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承受了同一個人的善行。」他的表情愈來愈僵硬，砰地一聲放下酒杯。「但我絕不再與他人分享妳。」

他的占有欲讓她一窒，珂蕾最後曾提到她的丈夫善妒的天性。也許這是一種家族性缺憾吧。珂蕾愛杜衡勝過自己的生命，若非他挑釁的行事方式，也許珂蕾至今仍活在世上呢！舊有的心碎又回來了。「你是個瘋子。」

「很有趣的結論。」他咆哮地說。「尤其還是出自一個忠實的妻子之口。」

她突然恐懼且不顧一切地想打發他離去，便開口說道：「我要召警衛進來了。」

他揮手打斷她。「如果妳高興就召喚妳的新王吧。對了，他向妳問好。不過我確定妳自己就常得到他的問候。」

她只見過愛德二世一次，那時他還是未登基的王子，所以實話便輕易脫口而出：「自從我來到此地後就無緣見到國王陛下了。」

這話說錯了。他的雙眼瞇了起來，更加突顯其睫毛的長度。「好了，我們慈悲的新王怎麽也訴說不盡妳如何在許多方面榮耀他。他對去年逗留在卡萊爾的事更是念念不忘。」

一三O七年一月前國王曾在卡萊爾附近召開國會，但他和他的兒子都不曾召見她。這個男人究竟在玩什麽把戲？她茫然失措地想著辯駁的話，已倦於向陌生人自我表白，她便再次說出實話。「你的消息有誤，隨便找個人來問都可以告訴你。」

「我無法從他們口中探問出實話，這些人一定會忠於妳。」他對她露出甜膩的笑容。「不過這點即將改變；這塊土地、這座城堡及其中的一切都屬於我。」

「媽咪！」亞力的聲音穿透城堡傳來。

漢納驚喘出聲。陌生人聞聲擡擡眉毛。

她聽到靴子僻僻啪啪踏在階梯上的聲音。她的心也隨著腳步聲咚咚猛敲。亞力不一會兒便沖進屋裏，施伯帝則氣喘籲籲地跟在他身後。

她的兒子頭發淩亂，眼睛因驚訝而大睜，接著便打滑了一下而停下腳步。「院子裏有一只大象，媽咪上他說著舉起雙臂。「是大象哪！」

陌生人先是一陣驚愕。「老天啊！」他低聲說道。「這小家夥是我的兒子。」

漢納望著伯帝，他曾在數年前陪著珂蕾到高地。漢納恐懼的是他竟摘下帽子行禮。「麥爵爺，」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都以為您死了。」

「我聽說了。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就是伯帝了。」

漢納因恐懼而無力。這男人真的是麥杜衡。在他禁錮獄中的這七年，心中一直懷著對妻子不貞的怨恨。漢納的領地在她的掌理下一片欣欣向榮，亞力已長成一個會讓所有為人父者驕傲的好孩子；麥杜衡有權將兩者收為己有。她能使他相信自己就是他深惡痛絕的妻子？心靈與身軀都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嗎？

