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硬是侵入腦海。他記得她的手在他發間的感覺、她的舌頭滑進他嘴裏的滋味。他的腰部逐漸沈重，他再次望向城堡大門。她究竟在哪裏？

史恩好似能讀出他的心思，他說道：「她會在黃昏前回來。」

「她從來不會滯留不歸？」

「不會。」

頭盔撞上他的頭，亞力攻擊著刺槍靶子。杜衡及時跳開，避開了那把鈍鈍的短劍的攻擊。「小心點，小家夥。」杜衡警告道。「否則我就把劍拿走。」

人群中傳來竊笑聲。亞力尷尬地紅了臉，轉身走開。

杜衡轉身面對史恩。「珂蕾從來不去拜訪大領主陶瑞鐸嗎？」

「她去過一次，帶著兩個他托養的女兒回來。養育了那兩個小姑娘三年。」他的雙眼閃爍著溫柔的神采，搖搖頭說：「她們回家時，她還傷心了整整兩周哩！」

那她為什麽不想自己生一個呢？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不想要杜衡的孩子。他會讓她改變心意的。「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一年前左右。亞力也不高興──他想念被那麽多女性奉承的滋味。」

亞力擡起左臂舉高盾牌，右臂揮舞著短劍。他向前沖刺，揚起一片塵土，群眾鼓噪著催促他繼續。有個六歲左右的小姑娘，頂著一頭蓬亂的紅色鬈發離開人群，來到史恩面前。

他低頭對她微笑。「可兒，這個漿果餡餅是誰給妳的啊？」

她擦掉嘴上的餅屑。「蘿俐夫人給我的。」她以童音回答道。

謠傳蘿俐是村裏的裁縫與產婆。她與史恩互相愛慕。

他對杜衡使使眼色。「蘿俐夫人好嗎？」

遮蔽太陽的雲朵已散去。女孩閉上一只眼睛盯著史恩。「史恩叔叔，她氣呼呼的。」

「她有提到我嗎？」

孩子用幾乎難以察覺的動作輕輕點頭。「她說如果你不帶她去采草藥，她就要把你的耳朵扯掉，拿去當魚餌。」

史恩把雙手搗在頭顱兩側。「妳告訴她，我說到做到。我歡迎她來偷我的耳朵，不過她得先抓到我才行。」

小女孩笑著一溜煙跑了開。

「戰爭都比女人安全。」史恩說道。有關史恩與蘿俐的謠言滿天飛。他們說她太驕傲，又說他頑固得像座教堂。杜衡還無緣見到著名的蘿俐，但是他認為她與史恩是一對絕配。「你可以把那小姐娶回家的。」他說道。

