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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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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崔攸躋和宋青蔥這兩位名副其實的清口直斷門弟子,都不禁退縮兩步。

顏笙擋在陸析身前,對龐羿安說道:“犬子這幾日對師父多有叨擾,我這就把她帶走。”

說完這話,她伸手觸碰圓胖橘的毛皮,試圖把它從龐羿安的肩膀拿下來,但被龐羿安捉住手腕。

龐羿安把顏笙拉到視線正前方,壓低聲音道:“不必,讓桔兒好好睡吧。”

一陣金屬摩擦聲音傳出,亮劍出鞘,銀光閃耀,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顏笙身後。

陸析以他的長劍,劈斷龐羿安的手腕,藍綠色血液四處飛濺,顏笙強忍著作嘔感,把那只手拍落。

被砍斷的手在顏笙的腳邊不斷抽搐,散發濃烈的腐爛果實的氣味,緊接著變成脫水成幹枯的麻桿,就像是一只垂死掙紮的五足蜘蛛。

血液染汙衣裙和臉頰,顏笙倒吸一口氣,往自己和陸析身上接連釋放好幾道清潔咒。

陸析拽著顏笙擋在身後,顏笙雙手環抱著他的手臂,頭側靠著他的肩膀,眼睛斜瞄著兩人的前方。

龐羿安的殘臂沒有繼續淌血,很快止住血流。

還沒等陸析著手撈回圓胖橘,龐羿安的斷臂缺口處生出肉芽,長出新的手掌。

龐羿安揉著手腕的斷裂處,輕描淡寫道:“笙笙,這凡人太弱了。要不,還是和師父走吧。”

顏笙擺頭,委婉拒絕:“我與陸掌門沒有和離的打算。今天是補全之前的禮數,想著就算以後早他一步天界,也能抱著點回憶等他。還望師父成全。”

“萬年前的回憶還不夠?你不是已經取回記憶了?還親自放火燒我的樓閣。”龐羿安輕哼一聲。

“師父誤會了。那不是我。是我二姐,是斐顏。”顏笙信口胡謅。

龐羿安面色緩和,正襟危坐在白妙旁邊的座椅,說道:“女方連個親人都沒有。實在是慘淡了些。不如不辦。”

顏笙向旁邊使了個眼色,接過一碗茶,雙手奉給龐羿安,婉轉懇求:“師父若是願意,可以替我已故的雙親,受我們夫妻一拜。徒兒一直謹記‘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不願意。”龐羿安說這話沒有猶豫,卻接過顏笙手裏的茶,“今次前來正是要同你斷絕師徒關系。這杯茶,就當是最後的謝師禮。”

緊接著,空中凝結成一本金色的紙飛向顏笙。

顏笙伸手接過紙張,那是龐羿安寫好的絕義書,她這是要把她逐出師門,並非是說笑。

“雖是如此,往後你仍是金蟬派長老,只不再是我的嫡傳弟子。”龐羿安道。

顏笙面色淡然,這正是她期望的,之前礙於師徒名義,有很多事她做不得。比如說,殺了他。

但她沒有展露出喜悅,故作哀愁狀,揮筆落下名字,強顏歡笑道:“倒也算好聚好散。我們的師徒緣盡於此了。”

龐羿安放下茶杯,忽而問道,“笙笙,為師心裏有個疑惑。”

顏笙說道:“盡管直說。”她凝結出一團氣藏在手心,握著術法的手藏在袖中。

龐羿安一彈指,一道光傳入顏笙的袖口,把那團氣打散,又說道:

“這麽不歡迎我,還是說怕我的存在影響到你的心神?”

“笙笙總說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過這些年對我可有一絲超越師徒的情感?”