無論如何，她必須誘騙他離開此地。但首先必須遣走亞力和伯帝。「亞力，你和伯帝一起下去。」她的頭朝門口輕點。

男孩好似什麽也沒聽到般緩緩走向麥杜衡。亞力揚著下巴，童稚的驕傲像閃耀的甲冑，開口說道：「你是誰？」

麥杜衡好似也被男孩迷住了。「我是你父親。」

亞力悄悄窺探他的背後。「那你的翅膀在哪裏？」

「我的翅膀？我為什麽會有翅膀？」

亞力拍拍雙臂戲劇化地嘆一口氣。「因為你是我的父親，你一定是個天使。是媽媽說的啊！」

麥杜衡眼中閃著驚訝有趣的光彩。「是她說的嗎？」他投給她估量的眼神。「她還跟你說過我的什麽事呢？」

亞力聳聳肩。「一堆故事，好幾百個故事。不對──是好幾千個。」他眼帶懇求地望著漢納說道：「他是我父親嗎？」

漢納的喉嚨幹澀得像去年夏天的羊齒植物，她設法咽下一口口水，凝聚勇氣保持聲音的平靜。「亞力，我們等一下再談。你可以走了。」

「他是我父親。」他高興地歡呼一聲轉身背對她。「那只大象是你的嗎？」

亞力的父親仍驚愕不已，他對男孩真誠地一笑。「嗯。牠叫『朗費羅』。」

「我想騎。」亞力把小小的拇指插進腰帶。「你知道，我的騎術很好喔。」

麥杜衡謹慎地清清喉嚨，但她可以看出隱藏在他眼神中的幽默。她需要私下與他談談，認真的談談。「亞力，你和伯帝一起下去。」

看那孩子動也不動，杜衡的表情變得嚴厲起來。「照你母親的話做。」

亞力晃動足踝羞怯地咧嘴一笑。「如果我聽話，你會讓我騎嗎？」

「讓我們這麽說吧，」杜衡以偽裝的文明語氣說道。「如果你心裏有一點想騎在大象背上的欲望，你就立刻照你母親的話做。」

控制情況對漢納而言變得十分重要。她抓住亞力的手臂。「快去，朱力安修士等著你去上課呢！」

「可是──」

「去！」她說著伸手指向大門。

伯帝帶著她的兒子離開房間時，她的兒子還不時回頭張望麥杜衡。漢納光是想到他的名字就不禁顫抖。

珂蕾的丈夫就在這裏，等等，不是珂蕾的丈夫。該說是漢納的，不對，噢，天啊！

她不了解該如何為人妻，更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白。也許他只是到這裏嘲弄她罷了。

「他不是金雀花王朝的私生子。」

她走向餐桌從一只有腳缽裏取出兩顆榛果。一邊在掌中滾動，一邊說道：「不，他是我的兒子。」

他站起身走向她，靴子擦過燈芯革發出輕輕的嘎吱聲。「我道歉。今後我不會再否認他承襲我的姓氏的權利，更不會吝惜提供我的保護。」

他的接近令她不適，因為有他佇立在身邊，令她自覺十分嬌小。他身上有皮革及暖夏的氣息，她的心因想到他會期待的親昵，一種她曾夢想卻從未想過真會與人共享的親密而震蕩。她被自己的浪漫遐思弄迷糊了，於是奮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亞力不需要你的保護，我自己就做得很好了。」

他抓起一把榛果。「妳溺愛他。」

她的脾氣湧上來了。「你怎敢對我下這種評斷？他是我的一切！」

他理智地說道：「不再是了。妳有我……再一次擁有我。」說著壓碎了榛果。

果實碎裂的聲音讓漢納驚跳起來。「我不要你。如果我們的新國王真的釋放了你，那就回到你的高地氏族身邊。」

他從碎殼裏挑出果核放在窗擡上。「既然我在這裏有一座繁榮的莊園、兒子及美麗的妻子，我為什麽還要那麽做？」

美麗的妻子？這樣的恭維意味著厄運將臨，她怎能一方面使他相信她是他的妻子，同時又想催促他離去呢？然而眼前的困境使她愈加勇敢。「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美麗的辭藻。」

「妳懷疑我？」他裝出無辜的表情，與亞力神似得令漢納心痛。

「我甚至不認識你。」她說道。

他一掌拍在麥氏族徽上。「再沒有比這話更真實的了。」

當她的未來就系於此時，他怎可以依然如此的油腔滑調？「我並不關心過去的事。」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會要依芙為你準備房間。」

「妳變了。」

他的話讓她提心吊膽。他懷疑她是冒牌的了嗎？不，不會的，珂蕾遵循老國王的旨意，從未向麥杜衡透露自己有孿生姊姊。愛德一世曾明示不願有人知道漢納的存在，而瑪格修女也同意了。現在反倒是漢納稱呼他假冒的，對她而言，其中的寓意真是一種諷刺。「畢竟你離開了七年，所以那倒是一點也不令人驚訝，因為我那時才不過十五歲罷了。」

「妳真的成熟了，而且變了。」

她張開手指讓核果揮回碗中。掌中的濕氣使得果殼的顏色遠較其它核果來得深。「我的改變比你以為的還要多。」

杜衡心想：這真是保守的說法。他的眼光再次停駐在她的纖腰與豐胸。這真是一個妻子的珍貴資產，尤其對一個被迫遠離這些迷人魅力達七年之久的丈夫而言更是如此。「我期待重新得到機會探索這個嶄新的珂蕾。」

她棕色的眼睫冒著火。「爵爺，恐怕探索一只刺猬還要容易些。」

蒼天在上，她真的變了。「我那聽話的小妻子哪裏去了？」

「當然，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她已經漸漸成熟茁壯了。」

她原是在修院接受教育、純真無邪，現在卻義憤填膺地全身顫抖。麥杜衡享受著卸除她的自制甲冑的挑戰，為她背叛的罪惡恣意報覆。多數男人會接受自己戴了綠帽子的事實，尤其與妻子有染的又是一個金雀花王朝的子弟。麥杜衡可不是那種人。

有四個兄弟與八個叔伯，年輕的他並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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