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桌子說：「姑娘，妳想玩什麽把戲？」

她像蘿俐一樣大膽地把衣服脫掉。「只是盡我做妻子的義務罷了。你反對嗎？」

他脫掉短衫，低頭看著腫脹的褲襠。「妳看見任何反對了嗎？」

「沒有。我只看到一個穿了太多的男人。」

他就在那裏愛她──桌子上──罕見的九月驕陽穿透窗戶灑進來，空氣中懸宕著永恒的承諾。

一小時後，他們重新穿好衣服，激情仍殘留在眼中，他倆走進院子監督炭爐的建造。

傳達瑪格修女訊息的信差抵達，打斷了他們的工作。

17

『感謝上帝杜衡爵爺已經獲釋。藍卡斯特大主教現正滯留斯卡堡修院作客，預計停留至米迦勒節，代我問候妳的丈夫。

孩子，誠實面對進駐妳心中的人。時時向上帝告解，只要時間許可，妳知道我們永遠歡迎妳及妳的家人。』

漢納緊抓著羊皮紙。院長的意思雖然以善意的忠告作掩飾，卻是十分清楚；漢納不能洩漏真正的身分，但是如果她想逃，斯卡堡修院永遠是她的庇護所。

她的心抗拒著。她曾想要對杜衡吐實，因為他有權知道實情。她能分享他的床、孕育他的孩子，卻一直欺騙他嗎？時間的流逝會使謊言愈積愈多，而這種重擔終會消蝕她的精神。

雨滴淅瀝瀝地敲在門式窗上，天氣變得這般陰郁，與她的心情相互配合。突然一陣冷顫，她走向壁爐旁的凳子，瞪著閣樓地板上的燈芯草。

七年來她一直活在借來的生命裏。現在她必須為此承擔後果了。噢，但是婚姻生活中的肉體接觸使她由內而外散發出蓬勃生氣。數小時前，就在這個房間，她在杜衡懷中發現了安慰與人間至樂。

即使如此，她知道他還是會不斷想起他年輕的妻子過去所犯下的錯誤，而漢納必須扛下這個罪惡、接受責怪。今天提起的是珂蕾多年前對杜衡之子的死無動於衷。明天杜衡又會為珂蕾另一種越軌的行為咒罵她。

除非漢納反擊。但是她能以什麽作為武器呢？耐性很容易就會消磨殆盡，她心中有種感覺，如果社衡肯放眼未來，他們倆一定能共創繁盛的生活。辯解僅是暫時的解決方法，而她對珂蕾在高地的生活狀況僅一知半解，其中一些珍貴的時光則是珂蕾在生命結束前的幾小時透露的。每當漢納必須為妹妹辯解時，她就會想起自己失去的。但是她不能讓他中傷妹妹的記憶。

珂蕾那時年輕而無憂，她被許配給傳奇人物麥氏族長的消息傳到斯卡堡修院那天，高興得雀躍不已。

這段回憶讓漢納心痛難抑。她那時非常嫉妒。瑪格修女就像往常一樣了解她，並將她帶到一邊。她對漢納投註了無限關愛，最後使她明白屬於她的幸福終會降臨。

「別擔憂，孩子。」瑪格修女說道，棕眼中盈滿愛意。「妳足以與任何王子匹配。可憐那個王子殿下，他會知道他的妻子不但值得，而且堅強的意志更足以媲美任何國王。」

生命中的諷刺使漢納露出苦笑。她擁有一種內在的力量，只要心之所向，她必定全力以赴。

據珂蕾的說法，杜衡也犯過錯。也許漢納可以提醒他，他與家人的缺點，他就不會再不斷憶起珂蕾的錯了。到那時他們才有可能享有幸福與歡笑。漢納會力爭到底，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無他法。她曾經排除萬難建立了這座城堡。現在當然會為自己所愛的男人奮鬥下去。

一場新戰爭竟比她預料得要快來臨。

整個下午霪雨霏霏，小徑成為一片泥沼，步行至小教堂也因此變成酷刑。晚禱結束，杜衡又開始挑毛病。

「真奇怪啊，姑娘，妳怎麽沒有把小教堂建於主堡內？」

雨勢減弱變成霧蒙蒙一片。漢納與杜衡走在小徑幹凈的邊緣地帶。亞力帶頭跑在他們前面，從這個水窪跳到另一個水窪，弄得靴子與褲腳上都是泥巴。「教堂屬於費爾塔所有的居民，而且就我所知，走點路並不會帶來任何傷害。」

杜衡低頭避開補鞋匠的告示牌。「妳不會再抱怨鞋子上都是泥巴了？」

有人點頭招呼，漢納也回以一笑。她的心想尖叫，但是發一頓脾氣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你認識我時，我才十三歲，杜衡。而如果你還記得，我來時帶了一雙便鞋和一雙耐用的靴子。」

