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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最瘋的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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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森伯蘭領和其他領地沒有多大區別, 這裏生活著幾千戶人口, 在貴族、騎士之外, 數量最多的是農奴,有部分自由民, 以及奴隸。

農奴們用勞役、物品、貨幣付地租及各種稅金,雖然有一點兒自己的份地,但不能離開老爺的領地, 受到很大的限制。

自由民是一個大的統稱,在諾森伯蘭很多時候大家所指的自由民,更多是在說自耕農。自耕農自個兒種地, 繳納地租、也得為老爺耕地。刨去他們,就是那些手工業者, 工匠們用自己的手藝糊口, 比農奴要好上太多。

而奴隸, 是最慘的,既沒有自己的份地, 也沒有自由, 他們就是老爺的私人物品,一切都不屬於自己, 無論幹什麽都不可能有回報。

欠了老爺的錢還不上可能成為奴隸, 偷盜東西, 也可能成為奴隸,或者你什麽也沒做,只是因為你的領地被其他貴族占領了, 你也不得不為奴。

在諾森伯蘭,這樣的奴隸一共有近百個,老爺吩咐做什麽就去幹什麽,每天挨打,生活沒有盼頭。

當然,在新老爺來到後,他們的日子好了一點,因為老爺不愛打人,只愛打貓,可能是他們麻木的叫聲無法取悅老爺。

而在最近,當諾森伯蘭引進的牧羊犬習慣了這裏,開始工作後,一部分負責照顧牲畜、放牧的奴隸被解放了出來。他們原以為自己會被帶去收燕麥,但事實上,老爺把他們都帶到了城堡的大廳裏,要在這裏教他們:手工活。

所有奴隸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手工藝人,是比一些不富裕的自耕農過得還要好的人,而他們只是奴隸,怎麽能學習手工活?

再看看木匠和裁縫,臉色也並不好看。他們並不想答應,這是糊口的手藝,從祖上傳到他們這裏,都沒有讓外人知道過。

但是老爺讓騎士們拿著長劍來威脅他們,他們不得不答應,而且後來老爺說,如果他們把這些奴隸教出來,那麽以後奴隸制作的農具所獲得的租子,可以分給他們一點兒。

總而言之,他們現在一起坐在這裏,教奴隸們制作馬挽具。

男爵老爺說,原來用牛來挽馬,可是馬的脖子是長長向上傾斜的,牛軛放在馬身上,要把它們勒死了。

把馬挽具換成皮革的肩套挽具,然後在前頭制作一個橫木,用以系挽帶,這樣多匹馬一起拉車和犁,就更方便了。

不提老爺用性命威逼他們的事,這個馬挽具真是太便利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有了這個後,馬幹起活兒來好像都更有力氣了。

老爺還準備了許多原料,用來給他們練習,他親自站在臺階上,說道:“如果誰能夠第一個生產出完整、能用的馬挽具,我將給他獎勵。”

他環視了一周,所有奴隸都盯著他看,他們能想到最好的獎勵,就是一頓飽飯。

但是,男爵老爺說:“授產,我將獎勵奴隸一份財產,就是他制作出來的馬挽具,當這個馬挽具被租出去,收到的租子奴隸可以擁有一半。”

崔棲潮還是仔細考慮過奴隸們的接受能力,沒有說我把你給釋放了,你來做我的農奴,而是說授產,給予特定的財產。

沒想到就是這個,都把奴隸們給砸得陷入驚喜中,久久不能回神。

能夠得到老爺的授產?這是他們平時想都不敢想的!奴隸的一切都是老爺的,一份馬挽具的租子一半的收入……想著想著,奴隸們的臉都憋紅了,看著作為示範的挽具,眼睛發光,恨不得把它的樣子刻到心裏去。

