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猛然向前探。「媽，這些韮菜和妳在爸爸家吃的不一樣嗎？」

杜衡說道：「我印象中，高地上很少有你媽媽喜歡的東西。」

「噢，不對，你錯了，爸爸。她總說麥家堡是個美麗的地方。你贏了所有的馬上長槍比武大賽，還率領大家打獵。你總是把獵物放在她腳邊。」

杜衡依舊註視著她說道：「珂蕾，妳是那麽說的嗎？」

當他喚著珂蕾的名字時，濃濃的蘇格蘭腔愈加明顯。兩相比較下，漢納覺得自己的名字顯得淡而無味。但她以前從不曾聽到它由蘇格蘭人口中說出，未來也不可能了。這項事實確定了她稍早對於失去身分的疑慮。有這麽多可能性需要考慮，她如何能再留住自己的身分？

「妳說過嗎？」杜衡提醒她。

她歡迎這個分散註意力的機會。「我告訴他，他一定會為父親的遺產感到驕傲。」

「我懂了。即使妳根本不喜歡蘇格蘭，或是那兒的人民？」

漢納開始倦承這種愚蠢蠢的行為了。「我變了，杜衡。我究竟該提醒你幾次呢？」他依然繼續註視著她，她絞盡腦汁思索地道的高地菜肴。「為了證明，我會要廚師做一道香羊肚(譯註：haggis，一種由羊心、肺、肝等內臟包在羊胃裏煮成的蘇格蘭食物。)。」

他把雙肘撐在餐桌上，下巴靠在手掌上。他靠得更近些說道：「妳很清楚我有多痛恨那道菜。」

他們由小溪回來後，他就沐浴完畢，現在身上散發著一股由她親手做的薄荷皂散發的怡人香味。連他身上的香味都能主掌她的思緒，這種荒謬的事令她產生新的恐懼。她奮力反抗。「也許你會學著欣賞這道佳肴，就像我學會喜歡韮菜。」

「我也討厭香羊肚，」亞力說。「如果你逼我吃，我會把它吐在地板上。」

漢納迫不及待地在丈夫探索的眼神下尋求喘息的機會，轉而看向亞力。他迫切地想模仿自己的父親。她無法為此責備他，但是卻可以阻止他因此而行為乖張。「那你就得把地板清理幹凈。」