史恩踢著一顆卵石。「那種生活不適合我。」

杜衡在他的回答中捕捉到一絲哀傷，但還來不及說什麽，旗手便向他們飛奔而來。

那家夥臉色潮紅、氣喘籲籲地說：「夫人回來了，還帶著辛艾頓一起。」

史恩大張著嘴。「你是說那個魔鬼？」

「我發誓，史恩，我親眼看到的。守衛把望遠鏡借給我看。」

杜衡今天已見過數十人；史恩告訴他許多其它居民的事，但是沒有人提過這個名字。「辛艾頓是誰？」

旗手朝地上吐了口痰。

史恩說道：「他根本是生在屁股上的疥瘡，不配活在世上。」

「他壞到骨子裏了。」旗手插嘴道。

杜衡警覺起來。「那他和珂蕾在一起做什麽？」

史恩低聲說道：「更重要的是：她和他在一起做什麽？」

***

漢納輕彈韁繩，馬兒小跑步奔上大門前的斜坡。雖然同行的乘客衣服才洗過，身上仍帶著陳年的麥酒味道。「辛艾頓，如果你再哀聲嘆氣，我就加倍處罰你。」

那個雙腕被縛在馬車座位上的無用廢物扯動著他的手。「可是，夫人，那我的手就沒用啦！」

「本該如此。」

守門人沖上前接手控制馬兒。杜衡扶她下馬車，湛藍的眼眸中充滿焦慮。「怎麽了？」

一陣突發發暈眩奪走她的呼吸，她可能會輕易習慣他的註意。「正義。」她示意要史恩靠近一些。「把辛先生帶到兵營。」

獵人的臉上寫滿不可置信。「他？但是為什麽？他甚至無法把箭搭在弓上啊！」

漢納幾乎露出笑容，顯然史恩以為她要辛艾頓從軍。就某方面看來，確實可以這麽說。

「我知道。」她佯裝出愉快的模樣說道。「我已經安排辛太太這周來幫忙清掃兵營。然而她現在染病在身，辛先生好心的建議由他代替她。對嗎，先生？」

旁觀的群眾爆出笑聲。有人喊道：「老辛要做女人的事。」

杜衡一副茫然的模樣。

辛艾頓像只被困住的動物，眼光掃過人群。「無論她是不是夫人，她不能處罰一個行使權利的男人。不是嗎，兄弟們？」

除了寥寥幾聲好奇的低語外，他的長篇大論完全沒有激起任何火花。

漢納受到鼓舞，而且急於完成她的任務，於是面對辛艾頓。「首先，準許丈夫毆打妻子的法律就不公平，」她咬牙切齒地說道。「其次，你的拳頭也不是法律所容許的──拇指大小的棍子。史恩，帶他走，如果我再聽到任何人殘酷地虐待妻子，那個人就要付出很高的代價。」

「杜衡爵爺，」辛艾頓開始甜言蜜語，被縛住的雙手懇求似地高高舉起。「我聽說你回到我們身邊了，老天保佑正義終於能夠伸張了。我們是多麽需要男性的正義裁決啊！她會聽你的。」

杜衡雙掌向上一翻，好像要避開仇敵。「你不會從我這裏得到支持。我的夫人已經適當、確實的引用了法律條文。」他說完對她露出迷人的微笑。「我會遵從她的裁決。」

漢納覺得想哭又想笑。她從未料到費爾塔的人民會質疑她，她也完全不知道杜衡會有何反應。她幾乎出言感謝他，幸好及時恢覆機警。

昨晚她幾乎屈服於他。她清醒地在床上躺了數小時，不斷重新體驗她的錯誤。如果她放聲大叫，他就會知道她是個處女、是個冒牌貨。假以時日她便能將妻子的角色扮演得更好，只要善加利用昨晚驚鴻一瞥的女性力量。

但是眼前有別的事該做。「史恩，把辛艾頓帶到軍營安置好後，你就帶蘿俐到依思沃。辛美姬需要護理。」

「妳最好讓伯帝帶她去。」

「你們又鬧別扭了？」

「她在鬧別扭，我在聽。」

「這裏需要伯帝幫忙，所以你們只有先把歧見推到一邊了。」

「是的，夫人。」

辛艾頓一副沮喪的模樣。「我自己會照料親愛的美姬。」

漢納得意洋洋得看著他。「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她說完就拿起籃子，走向通往城堡的階梯。

「媽媽！」

聽見模糊的呼喚使她停下腳步。亞力飛奔而來，一頂鋼盔在他的頭上晃動，手上握著戰鬥裝備。

她為他拿掉沈重的頭盔放在自己的籃子裏。

他的頭發濕黏黏地貼在頭上，臉上沾滿塵土與汗水。「辛艾頓做了什麽？」他問道。

她手指輕柔地將他額前的頭發向後梳。「他打老婆。男人怎麽樣都不該對女人或孩子動手腳。」

「所以妳才從不打我……即使我做了壞事。」

「是啊。我比你強壯。」

他站直了些。「而且我是聰明的孩子。」他又嚴肅地說道：「暴力引來暴力。」

他砰地放下那個有麥族人立野狼象征的盾牌，擡頭挺胸地宣稱：「我在學做軍人。爸爸說我的腳程快、平衡感很好。」

她以拉丁文說道：「你今天的課呢？」

他戲劇化地嘆口氣，手臂在她面前揮舞。「媽媽，妳沒看到嗎？我現在有武裝了。我一定要練習才行。」

他顯得十分堅決，她知道自己必須在他沈迷於毀滅之前制止他。「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想的。」

她沒聽見杜衡已經接近，但是他已站在她背後了。她立刻憶起昨夜的情景，想起他溫暖的呼吸吹在頸背、他的雙臂環繞在腰上。那個帶來狂喜的吻，以及隨之而來的脆弱。那種少女般的恐懼現在仍使她胸脯緊繃，那也提醒她必須抗拒他的吸引力。「亞力應該與朱力安修士多念一小時書。」

「亞力，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要上課？」杜衡問道。

「告訴你，你就不會幫我弄武器了。」

亞力的歪理讓杜衡啞口無言。漢納高興地見他陷入困境，拋給他一個「看你怎麽辦」的眼光。

他的眼神由漢納轉向亞力。過了良久他才彎身靠近兒子說：「好士兵絕不會說謊，更不會逃避責任。罰你一星期不準吃牛奶蛋餬。」

亞力扔下盾牌。「不公平。媽媽從來沒有罰那麽久不準吃。」

杜衡站直身軀，俯視著兒子。「哦，很不幸這就要發生了。」

「媽，想想辦法上孩子懇求道。「我討厭拉丁文。朱力安修士說我不能學好它。」

杜衡支持她的決定讓漢納喜悅不已，她對兒子露出善意的笑。「我相信從現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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