殿堂內頓時安靜下來。

鶴沖派與金蟬派的弟子顧不上恐懼,像田野裏竄動的猹擠在門口。

“沒有。”顏笙斬釘截鐵地說道。

龐羿安解下圓胖橘脖子上的玻璃小球,用力擲到地上。

琉璃小球剛一接觸到地面,就發出清脆尖銳的破碎聲,令在場每個人都蹙了一下眉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一瞬間被劃破似的。

小球裏寫著圓胖橘的本名“元龐桔”的小紙條掉了出來。

龐羿安說:“笙笙,這個名字的第二字,桔兒說他不會寫,還問過我該怎麽寫。這並不是名字的常見字,倒像是姓氏,怎麽會有父母起這樣的名字。”

“說的對,好的。我這就給圓胖橘改名。”顏笙回避龐羿安的提問,滿不在乎地說道。

話音剛落,小球裏還有一段回音在閣樓裏環繞,是正在雷打不動熟睡著的圓胖橘的聲音。

“顏笙說過,這名字包含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樣事物。元是元斐顏,桔是金桔,龐是什麽我就不知道。是她幫我上玉牒之後說的,還讓我不要告訴陸析。”

盡管還未入夏,陸析僵硬的身子變冷,站在他身後的顏笙情緒緊張,手心與額頭溢出汗水。

“你別誤會。”顏笙暖呼呼的手拍拍冰冷的陸析,正要發動自己三寸不爛之舌,陸析的劍鞘抵上她的胸口,推著她後退三尺。

“站遠一點。”陸析的聲音不著溫度。

陸析曾不止一次對顏笙說過,他最厭煩的就是她的巧言令色。顏笙這時才發現,陸析並非是說笑。

龐羿安冷眼旁觀他們的動作,逼問道:“一炷香過去了,想好該怎麽回答?”

顏笙想靠近陸析卻近不得身,無奈對龐羿安坦承:“是。的確是這個意思。元是元斐顏,桔是金桔。”

“至於龐,是龐羿安,上個時辰裏還是我師父的人。”

此話一經脫口,在場弟子低語聲不斷。

陸析厭惡同情的目光,臉不自覺瞥向另一側,瞅見身中定身術與噤聲術的養母白妙淚光瑩潤,原本充斥怨意的眼睛裏現在寫滿心疼二字。

他想離開這裏,一刻也呆不下去,他還以為這孤苦的一生在臨死前能過得平順一點。

在死亡的鐘聲敲響前,陸析數次妄想自己苦盡甘來,但一次次希望落空。包括這次在內,他以為顏笙想給他驚喜,沒想到這個驚喜卻是更大的難堪。

顏笙察覺陸析的異樣,悄然在他身上施加定身術,殿內其他剩下的人也被定身術所縛。

整座大殿也沈於黑暗,只剩他們三個人,還有掛在龐羿安肩膀上的圓胖橘,四周一片漆黑,顏笙隔絕了他們與外面的聯系。

但陸析並沒有感激顏笙把自己隔離開那群人,幾次三番強行沖破定身術,可那是徒勞的。他一次一次地被顏笙牢固束縛。

陸析的修為遠不如經歷千餘次脫殼的顏笙高深,現在顏笙的修為是陸析的一百六十二倍,掙脫她的擺布猶如螞蟻撼樹。

“別這麽心急。”顏笙握起釋放過咒術的手,低頭看著纖弱手指上面整齊光潔的指甲,悠悠閑閑的。

這話說給兩個人聽的。

龐羿安揚手召喚陸析的刀鞘,摩挲著刀鞘上花紋,寶劍出鞘的一剎那,劍身凜著的銀光在眼前一晃,他不禁折服,隨後推測一句:“神尊不用劍,這劍原先是你的,這凡人也驅動不了。”

“是。”顏笙回憶道:“在天勤境裏,陸析握著這柄劍,也沒能夠擊碎那酒囊飯袋的魂核。”

“不說這,先說說以後該怎麽辦。”龐羿安把劍擲給顏笙,勝利者的得意溢於言表,反而不像之前的咄咄逼人:“和我行天婚直接飛升。或者拿這柄劍徹底殺死陸析,利用他的心尖血整合靈魂飛升?”

