十分困擾，杜衡希望能消除她的沮喪。而他知道怎麽做。「不可能。」

這話抓住了她全副的註意力。「你是什麽意思？」

「很簡單。我們尚未在神前宣誓，妳當然不會是我的妻子。」

她的雙眼燃著烈焰。「我不會當你的情婦。」

「不，妳會是我一輩子的伴侶──只要我們找到神父。」

她的眼神搜尋著他的，他覺得她從不曾這麽美麗、如此友善。「我不懂。」她低語道。

他壓抑著興奮執起她的手。「妳──麥漢納將親口說出我們的婚誓。」

她恍然大悟地飛奔進他懷裏。「噢，杜衡，你太聰明了。」

他將她拉向自己。「而妳誘人得讓人無法抗拒。」

她咽了一下，瞥向房門。「現在你會愛我嗎？」

「我會永遠愛妳。」他的手放在她的頸背上令她固定不動，接著便低頭吻她。這個吻充滿饜足、相屬及時空無法動搖的激情。杜衡知道自己會屈服於身體的欲求，他稍稍退卻。「我們請瑪格修女為我們再次肯定的婚誓作見證。」

「大家都會這麽想。我們只是『再次肯定』婚誓罷了。」

他還要與瑪格修女長談，以確定漢納的身世。「妳真的比牛津學者還要聰明，甜蜜的愛，但是對外妳還是要以『珂蕾』自稱，因為沒有人知道她還有個姊姊。」

「那不是問題，因為我深愛著她。」

「那一切說定了。」

她以雙臂圈著自己的腰，擁抱著一個秘密。「我要如何再次面對愛德呢？」

杜衡還以為所有令人驚訝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再次？」

擔憂的蹙眉破壞了她形狀完美的眉毛。「他和他的父親一起來接珂蕾到高地嫁給你。老國王命令我於他們在那段時間內要避開他們。有天晚上我到貯藏室清點隔日所需的食物──我負責修道院裏的收支。」

溫柔的記憶令杜衡心中充滿希望。「能幹又獨立的漢納，珂蕾總是這麽說妳。妳說愛德怎麽了？」

「我看見他在廚房裏。那景象奇怪得令人難以置信。」

「怎麽了？」

「他和另一個黝黑的年輕人在一起，他不會比我高，也才比我大幾歲。他們以法語交談，可是說得太快、口音又極特殊。我知道那是種浪漫的語言，但我覺得他們的對話似乎太親昵了。」她聳聳肩，顯然困惑得無法解釋。杜衡在倫敦塔就曾聽說新國王對葛皮爾有種不自然的迷戀。漢納真的親眼目睹了其它人一直在懷疑的事嗎？

這種可能性使杜衡充滿恐懼。「他們看見妳了嗎？」

「是，但是我告訴他他們我是珂蕾。」

珂蕾不貞的真實原因就像一道閃電，猛然照亮了杜衡的心靈，年輕的愛德王子相信她已目睹自己對葛皮爾的畸戀。否則他沒有理由懷疑她，王子便迫使她造成一段緋聞。如果她揭穿他，沒有人會相信一個與他通奸的女人。真是典型皇室室陰謀啊！而珂蕾又是多麽無辜，她對愛德所恐懼之事根本毫無所知。

「杜衡，怎麽了？」她跪在他腳邊，綠色禮服鋪在地板上，眼中盈滿關心。

「沒什麽，別擔心。」但他卻為那個少女心碎，他的妻子將自己忠誠的靈魂出賣給變態的王子，為的只是解救她的丈夫。杜衡是個幸運之子，因為他不僅有兩位蘇格蘭公主為妻，還得到了她們的真愛。他暗暗起誓，要以自己的生命保護幸存的一位公主，而且會假意宣誓效忠於這個毫不值得的國王。

「杜衡，我不會讓你丟臉，我一點也不像珂蕾。」她誤解了他的沈默，他輕輕貼上她的臉龐說道：「啊，漢納，妳像她，因為她是個好姑娘。」

「可是我是說──」

「我知道。」他的手輕輕滑到她的手臂下，將她拉進懷裏。「那不是她的錯。」

「你原諒她了？」

他確實是。這是他欠珂蕾的，如今他的靈魂變得輕快許多。「嗳，今天晚禱時我會為她祈禱。」

漢納的心湧出陣陣歡欣，她摟緊他。「只要不是對聖尼奈就好了。」

他低聲輕笑。「向我最喜歡的神祈禱是非常簡單的事。只要想到愛德二世要做的事，就讓我痛苦難當。」

***

那一夜杜衡在漢納陪伴下走進陶格拉斯堡的大廳。英格蘭王愛德坐在高高的桌子旁，粗壯的陶瑞鐸與膚色黝黑的葛皮爾分別坐在左右兩側。

杜衡看得不禁失笑，他比大多數人更清楚這個男人。

在陶家人的喧鬧聲外，杜衡聽見漢納說：「爵爺，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

漢納，他的愛。他低頭看著她，發現她溫暖的棕色眸子裏閃爍著歡欣。她穿了一件有狐毛滾邊的紅褐色天鵝絨新衣。她燦爛的秀發盤在頭頂，覆著一層白紗。最後再以王冠般的幹燥石楠花圈固定於其上，她確實應得到一頂王冠。

只等到他們老了，女兒也都有了好歸宿，他才會告訴她實情。杜衡心中盈滿驕傲地逗弄妻子。「愛，妳對國王有什麽想法？」

她臉紅地朝高臺瞄了一眼，然後用手遮嘴低聲說：「他的臉變胖，嘴也松弛了。」

「什麽，妳不讚美國王陛下的英姿嗎？」

她端詳著杜衡的臉，最後眼光專註於他的新短衫。「在我的眼中與心中，你好看了千百倍。」

「妳太擡舉我了，夫人。」

「我祈禱未來幾年也能夠。」

她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臂上。「我也是。我們走吧？」

她的手指一緊。「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杜衡備受激勵，渴望盡快結束這場鬧劇，便開始通過漫長的長廊。他的刀鞘拍打著他的大腿，他不禁懷疑愛德見到其中的劍時會說什麽。

他也想過自己的親人會怎麽說，他知道他們勢必不恥他的作法。但是對他的高地驕傲的傷害都會得到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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