在這份超乎想象的獎勵下,奴隸們一顆心鉆研。雖然因為從沒接觸過,入門會很難,但崔棲潮相信總有人能開竅的。

而這個時候,小麥也開始收獲了。小麥比起燕麥的產量要大一些,可能是多喝了幾天水,地也不是鹽堿地,效果還要更明顯。

當然,仍然是僅限於領主老爺地裏的小麥,其他人的小麥該是什麽樣子還是什麽樣子。

農作物的收割是一起長期活兒,畢竟人口少。

在這個期間,需要開始犁耕秋天播種的地之前,有一名叫哈裏的農奴制作出了一個完整、能夠使用的馬挽具。

崔棲潮兌現了的諾言,當著所有人的面,讓保管農具的人記下,這一個馬挽具的收益,哈裏擁有一半。

哈裏當場就樂暈過去了,這裏頭當然而已不乏他常年饑餓的原因,但是莊園裏的每一個人提起來,還是著重描繪他的喜悅。

在諾森伯蘭領,不是沒出現過能幹、能討老爺歡心的奴隸,但此前的老爺還真沒想到過給他的人形工具什麽獎勵。

對於其他的努力,崔棲潮也報以了鼓勵,“接下來制作出馬挽具的人,可以獲得半碗燕麥糊,當場兌現。”

於是到了休耕地開始犁耕時,馬挽具已經很夠用了,城堡裏的人都站在耕地旁,觀看八匹馬一起拉犁。

這是屬於領主的私地,不同於其他地方的耕地那樣貧瘠,因為灌溉充足,又耕作過一季綠肥,土地顏色發黑。

一般來說,大家更喜歡用牛和馬混合拉犁,崔棲潮采用了全馬匹的陣容,一旁有奴隸擺著沙漏計時,當馬隊犁完一條地後,觀看時間,比起牛馬混拉、都采用牛挽具時,速度要提高了至少兩成!而這個時候,馬兒們還沒有活動開呢!

得虧是今年燕麥草變多了,又有綠肥草可以餵馬,否則這消耗還真是大。

農事官也陶醉地說:“老爺,有了這些挽具,駕馬拉麥子回倉庫時,也能承受更大的重量了,整整翻了四倍。”

馬不會被扼制呼吸,當然就能發出更大的力,這樣原來跑四趟的量現在一趟就跑完了,節省出來多少時間。時間就是糧食啊。

“種子你都保存好了嗎?”崔棲潮聽他說起拉麥子回去的事,又問道。

他發現了,這些人並不懂得如何妥善的保存種子,往往一半的麥子都要留下來做種子,因為到了第二年發芽率太低。除了地的原因之外,就是保存不妥當,種子的活性失去了。

一畝地播種十五、二十公斤種子,這不是在和崔棲潮開玩笑麽?

在崔棲潮的認知裏,種燕麥,一畝地,頂多四公斤種子就夠了,小麥,一畝地所需種子也就是六到十五斤種子。畢竟優質、活性良好的種子,發芽率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中世紀條件雖然差了點,發芽率也得給他保持在一半以上吧,怎麽也去不到燕麥十五公斤的。

當然,這些話崔棲潮暫時沒有向農事官說,免得又把農事官嚇到。

在種子保存方面,崔棲潮囑咐農事官一定要選擇大晴天,先體攤曬種子,期間保持翻動,使水分脫去八成再堆成堆。而倉庫,一定要幹燥,否則種子吸了濕氣又白瞎。

農事官現在對崔棲潮是言聽計從,為了完成老爺吩咐的事情,他親自守在曬場邊上,用手試溫度,盯著農奴們翻麥子。倉庫也是他盯著殺過一邊蟲,又鋪墊好的。

所以現在,農事官可以驕傲地說:“您放心,我把所有的糧食安置得妥妥當當!”

“很好。”崔棲潮隨口誇獎了一句,“到前面去看看犁過的地吧。”

他們走上前,只見這些有些發黑耕地呈現松散的團狀,有些濕潤,柔軟,而非許多耕地那樣硬邦邦的,即使犁過後,也像是一堆硬邦邦的土坷垃。

讓任何一個中世紀農民來看,這就是一塊地力相當豐盛的耕地!

