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像傳教士般擅長計算的女人。這個女人的字跡工整、卻又陌生。一個保護弱者的女人。她為了築堡而將金錢用盡，是她向陶瑞鐸借貸，不是珂蕾，而是今晚被杜衡奪去貞操的處女。

他絕不會再叫她珂蕾了。

那她是誰？

這個疑問使他深受困擾。

伯帝知道她的欺騙。還有別人嗎？不，亞力不知道，杜衡敢說連朱力安修士也不知道。她不能告解紅杏出墻的罪，因為她從未犯過那個罪。

胸墻的門被推開了。「少了你讓我好寂寞。」

她似乎是飄向他。在昏暗的燈光下，她活脫脫是麥珂蕾的化身。然而拿她與他娶進門的女人相比，差別卻猶如巖石與土壤。這女子更有深度、對這些子民與這片土地十分忠誠。同時她也是個騙子。

除了這個，他的心向上攀升，指控的話消失於唇際。她最後終究會洩漏事實的。如果他現在就露出馬腳，那就永遠別想知道她的秘密了。

他把她拉進懷裏，但他告訴自己，這不是因為愛慕，她可能會著涼。「我們真的合而為一了。」

她放松地靠著他。「嗳，那真是美麗的感受。」

真的嗎？她一開始就說謊。現在只有笨蛋會相信她了。

為了證實他已經知道的事，他杜撰了一件事以探知她是否會知曉。「妳還記得我們在叔叔的廄樓做愛的事嗎？」

「如果你告訴任何人那次幽會，我會……」

技巧的逃避，她對於避免正面答覆問題已經十分熟練了；或許她的技巧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但是現在杜衡才是主人，而他打算好好扮演這個角色。「妳會怎麽做？」

「我會告訴亞力你打算帶他到倫敦。」

現實侵入。關於這個女人假扮麥珂蕾之事，問題核心就在亞力身上。那孩子是無辜的，無論杜衡與這女人間發生了什麽，亞力仍是他的兒子。他們的生活將會繼續下去。

如果亞力以為他要去倫敦，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死纏著他。「妳不敢跟他說那種話。」

她的手臂圈在他的腰上，頭埋在他的下巴下。風吹動她絲滑的鬈曲金發、圈繞著他。石楠花。她的秀發盡是家與石楠的甜美香味。對他而言，蘇格蘭已經成為禁地，而他所愛的這個女人卻是個陌生人，一個聰明得讓他忘記過去的冒牌貨。

「你可以試試看啊！」她抵著他的頸項說道。

他已在無意中這麽做了，他不記得自己曾贏得比她的純真更甜蜜的獎品。但是對她而言，這只是戲謔的話語，不是承諾，因為除開其它的謊言，她正直得不會利用亞力達成目的。

「好吧。」杜衡讓步地說道。「我就把戀人間的淘氣行為保持秘密。」

她突然僵立。「那和你記憶中的一樣嗎？」

他的雙臂緊緊地圈住她。「妳是說和妳做愛？」

她肩膀微傾、呼吸淺促，嬌柔地說：「是的。」

女人問他這個問題，通常是想尋求他的恭維。但這個假扮者卻不是──她是想確定她的騙局成功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全副武裝的領主，面對的卻是個毫無武裝的敵人。既然他已經占了優勢，他可以放任自己說實話。「比以前還要好。」

「真的嗎？」她突然在他臂彎中生機勃發。「你滿足嗎？」

她真有一套，一種引他加入談話的能力，談話內容總是有見地又具娛樂性，讓人禁不住不斷地回想，她還有十足的幽默感。想到這裏他便說道：「高呼上帝就是最好的明證，姑娘。妳確實使我非常享受。」

「聖尼奈。」

「什麽？」

她微微後傾仰頭看他。她的五官沐浴在月光下，她的雙眸閃爍著惡作劇的光彩。「杜衡，你才沒有高呼上帝呢，那是我。而你所呼喚的是聖尼奈。」

笑意在他心中翻騰，但他絕不容許自己被她的慧黠逗樂。但他還是失敗了，她也跟著他一起笑，左右搖晃，十足是個親愛的妻子。可愛的騙子。

擁抱純然是種折磨，因為他性欲勃發的身體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即使他的欲望已再次腫脹，他還是抗拒著在此時此刻再次得到她的熱望。