很快顏笙就想通龐羿安的意思,之前她取用陸析心尖血沒有成功是因為她手下留情。她並沒有直擊陸析的識神,只取一部分血,就用扶胥血覆活了他。

這柄劍正好可以貫穿識神。

顏笙並無意殺死陸析,可要取得龐羿安的信任,才能讓龐羿安精神松懈,偷偷布下的抱樸術才能奏效。

“那當然是......”顏笙舉起劍戳進陸析的胸口,男子慘白臉色與前面八十多次時差不多,只是眼眶裏像是放著兩顆磨砂質地的黑球,沒有一絲光亮。

顏笙感覺巨大而不斷膨脹的悲傷感湧上心窩,壓抑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一滴豆大的淚珠滑落,一滴一滴迅速連成線,她再也遏制不住眼角的垂淚。

“怎麽不繼續演下去?演砸了。”

顏笙聽到龐羿安的聲音,回身一甩劍,劍尖向龐羿安的胸口穿刺,立即被龐羿安察覺躲過。

不知道是因為淚水模糊顏笙的視線,令她迷失方向,還是龐羿安太強。多次襲擊無果,精疲力竭的她立劍於身前,承載氣喘籲籲的她。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百密一疏,中了龐羿安的抱樸術,失去所有的修為。

抱樸術是在一個謊言上施加術法,若被所指定的受術者相信,就能從那人身上獲得受術者願意付出的代價。

龐羿安的謊言是他給顏笙的兩個選擇。他根本沒有打算給顏笙兩個飛升選擇的意思,而顏笙願意為飛升付出的代價,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滿身修為。

若雙方修為懸殊,想要發動抱樸術則需要一個文字媒介作為橋梁。

龐羿安早知道顏笙的修為已經恢覆,對她所行的抱樸術,媒介是他們解除師徒關系的金紙。

“這麽說起來,你都知道了。”顏笙嘴唇幹裂而慘白,有氣無力地說著。

龐羿安說出自己的猜測:“你從一開始就是假裝失憶,封閉意識並編造意識避開我的控腦術。”

“失憶過。我沒有算到蟬鳴和秋水飛升時會帶走我對陸析的記憶。”顏笙回答。

龐羿安拾起那張圓胖橘的紙條,悵然若失地望著“元胖桔”三字,說道:你在這上面加了抱樸術。”

“你想讓我誤以為你對我有意。只不過顏笙,你錯估我對你的心思,也錯估你對陸析的心思。你每次遇上他就走漏心思,哪怕把有關他的記憶交給蟬鳴秋水。”

“他,真是誤事。”顏笙嘴角噙著苦笑,卻沒有埋怨陸析的意思,只自嘲自己的千年布局不夠縝密,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

“你可真是狠人,自己對自己發毒誓殺陸析來換得我的信任。更狠的是,為殺崔攸寧利用陸修遠,為殺我利用圓胖橘,詛咒娃娃是你親手做的,那名字張紙條也是。”

龐羿安看看肩頭仍睡得香甜的圓胖橘,心下一軟,說道:“唔——這孩子機靈,倒是像你分魂時期的你。這次我先帶走。”

“詛咒娃娃和紙條不是我做的。圓胖橘是我的血脈,自然像我。”顏笙緩緩說道。

龐羿安發現圓胖橘的小紙條閃著光,

“這又是抱樸?”龐羿安一條條戳穿顏笙的謊言,以解除抱樸之術,“你的一切都在我的監視下。詛咒娃娃是你做的,紙條——我翻過圓胖橘的記憶,是你做的。他是陸析點化的,只是你的掛名義子。”

說罷,他點燃寫著圓胖橘本名字的張紙條,它燃起一人高的火焰,連同他同金紙決絕書,一同燒成灰燼。

顏笙嘴角微微上揚,倍顯輕松,仿佛被逼上絕路的不是她,而是對面。

龐羿安正有點納悶,忽而覺察白色光芒映在眼底,他低頭看見身子逐漸變成半透明,體內的大量修為重新流向顏笙。

“這是什麽情況?”龐羿安驚慌失措地質問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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