這塊雖然是休耕地,但在從前,那半年的休耕也絕達不到這樣的狀態,大家心裏都有數。

農事官看到這些地,就想到了自己的地,因為緊跟老爺的步伐,也是差不多的狀態,肥沃得很,他喜滋滋地說:“現在農奴們都爭搶著,頂著星光幹活,也要在自己的田地邊挖上溝渠。”

模仿老爺,才能擁有同樣優秀的土地呀。

崔老爺手裏掂著土,則仍然有些不滿,這個地主體還是土黃色,帶了那麽一點黑而已,比起其他的地柔軟一些,但還沒有松散到呈現小顆粒狀,這裏的結團還有些大。土壤的這些狀態代表著它的排水性、通氣性、保濕性,以及肥力。

在崔棲潮看來這塊地還達不到標準,但對其他人來說,已經是難得的良田了,加上馬力十足,今天簡直是好消息連連呀。

……

因為今年的豐收,教會成功收到了拾一稅,往年因為災荒之類的緣故,不一定能收滿的。

也是到這個時候,崔棲潮才開始寫信給自己那個大主教親戚,與稅收一起送了過去。

他自稱在土地上試驗了東方的耕種方法,沒想到同樣有效,原來東西方的土地也一樣,現在附上今年孕育的作物。

那些給農作物殺蟲、施肥的方法,都被他稱之為草藥學的一種,形同醫治土地。

沒幾個人去過崔棲潮抵達的國家,他編造出來的理論加上佐證的種子,讓看到的人只有相信了。

大主教迫不及待地在教會的土地上也試驗起來,同時寫信告誡他的外甥,千萬要保守豐產的秘密,封住莊園裏頭人的嘴巴,緊盯每一個過路人,不叫他們的眼睛看去秘密,耳朵聽到消息。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一定會有盜賊光顧你的領地。

崔棲潮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還有個後一句,人若犯我,我讓工匠不打農具打武器……

現在倉庫裏的糧食多了,崔棲潮底氣充足一些,誰都知道,打架最重要的是工具和體魄,騎士們都有武器,但是足夠的糧食餵出來的體力,在這個時代就不是人人都有了。

他應該算是最大方的領主了,畢竟那顆愛民之心讓他恨不得連奴隸都餵個肚兒圓。

·

除了耕種期間,與農作物一起間種,在播種農作物之前,也要翻壓一些綠肥作為基肥。這個時候溝渠也遍布了大半莊園,可以多灌些水,讓綠肥快點腐解。

當然也要註意留籽,要留草籽的田,先把草收割上來,將種子給敲出來,莖根拿回去翻壓。

這些草籽,被慎而重之與糧食種子放在同一個倉庫,在儲藏的容器下頭鋪一層生石灰,用細布隔離,再放種子,上頭又放一塊細布,再鋪草木灰,之後才蓋好,待遇同樣細致得很。

被安排去做這項事情的奴隸都在暗暗猜測,石灰通常用來建房子,在種子裏頭夾石灰,難道也是要建造壁壘嗎?

某種意義上,他們倒是猜對了。

到這個時候,已經是九月底,所有農作物基本收割完畢,麥子借用老爺的磨坊碾碎。只是碾碎,所以裏頭會有很多碎殼、砂石之類的雜物。做出來的面包,就是黑面包,堅硬到必須泡軟才能入口。

普通人家就這麽吃了,連貴族也難免吃點黑面包,不過會比平民篩得細一些。如果過得特別精致,或者富有,才舍得專門讓人一直把小麥粉篩幹凈,做出白面包。

不過即使是白面包,在後來人看來,也是粗糙到難以下咽的。反正崔棲潮來了後,面包吃得很少,他頭一次那麽想念米飯。

而這些使用磨坊的人們,還得向領主繳納租金。

好消息是,今年因為殺蟲得當,風調雨順,雖然沒有像老爺那樣增產,但收成還過得去。尤其是老爺要快速修堤壩和溝渠,用糊糊來提高大家的動作而非木棒和鞭子,於是每到幹活的日子,那些參與修建的農奴得以額外飽餐一頓,節省下來一些口糧。所以,這些租金還沒有太讓人頭疼。