她是個騙子，他已將自己的心交給她。現在他必須好好看著她。「蘇格蘭人向聖尼奈祈禱本是自然的事。妳一定明白，因為妳自己也很坦白。」

「只有膽怯的女人會變成男人的犧牲者。既然你回家了，我覺得很安全，而且也不再孤單。」

『我現在已經改變了。』

確實；她現在是個被奪走貞操的冒牌貨了。

珂蕾對她說了多少他的事？一定說了一些，因為她遵照他的願望，將他們的家命名為費爾塔。『我們確實磨壞了我們的毛皮。』珂蕾絕不會說這麽世俗的話。她也不可能將他塑造為傳奇故事中的英雄，或是支持他反對陶瑞鐸。

「杜衡，你在笑什麽？」

「妳怎麽知道我在笑？」

「你是嗎？」

她不應該這麽了解他，不該在他對她幾乎毫無所知時。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後，他就不斷懷疑是不是另一個人占用了珂蕾的軀體。如今這個假設已得到證實。現在也正是確定她知道多少的時機。「我正在想妳一直想要的花園。記得嗎？」

「不，」她聲音沙啞地說道。「我不記得花園的事了。」

她當然不記得。珂蕾想要修剪草地；而這個女子在意的卻是繁榮，以及亞力的未來。坷蕾怕水；這個女人卻教亞力游泳。她還教杜衡如何當個好父親。

如果她是珂蕾的親戚，她當然對她有某種感情。那真的珂蕾在哪裏？

這個無法解答的覆雜問題奪走了他的怒氣。「我道歉。」

「我不會用你的名義逗弄亞力。」

「我知道。」

她騙了亞力，但同時也以慈愛教養他，並教他尊重他人。她愛亞力猶如親生骨肉，而他也只認得這個母親。杜衡記得他第一次帶亞力騎上「朗費羅」的情況。她未配鞍具、不假思索地騎馬跟上他們。她被杜衡可能帶走亞力的想法嚇壞了。幾星期後，他威脅著若她不當著治安官與陶瑞鐸的面親吻他，他就要這麽做，於是她就扮演一個深愛他的妻子；出於恐懼，不是因為愛戀或欲望。

現在她要他。

他的驕傲要求他忘了她的寬大與母性。她是個騙子。讓他恐懼的是，他的身軀完全無視於她的缺點，反而渴望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謝。她似乎感受到他的需要而將他抱得更緊。

自制的韁繩已松弛。他為什麽不將計就計地享有她？她很享受這種溫柔的運動，而且假如手部的動作能作為信號，那麽她現在正希望他再愛她一次。如果她懷孕了，他會養育這個孩子。該怎麽處置她就以後再決定吧！

至於現在該如何處置她則讓他興趣高漲。

「也許我們今晚會讓亞力十分高興。」他大膽地說道。

「因為要他去清理『朗費羅』的鞍具？」

「不，」他為她的天真發笑。「他想要個小妹妹。」

她的手指緊抓著他的背。「你覺得我可能會懷孕嗎？我們才──」

『一起睡過一次，』他默默接下她未說出口的想法。她差點就露出馬腳了。以後還會再發生。他能感受到她的恐懼，他不禁想著她是否時常擔心他會看穿她明顯的錯誤？她的努力竟奇異地令人覺得勇敢。訣竅在於分辨她何時說謊、何時吐實。直問似乎是個不錯的開始。「妳想要更多的孩子嗎？」

「噢，是的，我要一屋子小孩。」

實話由她的唇間逸出，他的腰部不禁緊繃。天啊，他被剝奪了七年光陰，而她卻表現得像真正的妻子。只有笨蛋才會背棄她。

也只有卑鄙的無賴才會在今夜再要她。然而她的手卻移到他的褲頭，臉頰貼在他的胸前。他的下腹已堅硬如鐵。

「妳要我在這裏愛妳嗎？」他聲音暗啞地說，心中希望他能信任她的理由，希望他不是這麽喜歡她的陪伴，希望他可以收回自己的心。

「嗯。」她想了一會兒才開口。「不，我才不要讓你說我們第一個孩子是在胸墻上受孕的。」

「第一個孩子？」

她匆匆說道：「當然，我是說我們的第一個女兒。」

她又說溜嘴了，這不會是最後一次。他會註意觀察她，如今在兩人間留些距離似乎是個好的開始。但是在她的雙峰抵著他的胸膛、她的手指把玩著他的褲帶時，他實在無法理性地思考。「妳一定會痛。」

「為什麽？我以前告訴過你，我已經完全康覆了。」她的雙手下移，更加親密地愛撫他。「我很適合當母親，而且你好像也很喜歡這個主意。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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