「妳是在指責我不能支持我的妻子嗎？在高地時我曾送給妳上好的天鵝絨料子。」

她必須讓他明白自己的思考方式與他不同，並且盡快使話題轉向自己熟悉的方向。「我寧願要你的支持，而不是你的錢財，這兩樣你在其它地方都經常練習。但是那些時光都過去了，爵爺，因為我需要的天鵝絨都有了。」

他抓住她的手肘，不顧她的反對將她轉過來。「什麽我的支持？」

她露出慧黠的微笑靠向他。「你恐怕忘了，今天稍早你曾適當地支持。」

「那妳沒有什麽不滿嘍？」

「我已經說過了，爵爺。你支持我對抗辛艾頓時，我就愛上你了。」

他不再緊繃。「妳的愛是威力強大的武器，姑娘。」

「就像你絕不寬容的好記憶，爵爺。」

「我想今晚又要為妳的愛所苦了。」

「我祈求……」她停頓下來，不願為自己不曾犯過的罪懇求諒解。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臂收緊。「妳祈求什麽？」

她的理智堅持要她創造新回憶。『不要像珂蕾那樣思考，妳是漢納。』「我祈求有一屋子兒子讓你忙不過來。」

「代價真大。」他揶揄道。「如果我必須供應他們全套戰鬥裝備。」

他在嘲弄她，他很清楚她對戰爭的感覺。「你不會把我的孩子訓練成傭兵。」

「身為他們的父親，我會隨心所欲地教養他們。」

「除非他們像你一樣頑固。」她輕笑著描繪出他被幾個頑固兒子圍繞的景象。

「妳在高興什麽？」

「喔，沒什麽，只是想想未來罷了。」

「我敢打賭是我在犧牲。」他發著牢騷。

「對極了。我正在想象你試圖領導一群渴望戰爭，卻因受制而忿忿不平的小夥子。你最好不要把你知道的戰爭技巧全傳授給他們。」

「妳最好想想妳的女兒。」

她的計劃奏效了，因為他現在是對她，而不是對一段記憶作出反應。「教養亞力的方法沒有什麽不好，不過我相信你有不同的看法。」

「妳有沒有看到下雨前他在比槍場上做什麽？」

她那時在看瑪格修女的信，緬懷過去。「沒有。」

「那就不要說大話，親愛的妻子。既然妳沒收了妳兒子的劍，他就假裝自己是瞎子。他拿了一支棍子當手杖，還有一只討缽。這一個小時以來，他撤回所有的惡言惡行，一直悲嘆著雙親絕不會再原諒他了。我以蘇格蘭的土地起誓，他哭得就像被情郎拋棄的小姑娘。」

她完全可以想象亞力會作出那些事。「你怎麽對他說？」

「我命令他明天扮成啞巴。」

漢納放聲大笑。「完美的反應，爵爺。」

他挺起胸膛，雙臂在身邊揮動，目光跟著亞力，低聲呢喃道：「他的視力奇跡似的馬上覆原。」

杜衡把父親的驕傲像華麗的披風般穿在身上。「他的處罰已經達到目的。我們把你用舊的那把劍給他如何？畢竟你現在已經有一把更好的了。」

他驚訝地露出一片茫然之色。「妳從哪裏得到它的？」

漢納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這就像杜衡已經知道她的秘密了。不可能的；她的烙印與處女膜已經成為歷史了。王子把它交給珂蕾，並承諾會代表杜衡與他的父王交涉。事實上，王子確實說到做到，因為杜衡活下來了。年輕的愛德做的不只如此，因為去年前王駕崩，他繼承王位後，便赦免了杜衡。

漢納壯起膽子說：「你以為我是從哪裏得到的？」

「我想說的是我很驚訝妳還留著它。」

「呃，我把它留下來了。我希望有一天能交給亞力。不過恐怕生銹了，因為我把它收藏起來了。」

「然後就忘了。」

「就像我把你忘記了。」她說完他心中的想法，這些話就像回音般在兩人間飄蕩。

讓她驚訝不已的是他竟放開她的手肘，伸出手臂環著她的肩頭。他貼近她的耳畔說：「晚禱時妳有沒有感謝上帝讓我回來，並請他庇佑我？」

當杜衡想要迷惑人時，連修女都躲不過他的魅力。沐浴在他露骨的親昵下，漢納仰頭看著他。「我祈禱祂賜給你謙遜。」

他的眼中帶笑。「那麽妳的祈禱已經得到響應，因為我樂意屈服在妳溫柔的慈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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