——在貧窮的日子裏,有那麽一點點寬裕,這些農民都很慶幸了。

八月和九月,是一年中天氣最好的時候,溫暖,舒適。而且,在幹完這一季的工作,下一季的播種即將來臨之前,諾森伯蘭領的領主,必須按照慣例,宴請領地上所有的人,獎勵他們過去的勞動,也顯示一下,今年我們的領地豐收啦。

這一頓宴請內容,視不同的領主的大方程度而定,在有的地方,也許你只能吃到幾片甘藍葉子或者豆子。但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通常也只是由莊頭發下來,極有可能還會被克扣。

如果按照產量來說,這樣的宴請倒是符合規格的。

今年,今年不一樣。

這是新男爵老爺來到這裏的第一次宴請,他將廚房搬到了草地上,又讓莊園裏的婦人們來幫忙。而男人們,則去林子裏抓豬。

中世紀的畜牧業和種植業一樣重要,牲畜們的地位比奴隸高,牛馬羊豬雞鴨,成群。

在抓豬的時候,農奴們甚至沒有想過,一丁點也沒有想過這些是要給他們吃的。

面對管事們的反對,崔棲潮非常殘暴地鎮壓了,他傲慢地說:“我們的豐收,我已經告訴了我舅舅,說不定未來,我就有更多領地和牛羊。不對,不是說不定,是肯定的。”

管事們無語凝噎,難怪,平時老爺就有點大手大腳,只是為了修建速度,就給農奴發豆子吃,現在更是樂得找不著北了,要宰肉給農奴吃。

他們的男爵老爺,一定是南部最瘋的領主了。

崔棲潮怕他們再嘰嘰歪歪,還當場用劍刺死了一只鴨子,說道:“我的管事、士兵們也辛苦了,農奴們喝肉湯,而你們會享受到最美味的烤肉。”

給肉湯一方面是不能過分顯得太不正常,另一方面也是農奴們常年吃不到肉,也不能一上去就給大魚大肉。除了肉湯,還有別的蔬菜。

城堡內則沈默一會兒,然後轟然歡呼起來。管他的,吃肉誰不願意,老爺讓他們吃,傻子才不吃。

……

牛和馬是不能隨便吃的,崔棲潮讓人殺了豬和羊。要做肉,沒有油怎麽行,在廚娘的哀怨中,崔棲潮也沒有讓她用橄欖油,而是說:“煉一些豬油。”

中世紀人們用的還是各種植物油,貴族尤其喜愛橄欖油,畢竟牲畜難得,葷油自然難以流行。

廚娘壓根不會煉豬油,是崔棲潮站在旁邊指導的。

屠夫殺豬,莊園裏的婦女們幫忙清洗,到這個時候,她們還覺得,肉應該是給那些騎士老爺、管事老爺吃的,宴請也包括了他們嘛。

這些豬和野豬也沒什麽區別了,身上的板油只有現代豬的六七分之一,婦女們把板油給清洗幹凈,切成大塊,然後就是放到鍋裏,用小火熬。

一開始出的都是水分,慢慢的,板油緊縮起來,開始出油,也慢慢有葷腥味隨著風飄散了,婦女們不禁咽了咽口水。

這裏幹活的,基本都是農奴。黑面包對她們來說都是難得的美味,何況葷腥。

“把油舀出來。”隨著崔棲潮的吩咐,廚娘把不斷出現的豬油舀到罐子裏,裏頭還有一些雜質,不過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沒有條件也沒必要過濾幹凈了。