他細瘦的頸項聞言僵直了。「依芙會清啊！」

伯帝傾身向前。「一個真正英勇的騎士絕不會當著淑女的面嘔吐。」

她的兒子就像個幹渴的海綿般吸收這個新知。「如果我保證不嘔吐，妳也保證給我一個妹妹嗎？」

漢納驚駭地一掌拍在餐桌上。「亞力！註意你的禮貌。」

「爵士，您對費爾塔有什麽看法？」伯帝問道。

杜衡似乎並不在意改變話題，他聳聳肩說道：「還不錯，但是我很奇怪我們的牛怎麽這麽少。」

漢納立刻為自己辯解。「我們的土地養不起牲畜。」

「湖邊那塊低地怎麽樣？」

那麽他的確調查過她的領地。「我在那兒種植谷物及亞麻。」

「而且非常成功，」朱力安修士插嘴道。「有個商人每年春季都由格拉斯哥一路來此向女主人買白麻布。獲利很高。」

杜衡喝幹飲料。「養牛的利潤會更大。」

漢納等著依芙再次為他斟滿麥酒。「但卻無法養活那些靠著將亞麻織成布匹賺取冬季所需的家庭。」

「我們可以兩者兼顧。何不把土地分成兩部分，進口一小群西班牙種牛？如果妳堅持，那就種亞麻，但是同時也要養牛。」

他怎敢企圖改變她如此完美的計劃？他一點也不在乎此地的人民、他們的福祉及他們的自尊。他應該帶著那些摩登的主意推銷給他所深愛的高地親朋好友。

「我會考慮。爵爺，你的家人好嗎？」

「還不錯吧！」他聳聳肩，又吞了一口洋蔥，註意力轉向正準備移動與亞力共享大餐盤的朱力安修土。「神職工作順利吧？」

「確實，」他說道。「夫人提供了一個很好的禮拜地點。」朱力安修士繼續他最喜歡的話題。「我們有些人衷心相信新國王將賜與他的子民和平。」

「這不是信仰，而是關系著我們君主的財庫。」杜衡說著向漢納望去。

他期望她有所評論嗎？隨便這個惡霸有什麽見鬼的期望吧！她對他淡淡一笑。

「為什麽國王陛下要求更多稅收呢？」朱力安修士問道。

杜衡挑起一段魚骨頭。把它舉高就光，左翻右轉。「償還愛德一世遺留給他的債務。據說那筆債足足有二十萬英鎊。」

「我想去倫敦看看國王。」亞力說道。「爸爸，我們可以去嗎？」

「那要看你媽媽是否渴望再見到我們的君主了。」

「再見到？」朱力安修士的餐刀墜落。「夫人，妳認識新國王？妳從來沒說過。」

看來她只能靠著搪塞來逃避這個話題了，平常談話以此為話題委實太危險了。「我哪有可能見過國王？」

杜衡幾乎連眼睫毛都沒有眨動分毫，但是他的表情卻是明白的指控。「容我喚起妳的記憶。愛德一世帶著他的兒子一起到斯卡堡修院，將妳帶到我身邊。國王及他的王子一起護送妳到高地，甚至參加了我們的婚禮。」

她的喉嚨似乎已緊閉。她啜了一口酒以換取思索答覆的時間。「我的眼中只有我的未婚夫。」

杜衡並未料到這種阿諛之詞，驚訝得臉上一片空白。

「媽媽，老國王有送妳禮物嗎？」

杜衡終於回覆後說道：「嗯，他的兒子留下來陪我們度過冬季最棒的時光。你的母親對他十分熟悉。」

恐懼奪去漢納的呼吸。她無法承受他的註視。

伯帝的聲音像陰冷暗夜中的火炬，照亮了黑暗。「據說新國王喜歡鄉土技藝。」

她可以感受到杜衡依然凝視著她，強迫她看他。她看著自己未戴戒指的左手，杜衡當時並未給珂蕾戒指。

杜衡心不在焉地說道：「愛德二世曾砍樹、挖溝。我的夫人當然能證實他是個技藝精純的運動員嘍？」

漢納已經憂慮過度而無法有所響應，她吩咐依芙上甜點。

收拾餐桌時一片喧鬧，漢納在此時挖掘出一段古老的記憶。她曾見過愛德王子，不過是出於偶然。抵達斯卡堡修院時，他的父親愛德一世曾私下召見漢納與珂蕾兩人。端詳許久後，他指示漢納在他作客此地期間避開，另外還要珂蕾發誓絕對不向高地人洩漏自己還有個雙胞胎姊姊。當漢納質疑他的作法時，他警告她綁架與勒索在高地是稀松平常的事。他怕麥家或他們的敵人會綁架她、利用她來達到政治企圖。他玩笑似地警告漢納，如果違背他的命令出現，她會把她遠嫁給土耳其人。

兩個女孩當時都很驚訝國王知道她們的存在，及他希望漢納的身分保密之事。她們曾詢問出身蘇格蘭的瑪格修女證實這項消息，但是珂蕾即將離去之事使院長過度憂傷，根本無法回答她們。漢納安慰著年長的女人直到她睡著。但是漢納仍十分清醒，便到食物貯藏室以便確定有足夠的食物可供應高貴的客人。但奇怪的聲音打斷了她盤點存貨的工作。接下來發生的事至今仍讓她嚇得心裏發毛。

「妳的心似乎離得好遠。」

杜衡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他趨近低語道：「而且困惑。」

她是，但是他永遠無法知道原因為何，因為就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久遠前的那一夜所發生的事。她現在也不打算費心思量。

咬著漿果餡餅，她思索著珂蕾說過有關他的一切，緊抓住一項事實。「我在想你是否仍然愛吃甜食。」

她可以由他封閉的神情看出他並不相信她。「而我……」他說道。「則想著許多關於妳的事。」

她感到備受煩擾，而且已瀕臨失控邊緣，於是站起身。「那真是有趣，爵爺。但我得先告退了，我要去看看獵人是否已歸來。伯帝會帶你到你的房間。」

她走出房間沖下階梯。當她接近入口時卻聽到身後傳來陣陣腳步聲。

「妳說的『我的房間』是什麽意思？」

「我們各自住在不同的房間。」

「除非豬會飛！」

「我已經完成身為妻子的義務了，亞力就是活生生的證明。」

「就像他將會有的弟弟、妹妹。」

漢納僵凝不動。「你不可能期望我做──」

「做什麽？」他說道，突然間已緊緊跟在她身後，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體溫。「盡妳為人妻的義務？珂蕾，妳很喜歡的。即使面對分娩時的陣痛都沒多少怨言，至少我是這麽聽說的。」

漢納不發一語地瞪著大門瞧。墻上燭擡上的火光將影子投射在大門上：男人聳立於女人身邊。這個影子十分平常，與他倆間迸發的不尋常問題恰成對比。高大的影子移動了，愈來愈近，就在她看著時，心臟也抨抨直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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