一直煉到板油變成金黃酥脆的油渣,就算榨幹凈了。而這個時候,現場也格外沈默,那些臉臟臟的農婦都直勾勾盯著油渣,表情卻像木頭一樣。

廚娘把油渣扒拉到木盤子裏,崔棲潮一般只敢吃自己眼睛盯著做出來的菜,他拿過木盤子,撿了一顆放進嘴裏,雖然沒有放鹽,但油渣香味很濃,在嘴裏咯吱咯吱,冒出油來。

小白在崔棲潮腳下蹦來蹦去,顯然也想吃。

適量吃一點兒倒是沒關系。只是崔棲潮不能光明正大地給它,於是假裝手抖,一不小心掉了一顆下去。小白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起來接住。

所有農婦都在心中發出了一聲嘆息,這幸運的貓……

崔棲潮把木盤遞到廚娘面前,說道:“你吃一口,然後每個女人發一顆。”

這句話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農婦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廚娘,她是知道今天還要熬肉湯給農奴們吃的,對老爺這個吩咐,她都麻木了,呆呆接過木盤,撿了兩顆油渣放嘴裏,那滿滿的豬油香氣讓她根本舍不得咽下去,一直含在舌面上,走到每一個農婦面前,發放豬油渣。

所有人仍然是沈默,但是眼睛亮了起來,目光隨著廚娘的步伐變動,但是不敢爭搶,只敢等待廚娘來發放。

每個人也只有一顆而已,她們像廚娘一樣,把油渣放進嘴裏,一直含到完全軟化,一絲油星也沒有,才舍得咽下去。那種濃郁的豬油香氣,酥軟的口感,叫她們一下子陷入了幸福中。

再看看一旁若無其事用腳搓著貓的領主,這是什麽待遇,這不用四舍五入,就是領主大人親自給她們肉吃了啊!

整年結束之前,即使後來大家都喝到了肉湯,也沒有阻止在場的農婦頻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今天的遭遇,那一粒豬油渣被她們形容成了天上有地下無的美味。

有時候美食和味道無關,和心情有關,單論這時候的心理感受,估計還真是她們享用過最好的美食。

最後剩下的那一點兒油渣都是廚娘的,接下來她還有得忙。

管事們仍然是在城堡中享用他們的烤肉,崔棲潮本來也應該返回城堡,和那些管事一道。但他怕肉湯也被克扣,所以堅持站在一旁,按照管事們說的,這場狂歡他總得親眼目睹吧。

羊肉湯在草地上熬好之後,管家面無表情地對那些農奴道:“現在,你們都可以回家了。”

雖然自己不缺肉吃,也無數次說服自己,這是老爺的決定,但看到他們無知無覺的樣子,想到他們即將享受肉湯,管家還是恨得有點牙癢癢。

農奴們一身輕松,不出他們所料,幫助老爺們幹完活兒後,就可以回去了,那時候,也許莊頭能給每人發一碗燕麥糊糊。

他們流連地看了一眼那幾鍋湯,在現場的人都看清楚了這肉湯裏頭多麽真材實料,味道多麽香濃,甚至放了油。那羊肉被燉得軟爛至極,加入大把香草,最後廚娘的勺子撥一撥,就能把肉撥開。

傾斜、掛著一些碎肉的羊腿骨從濃稠發白的誘人湯汁裏露出來一截,幾乎能看到骨頭洞裏頭爛爛的骨髓。蒸騰的熱氣隨著羊肉香味一起直往人鼻子裏鉆,竟然沒有夾雜羊膻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廚娘往羊肉湯裏頭放了一些胡蘿蔔,這不就把胡蘿蔔煮熟了嗎?還有一些甘藍葉子,也被燉熟了裝成一大盆。這個吃法可太奇怪了。

在所有農奴拖著沈重的腳步,盯著羊肉湯,戀戀不舍準備離開之時——

管家繼續道:“然後,把你們家裏最好的容器,和所有小崽子都帶過來,享用男爵老爺賜下的晚宴。這些肉湯是你們的了。”

一時間,整塊草地除了鳥鳴聲再聽不到其他了。

所有農奴的表情都凝固住:剛才,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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